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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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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听她娓娓说着,突然想到李慕儿出宫前的点滴,猛地打断了她的话,“乐之,你当初,是不是知道莹中也怀了身孕,才急于赶她出宫,离开朕的身边?”
皇后怔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皇上,妾身,妾身不知。妾身问了医女,当时女学士脉象流利圆滑,是发热疫症之象,根本没往喜脉方面想……现在想来,这脉象确实相似……皇上,是妾身的疏忽……”
“如此,朕不怪你,”朱祐樘直视着她的眼睛,“只是莹中因此吃了不少苦,是朕对不起她。朕今后,定当好好弥补她,你明白吗?”
☆、第一五四章 我女儿呢
“是,妾身明白。妾身先告退了。”皇后说着接过孩子。朱祐樘眼尖地发现,她的额头沁出了薄薄的汗珠子。
皇后一出门,朱祐樘便唤过一直站在旁边的何文鼎,“把朕前几天写的圣旨收起来,册立太子的事,先放一放吧。”
何文鼎一惊,“皇上您这是?”
朱祐樘叹了口气,“你相信皇后的话吗?”
“微臣不敢妄言,”何文鼎把腰弯得更低,“不过把脉之事,本就变幻多端,有所误会倒也不奇。”
“不,”朱祐樘压低了声音,“皇后说了谎。她刚才的话中,分明是在为自己开脱。她若不知道莹中怀孕,此刻该比朕更惊讶才是,怎么会急着辩解?”
何文鼎这才明白过来,这事儿如今也不过他们几人知晓而已,皇后怎会这么快知道?只是,他想了想又道:“皇上,可朝廷上催得急,英国公张懋等大臣们已连番上表,请求册立东宫。皇上您看,这圣旨一天不下,该如何堵这悠悠众口?”
“文鼎,”朱祐樘语重心长道,“你知道朕最忌讳后宫之人与前朝勾结。可前有太皇太后与刘吉,今又有英国公为皇后请命,朕正好趁此机会,打压一下这种不正之风。”
……………………
李慕儿在何青岩的陪伴下,情绪稳定了许多,马骢再为她运功疗伤时,也不再抗拒。
可是何青岩觉得,这样不吵不闹不哭不笑的稳定并没有什么可喜。
她每日不是盯着银耳的东西发呆,就是在看书分散注意力。
几乎同谁都没有交流。
何青岩只能想到四个字形容此时的她:行尸走肉。
唯一稍值得庆幸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手在凌云和马骢的连番治理下,竟然真的有所恢复,已经勉强能动弹几下手指。
“莹中,我就说凌老先生的医术了得吧,你瞧,过不了多久啊,你这手便能行动自如了。”这天一早,日头晴朗,何青岩仍如往常一样扯着她说话开解。
李慕儿却只是低低应了句“嗯。”
“你放心,若是嬷嬷知道了也定会为你高兴的。”何青岩话音一转,“莹中,嬷嬷为何不肯随你进宫,她宁愿一个人在外头吗?”
“嗯。”
没有了下文。
何青岩心又沉了沉,这样有意无意的试探不知已发生过多少次,可李慕儿真就一字不提孩子的事。
有时候何青岩实在怀疑,会不会一切只是个误会,她根本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为皇上诞下了一位皇儿?
两下又没了话题,何青岩站起来抚抚衣裳,想着好歹带她出去逛逛。
这刚一站起来,就看到朱祐樘来到雍肃殿,半是喜悦半是失落地告诉她们:
抓银耳的山匪,找到了。
何青岩猛地望向李慕儿,看她愣了片刻,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问道:“在哪里?”
她的声音分明有些颤抖,却还在极力地掩饰着。
“在锦衣卫大牢。”朱祐樘坐到她对面,望着她的眼眸道,“莹中,你冷静听朕说,山匪虽然抓到了,可银耳,还是没找到……”
李慕儿一字一句说道:“带我去。”
……………………
锦衣卫诏狱。
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
李慕儿在此处关过一晚,对这儿并不陌生。看到墙上挂着的各式刑具,她并没有觉得惧怕,反而恨不得亲自上手试一试。
耳边传来牟斌和一粗矿男子的对话声。
“画中女子你果真认得?”
那人不屑道:“哼,认得认得。大丈夫办事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老子做的,老子不会不认。被你们这群混蛋锦衣卫抓了,算老子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幺蛾子,还不够给你大爷我挠痒痒呢!”
