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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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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岩仓阁下当真是雄才大略,割北海道与露西亚,使列国共抗露西亚人,令露西亚人陷于泥潭不能自拔,而日本便能从战乱中迅速恢复。当真是绝妙之法,只可惜世人不知其良苦用心,每每以‘国贼’之名辱骂,思之令人神伤。”伊藤博文眺望着远处的灯火。长叹道。

井上馨想起已经故去的岩仓具视,也是嘘唏不已。

“井上君深夜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伊藤博文深吸了一口夜风,让自己的心绪平定下来,问道。

“不是大事也不敢在伊藤君出神的时候打扰,呵呵。朝鲜有线报来。汉城的形势已经是一触即发,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事件发生了。”

伊藤博文转过身来,目光森冷,而他的瞳子色作深褐,极亮,仿佛燃烧的炭:“能够成功么?”

“我想应该是可能成功的。他们如今的借口,是国王治国不力,昏庸无道,乃至于今春朝鲜各地饥民多有饿死。所以他们准备让国王逊位,还政于大院君。”井上馨说道,“这样表面上是朝鲜国内乱,与日本毫无关系。”

“大院君上台,朝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奉乾国为宗主国,而如此大变,引发朝鲜内乱的话,日本在朝鲜之商民必受其害,日本从中也得不到什么利益啊。”伊藤博文有些忧虑的问道。

“当然会有利益的。”井上馨笑了笑,说道,“若有日本商民被害,日本正好可以藉此为保护商民之名义,出兵朝鲜。”

“出兵只怕难以成行吧?日本现下只是经济刚刚恢复,军力尚未扩充,尤其海军缺少能战之舰,如何能够出兵朝鲜?如果引起乾国不满,出兵干涉,威胁日本本土,我们又当如何应对?”伊藤博文有些不满的说道,“以日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发动战争的,请你记住这一点,井上君。”

“是这样的,伊藤君。我当然了解日本现有的军力不足以发动战争,我所说的出兵保护商民,只是做做样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机引诱乾国出兵,让朝鲜的内乱进一步扩大,牵制乾国的军力,给日本赢得发展和扩充军备的时间。”井上馨急忙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伊藤博文点了点头,“想要削弱乾国,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见到伊藤博文同意了自己计划,井上馨面露喜色。

“乾国那里,林逸青会有什么反应,你考虑过吗?”伊藤博文又问道。

听到伊藤博文忽然提到林逸青,井上馨微微一愣,不过他立刻便明白了伊藤博文的用意,答道:“我认为,林逸青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他也许会在暗中操纵一些乾国官员对朝鲜进行干涉,他自己应该不会出面,不过这也正是我们需要的。”

“噢?你竟然这样认为?井上君?你的理由是什么?”

“林逸青回国之后,乾国朝廷只封了他一个男爵,并没有给他任何官职,听说还要他参加科举考试,并且为了防止他叛乱,将他的妻儿扣押在了宫廷之中作为人质。林逸青对此极为不满,但却没有办法,只能回到福州老家准备考试,也许他原本打算接过兄长的遗产。借助他妻兄何儒章的力量,在福州船政局干一番事业,但随后乾国朝廷免去了何儒章的船政大臣职务,改派了一位不学无术又十分贪婪的皇族子弟来担任船政大臣,林逸青对此十分失望。似乎失去了以前的雄心壮志,整日沉缅于酒色之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井上馨答道,“综观他回到乾国后一年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在乾国沿海的几个主要军事要地巡视了一番,捐助了一些从萨摩叛贼那里得来的钱,再没有别的了。”

“但他现在仍然是萨摩叛贼的统帅。”伊藤博文听了井上馨头头是道的分析,似乎并不放心,想了一想,又问道。“如果朝鲜发生了内乱,他有没有可能率领萨摩叛贼去朝鲜作战呢?”

