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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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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冷笑,“所以,若是陛下还能有些日子,我倒是想……等一等远在西疆的密贞哪!”
她眼神冰冷,“毕竟,咱们这两个舒伯母,可是一直待他不薄!帮了他那么多,他也应该有所回报,不是吗?”
【注1】玉尖面的做法是百度找的。
【注2】嗯,这本的滴血认亲规则,就是近亲都可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姐妹密议
舒昭仪沉思了会儿,说道:“密贞才貌双全,心思也不简单,若是咱们的亲生骨肉能似他那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他如今远在西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姐姐莫要忘记,高密王与孟氏都是野心勃勃,这些年来,他们之所以一直对咱们奉承居多,一则是忌惮咱们盛宠;二则,却是希望借咱们之手,将陛下笼络在后宫,免得去朝堂上盯着他们!三则就是咱们膝下无子,威胁不到他们日后的利益!”
“所以,就凭咱们这会儿的一点人手,贸然有喜,只怕未必是好事?”
她低声提醒,“当年,废后文氏失宠,见弃于陛下,文家惶恐,想方设法的送了文氏的族妹小文氏入宫,又使了天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让小文氏怀上了皇嗣……之后小文氏生下皇子,文家可不也是喜出望外,以为前途无忧?结果呢?”
结果包括孟太后这个嫡亲祖母在内,孟氏、高密王、舒氏姐妹……统统容不下小皇子的存在!
哪怕文家说服桓观澜亲自出手,但这位前朝时候力保宣景帝储位的顾命大臣,也是回天无力,眼睁睁看着小皇子夭折襁褓!
这是曾经的后族文家的命运,又何尝不会发生在舒氏姐妹身上?
“照孟归羽话中的暗示,只要孟侧妃生下男嗣,说不得陛下都会被……何况咱们姐妹?”舒贵妃挑了挑眉,嘿然道,“这个道理我岂会不明白?这也是我看中密贞的缘故:所谓虎毒不食子,密贞如今气候将成,他也许会因为师命,对咱们姐妹口蜜腹剑,没什么真心情分。然而……对着亲生骨肉,却不知道是否还能继续听从桓观澜那老东西?!”
舒昭仪不是很信任容睡鹤对骨肉之情的看重:“密贞对高密王夫妇可不怎么样!万一他传了陛下的心性,那可怎么办?”
宣景帝作为皇帝,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皇帝,尚且不在乎膝下无子,成天就想着寻欢作乐呢!
何况容睡鹤还只是郡王,年纪轻轻的,压根就没到盼子心切的时候?
“但他终归不敢说出去的,不然他自己也别想好过!”舒贵妃咬了咬唇,说道,“只要他不敢撕破脸,咱们想法子让他占不到上风,不就成了?反正不管高密王还是孟氏胜出,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只要他赢不了,即使恨极了咱们,也不在乎亲生骨肉,然而为了自己考虑,他能不帮咱们?”
舒昭仪沉吟道:“这个分寸却不好拿捏!因为密贞太年轻了,起步又晚。高密王跟孟氏那群老家伙,却是比他多了足足几十年的时间来经营的。而且这两派还各有其他依仗:高密王乃先帝爱子;孟氏呢有太后!”
“说实话,本来密贞的底子就薄弱,要不是他资质出众,娶了那盛惟乔,又有咱们的帮助,压根儿就没有跟这两方掰手腕的资格!”
“倘若如今还要打压的话,万一高密王与孟氏落井下石,将他彻底压制下去……这?”
贵妃眼神闪烁片刻,说道:“那你觉得呢?”
“先确认孟归羽那边的证据是否属实。”舒昭仪说了这句话之后,见贵妃立刻张嘴似乎要反驳,连忙道,“姐姐!我何尝不知道别人家的子嗣再好,也不能跟亲生的比?只是你想想,这事情是孟归羽来同你讲的。他口口声声跟你说血缘的紧要,咱们怎么能不想想他自己就是孟氏子弟,说什么因为孟侧妃的缘故同郑国公那三房闹翻了,你忘记他能够私下来联络咱们,还不是靠着皇后穿针引线?!”
“而皇后是谁?郑国公的亲生女儿!”
“他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谁知道那些翻脸是真是假?!”
“哪怕咱们要过投名状,然而孟氏子弟多了去了,牺牲几个又算什么?”
“就是皇后自己,何尝不是被家里当成棋子送进宫来的?!”