牟斌似乎发怒踹了他一脚,“那女子如今身在何处?我们找遍了你的寨子都没有找到她。”
“跑了。老子都说了多少遍了,跑了就是跑了,我怎么知道在哪儿?他奶奶的,真是倒霉,老子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就被她跑掉了,老子可是花了大力气把她找来的!哎哟!你他妈踢哪儿呢,有种放开老子,咱俩再干一场!”
他的叫骂声隔间的李慕儿听得也是格外清楚,左手指尖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紧握而泛白发痛,她再也忍不住,用力挣开朱祐樘拽住他胳膊的手,走到了审讯的地方。
那人见了她,眼睛一亮,好像没有想到这么标致的姑娘会出现在肮脏不堪的牢狱里。
谁知这姑娘却一点也不柔弱,上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快要将它拧断。
“她真的跑掉了?”声音亦充满阴厉!
“咳咳……真……真的……”
“你们没有碰她?”
“没……没有……咳咳……”
眼见她手指越收越紧,牟斌忙宽慰她,“莹中,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搜查过,那方圆几里都不见银耳的……”他顿了顿,又道,“也就是说她一定还活得好好的。那地界路远偏僻,她说不定是迷路了,没准很快就会找回来的。”
李慕儿似乎听进去了,手松开了一些。
一直远远望着的朱祐樘,紧握的拳头也放松了些,心想让她发泄一下愤恨也是好的。
李慕儿突然俯身到那人耳边,轻声问:“是你杀了那对祖孙?”
那人还在大口喘气,有一是一地答道:“那是我手下干的!”
“那,我女儿呢?是你杀的吗?”
阴冷的声音从耳蜗进入,饶是那人五大三粗,也不禁打了个寒颤,竟不知该不该再据实作答。
“说啊,为什么杀了她?”
脖子上的力气又收紧,他惊恐地看着从他耳旁移开,此刻与他对视着的这张美丽的脸庞,低声说道:“她,她哭得太大声了……”
李慕儿脑子一片空白。
身后似乎又有人进来。
然后有人过来拉她。
她被带离了那人身边。
余光瞟到一把绣春刀。
李慕儿一瞬间脑海里浮出一个声音:
杀了他。
抽刀,手起。
她习惯了用剑,刀使得并不好。
血溅得四处都是。
她的脸上。马骢和牟斌的飞鱼服上。朱祐樘的氅衣上。
☆、第一五五章 莹中犯狠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太突然,鲜血温热触到露在外头的肌肤,几人皆怔了半晌。
终于朱祐樘反应过来,却是沉声训斥她道:“莹中,你疯了吗?他纵是有百般罪过,也自有律法制裁,你……”
“呵……呵呵……哈哈……”李慕儿低低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绝望,越笑越像在呜咽。
朱祐樘永远不会忘记她转身看他的那个眼神。
万般爱恨。万般无奈。
还有她接下去说出的零碎话语。
“她哭得太大声了……哈哈……她怎么能不哭……她才出生几天,她只会哭啊……”
马骢和牟斌瞪大了双眼,为她终于亲口说出的关于孩子的一二。
可是显然,这些话语并不让人乐观。
朱祐樘听得差点就没站稳。
她却还要一步步靠近他,往他心窝子上戳刀,“皇上,莹中为你生了一个小公主……她长得很可爱,却很调皮,一点儿也不像你……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丢下了她,为了见你那短短的一面,我丢下了她……他们杀了她……他们活活闷死了她……阿错,我把她抱在手里,她那样小,她冷冰冰地躺在我手里,她没有哭……她再也哭不了了,再也哭不出声了……”
体内真气又开始冲撞,她的嘴角流下了殷红鲜血,朱祐樘扶住越来越不稳的她,哽咽着唤她:“莹中……”
她依旧胡言乱语,口齿不清:“可皇上不是好好的吗?皇上何时需要过莹中?我怎么可以丢下她去找你,我是疯了,我确实是疯了……”
说到最后,她无力地瘫软在朱祐樘怀里,昏了过去。
朱祐樘却还清醒着。
清醒着一丝丝地感受这份冲击,这份痛苦。
此刻的她似乎变得格外重,压得他跪坐在地,才能支撑住她的身体。
幼时那股无力感又涌上心头,难受到令他透不过气来。
小公主……
他的小公主……
没了……
再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身边。
再也顾不得在臣子面前失态。
朱祐樘环紧李慕儿的身子,无法抑制地低低啜泣起来。
………………
李慕儿在床上休养了几日,朱祐樘都没有出现。
李慕儿变得愈发沉默。
众人都知道,这一篇,怕是很难揭过去了。
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敢去安慰。
何青岩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天光大好,晴空万里,李慕儿起了床在院里发愣,何青岩再次想到拉她出去转转。
正好何文鼎得空来探望。
“要不,咱们去宫后苑吧?豆蔻梢头二月初,宫后苑里已是春意萌发,最是清新了。”
