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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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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他年岁虽然已经渐长,但在后人这个问题上,却是不怎么需要担心的。

    然而……

    且不说他对莫那娄氏的感情,在莫那娄氏身死之后,要怎么忍心放弃他跟莫那娄氏唯一的男嗣。

    就说莫那娄部以及俟吕邻部等大族,也未必肯放弃他们的外甥。

    毕竟这些外甥都是有资格竞争汗位的。

    何况,他登上汗位没几日,就发动了对大穆的战争,也就是说,他的侄子、侄孙们,前任茹茹可汗登辰利予的子孙,尚未来得及肃清。

    实际上由于登辰利予驾崩之前主动公开将汗位传给了那伏真,还亲自澄清了自己遇刺的真相,乃是同那伏真没有关系的。

    这情况那伏真一时间根本不好对侄子侄孙们下毒手,至少明面上不行。

    而且登辰利予并不信任他,表面上将子孙全部托付,暗地里却教心腹带着自己的大批积蓄,护送最宠爱的几个子孙去投靠了容睡鹤。

    同时送给容睡鹤的,必然还有茹茹的具体国情,虚实,地形等等机密。

    否则这一次,王帐怎么会遭遇到这样惨烈的打击,且事先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

    不,这已经不是登辰利予暴露茹茹机密的问题了,必然还有登辰利予留下来的老人,直接给容睡鹤带了路!

    而容睡鹤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自己在王帐大杀特杀,连那伏真的元配,茹茹的可贺敦莫那娄氏都没放过,这情况茹茹怎么可能不同他拼命?

    那伏真在西疆,骨爱鹿从北疆直指长安。

    一旦这两位挥师返回草原上,很容易辖制住他回到中原的路径。

    而中原他名义上同朝为臣的同僚崇信侯,正虔诚的祈祷他落入茹茹手中……这情况他还敢杀茹茹要人,孟归羽都猜得到容睡鹤必有后手,那伏真素来对容睡鹤忌惮万分,甚至不顾自己刚刚登基就强行发动战争,图的就是将容睡鹤这个心腹大患扼杀在尚未彻底成长之前。又哪里敢认为容睡鹤是一时冲动?

    甚至容睡鹤的后手,那伏真已经大概猜到了:“登辰利予虽然将最宠爱的几个子嗣都秘密送去了密贞手中,然而登辰利予膝下子嗣昌盛,国中还是留了一批不那么得宠的子嗣下来。这些子嗣当中,不乏母家出身大族,又或者娶了大族俟力发之女的。之前登辰利予被迫当众将汗位传给我,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如今既知王帐变故,密贞若再从中挑拨许诺,岂能不在后方作乱,牵掣我等?!”

    到底他登基不几日,地位不稳,此番亲征大穆,虽然北疆西疆两路都进展顺利,然而王帐之殇造成的影响以及损失,却根本不是那么点儿胜利可以遮掩的!

    本来登辰利予对他这个弟弟就满怀戒备,膝下子嗣受亲爹影响,对那伏真还能有什么真心臣服吗?

    之前他趁大穆内乱,落井下石,试图一举干掉容睡鹤。

    这会儿,却是容睡鹤再次以牙还牙,要让茹茹也来一场内乱,让那伏真亲自尝尝被落井下石的滋味了吧?

    不过对于那伏真来说,最可怕最要命的还不是这场尚未发生但已经可以预料到的内乱。

    而是,密贞郡王妃盛惟乔与小世子容蕤宾离开北疆的方式!

    当初盛惟乔母子离开的时候当然是机密的。

    甚至在海上航行的时候,也基本没什么人知道。

    可是母子俩在南风郡码头上岸,消息逐渐传开之后,天下人都知道郡王妃母子如今在南风郡中了,这情况算算日子,也能猜到他们是用什么方式离开北疆的。

    对于那伏真来说,不啻是提醒他注意到容睡鹤的跟脚,就是出身海上。

    而茹茹,很多人这辈子就没见过真正的海。

    看容睡鹤一行人如今去往的方向,显然也是朝海岸靠拢。

    八成海上已经有他心腹带着楼船在等候……如果让他们出了海,茹茹除了干瞪眼,还能怎么办?!