“这亲生骨肉之间,凭他们闹的胡天胡地,一句血浓于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笑泯恩仇,比从前还要好了呢?!”
“像咱们,早年也不是没有埋怨过爹爹将咱们卖掉,然而怨归怨,恨归恨,回头还不是一样是一家人?!”
“万一密贞跟桓观澜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孟氏看密贞势头迅猛,尤其之前孟氏子弟孟家乾,不是说跟他爹孟伯勤要了三千精骑的,然而还没抵达益州城就被密贞伏击,杀了个一败涂地?!”
“孟氏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哪能不想着报复密贞的?”
“而密贞现在最大的依靠,至少明面上最大的依靠,不就是咱们姐妹吗?”
“昨儿个孟归羽那么一番话,姐姐不但对密贞生出了戒备厌弃之心,更想着弄个自己的亲生骨肉……姐姐请想,倘若孟归羽不是别有用心也还罢了,万一他跟咱们说这话,就是设好了陷阱等咱们跳,咱们还真这么做了,是什么下场!?”
舒昭仪沉声说道,“陛下对咱们自来宠爱非常,等闲之事,哪怕是同茹茹勾结什么的,都无所谓!然而生下与其他人的子嗣……陛下怎么可能容忍?!”
她们出身寒微,娘家到现在都算不上高贵,一旦失去宣景帝的宠爱与维护,下场可想而知!
“……”舒贵妃听着,脸色数变,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还好你冷静!不然我这次当真要被那小畜生蛊惑过去了!”
舒昭仪忙道:“姐姐这是替咱们俩的前途太操心了,才会被孟归羽趁虚而入!”
“但我觉得他说的也是没错。”舒贵妃叹了口气,怏怏道,“你只看皇后之母向氏,同郑国公世子孟伯勤这对母子!向氏早先之所以能够以宫女的身份嫁给郑国公,哪怕是续弦,也是相当的高攀了,靠的是什么?除了当年伺候过太后的资历外,归根到底,不就是她将孟伯勤照顾的无微不至么?”
“那孟伯勤还没去北疆的时候,人前人后都对这继母赞不绝口的。说起来孟伯勤生母早逝,他压根就没见过生身之母的模样呢!”
“饶是如此,向氏被娇语百般欺凌时,孟伯勤可曾不顾一切的为她出头?”
“以孟伯勤在孟氏的地位,都不需要不顾一切的,认认真真的跟郑国公谈一谈,或者恐吓一下娇语,就能让向氏母子处境好过不少!”
“可他这么做了吗?”
贵妃冷笑,“所以说,不是亲生骨肉,你就是对他再好,哪里会有真心?!”
见舒昭仪似乎要说什么,她摇了摇头,说道,“妹妹你不要担心,我既然知道孟归羽昨儿个来同我说那些乃是不安好心,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主动自投罗网!不过这嗣子的人选,咱们还是好好儿的参详一下的好。”
“姐姐如果有完全把握,能够让咱们的亲生骨肉承位,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舒昭仪原本也不是反对贵妃背叛宣景帝,只不过是怕孟氏设局罢了,此刻见贵妃决心已定,沉吟了会儿,就道,“不过,不管孟归羽那边,是否能够拿出证据来,证明密贞同桓观澜的关系,我觉得,咱们都该让他闭嘴,将这个消息牢牢的瞒住!”
鲜艳的红唇勾了勾,“然后,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待密贞!”
“跟以前一样对待他?”舒贵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轻笑出声,“没错儿!他不是喜欢演戏么?咱们陪他一块演!倒要看看,谁更技高一筹!”
舒氏姐妹商议停当的时候,孟归羽正在崇信侯府的花园里慢慢的走着。
这个季节,天寒地冻,朔雪飞舞,又还没到腊梅等冬季花卉盛开的时候,就算是巧手匠人精雕细琢的花园,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哆哆嗦嗦陪在他身后的书童孟砚,好几次想开口劝主子回屋里去暖一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说话前,又下意识的咽了回去。
如此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孟砚觉得脚都快没知觉的时候,万幸孟归瀚来了,看到孟归羽鬓发、眉睫上的雪花,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六哥!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儿?”孟归羽闻言,总算不继续在雪地里兜圈子了,招呼着弟弟朝书房走,“十一妹妹快生了,我说过,这两天,其他事儿都放一放,先盯牢了那边!”