何青岩微笑着去牵她,“莹中,姐姐还未观过宫中美景,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李慕儿回神,淡淡道:“好。说来,我也从不曾正经逛过宫后苑。今日便仗着龙宠,放肆一回吧。”
语气里满是讽刺。
何青岩与何文鼎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同她一道往宫后苑走去。
宫后苑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景象变化多端,层次分明。就连地面都是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好不气派。
李慕儿缓步踩在上面,忆起从前来这里,都是陪他和皇后来的,每次都要提防皇后突然使坏,对这苑中景致自然只能走马观花,匆匆一瞥而已。
如今真个能安心游历,那份美好心情,却早已不在。
才逛了一会儿,她便想打退堂鼓,谁知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耳边竟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何青岩见她愣住,怕她又受刺激,连连主动拉着她要走,却已经来不及。
皇后带着几个随从,赫然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其中一名妇人,穿着雍容华贵,丝毫不输于身旁的皇后。她的手上抱着一个婴儿,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正嘤嘤哭泣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李慕儿痴痴盯着那婴儿,神情恍惚,全然忘了要向皇后行礼。
何文鼎暗暗地拽了把她的衣袖,这才将她从怔愣中拉回,转头看向皇后。
时隔数月,再次相见,两人直直地盯着对方,久久不曾说话。
皇后身边的妇人却盛气凌人,冷哼道:“好大的胆子,见到皇后还不下跪?你是哪个宫里的奴婢,怎的这般不懂规矩?”
何文鼎忙为她打圆场,“回夫人的话,这位是宫中的女学士,是专门伺候皇上文书笔墨的。”
“女学士?”妇人抱着孩子上前一步,“原来你就是女学士。”紧接着空出一只手便往李慕儿脸上扇过来。
“小心!”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李慕儿只看到本就哭闹的孩子因为妇人的分心,身子失力往后仰,眼见就要摔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伸手过去,才恰好扶住了孩子的背,接过来抱在了怀中。
自己却没能躲开,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周围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傻傻愣在原地。
那妇人见孩子安然无恙,暗自吁了口气,冲着李慕儿扑头盖脸又骂过来,“好你个女学士,对皇后无礼不说,还要害小皇子受惊,你该当何罪!”
什么受惊,先前一直哭闹着的小皇子此刻在李慕儿怀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乖巧地往她肩头靠去。
妇人话音未落便伸手来夺孩子。
李慕儿立刻侧身避开,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将孩子主动递给了皇后。
皇后愣了愣神,居然什么斥责的话也没有,温顺地接了过去。
似乎一切都已恢复了平静。
只是下一瞬,李慕儿手刚一得空,居然毫不犹豫地往那妇人脸上招呼了过去。
“啪!”
清脆亮堂的一声响,在场的人皆是目瞪口呆,震惊地望着冷漠的李慕儿和被打得身子都歪了一歪的那妇人。
何青岩看过李慕儿使用武力,以她这一巴掌的力道,啧啧啧,想想都够疼的!
“你!”对方刚刚稳住了身形想要回击,李慕儿反手又是一掌,打在她没有捂住的另半边脸上。
这下皇后终于看不下去,厉声呵斥道:“女学士你放肆!”
☆、第一五六章 皇后示弱
“哼,”李慕儿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忌讳皇后,盯着那妇人道,“这第一个耳光,是还你无缘无故打我那下。这第二个耳光,是教训你差点摔着了小皇子。有因就有果,至于我放不放肆,皇后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她说着将目光冷冷转向了皇后,倒看得皇后背脊一凉,一时竟有些发怵。
那妇人忍着面颊上火辣辣的痛楚,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口齿不清道:“你!好啊你!你竟然敢打我?你个贱婢,可知道我是何人?”