    至于说斥候如今已然找到容睡鹤一行人的踪迹,接下来只要追上去就好……但那伏真必须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他能够放弃从少年时候就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心腹兼伙伴图律提,容睡鹤为什么不能放弃此番随他前来草原突袭王帐的一干精骑?!

    要知道按照各方情报综合起来的结论,容睡鹤这次仅仅带了两千左右的精骑进入草原!

    相比他如今节制着的二十万西疆军来说,这数目简直不值一提!

    就算是他亲自编制调教的精骑,也仅仅占了五分之一!

    不然,那伏真也不至于在烟波渡同西疆军僵持多日,都没发现容睡鹤的离开。

    这个数目的损失,容睡鹤完全承受得起!

    反正那伏真亲自帅兵赶来草原报仇雪恨的时候,烟波渡之围不啻迎刃而解。

    容睡鹤的元气尚存,他不是非要将这两千精骑带回大穆的,他大可以就带几个心腹,甚至按照他的武力值,孤身一人就可以,北海的海岸线那么长,茹茹在海上没有任何势力,根本掌握不了容睡鹤麾下楼船的位置。

    这情况,要找到这位狡诈如狐又武艺高明的密贞郡王,跟大海捞针有什么两样?

    只要容睡鹤一个人上了船,又或者,甚至他率部朝海边撤退都是个幌子,这会儿已经孤身一人乔装打扮,潜回西疆。

    总之,只要这场围堵没抓到容睡鹤,让他返回大穆,同手下联络上了,那么就算将他带来草原的两千骑全部歼灭……又有什么意义?

    那伏真心跳如雷,深觉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撇下烟波渡营地跑来草原同骨爱鹿围堵容睡鹤!

    “当初就该趁势猛攻烟波渡的!!!”他心中叹息,“密贞就带了两千精骑潜入草原,只要将烟波渡的西疆军全歼,哪怕是重创,他就算带着那两千人一个不少全须全尾的返回大穆,又有什么意义?”

    就靠这两千精骑,他哪里有资本谋算长安?孟归羽再不擅长带兵,手底下禁军的数目也足以将区区两千人比下去,尤其长安城高壕深,背靠的上林苑林深草密,骑兵可不像草原上那么好施展开!何况孟归羽还握着宣景帝这面大义的旗帜。

    虽然说容睡鹤可以以这两千精骑为筋骨,进行招募什么的……发展的势头却必然被大大拖累。

    如此没准不必那伏真出手,孟归羽就能拖死他!

    毕竟容睡鹤在大穆内部的敌人跟仇人都不少,这些人傻了才会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且连骨爱鹿部,都不该放弃原本的目标长安!”

    那伏真这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太糊涂了,“就算有我跟他配合,留下密贞的指望也是不大。他一个人负责围堵密贞……说不得就是平白损耗辎重!”

    他就应该按捺住悲痛跟愤怒,像没听到这个噩耗一样,继续原本的计划:自己干掉烟波渡的西疆军,让骨爱鹿追着北疆军一路南下,争取拿下长安!

    就算拿不下长安,那么反正烧杀抢掠的事情,能做多少做多少!

    而且每次做的时候,都大肆宣扬,本来他们不想这么残忍的对待大穆百姓的,实在是容睡鹤欺人太甚,连茹茹的可贺敦都杀了,还俘虏了茹茹的王子们!这情况哪个茹茹能忍?!

    所以被他们烧杀抢掠各种折辱的大穆子民,全部都是在替容睡鹤承受报复!