孟归瀚说道:“六哥,我知道的。我刚才就去看过十一妹妹,这不她恰好让人做了咱们以前爱吃的糕点,咱们俩还有十妹妹那儿都要派人送?见我过去,就让我自己拿回去了。我想着咱们也有两日没见,是以就给你带了过来。”
顿了顿道,“上次舒贵妃答应帮忙后,如今十一妹妹跟前的几个侍女都是咱们安排的,至于广陵王世子,前两日我也按照你的吩咐,让手底下人装作酒醉,在大街上拦下他的坐骑,将他暴打了一顿!这会儿他还卧榻不起呢,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耐去打扰十一妹妹!”
“至于说广陵王世子妇之类,倒还算安分,也不需要咱们太操心!”
孟归羽“嗯”了一声,说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夫妻一体,广陵王世子妇又是赵家女,谁知道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说话间兄弟俩已经走进书房,孟砚用发僵的手沏上茶水,本想侍立在旁顺便暖和下的,结果就被孟归羽吩咐:“出去看着点!”
年少的书童只好掩住失望,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曾经体贴宽厚的主人这次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绪,还在全神贯注的关心着身为侧妃的胞妹:“广陵王妃留下来的子嗣跟媳妇、女婿都不能遗漏,全部盯牢了!哪怕是孙辈里还没长成的小孩子也不例外!莫忘记之前密贞郡王成亲时新婚当晚发生的事情,怀远侯之女才那么点大就会的玩心眼了,可见小孩子歹毒起来也是防不胜防!”
“六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打起精神,不留任何破绽的!”孟归瀚点头道,“而且孟氏这会儿肯定也是不会让十一妹妹有什么闪失的!”
孟归羽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应该说,他们不会让十一妹妹生下来的男嗣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闪失!至于说十一妹妹……只要孩子落了地,说不定他们还巴不得十一妹妹不好了呢?!”
兄弟俩就着孟归欢的生产以及安危问题讨论了好半晌之后,孟归瀚思忖了下,瞥了眼紧闭的门窗,方低声问:“六哥,孟思安那边……现在要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举棋不定的孟家乾
之前孟归羽说服孟皇后,将他引荐给舒氏姐妹时,舒氏姐妹出于不信任孟归羽孟氏子弟的身份的考虑,曾经提出过,要他将孟思安的性命,当成投名状。
这件事情,孟归羽曾与孟皇后商议过,两人达成一致的看法,就是满足舒氏姐妹的要求。
不过,孟皇后不知道的是,孟归羽事后又与舒氏姐妹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其他协议,以至于孟思安到现在还好好儿的活着。
这番经过,孟归羽没跟皇后说,作为胞弟的孟归瀚,却是清楚的。
此刻就是忧虑:“六哥你这些日子与二舒的联络越发的频繁了,就算二舒在后宫只手遮天,知情的宫人都不敢乱说话。可是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情做多了,很难不传出风声!”
“到时候其他人那里也还罢了,皇后跟前却要怎么交代?”
“皇后毕竟是大伯的亲生女儿,就算她跟大伯不亲,对整个孟氏也没什么好感,然而跟咱们的相处也不多,谈不上多少真情实意的。”
“一旦叫她发现咱们骗她,必然生出芥蒂!”
“而皇后与康昭县主关系很不错,到时候她一怒之下经康昭县主投靠密贞郡王,那?”