“民女瞧着这位夫人气昂昂,头戴珠冠,光灿灿,胸悬金印,比起皇太后来都是不差一分的,想来应该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金夫人吧?”
何青岩猜得没错,此人正是寿宁伯张峦之妻,皇后的亲母,一品诰命金夫人。
为了给皇后坐月子看孩子,她从年初就进了宫陪伴皇后同住坤宁宫。
身份地位,可见尊贵。
一向内敛的何青岩此时竟站出来为李慕儿讽刺对方,李慕儿心下不免感激,偷偷地瞧了她一眼。
她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果然,金夫人恼羞成怒,颐指气使道:“既然知道,还敢以下犯上!来人呐,快将她们给我拿下!”
“谁敢动我?”李慕儿左手已握成了拳,“这后宫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姓命妇做主了?”
“你!本夫人做不了主,难道你区区女学士就能做主?皇后,快把这两个婢子抓起来严惩!”
金夫人话毕看向了皇后,却见皇后抱着孩子,正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皇后?”
她出言提醒,皇后这才抬起头来,轻叹了口气道:“母亲,你先带人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女学士说。”
没想到皇后竟是这样的反应,连李慕儿都有些不可置信地蹙了蹙眉。
金夫人虽然怒气未消,到底不敢违抗皇后的旨意,攥着拳头和一干人等退了下去。
皇后看了看李慕儿身后的何青岩与何文鼎,沉声道:“本宫的话,在这后廷总还是有用的吧?”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何青岩与何文鼎两人只好跟着告退。却也只是退到稍远处,静观其变。
何文鼎想去禀奏皇上,被何青岩拦了下来。
一来她认为皇上此时出现也许只会另这处境雪上加霜;二来,她丝毫不担心如今的李慕儿会再受什么委屈或伤害。唯一要担心的,恐怕反而是李慕儿别像对待金夫人那般,伤了皇后才好。
远远地遥望着她们说话的方向,何青岩对如今古怪多变的李慕儿的性情,居然也开始拿不准了。
……………………
何文鼎说得没错,正值初春,宫后苑的景致端的就是宜人二字。内宫绿意满庭,花蕊瑟瑟,树下光影斑斓,燕儿初啼,若放在平常,便是把酒言欢的好时节,观赏景色的美妙午后。
可现下,却再无人有此闲情,气氛只落得个尴尬。
李慕儿淡淡斜视着皇后低头哄怀里的孩子,她的手势看起来并不熟练,眼见孩子又要哭泣,李慕儿皱了皱眉,转身欲走。
她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与皇后独处,何况还要面对他和她的孩子。
皇后以前如何迫害她,她从不曾放在心上。
此刻却一幕幕在心头重新上演。
她没有那么大方,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不恨皇后,她怎么做得到?
“女学士,你听我说。”眼见她要离开,皇后忙着开口。可刚一说话,孩子的哭声就随之响起。
听得李慕儿心烦意乱,“娘娘,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是娘娘也要追究下官没有作揖请安之罪?娘娘难道不知道,我出宫后,右手已经废了吗?”
“女学士,”皇后边哄着孩子,边要阻止她离去的脚步,显得有些局促,“本宫知道你恨我,可本宫还是想同你解释几句。没错,本宫是巴不得你离宫,可本宫从未对你下过毒手不是?你现在回来这么久了,本宫也没找过你的麻烦不是?你在宫外发生了什么意外,本宫也不愿意看到……几个月前,皇上大病,他好不容易醒来时,本宫便答应了他,允你回后廷,继续做你的女学士。本宫真的没有想到,你离宫这许久,皇上还是没有忘了你……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留下来吧,如果你想做皇上的妃子,本宫也可以成全你……”
“娘娘多虑了,”李慕儿没想到她会示弱说出这一番话来,可听来实在讽刺与可笑,李慕儿再听不下去,抢话道,“微臣从未有此心意。以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有了。”
孩子似知道大人闹别扭,在皇后怀中扑腾得愈发厉害起来,李慕儿瞥见他委屈的小脸蛋,也不知哪里泛起的爱心,伸手去扶了扶他。
皇后见状尴尬地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小皇子这几天总是不好,哭闹起来没个痛快,叫御医看了又说无病。”
李慕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一个她差点忘记的故人。
皇后却继续顾自说着,“也许啊,是想他父皇了……皇上已经好几日不曾来看望过我们母子,听说朝堂上请立东宫的折子也被皇上一一压下,”她晃了晃孩子,盯着他道,“你说,父皇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小皇子似有感触,居然止住了哭声回望着皇后。
这样母子情深的场面,李慕儿一刻也不愿多看,火灼似地收回手。
一个指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握在了小皇子的小手中,她这一抽,小皇子的手跟着举起,却硬是握紧不放。
李慕儿心底某一处角落瞬间变软。
这个小家伙,好像还喝过她的奶水。
细看之下,他长得委实可爱,眉宇间自有一股活力,就算满脸的涕泪也掩盖不掉。
朱祐樘他是疯了吗?
