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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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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五年正月二十。
  兴王朱祐杬亲迎蒋妃。
  旗锣开道,仪仗威武。兴王的彩车当前缓缓行着,蒋伊凤轿在后尾随。
  轿外喧闹声不绝于耳。涌动的人群似乎下一刻就要撞上来。
  蒋伊心中半是紧张,半是喜悦。
  这一日过得却半是疲惫,半是慌乱。
  入宫到奉天殿行完礼,回至诸王馆,已是黄昏迟暮。
  蒋伊浑身都累得快要散架。本满心出嫁女子的羞涩不安,此刻早已被这整日的繁文缛节磨得一丝不剩。
  只想将满身沉重的凤冠霞帔脱下,好喘上一口气,喝上一口水。
  她哪里知道,真正的仪式才刚刚开始。
  是以当盖头被揭开的时候,她的一脸倦意便恰恰映入了兴王的眼帘。
  逗得他抿嘴偷笑起来。
  蒋伊正欲发作,余光却瞟到身旁女官礼赞丛立,正位上还坐着当今天子。
  怎么皇上亲自来看他们拜堂成亲?
  蒋伊只好憋着浑身上下的难受劲,在礼赞的指引下乖顺地行礼。
  夫妻对拜。饮合卺酒。
  合卺玉杯形制奇特,以两杯对峙,中通一道,使酒相过。两杯之间承以威凤,凤立于蹲兽之上。
  酒杯轻碰。
  蒋伊疲惫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心间突然想到八个字。
  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从今以后,与眼前这个翩翩公子。
  初次相识,两人为一灯笼争执。再次相遇,她被他们围着打听事情。三次相见,他为她遮了风挡了雨。
  不过区区三面。
  怎会想到,今日竟嫁他为妻?
  换做他人,她定是不会愿意的。
  只是,想到与他的因缘际会,难免就会联想到她师傅。那个曾经鲜活无比的身影。蒋伊心里始终不能放下这一茬过往,越是喜庆时刻,难免遗憾暗道:师傅,这样的缘分,你却无法得见了。
  烈酒入喉,烧得她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同蒋伊被送入后院新房,兴王换下了一本正经的皮弁服,便又要出去大厅宴客。
  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望了眼蒋伊,却是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蒋伊知道规矩,不与他交谈半字。且好不容易坐下来,才发现这一日的礼数做下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遂眼珠子忍不住直直地盯着桌上的吃食不放。
  偏偏房内一个女执事还寸步不离跟着,教她稍安勿躁,静待兴王宴完宾客回房。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蒋伊猛地站起身来。
  女执事慌忙来拉,可还没走到她身前,就突然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
  兴王来到大厅,厅中已是高朋满座。大厅布置得极其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樑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上面,早早点起了儿臂粗的红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如此喜庆的场面,主人翁却似乎并不领情。
  兴王匆匆绕过满堂恭喜他的人群,来到殿门口的迎宾处,与门房耳语了几句,又匆匆挤回了主桌。
  朱祐樘身旁。
  “皇兄,她还是没有出现。”说完,兴王又抬眼朝门口望去,生怕漏掉了哪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朱祐樘手中酒杯举起,又放下,低声说道:“朕不信她不来。再等等,或许她还在想办法混进来。其他几个小门,都派人把守了吗?”
  “是,凡是有门樘的地方臣弟都派了人。”兴王转头看了看他,又览了览四周所有宾客,“大门口守着的是我的贴身侍卫,性子机敏,又认得她。若是她从大门进,定逃不过他的眼力。可如今都快开宴了,她还不来,她当真如此狠心,连我的婚礼都不来瞧瞧吗?”
  他右手边即是钱福等一大桌子故人,闻言也是纷纷摇头叹息。
  以她的性子,牟斌娶亲尚且送去贺词,如今是她的兴王弟弟成亲,她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才会三个多月无迹可寻,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念及此处,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
  马骢更加,酒盏里的酒差点晃出。他盯着兴王的红衣看了一会儿,要是慕儿在此……要是慕儿在此……他突然恍过神来,起身举杯道:“王爷,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应当开心才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会不会来,却清楚她的脾性,这杯酒我替她敬王爷。”
  众人都没有料到这番话会从最担心她最放不下她的马骢嘴里说出。
  怎能不举杯痛饮?
  朱祐樘也站了起来,与兴王碰了碰酒杯,淡淡笑道:“开席吧。”

  ☆、第一四六章 公子自重

  新房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师傅!”