    ——让大穆百姓去仇恨容睡鹤,让大穆的民心背离这位有志天下的郡王!!!

    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与打击!

    可现在,他盛怒之下拔营朝草原赶,甚至让骨爱鹿也这么干……好了,容睡鹤现在成了大穆的英雄,孤军深入草原奇袭茹茹,引走原本在大穆国土上肆虐的异族大军,那伏真都不要去打听,也知道这人如今在大穆的声望,必然高涨!

    在宣景帝沉迷美色数十年不思朝政不问民间疾苦的情况下,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郡王的出现,可想而知,坊间的民心会怎么倒向?

    可笑的是,这一切,还是那伏真亲手送给他的!

    “密贞……果然厉害啊!我几次以为没有小看他,归根到底,却还是小觑了他!!!”那伏真合上眼,无声的叹息,“他这是料定了我的一举一动了!”

    不过幼年巨变以及在异母长兄手底下多年挣扎的磨砺,到底不是白熬的。

    挫败与绝望的情绪只萦绕了片刻,就被他强行按下,静静思索着对策。

 第四百四十九章 剑指长安

    次日,那伏真召集众将,升帐议事。

    因为前一日收到容睡鹤一行人行踪的缘故,这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讨论怎么截杀大穆的密贞郡王。

    谁知道那伏真开口就提出,放弃追杀容睡鹤。

    这让帐中众人顿时哗然。

    若非那伏真是从尘埃里一步步走到今儿个这位子的,根基扎实,还算压得住场面,差点都要有人当众质问他是不是被容睡鹤一个后辈吓破了胆子,连结发之妻跟王帐被屠戮的一塌糊涂、嫡长子等子嗣落到对方手里,都不敢追上去了?

    饶是没人作声,但彼此对望的目光中,也分明流露出对那伏真的怀疑与失望。

    “密贞为人狡诈,此番却是我被气昏了头,上了他的当了。”那伏真高踞上首,将他们的神情都看的分明,不过这些都是他预料之中的景象,也没什么心惊胆战的,缓缓说了自己昨晚的推测之后,说道,“草原地域广阔,密贞一行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就算如今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也没法子保证,不让任何一个人逃出生天,更无法保证,这个人不是密贞!”

    “最重要的是,两千精骑,他目前还是损失得起的。”

    “若果这两千精骑,从开始潜入草原,就被他当成了弃子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此人如今就已经与之分道扬镳!”

    “这会儿斥候找到的与其说是线索,倒不如说是诱饵。”

    “就算密贞现在还在军中,此人非同穆国一般的贵胄,一身武艺,以及餐风露宿的经验,都是拔尖的……寻常穆国贵胄,别说身在荒郊野外,就是好好的待在深宅大院里,也少不得需要一干人围着转。”

    “他因为幼年跟少年时的经历,却是实打实磨砺出来的本事……乱战之中,未必不能孤身引去!”

    “总而言之,目前咱们放弃了继续进攻大穆,前来草原截杀他,其实没有必然得手的把握。”

    “到时候若果失手,等若是帮着他打压了穆国如今朝廷的威信,却助长了他在穆国的声望!”

    那伏真环视着逐渐安静下来的营帐,缓声说道,“是以我决定,停止追杀密贞,返回南方,继续攻打穆国!”

    他抬手命人抬上舆图,“而且这次不再兵分两路,却与骨爱鹿合力,就从北疆直下,剑指长安,沿途一律不封刀!”

    “对外就说,这便是密贞屠戮我茹茹王帐的报复!!!”

    “我等必要打下长安,将穆国的太后,皇后,还有一应宗室贵女,统统拖死马后,以为可贺敦陪葬!!!”

    那伏真的决定很快得到了一干人的认可,也在最快的时间,向着大穆国内传扬。

    长安震动!

    “他疯了么?!还是他不想过日子了?!”孟归羽气的全身发抖,将面前的书案拍的“砰砰”作响,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问胞弟孟归瀚,“那伏真会同骨爱鹿一块儿南下,算算时间,顶多半个月,就会打到长安城下!!!”