孩子何其无辜?
李慕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来由地说了句“小皇子尚小,不懂得自保。娘娘得多派些人跟着,护着,谨防有心人钻空害之”,这才毅然决然地转头而去。
☆、第一五七章 长乐未央
李慕儿回身往来的方向走去,老远就看到何青岩与何文鼎弯着嘴角等她。
乍暖还寒的日子里,望着眼前好友那样明媚的笑意,李慕儿觉得好不真实。
她把自己困在一个重重包裹的厚茧里,不声不响地困了这么久,将身旁爱她的人都推得远远的,甚至不自觉地伤害了他们。
这样的李慕儿,真的好讨厌。
让他们这样围着她转为她担心的李慕儿,真的好讨厌。
李慕儿握了握拳,走近的时候主动开口道:“青岩姐,文鼎,我们回去吧。”
两人自然欣喜。
尤其是何文鼎,自从她回宫以来,压根儿没同他说过一句话,此刻怎能不叫他高兴。他如小鸡食米似的连连点头,道:”“好,莹中,我先送你们回去,一会儿再回乾清宫。”
何青岩则拉起她的右手,难掩的激动,“莹中,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无意间去接小皇子,用的是哪只手?”
李慕儿领会她的意思后,不由愣了半晌,才尝试举了举自己的右手。
果然,前几天只是能动指头,这会儿连手臂也能动弹几下了。
虽然还是无力,但好歹是康复了许多。李慕儿自己倒无所谓好与不好,只是看着何青岩真心为她高兴的模样,她又是一阵感动,使劲弯指紧了紧何青岩的手掌。
她的手指上因为常年弹琴,有层薄薄的茧。
何青岩笑了,这些天的陪伴,总算是有意义了。
李慕儿微一侧身,又对何文鼎道:“等等,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
未央宫。
未央:未尽,不止。
仰头望着眼前牌匾,李慕儿忽然想到一个典故。
据说当年汉高租刘邦,从泗上亭长、小吏而登上皇帝宝座,定然也是希冀这样养尊处优的帝王生活永远“乐”下去的。这一愿望,在他居住宫殿的命名涵义上自然地反映了出来。先是修葺秦“兴洛宫”而改名“长乐宫”,后又兴建“未央宫”,二宫连成一片,宫名相联成义——“长乐末央”,即永乐不尽之谓。
唐亦有宫名未央宫,归来池苑还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只是眼下,李慕儿倒不清楚,这大明宫中的未央宫,到底是取自“夜如何其?夜未央”,还是“长乐未央”。
这未央宫里头开着的,又到底是纯白的玉簪花,还是带刺的毒玫瑰?
………………
还是一样的宁静安详,甚至没有守门的侍卫进行通传。
可见这一宫的主子是多么与世无争,光明磊落。
李慕儿对何文鼎交代道:“文鼎,你在外头等我。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出来,就进来提醒我。”
“好,你只管与邵太妃好好叙旧便是。”
叙旧?
李慕儿暗自冷笑了一声,进了门去。
院中无人,李慕儿熟络地走到房间里头,把正在做女工的邵太妃吓得脸色一变,针头猛地刺进了指尖。
但只是一刹那,李慕儿见她瞬间恢复了平静,倏地站起来惊喜说道:“女学士,真的是你吗女学士?你终于来看我了!”