  蒋伊顾不得满头的累赘,冲着女执事身后突然出现的李慕儿飞奔过去。
  李慕儿就这样遥遥地望着她奔近,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酒窝。
  她的左手上拿着刚刚摘下的帷帽,空不出手去扶她,只好提醒道:“慢些。都是成了婚的大人了,怎么还这样毛手毛脚。”
  蒋伊已一个猛子扎进她的怀里。
  “瞧你,满身的行头,也不悠着点。”
  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宠溺。
  刹那间,蒋伊的心被失而复得的光亮填满,再顾不得满身的疲倦。
  师傅!是师傅!她欣喜地退开身子,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慕儿。
  她的脸瘦了,肚子也平了。
  她穿着白色直身棉衣,外头却套着一件长至脚踝的红色纱衣,腰间用纱带系着,就连帷帽上的纱幔都是红色的新纱。
  定是怕自己通身白色冲撞了自己喜庆的婚事,临时添的这行头。蒋伊心生感动,眼泪差点就要忍不住掉下来。
  “诶,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李慕儿后退了几步,垂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女执事,绕到床头边将帷帽放下,边道,“我本想弹灭烛火再打晕她的,可是有位老人家曾告诉过我,新婚之夜的烛火,是不能灭的。幸好师傅穴位还算找的准,她应该没有瞧见我吧?”
  蒋伊见她没事人似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跑过去抽着鼻子问道:“师傅,我以为你死了,嬷嬷告诉我你死了,我当真以为你死了!你还好好的,是不是?孩子呢?你的孩子出生了,是不是?”
  李慕儿本与她对视着,此时假装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也不知道自己在应些什么。
  蒋伊却是个心思浅的,抚掌乐道:“太好了,师傅!我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更没想到你能来见证我的婚事!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出嫁的?”
  李慕儿本有些出神,闻言勉强笑了一笑答:“能不知道吗?兴王殿下迎娶锦衣卫中兵马指挥蒋斅之女蒋伊,白纸黑字昭告天下,大江南北都张贴着此喜榜。皇上册封你这兴王妃,用了好大的排场。”
  却不知,是为何,要做甚呢?
  蒋伊只顾歪着小脑袋满足地凝着李慕儿。
  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李慕儿突然想起了正经事,正色问道:“伊伊,师傅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杬儿?”
  蒋伊愣住。
  脸色立时绯红。
  不自然地呵呵道:“师傅说什么呢,怎么问这种问题?”
  李慕儿看着她的双眼,又问了一遍:“你是真的喜欢他,不是皇上乱点鸳鸯谱?”
  蒋伊脸上愈发红的不能看,可师傅看起来不像取笑她,遂咬了咬嘴唇厚着脸皮道:“是。皇上若是胡乱赐婚,我不肯,谁也不能勉强了我。”
  李慕儿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以为有人为了寻她的行踪,竟拿她的徒弟下手。
  实在自以为是,她哪里值得人这样做?
  自嘲一笑,她眼神闪躲,避开蒋伊的注视。又仿佛想到什么,衷心说道:“我早该猜到的。当时你总问起我这杬儿弟弟的事,我便该察觉到。你们一个我认作弟弟,一个认我作师傅,缘分不浅,实乃天作之合,师傅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蒋伊听她这样说,自然愉快,嫣然一笑道:“师傅能来,我才真正高兴!来,咱们师徒喝杯薄酒,权当伊伊感谢师傅传授我武功的大恩大德!”
  她情真意切,李慕儿不愿悖她心意。
  只好依她。
  几杯酒下肚,蒋伊脸上泛起了红晕。
  情深缘浅,浊酒下肚,李慕儿心知不能再留。
  正欲告辞离去,门外却突然响起了错落的脚步声。
  来人不少。
  李慕儿内力在身,听得分明。忙折身去床上拿回帷帽戴上。转头手指一屈想弹熄烛火。
  却又想到了纸婆婆曾经告诉过她的话:新婚之夜的烛火,是不能灭的。
  门就在她这个犹豫的当口被推了开来。
  ……………………
  外头立着诸多故人。
  此刻脸色也是格外精彩。
  从刚推门时嚷着要闹洞房的喜悦,到看见女执事晕倒在地时的惊惧,最后都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装扮怪异的神秘女子。
  李慕儿被落在自己身上的这无数道眼神灼得浑身发热。
  即便隔着帷帽,都能感受到他们滚烫的视线带着无限探究。
  他们。
  轻纱之下,她定睛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兴王,牟斌,兄长,青岩姐,骢哥哥。
  还有他。
  这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泪意不自觉地涌上了眼眶。
  进退两难。怔在原地。
  直到有人似乎走了过来。
  李慕儿看不真切。他靠得越来越近,她却越发看不清晰。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眼见就要触到她的帷帽。
  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唤她道:“莹中。”
  李慕儿突然就醒过了神来。
  本能地做出反应,内力运于左手掌心快速地击了出去。
  “皇上!”