    “就大穆眼下的情况,哪怕咱们立刻奉了圣驾南下躲避,这要一路躲到什么地方?!”

    本来大穆最强大的兵力就是北疆军,因为前任统帅孟伯勤的叛逃茹茹,直接废了个七七八八。

    其次的,南疆军因为没什么强敌,自来不受重视,也没怎么出彩过;西疆军呢也是被太平岁月给消磨志气,是公认的糜烂。

    哪怕西疆军到了容睡鹤手里之后,很是被修理了一番,但因为日子太短,战力仍旧是不容乐观。

    至于沿海水师,都是专精水战的,将他们充当寻常士卒使用,岂能不打折扣?

    而孟归羽手里的禁军,且不说如今根本不全,至少被陶褖那边带走了近半,这种已经多少代没见过正经战事,迄今为止沙场的经验都是内斗中得出的军队……孟归羽再乐观也不可能指望他们抵挡得住茹茹新君的亲征!

    本来如果只是骨爱鹿南下,孟归羽算着对方的兵马,自觉一路退过去,差不多在江南的时候,骨爱鹿应该就被消耗的差不多,无法继续南侵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茹茹是无理进犯大穆,举国群情激奋。

    这会儿茹茹抓着容睡鹤屠戮王帐的举动不放,却是轮到茹茹满怀悲愤的报仇了!

    本来就是骄兵悍将,再加上士气可用……这还怎么打?

    对于孟归羽个人来说,如果江南都守不住,继续南下的话,靠近南方,少不得托庇于南疆军!

    而南疆军素与容睡鹤亲善,甚至容睡鹤的妻儿,如今都是南疆军在保护的。

    这情况跟让他出局有什么两样?!

    “六哥,难道这也是密贞算计好的?这不太可能吧?”孟归瀚自来都是跟着胞兄做事的,一向就是孟归羽怎么说怎么做,此刻闻言,脸色微微发白,别说安慰孟归羽了,反而更加慌了手脚,“他……他又不是那伏真肚子里的蛔虫,杀了那伏真的结发之妻、茹茹的可贺敦,怎么……怎么可能还指望那伏真放过他,反倒是拿无辜的长安来发泄?!”

    他们两个都乱了,皇宫里头,孟太后跟孟皇后闻讯,不啻是晴天霹雳!

    太后当下就叫池作司,派人去召孟归羽,问问是不是立刻撤离?

    毕竟茹茹的新任可汗都指名道姓,要取她跟皇后姑侄俩的性命,祭奠他的可贺敦了!

    这情况太后怎么敢继续留在长安呢?

    “这都是作了什么孽?”孟太后吩咐完池作司,就亲自到了望春宫看望孟皇后,一见面,不待皇后行礼就哭了,“好不容易你有了身孕,就赶上了这样的事情!且不说归羽如今心思莫测,会不会将咱们的安危真正放在心上,就算放在了心上……你如今是双身子,哪里吃的了苦头?驾幸南方,此去路途迢迢,谁知道路上会有些什么麻烦……”

    哭着哭着就怀疑,“密贞是不是故意的?他就知道陛下将有皇子,他这个帝侄没法子篡位了,是以就故意杀了茹茹的可贺敦,让那伏真迁怒咱们姑侄……他真是太歹毒了!!!”

    孟皇后这会儿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安慰太后。

    只是这个时候绝大部分宽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思来想去也只能说:“姑姑,六哥如今地位尚未稳固,不可能抛弃咱们不管的!不管是战是走,他怎么可能不拿个主意呢?他能够从原本寂寂无名的孟氏子弟走到今日的权倾朝野,自然也不是全没成算……这会儿咱们不要慌不要乱,且听他的就是!”