虽然说盛惟乔出阁之后,众人对她的称呼就从“县主”变成了“郡王妃”,只有如皇后等闺阁好友,才会用封号“康昭”来称呼,不过孟归瀚因为早先孟太后曾想将盛惟乔撮合给孟归羽,而他跟孟归欢也很赞成这门亲事,尽管由于种种缘故,这事儿别说成了,那是连公开都没公开过的。
但孟归瀚还是不太情愿喊盛惟乔“郡王妃”,坚持用盛惟乔出阁前的封衔。
“我之前留着孟思安,并非不忍心或者不方便对付他,主要还是因为他还有用。”孟归羽注意到弟弟的措辞,眼神一黯,他知道孟归瀚这么做,不是认定了盛惟乔当嫂子,而是出自自幼以来,长年生活在被压制被欺凌被约束的环境,却眼睁睁看着孟氏其他三房同龄人过着恣意的生活的愤慨。
那些年里渴求却无法企及的人与事,多少的心酸委屈与不甘心,此时此刻,却也只能用这一声“康昭县主”而非“密贞郡王妃”来表达了。
定了定神,孟归羽才继续道,“不过他的用处也就这么段时间里,再过些日子也就可以下手……皇后身在宫闱,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我之前又买通大伯母的左右,撺掇大伯母去跟皇后说皇后最厌烦听的事情,好让她们母女失和。如今大伯母被大伯锁在家里,皇后也没有主动召见大伯母的意思,如此,暂时瞒住皇后是没问题的。”
顿了一下,又说,“再说如果只是被皇后知道我最近与舒氏姐妹来往比较频繁也没有什么,就说我在努力讨好她们就是了,这种事情反正我也不是头一次做,皇后不会起疑心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平静,孟归瀚却难受极了,想开口安慰,又想不到合适的措辞,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六哥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接下来兄弟俩也没其他话题了,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这时候,他们的堂侄孟家乾,正勉强控制住军队。
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他召集军官,宣布自己将取代孟成指挥这支军队、同时废除高且仪的一切命令时,尽管大部分人问明孟成的下场后于惊愕中选择了沉默,或者说默认。
但有几个军官,乃是孟成多年的袍泽,感情十分深厚,闻言却是当场闹了起来,甚至性格最激烈的一个,还当场大骂孟家乾:“孟副将对你们孟氏忠心耿耿,一直以孟氏世仆自居!如今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与高家主意见相左,好好儿的与副将说,副将素来通情达理,未必不能听从!结果你这歹毒的黄口小儿,居然直接痛下杀手,简直丧心病狂!!!”
又说其他人,“这小儿乳臭未干,不过是靠着个好家世才有今日,懂个什么?从北疆来西疆这一路上,若非孟副将,他有十条命也死光了,如今却这样恩将仇报!这样的人,你们也敢跟着他?!天知道哪天就被他给卖了!”
虽然说因为大部分人慑于孟氏,还是帮着孟家乾将这人拿下,又听孟家乾的吩咐将之枭首示众的,但这事儿实在是孟家乾理亏,接下来的军中气氛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孟家乾这会儿无暇在意这些细节,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命人取了舆图,在马车里一遍遍的看,努力推测容睡鹤会在烟波渡设下什么样的天罗地网?
“密贞郡王虽然歹毒狡诈,但毕竟年轻,底蕴太浅。”手下其实都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认定了烟波渡是容睡鹤设伏所在,而不是高且仪摆陷阱的地方?
由于孟成跟孟成拥趸的下场,这会儿众人对孟家乾正自畏惧,所以也不敢明着质疑,只能旁敲侧击,“高家主此番来西疆,却是带着国公爷几位的指令的。何况密贞郡王乃是益州刺史,之前又专注于同倪寄道等人争夺西疆军的兵权,只怕未必有暇他顾吧?”
孟家乾皱着眉道:“密贞虽然年轻,然而此人心思狡诈,不可因其年岁尚幼而轻视!所谓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得吗?”
众人听出他心情不好,一时皆喏喏,唯恐步上孟成的后尘。
只是心里不免腹诽:“这家伙八成是被密贞给打怕了!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烟波渡……到底去不去呢?”孟家乾确实有点草木皆兵了,除了之前在容睡鹤手中败的太惨的阴影外,其实也是因为最近孟氏这边的动作,都是高且仪主持的,他基本上就不知道什么内情,或者说,他知道的就是高且仪愿意告诉他的。
而孟氏勾结茹茹算计容睡鹤的这种事情,孟氏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家子弟掺合进去的,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的逼着高且仪过来。
所以关键性的布置,高且仪什么都没跟孟家乾说。
一无所知的孟家乾对于烟波渡的情况既然什么都不晓得,又对容睡鹤十分忌惮,可不就是要疑神疑鬼了?
他这时候就想着,“去的话,密贞肯定有阴谋!但要是不去的话,万一密贞也有后手等着我怎么办?”
孟家乾越想越觉得举棋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出神良久,总算注意到了四周之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惊讶与不以为然,那种掩饰过的轻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因为作为孟伯勤最疼爱的儿子,孟家乾绝非不学无术。身边这些人之所以跟他来西疆,除了孟伯勤的命令外,很多人其实也是看好这位孟家五孙公子的前途。
“他们是以为我怕了容睡鹤了?!”孟家乾人不笨,很快就猜到了缘故,就是震怒,“简直岂有此理!!!我岂是胆小之人!?”
他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怒火,但转头又意识到,“我之所以瞻前顾后这么久,不就是在忌惮容睡鹤么?!”