  “当心!”
  一阵喧嚣。朱祐樘吃了这不轻不重的一掌,堪堪退了两步。
  李慕儿是尽量收着力的,却还是不知有没有伤到他。心下默默紧张,也只能压低嗓子变了声线,装腔作势道:
  “公子,请自重。”
  众人皆脸色一变。
  蒋伊见她居然对皇上动了手,冷汗都冒了出来,酒意醒了大半,慌忙闪身到李慕儿面前维护道:“皇上,此人是伊伊的师傅,不识皇上身份,望皇上见谅。”
  朱祐樘摆了摆手,慢吞吞道:“无妨,今后你该同杬儿一样,叫朕皇兄才是。”
  他居然还有空逗她?蒋伊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应道:“呃,是,皇兄。”
  李慕儿却无暇顾及,也不愿再在他们面前逗留。
  心头似被焚燃,浑身火辣辣的发着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心知再放肆不得,她微微欠了欠身,只当是行过了礼,依旧哑声道:“民女乃江湖中人,不懂规矩礼仪,皇上既然大人不计小人过,民女就此谢过,先行告退了。”

  ☆、第一四七章 她非莹中

  李慕儿说罢,便朝门口走去。
  朱祐樘轻蹙着眉头,也不拦她,看上去似在思索,似在怀疑,又似在难过。
  刚刚冲进门的这帮人也个个都是同样的表情。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李慕儿一步步经过他们,心口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故人相见不相识,空怪解吟无本诗。
  眼看她就要跨出门外,马骢自然不肯罢休,他又是个急性子,伸手猛地拉住了她左边胳膊。
  声音却极为温柔,“慕儿,是不是你?你为何又不肯认我?”
  李慕儿紧紧咬了咬唇瓣,平静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同时左手如水蛇般一扭,轻易便挣脱了马骢的纠缠,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指快准狠地点上了马骢的穴道。
  众人又是一惊。
  这女子的功夫,深不可测。
  李慕儿缓缓收回双指,却对动弹不得的马骢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再没有人拦她,足尖轻动,她已兀自迈出门去。
  身后却有个声音突然沉稳地叫出:“慢着。”
  李慕儿深深吸了口气。
  “莹中,如果是你,朕希望你留下来。”他的话听来语气平静,李慕儿却觉察到其中的丝丝无奈。
  还是会在意吧,听他这样真诚,心里怎么会没有起涟漪?
  “如果是你,跟朕回宫吧,朕什么都答应你。不嫁,你谁也不嫁,你还是朕的女学士,什么也没有变。”
  李慕儿的背脊差点打起颤来。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赶紧挺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淡然说道:“不知皇上要找何人,怕是真个认错了。民女区区江湖草莽,不敢乱与君等贵人攀交情。”
  一句话把自己和众人都撇了个干净。
  一直没有出声的几人此时愈加不知该说什么。
  也越发不敢确定。
  李慕儿闭了闭眼,冷冷地又往前挪了一步。
  “既然是朕认错了,”朱祐樘突然话音一转,“来人呐,给朕拿下她。”
  “是,皇上!”牟斌得令快步袭来,周围也顿时多出好几个锦衣卫,齐齐朝李慕儿围过来。
  这下轮到李慕儿惊疑,一个侧身躲过牟斌双爪,怒道:“皇上这是何意?民女来参加小徒婚事,竟要得到如此礼遇吗?”
  朱祐樘低着头没有看她,“朕派锦衣卫查数月来剿灭山贼的案子,近日倒是有所收获。你若不是莹中,便是那杀人无数的所谓‘侠女’吧?你可知山贼也是人,自有王法审度,岂容你胡乱害人性命!’”
  李慕儿听得直想冷笑。
  手下没有闲着,左手一掌一掌击在围攻她的人身上,背上。
  奇怪的是,这些锦衣卫,包括牟斌在内,都没有亮出兵器,甚至一招一式只为拦着她不肯放她走,或者不伤她分毫地抓住她。
  李慕儿终于明白,他还是在试她。
  他果真那么想找她?那么想留住她?