李慕儿在她快要走近时,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笑道:“从前下官当娘娘是忘年知己,如今好不容易再有福分回宫,自然要来探探娘娘过得好不好。”
“好,哀家一切都好,倒是你,”邵太妃面露关切心疼之意,“我听杬儿说起过一二,这一年来,你在宫外受苦了。”
李慕儿嘴角极力扯了一下,“杬儿这孩子心眼儿直,当真什么事儿都与娘娘直说……不过娘娘多虑了,莹中还能活着,倒也不算太差。”
邵太妃面不改色道:“快过来坐。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同哀家诉说。哀家虽帮不上忙,可在宫里也算是个老人,见得多了,总也能开导上你几句。”
李慕儿依言坐下,低头咪了口茶,便一眼瞥见了邵太妃手背上的朱砂痣。
当初与墨恩交谈的话语又浮现耳边。这颗朱砂痣对李慕儿而言是威胁,对邵太妃而言,怕是平步青云之“祥瑞”吧?
李慕儿突然不想再与她拐弯抹角兜圈子。
“太妃娘娘手上这颗痣,以后做事前,怕是得藏好些了。”
邵太妃正为她添茶水的双手一抖,茶水不小心滴在了桌面上。
既然都摆在桌面上了……她冷静放下茶壶,嘴角泛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学士的话,哀家不是很明白。”
李慕儿吸了口气,左手食指轻扣着桌面道:“内安乐堂人多眼杂,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我下手,娘娘一定觅了许久的良机吧?”
邵太妃轻笑出了声,“女学士怎么会认为是我?难道,仅仅因为这颗痣?”
她没有问什么下手?而是问:为什么认为是我。
李慕儿摇了摇头,“当初你动手的时候,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是你。你这样超然物外的性情,便如我送你的那簪子,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直到我遇见了……”李慕儿又想到墨恩,不知为何心里起了一丝异样,这个陪伴了她数月不知是敌是友的“故人”,她居然,有几分想念他?
继续道:“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了我一段故事,一段,关于红叶诗的故事。”
邵太妃的表情终于有些僵住。
“‘几年不见君王面,咫尺蓬莱奈若何。’娘娘,您这咫尺蓬莱的路,走得可真是妙绝。就连当时飞扬跋扈的万贵妃都能被您收得服服帖帖,愿意扶持兴王为储,下官还敢认为您是那卑小甚微的玉簪花吗?”
李慕儿边说边伸手缓缓拔下了邵太妃头上的那支玉簪子。她居然一直戴着,李慕儿心中不无惊讶。
“呵,这深宫后院,哪还有什么纯洁的玉簪花……皇后飞扬跋扈,倒是不难看清。可你以为,那深居简出的太后,就真的简单吗?那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就真的,干净了吗?”邵太妃眯了眯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半晌才复开口,“哀家与你无仇无怨,相反还与你很谈得来,何苦害你?”
第158章:长乐未央二
“是啊,这也是下官一直疑惑不解的。直到,”李慕儿心头又揪痛起来,她狠狠忍住继续道,“直到我现自己,怀了皇上的孩子,我便想通了这一点。娘娘是过来人,想必比我更早现这一事实吧?杬儿什么都说于娘娘听,自然也告诉了娘娘,皇上私下同杬儿说过:若是此生没有子嗣,便会将皇位传给兴王殿下吧?”
邵太妃怔了怔,继而低低笑起来,“女学士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如果哀家想要谋害皇嗣,那皇后娘娘肚里的孩子,怎么就平平安安生下来了呢?”
李慕儿对此也深表疑惑,话却说得愈直接和决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再对皇后下手,也许,是因为你多年前已经对她下了狠手,不是吗?”
邵太妃一直压抑的平静,此刻却蹙了蹙眉,没有回话。
李慕儿复又说道:“怎么?娘娘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皇后这桩密事吧?不错,是皇上告诉我的。娘娘,能在这宫里头行刺皇上却多年未被察觉,您一定足够小心谨慎的。”
邵太妃冷哼,“哀家手无缚鸡之力,哪来的本事行刺皇上?”
“不,你会武功,”李慕儿摊开自己的左掌,“你虽然也弹琴,却有与我一样的茧。你那晚想杀我,用的是匕,招式却狠辣。你总说要与我比较舞艺,其实,我才该向你讨教武艺。从来都听说娘娘舞技群,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您会武功,能藏得这么深,下官实在佩服娘娘的小心谨慎。也正是因为娘娘这样小心谨慎的个性,自然不会再贸然伤害同样小心谨慎保胎的皇后吧?”
邵太妃突然讽刺一笑。
这样的不屑让李慕儿十分恼火,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这也是我今日来找你对质的目的。皇后说小皇子近日各种不适,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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