    但之前离间孟太后跟孟归羽太狠,太后这时候怎么都不能相信孟归羽,甚至越是这种离不开孟归羽扶持跟保护的时候,她反而越发的恨这个侄子了。

    在望春宫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满是惆怅的离开。

    这时候皇后就很是懊恼,觉得当日不该放任缕音还有缕心自尽。

    “早知道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她咬着唇,心道,“倘若缕音他们现在还在,孟归羽哪里有胆子动他们?”

    因为孟归羽最大的依仗,禁军兵权只是其次,归根到底是宣景帝,是挟天子以令天下。

    而如今的局势,那伏真含恨南下,就大穆这会儿的兵荒马乱矛盾重重,说不得就是灭国之祸!

    孟归羽的一切荣华富贵跟地位权势,目前还是依附在大穆皇权之上的。

    如果大穆都没了,他又算什么?

    到时候甚至被他哄着叛逃茹茹的孟伯勤,反而是识时务的俊杰了。

    这一点,他怎么能够接受呢?

    因此这会儿如果缕音等人在的话,孟归羽就算心中十万个不愿意,说不得也要通过他们跟容睡鹤联络,尝试谈判什么的了。

    至不济,也会留着他们,以备后用……而孟皇后,也等于多了张底牌,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只是缕音缕心都已经当着皇后的面自尽,孟礼那三人,虽然因为男女有别,平素不在皇后跟前,也是偶尔才听说他们的境况,八成也不在了。

    皇后所以既惶恐又懊悔,正自徘徊,宫人却禀告,说是孟归羽过来了。

    对于这堂哥此刻的来意,皇后心里隐约有所猜测,兄妹见面之后,果然孟归羽挥退左右,场面话都来不及讲,直截了当的问:“密贞他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已经猜到这堂哥察觉到了自己身孕的真相,但皇后还是本能的试图隐瞒,故作惊讶:“六哥是说这次的事情,是密贞故意的?他……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干下这样犯众怒的事情,就不怕天下人厌弃他么?!”

    “啪!”谁知道话音才落,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个耳刮子!

    孟归羽下手非常的重,几乎不比弄死舒贵妃当晚下手轻,直打的毫无防备的孟皇后整个人都在原地旋了大半圈才站稳,捂着麻木的面颊,感受着耳中嗡嗡的鸣响,皇后缓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素来对自己言笑晏晏、和和气气的堂哥。

    崇信侯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如死水的看着她,就好像刚才的掌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兄妹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重复:“密贞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孟皇后心中冰冷一片,这个时候她甚至没多少对孟归羽的怨恨,倒不是她宽宏大量或者自知理亏,而是因为巨大的惶恐与害怕攫住了她的心,以至于她根本没心思去想报复跟诅咒,只一片手足无措的茫然。

    这个其实是真实的回答,却又遭到孟归羽反手扼住咽喉,猝然将她推的朝后倒退了七八步,背脊抵住了殿柱,方才掐着她喉咙,冷飕飕的问:“不知道?你跟容睡鹤手底下最信任最倚重的心腹盛喜,孩子都有了,你会不知道容睡鹤的计划?!”

    他目光下移,落在孟皇后尚未明显隆起的小腹上,“那伏真声称要将你跟姑姑拴在马后活活拖死,以告慰他的可贺敦!”

    “你猜你若是继续搪塞、敷衍我,我会怎么做?”

    “我不是那伏真,没他那么擅长骑术。”

    “我也不耐烦为了这种家丑,闹到外面去!”

    “所以我带了刀来。”

    “要么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要么……我就用刀将你肚子里这个孽种剜出来!!!”

    “十四,别说做哥哥的不给你活路……你自己选吧!!!”

 第四百五十章 南风郡的讨论

    茹茹王帐遇袭的事情关系重大,跟长安只差前后脚,南风郡就接到了用最快速度、不计代价送过来的消息!