“基本没有这种可能。”井上馨答道,“对于他是萨摩叛贼首领这件事,乾国朝廷也是非常提防的,肯定不会让他再重新掌握萨摩叛军,象这一年乾国朝廷让他去沿海地区巡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有时间回到琉球,他也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朝鲜出事后,如果没有乾国朝廷的任命。他是不可能主动率领萨摩叛军前去朝鲜平乱的,而乾国朝廷也不可能发布这样的任命的。另外还有一点,现在的萨摩叛贼在失去故乡之后,寄居琉球。士气低沉,哪怕是林逸青要带他们去朝鲜,他们也是不会听从命令的。”

“希望是这样。”伊藤博文不可置否的说道,“关于朝鲜的情况,要随时给我报告,井上君。”

“是!伊藤君!”

“好了。我们走吧。”

福州,林氏祖宅。

“先生此去京城,我不能随行,还请先生见谅。”林逸青看着面前白发苍苍但却满面坚毅之色的徐睿,叹息了一声,取过酒杯,给徐睿倒了一杯葡萄酒,双手奉于徐睿面前,“请先生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徐睿定定的看了林逸青一会儿,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愿先生此行成功,报得血海深仇,为国家诛却奸佞,立不世之功。”林逸青正色说道。

“多谢瀚鹏……若非瀚鹏的银牌,还不能这么快的将燕儿的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徐睿一时间老泪纵横,赶紧用衣袖拭了拭泪水,“老朽此行……定要成功……”

“先生不必谢我,想是燕儿在天之灵,指引我去那家瓷器店,购得此像,方才令沉冤得雪。”林逸青说着,将一个小小的锦盒郑重的交到徐睿的手中,“这瓷像……是燕儿留在世上的纪念,我此前不敢给先生,是怕先生伤心过度,如今燕儿的仇将要报了,先生就留着这像,好生收藏吧。”

“谢瀚鹏……”徐睿接过锦盒,抱在胸前,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林逸青没有去劝老人,他知道,老人在临行之前,需要将积存心中多年的悲痛释放出来。只有老人轻装上阵,此次才能达到他“一石三岛”的目标。

林逸青拍了拍手,一个身穿长袍的俊秀男子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林逸青看着来人,眼中竟然现出非同寻常的关切之色。

“嗯。”男子点了点头,声音竟然是女声,而且面上也飞起了红霞

这个男人,竟然是朱雪雁假扮的。

朱雪雁这一次的任务,便是护送徐睿进京。

朱雪雁受了毒伤,现在虽然已经痊愈,但武功却只恢复了七成,本来林逸青没打算让她做什么,要她安心休养,但她无意当中听说了徐睿的孙女徐燕儿为胡雨霖所害的事,激起了她的义愤,侠女本能大发作,主动请缨,林逸青实在拗她不过,只好答应了。

“徐老先生要带的东西,都带齐了?”林逸青问她道。

“都齐了,我检查了好几遍呢。”朱雪雁点了点头。

“照顾好徐老先生,路上小心。”林逸青说道。

“放心好了,我保证把徐老先生好好的送去。再好好的带回来。”朱雪雁朗声道。

听了朱雪雁的话,林逸青看了看徐睿的佝偻背影,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只怕此事一了,这位老人是不会再回来了……

徐睿曾是林义哲最为倚重的师爷。曾凭借自己的智谋多次帮助林义哲化险为夷,林义哲故去后,他为了实现林义哲的强国之梦,又助丁雨生办理船政,成为丁雨生的有力助手。但丁雨生升任两江总督,要带徐睿上任,徐睿却托口年老力衰,向丁雨生辞行,令丁雨生一度惋惜不已。

林逸青却知道,徐睿不肯随丁雨生去两江上任,是因为自己破了徐燕儿失踪之案的关系,他要亲自去为孙女报仇!令一直羁押的胡雨霖伏法!