孟家乾想到此处,原本的满腔怒火却是渐渐消散了,他神情变幻良久,最终在舆图上一划,冷冷道:“姑父长年操持商贾之事,根本不谙行军布阵!烟波渡这地方咱们压根就没去过,就算手里有舆图,却也只能知道个大概的情况,这还是在舆图与实际地方没有太大出入的情况下。如此单是地形这一块,咱们说不得就会吃亏了!”
“不过既然姑父这会儿多半已经带人在那边设伏,我总不能丢下他!”
“继续去烟波渡!”
“但不要去之前姑父说的地方设伏,而是去……这里!”
他指的地方是看了这半晌舆图之后挑的一个可进可退的位子,离高且仪之前指定的地方有一段路,不过四通八达的,除非容睡鹤派的人比他们多了几倍,且也全是北疆军这个级别的战力,不然断没有说能够围歼他们的。
有人想劝他几句,因为这地方固然撤退方便,然而四周却没什么有价值的战略要地,显然高且仪设伏的地方不在附近。如此倘若高且仪需要支援,未必赶得及。
然而目光触及不远处孟成的尸体,顿时又沉默了。
……盛惟乔被宣于冯氏摇醒时,有片刻的迷糊,末了才反应过来,一面起身,一面问:“姨母,他们找到路了不曾?”
“你自己看看时辰,这才一大早,去附近找向导的将士,只怕才出发呢!”宣于冯氏皱眉道,“你先起来吧,不管等会儿问到的结果是什么,八成会有人来跟咱们说一声的。到时候来人一问,哦,郡王妃还没起呢?这都什么时辰了!自己想想,好听吗?”
盛惟乔悻悻道:“这不是还没人来吗?”
姨甥俩小小的吵了几句,梳洗之后,仪珊去取了早饭来,依旧是刺史府厨子的手笔,军中伙夫帮忙热的,口味虽然远不如在刺史府中新鲜出炉的时候,但对比又冷又硬也没什么滋味的军粮,怎么都好多了。
“要是等会儿一直找不到路的话,绕路烟波渡,只怕你真的要弃车骑马了。”用毕早饭,让仪珊将几乎没动的红烧麒麟烩面跟巨胜奴、单笼金乳酥拿出去分给附近的士卒,宣于冯氏皱着眉,说道,“你自己觉得怎么样?身子骨儿撑得住么?”
盛惟乔想了想,道:“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就跟没怀孕那会儿差不多。”
“你是足月生的,本来也不是体弱多病之人。”宣于冯氏闻言暗松口气,说道,“你那对二十四孝爹娘,对你的身体又素来上心,打小一年四季的滋补之物就没断过,所以别看你一直养在闺阁,万事不操心,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实际上寻常健妇的底子,也未必有你好的。”
她说这话其实也只是为了安抚盛惟乔,免得这外甥女心中忧愁。
因为盛惟乔就算身体确实不错,也没好到天赋异禀的地步。如今妊娠在身,倘若形势所迫不得不骑马的话,宣于冯氏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对于她来说,盛惟乔跟盛惟乔的孩子,她肯定是选择盛惟乔的。
所以假如接下来情况不妙,大军需要迅速转移,宣于冯氏还是希望盛惟乔可以冒险骑马,跟上队伍。
“这是自然的。”盛惟乔颔首道,“姨母别担心,你们不是一直都说我福泽深厚吗?既然如此,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咱们肯定都能够逢凶化吉的。”
姨甥俩互相安慰了一会儿,宣于冯氏想起来,就说:“既然如此,咱们将随身带的东西再检点一下吧?看看有什么马车能带,但骑马不方便带的物件?别到时候时间紧急,丢了要紧东西,即使咱们自己逃出生天,最后也是心头遗憾。”
盛惟乔认为有道理,于是叫仪珊去马车上取了包裹下来,挨个检查,再重新收拾。
结果她收拾着收拾着,忽然低呼一声,喊仪珊:“你方才在马车上就看到这俩包裹?没看到其他东西?”
仪珊忙道:“奴婢拿包裹的时候检查过的,没有其他了。”
“怎么会?”盛惟乔迷惘道,“我有东西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选择
宣于冯氏跟仪珊闻言,都很惊讶:“是什么东西没了?”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咱们出城还有经过那个小树林的时候不见的?”宣于冯氏紧接着道,“我记得那小树林很难走,咱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若非阿喜搀扶,都不知道要走多久!当时光顾着走路,兴许就没注意呢?”