    原本因为洛家小姐转嫁冯致仪之事,融洽关系有了微妙变化的三家,再也无心计较前事,难得的共聚一堂,商讨对策:“密贞真是胡来!!!”

    这么说的人当然是心疼女儿、外孙的盛兰辞,他气的脸色铁青,“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已经不是早先玳瑁岛上为公孙氏出生入死的公孙雅了,怎么还是要做这种亲身涉险的事情?!”

    “他要是目前只自己一个,冒险也还罢了!”

    “他可是有妻有子的!”

    “乖囡在咱们膝下的时候什么时候操过心?出了阁这两年竟然没有多少时间不是给他提心吊胆的!”

    “早知如此,当初怎么都不该将乖囡嫁给他!!!”

    “还有蕤宾才这么点大……我……我真是后悔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冯氏神情也不好看,当年她就懊恼过不该答应丈夫的建议,就是将容睡鹤当成盛兰辞的外室子认进门,弄的跟自己女儿凑成了一对,生生被卷进庙堂争斗去。

    如今就更懊悔了,闻言没好气的说道,“他孤军深入都深入了,王帐也去了,可贺敦都杀了……这会儿再骂他还有什么用?你倒是赶紧想个靠谱的法子,免得乖囡还有蕤宾往后没有依靠啊!”

    盛兰辞苦笑了一声,说道:“这要是缺钱缺粮或者宦场的勾心斗角,我还能想想法子!这种两军交战……”

    他下意识的朝上首的亲爹盛老太爷投去求助的目光。

    不仅仅是他,平常三家议事的时候,口齿最锋利的宣于冯氏,还有公认老谋深算的冯老太爷,都沉默不语,静待盛老太爷发表看法。

    毕竟,在三家当中,对于沙场最有权威的人,就是盛老太爷了。

    “你们不要慌!”虽然这位老太爷在做生意还有做人等方方面面,都有所欠缺,然而提到军略上的事情,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却是格外沉稳,此刻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说道,“密贞又不是傻子,他敢孤军深入,当然有他的把握!毕竟之前在烟波渡跟那伏真对垒的时候,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用得着他豁出性命去么?”

    “至于说王帐的举动,虽然论理来讲,大穆如今的情形,实在不宜激怒茹茹,更遑论是杀死可贺敦这样的要人。”

    “但还是那句话……密贞也算是咱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他什么为人,外头不知道,你们还不清楚?”

    “这小子是咱们家晚辈里头最不要人操心的,精明的紧!”

    “十成十他这么做是有什么连环计!”

    “亲家,这打仗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得。”冯老太爷听到此处,干咳一声,提醒道,“但茹茹生性残暴,本来进犯我大穆的时候,烧杀抢掠的事情就没少做!如今他们可贺敦死在密贞手里,接下来不管在草原上是否围堵到密贞,八成都会再次南下,变本加厉的残害我大穆子民以发泄……怕就怕长安那位崇信侯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会造谣说这些百姓的遭遇,全部都是因为密贞的所作所为导致的啊!”

    “而人性本来就是欺软怕硬,到时候百姓惧怕茹茹残暴,不敢作声,却将怨怼统统记在了密贞头上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们还只知道容睡鹤亲自带领一支精骑,孤军深入,血洗了茹茹的王帐,甚至杀死了那伏真发妻可贺敦莫那娄氏的事情,至于说那伏真的反应,却只知道他狂怒之下拔营而去,打算跟骨爱鹿联手追杀容睡鹤。

    至于说那伏真忽然醒悟过来,放弃追杀容睡鹤,转而决定拿长安、拿大穆朝廷还有大穆的太后皇后等贵妇作为泄愤目标,南风郡这边却还不知道。

    然而冯老太爷人老成精,却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

    对于这一点,盛老太爷皱眉良久,说道:“茹茹目前都在草原上追杀密贞,他们如果再次南下的话,首先肆虐的就是西疆跟北疆,这俩地方都是地广人稀……他们那边对密贞衔怨,影响应该不大的。”

    “到底中原才是人口稠密、富饶繁华之地,关系着我大穆的国运!”