  可为什么不早一些?
  李慕儿胸口又是一阵大恸,眼神也开始滚烫了起来。
  恰好牟斌一个虚招晃过,斜斜撩向她的帷帽。没有半分犹豫的机会,李慕儿狠狠一掌拍向了他的肩头。
  牟斌竟跌出老远。
  观战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怎么会不震惊?
  钱福与何青岩已快步跑到牟斌身边扶他起来,焦急问道:“没事吧?”
  “没事,”牟斌虽内力不敌她,可到底是练功的好手,并没有受多大的伤,他轻轻对两人说道,“不会是莹中。她的武功,太阴毒了。”
  何青岩却还不死心,大声叫道:“莹中,他是牟斌啊,是你的好兄弟,你忘了吗?”
  李慕儿身形一晃,脸上的火热消了几分。
  还未冲破穴道的马骢看不下去,沉着声音冲牟斌吼:“斌,出刀吧,别伤她。”
  牟斌本就受了气,早不将眼前人视作旧友,闻言提刀便砍了过去。
  其他人也似得了鼓舞,纷纷效法。
  锦衣卫就是锦衣卫,一舞起绣春刀来,功力倍增。
  李慕儿单手使掌,哪里还能敌。
  马骢定是要逼她拔剑。
  可她背上布兜里的剑一旦现形,身份便如同被明码标价的商品,再清楚不过了。
  只能左闪右避,试图掠出包围圈飞上墙头。
  一个锦衣卫看穿她的意图,纵身居高临下一刀劈下来。
  来势汹汹竟似忘了命令。
  李慕儿抬掌去接,预料中的刀锋却没有来到。
  朱祐樘不知何时掠到了她身后,赤手抓住了那把锋利无比的绣春刀。
  又是这样的伎俩!
  李慕儿却没有清醒过来。
  她甚至没有停下来扶住他,径直跃上了墙头。
  下头的众人都慌了神,锦衣卫纷纷跪下请罪,何青岩她们匆忙围上去察看。
  朱祐樘功夫在身,此次使了内力招架,倒并没有伤得多深。
  可他不顾滴血的伤口,直勾勾盯着墙头的模样,却让李慕儿浑身血液开始沸腾。
  是谁伤了他?
  一股腥甜之气上涌。
  她突然放弃逃脱的大好机会,又旋身跳了下来。掌心浮动,身侧风尘飞旋,还未待那名锦衣卫有所反应起身相抗,她已一掌扫出,将那“罪魁祸首”打翻在地,口吐鲜血。
  其他锦衣卫本能地又举刀誓要拿下她,都被她一一打伤。
  众人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一切,就连朱祐樘也蹙紧了眉头,不置可否。
  直到何青岩低低地说了句:“她绝对不是莹中。莹中怎会如此滥伤无辜?”
  李慕儿的鼻子有些发酸。
  浑身暴涨的真气愈加乱窜。
  只残留一丝理智:下定主意离去。
  却见兴王手臂一挥。四下里又出现了一批侍卫。
  牟斌扶起他身边的一名下属,盯着她指挥众武士道:“她的右手不会动,攻她的右路!”
  前后立即有刀迎向她的右臂。
  李慕儿心头隐隐作痛。
  声音更加嘶哑了几分,“你们为何,非要逼我?”
  单剑“咻”的一声,被她从背上束缚中拔出,紧紧握于左手。
  手腕微动,轻轻一下挑开两路刀锋,火星四溅。
  众人眼熟的那道红色剑穗,随风轻摆,剑身上的凤纹,光芒灼眼。
  如碧波荡漾。
  “莹中!”
  “快住手!”

  ☆、第一四八章 红色盖头

  李慕儿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只知道体内真气乱窜,一出招便不知轻重,横扫过去又伤了大半。
  也将意欲围上来的钱福等人挡在了剑气之外。
  “莹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快听兄长的话,把剑收起来。我们都是你的亲朋好友,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找你找得多心急?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可以告诉我们!”