“姨母,不可能的!”盛惟乔皱眉道,“我之前在刺史府收拾东西,挑了要带走的物件之后,因为不会打包裹,本来想去喊槿篱她们的,然后密贞说他会,就亲手帮我弄了。我那包裹方才解开的时候发现非常的牢固,里头的东西绝对不会掉出去的!”
“这下可是麻烦了!”宣于冯氏跟仪珊都皱紧了眉,“阿喜跟仪珊是肯定不会碰你的东西的,我也没有拿,这么着……是谁拿的呢?”
宣于冯氏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却已经认定了是士卒所为了。
毕竟她们这一路上出来,经手之人就那么几个,公孙喜跟仪珊作为心腹近侍,平时得到赏赐的机会就不少,犯不着眼皮浅的趁这机会对女主人的包裹下手。
倒是这会儿拱卫四周的士卒,就算出自举国待遇最好的北疆军,油水同贵胄人家的得力下属比还是差远了。说不定在她们离开马车的时候,悄悄进车厢翻到了包裹,抵不住里头金银珠宝的诱惑,顺手牵羊。
她为难的倒不是查出这个人来,而是这会儿她们还需要吕时雨护送,倘若揭发出吕时雨部下偷拿盛惟乔的东西,难免难堪,接下来的路上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发生什么“意外”?
但要是就这么算了吧,她又知道,盛惟乔自幼生长富贵,又深得父母钟爱,是最没金钱概念的。
这次这么匆匆的离开益州城,多少金银珠宝锦衣玉食都丢在刺史府里没有收拾,这会儿带上的东西,肯定都是意义重大,不能以本身价值论的。
就这么没了一件,心里岂能不难受?
而且,这会儿才出发几天?就开始丢东西了,接下来路途漫漫,要是这次不说,叫窃贼大了胆子,接下来她们岂不是要两手空空的抵达长安了?
正思绪纷纷之间,却听盛惟乔说道:“姨母,不会的,这件东西,应该不会是士卒拿的。”
她解释道,“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值钱!”
宣于冯氏正要说“你觉得不值钱的东西未必真的不值钱”,倒不是她看不起这外甥女的眼力,而是她知道盛惟乔眼里不值钱的判断跟常人未必一样。
“我丢的只是一只瓷簪,就是市面上十几文就能买到的那种,寻常女孩儿都可以随便买了戴着玩的。”然而盛惟乔说道,“朝廷素来宠爱北疆军,这些还是骑兵,待遇一向是最好的,有几个人会穷困到连这么支簪子也要偷?就算真想偷点什么,我这包裹里头价值连城的物件多了去了,谁会傻到挑这个啊?”
“那怎么会没有的?”宣于冯氏听说只是一支十几文的瓷簪,也放下了对士卒的怀疑,却疑惑,“而且你哪里来这么支瓷簪,还当宝贝似的舍不得离身?”
盛惟乔脸色有片刻的沉郁:“这瓷簪是几年前,就是密贞进入盛府那年,我大姑姑一家子到南风郡给祖父祝寿,沈家表哥给的。他外出时买了两支,一支给了我表姐小乔,一支就给了我,当时就说过不值什么钱,就是觉得适合我们小女孩儿戴着玩……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后来……”
她没说下去,但宣于冯氏已经了然,就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那小乔表姐看着也不像是福薄的,兴许她现在过的不错,只是不想被打扰呢?”
又说,“那么可能是这样:你对这瓷簪睹物思人,看它格外不同,但不知就里的人,肯定觉得咱们这次这样离开益州城,带这么个物件没准就是占地方!我看八成是密贞觉得你拿错了,因为赶时间也没跟你说,直接把它拿了出去?”
“……可能是吧?”盛惟乔沉吟了会儿,说道,“只怪我当时没太注意。”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狐疑。因为不太记得自己之前是否同丈夫说过这支瓷簪的事情了,此刻暗自沉吟:密贞他,到底是不知就里才将那支瓷簪拿出去的?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悄悄拿走那支瓷簪的?
如果是前者也还罢了,盛惟乔这会儿肯定不可能折回益州城去找簪子,也只能抱憾了;如果是后者……盛惟乔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难道,容睡鹤已经有沈九娘的下落了?
不然,他好好的拿那支瓷簪做什么?!
“但是等等!”盛惟乔忽然想到一事,“他一早知道我对小乔的下落非常关心,如果知道了小乔的踪迹,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偷偷拿走那支瓷簪?!”
“而且西疆正是风雨欲来!”
“他身为益州刺史,这会儿正经大事都忙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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