    听到他说国运,盛兰辞跟冯老太爷都起了警惕心,生怕他再来个为了大局罔顾自己人,劝说容睡鹤自戕以平息茹茹的怒火、消除他们残害大穆百姓的借口什么……还好盛老太爷不知道是吃一堑长一智,还是认为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是容睡鹤任凭茹茹处置就能够过去的。

    稍微停顿了下之后,他道:“现在要挽回局面的话,莫如就是密贞出面,将茹茹兵锋挡在长安之外。这样不但可以压下那些受害百姓的怨怼,更能振奋士气,彻底压过崇信侯等人的风头,于他前途大有裨益……问题是,就我所知,密贞如今只怕是做不到的。”

    盛兰辞跟冯老太爷对望了一眼,都是苦笑。

    宣于冯氏则是有点忍无可忍的开口道:“亲家老太爷,这个话还用您说?密贞要是有正面击退茹茹倾国之兵的实力,还用得着玩那许多手段?直接取了长安,践祚登基,挟天下之力同茹茹开战,岂非要省心多了?”

    她扫了眼底下脸色煞白的盛惟乔,“之前我们是走海路回来的,如今密贞一行人撤退的方向,似乎也正是向着海岸而去?”

    “但是我等没有接到郡王调用海船的命令。”侍立在盛惟乔身后的许连山迟疑了下,低声说道,“郡王去了西疆之后,就吩咐将所有的海船都归拢起来,在什么地方活动、能做些什么事情,都有规定的。卑职因为护送郡王妃还有小世子南下,在这边比较清闲,又是郡王跟前的老人,如今就是领着这些事情……倘若郡王要用海船,卑职肯定会首先接到通知的!”

    宣于冯氏一皱眉:“会不会是因为离得太远了,来不及通知你,临时调用了靠近北方的船只?毕竟你只是代密贞打理海船,可不是说密贞用海船必须经过你同意吧?”

    许连山低头道:“老夫人说的是。”

    这话让堂上的氛围缓和了不少,冯氏转过头,安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抬头问盛老太爷:“爹,北地您老熟悉,您说密贞他能好好的上船么?”

    “密贞现在在的大概位置我倒是有印象,现在就看骨爱鹿跟那伏真的速度了。”盛老太爷皱着眉头,说道,“要是他们能够提前赶到几个险要的位置堵住的话,密贞想去海边,指望可就渺茫了……不过密贞早先曾经跟我仔细打听过我在军中那些年的经验,那一带的地形他是有所了解的,应该会有所准备。”

    冯氏跟公公询问,本来是想让公公说几句好话,安抚下盛惟乔的。

    谁知道盛老太爷不明白儿媳妇的心思,思来想去的一番话,反而叫冯氏母女的心都悬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位置,竟然如此险要?”

    对草原毫无了解的母女俩异口同声问:“他们不是在草原上吗?草原不是平坦的,随便跑么?”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盛老太爷叹口气,看向孙女,“乔儿你忘记小时候祖父给你讲的故事了?草原上看着一马平川,然而什么水窟窿泡子山峦河流都是有的。而且如今这个季节,很多本来可以让坐骑淌过去的溪流,八成也是难以通过了!我说的险要之地,当年大将军在的时候,都是反复争夺,古往今来死过无数人命的地方。”

    “那种地方就是如果不能占据下来,让自己的人从中经过的话,被别人拿住了,说不得就要拿人命去堆!可密贞现在的那么点人手,哪里能够在什么地方停留?一停就少不得要陷入重围,那才是插翅难飞!到时候就只能绕路,这绕路绕出去,可不是十里八里那么简单了!”

    他随口说了一些行军打仗的常识,不过这会儿没人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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