  兄长的声音。让她不禁想到银耳。
  那个唱起歌来宛如天籁的女孩儿。
  那个在身边时不觉得多重要,失去了才懂得有多好的女孩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慕儿的意识,飘回到数月之前,那个家破人亡的夜晚。
  命运的转轮,从那一刻开始,朝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狂奔乱行……
  …………………………
  第一个找到的山寨,是郊外最“负有盛名”的古马寨。这座山寨就在纸婆婆家附近几公里外的一座小山头上,座北朝南,外貌像一座古船的形状,因船头高高挺起又像一匹昂首的骏马,因此附近知道它的百姓都称呼它为“古马寨”。
  因那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官府也拿它无法。
  此时李慕儿尚怀有希望,银耳或许只是刚被抓到寨中,一切安好。
  当看到她们主仆一老一少出现在寨门口时,一群粗野的壮汉,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哟,两位娘子,这是来投宿吗?”
  轻薄语言,惹得众人哄笑。
  “投宿可以,只是本客栈房舍甚少,得委屈娘子与我们同睡了,啊?哈哈哈!”
  李慕儿左手微抬,差点就要动手,却被嬷嬷按住了道:“莫轻举妄动,打探银耳所在要紧。”
  说得不错。
  李慕儿双眸微眯,唇角一勾道:“叫你们寨主出来,就说寨主夫人到了。”
  “寨主夫人,哈哈,”那人愈加乐开了怀,“老子就是寨主,老子怎么不记得,啥时候娶了个这么俏的小娘子啊,啊?”
  寨主外号叫“独眼三哥”,盖因他一只眼睛残疾,被黑布蒙着。此时仅存的独眼,发出别样的精光。
  “哈哈,寨主哪儿惹来的风流债!”
  “就是,寨主,好福气啊!”
  李慕儿无视他们污言秽语,正色道:“现在,就现在娶的,你要不要?”
  她眸中半是清冷,半是妩媚的眼神,惹得独眼三心头一个荡漾,疾声道:“要要要,送上门的,为何不要?兄弟们,给你们嫂子让道!”
  李慕儿一进寨子,不等众人起哄,便自己个儿“入戏”道:“我既投奔你这里做夫人,便要先问清楚一事。你这儿可还有其他美人?我是算妻,还是算妾?”
  独眼三面露喜色,忙着迎合道:“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有妻妾,哪敢轻易迎你这美人进来,不怕后院起火吗,啊?”
  李慕儿呼了口气,解下背后的双剑掷于桌上,指指鬓边白花,道:“家中没落,守孝之日尚余七天,七天之后,咱们再行夫妻之礼。”
  独眼三百般不乐意,可看着她坚定眼神,想着毕竟是块送上手的上好肥肉,养个几天又有何妨。
  正要开口答应,门外却有喽啰来报:“三哥,来生意了!”
  生意?!
  独眼三眉开眼笑,“好,今日真是黄道吉日,天下掉下个俏媳妇不说,这么久没生意终于又要开张了!娘子且等着为夫,咱去给你置办点聘礼!”
  哼,李慕儿压下满腹呕意,待他们全员出动,便与嬷嬷前后左右翻遍了整个寨子。
  哪里有银耳的身影?
  难道不是他们做的?还是银耳已经……
  李慕儿不敢多想,静待独眼三回转。
  他果然满载而归。
  只是不止有银两宝物,匪寇截物,为了阻止失主报官,往往杀人灭口。至于其中女眷,多半是带回寨中,或沦为玩物,或扣做奴仆。
  李慕儿看着几个丫头怯生生哭泣的脸蛋,以及男人兴奋邀功企图分得“佳人”的邪恶表情,顿时失去了理智,举剑便砍下了独眼三的一只手臂!
  场面登时一片混乱!
  李慕儿红着双眼,最后再问了一遍:“银耳呢?你们把我的银耳,弄到哪里去了?!”
  没有回应,没有人知道。
  那一夜,让方圆百里闻风丧胆的“古马寨”,忽然无缘无故地从人间蒸发。
  …………………………
  李慕儿轻咳了一声,吞下口中欲呕出的鲜血,不置一词。
  而朱祐樘只是盯着她看。
  想起她被满剌哈只暴打时的顾全大局,想起她为了他长跪一月时的执着不弃,想起她在宫中受欺侮时的毫无怨言。
  曾经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能乐观面对的人,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变得这般决绝与冷血。
  她的右手无力地垂着,当真是一下也未曾动过。
  她的剑上泛着寒光,修长的剑穗和凤凰图腾看起来要多寂寥有多寂寥。
  她满身鲜红纱衣,在夜幕中已透不出里头纯净的白色。
  还有那顶红色帷帽。
  活脱脱是一张红盖头,等着心上人温柔揭起,许她一生依靠,不再如此孤苦伶仃。
  朱祐樘的脚步不由自主动了起来。
  顾不得周围人的阻止,顾不得地上躺着的伤患,顾不得她横剑相指的冷漠。
  虽然横剑相指,李慕儿却没有再出招。
  而是被逼得步步后退,直至墙角。
  他若再往前一步,剑尖便会刺入他的明黄缎衣,他的胸口皮肉。
  她必须做出抉择。
  “噌……”长剑委地。
  对着眼前这副熟悉的眉眼,终究,她还是舍不得。
  李慕儿感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某个夜里。
  月色姣好。
  他溜出宫到钱福家探望养伤的她。
  何青岩正抚着琴,钱福在教银耳一些唱词,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与她相视而笑。
  然后撩起她额边的碎发,轻柔低语:“莹中,你怎么老是披散着头发?女子散发的样子,是只能给夫君看的。”
  就像此刻,他掀起她的帷帽,绵言细语:“莹中,别害怕,朕在这里,一切都已过去,回来吧。”
  回来吧,回来吧。
  唇角被一片柔软覆上。
  是熟悉的温润如玉,熟悉的微凉触感。
  李慕儿再逃不掉。
  长睫缓缓阖上。

  ☆、第一四九章 辗转梦醒

  李慕儿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身上暖暖的,背后软软的。
  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又往这温馨的被窝靠紧了些。
  可那并不是被窝。
  是某人的怀抱。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身后的人说话声已柔柔地响起,“莹中,你醒了?”
  李慕儿不知所措。
  曾经在刑部大牢,她的双肩受伤,他便是这般让她靠着,万分小心地抱着她。
  这样的温暖她不知期待了多久,梦见过多少次。
  可没想到此刻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居然觉得消受不起。
  遂挪了挪身子想要挣脱。
  “别动。”明明是命令式的一句话,他说得却没有一丝强迫,甚至带着些软绵绵的宠溺。
  李慕儿就真的没有再动。
  朱祐樘低低笑了出来,似乎十分满意,又补充道:“我的手麻了,脚也麻了。”
  李慕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心下讽刺,我的手,才早已麻了。
  他却突然扳过她的身子,得以与她对视。
  李慕儿的眼神没有焦点,不知在看哪里。
  “莹中,”朱祐樘显然也想到了她的手,“你放心,朕一定会治好你的右手。你放心,总有一天,你还能舞起你的无双。”
  满满的心疼。
  他想起三天前她晕倒在他怀中。马骢解开了穴道奔过来,一把夺过她探她内力时的神色。
  惊慌失措。
  “怎么会这样?皇上,她,她冲破了封制的武功!臣当初是下了重手的,怎么会?怪不得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她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走火入魔是肯定的!臣必须立刻为她压制!”
  朱祐樘闻言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横抱起她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躺下。
  也是让她靠在身上。
  马骢运功。
  可不过一会儿,他喃喃说道:“我明白了,有人又在她的心脉上加了内力封制,所以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众人本提心吊胆在旁看着,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马骢却话音一转,“可是她的右手……是我的错……她的功夫本就与我的相抗,如今她不知什么原因冲开了我的封制,属于她自己的内力本能抵抗,就将我输入的真气尽数引到了手臂上……可哪里经受得住,她的手,怕是废了……”
  房内一片寂静。
  蒋伊到底年纪小,听说师傅的手废了,刚从她死而复生的阴影里走出来的庆幸荡然无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冲过来趴在床边,“师傅,你可千万别再有事了!你还有……”
  兴王忙过来安慰她,“伊伊,你先别难过。”
  今晚本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如今却是一团糟,兴王打心眼儿里觉得有愧于她,说话的声音半是温柔,半是讨好。
  蒋伊却不吃这一套。
  她突然转头狠狠盯着他,冷哼道:“谁准你叫我伊伊的?”
  兴王呆住。
  只听她继续努力恨恨说道:“父亲告诉我你亲自求皇上赐婚,我当真以为你喜欢我……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你们只是为引我师傅出来吧?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兴王愕然,慌忙去拉她,“不是的,伊伊,你误会了。莹中姐姐她没有犯错……她……”
  蒋伊一把甩开他的手。
  下垂过耳的两博鬓摇摇欲坠,她索性抬手将凤冠扯将下来,举起便往地上一扔,“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师傅不愿意见到你们,为什么要逼她?你居然还利用我……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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