看到徐睿悲伤太过,朱雪雁来到老人的身边,扶住他坐了下来。柔声的劝慰起来,徐睿好容易才止住了悲声。

看到徐睿在朱雪雁的劝解下渐渐的平复了悲伤情绪,林逸青不由得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也许,因为朱雪雁的关系,徐睿还会回来也说不定呢。

他现在其实非常需要老人的智谋!

看样子,自己还得交待朱雪雁这个直心肠丫头几句……

不过,还是先让老人这一次帮自己除掉胡雨霖,扳倒左季皋吧!

一个月后,北京城。

东皇城根儿的小草厂胡同,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两顶暖轿。

“大人,承恩公府到了。”

朱雪雁和徐睿下了轿。朱雪雁看着神态自若的徐睿,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她现在也还是不明白,徐睿为什么要让自己带他来见素不相识的承恩公贵祥。

“这承恩公的宅子。可是够气派的啊!”徐睿缓步来到了承恩公府门前,并没有急着敲门,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下这座气势宏伟的宅院。

承恩公府本是时称“俊八爷”的内务府大臣俊启建造的私宅,因为逾制而被参劾,这座宅子被查抄后便赐给了仁曦太后的亲弟弟贵祥居住。这座宅子虽不及各处王府恢弘壮观,但其规模。仍然是一般公侯宅第所不能比的。

而朱雪雁深知,这样的府第,“门槛儿”肯定低不了。她担心徐睿今天可能会在门房这块儿碰钉子,是以还是做了预备。

徐睿欣赏了一会儿,便上前叩响了朱漆大门上的兽首铜门环。

朱漆大门缓缓开了,一个门房探出头来。

“烦劳大驾,给通报一声,就说徐姓的故人,特来拜会承恩公。”徐睿对门房说道。

门房打量了徐睿和朱雪雁这一老一少一眼,看二人穿戴平常,便存了轻视之意,又见徐睿只是要他通报,没有递上常例红包,心下更是不喜,神色立时转为傲倨起来。

“承恩公的故人?别是来打秋风的吧?”

“这位老哥说笑了,确是承恩公故人来访,有要事商议。”朱雪雁说着上前,正想掏出红包递上去,却被徐睿折扇一摆,给挡住了。

“你且去通报,待你家承恩公见了我,便知分晓。”徐睿看着门房,微微一笑,说道。

“我家承恩公也是你说见就想见的?”门房哼了一声,回手便要关门,朱雪雁抢步上前,一手将门阻住,一手快速把装了30两银票的红包塞到了门房的手里。

“这位老哥,不成敬意,拿去买包茶喝吧!”朱雪雁说道,“烦劳通报一声,就说承恩公先父故人徐先生来访。”

门房又打量了一下朱雪雁,接过红包不客气的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张30两的银票,脸色登时放缓。

“这还差不多。”门房飞快地将银票收好,笑逐颜开的说道,“二位请进。”

朱雪雁心里暗暗好笑,和徐睿一道进了府门,来到了门厅。

府内的仆人奉上香茶,门房笑着对徐睿和朱雪雁说道:“二位稍歇,我这就去通报。”

“有劳。”朱雪雁答道。

“雁儿,敢不敢和爷爷赌上一赌?”徐睿看着门房的身影消失,微微一笑,小声道,“这银子少顷就会完璧归赵的。”

“有这等好事?常言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也罢,孙女儿就和爷爷赌上一赌,若是能失而复得,这三十两就是爷爷的茶资了。”朱雪雁微笑道。

这次来京的路上,她和老人相处甚得,已然认了老人为爷爷。

“看他一会儿不乖乖的把这三十两给咱们还回来!”徐睿笑道。

承恩公府内,门房揣着红包,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后花园贵祥的歇息之处。

此时的贵祥,正躺在一张软床上,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老爷,门口有两个人求见,说是老太爷那会儿的故人……”门房哈着腰,恭声禀报道。

贵祥微微一愣,睁开了眼,失笑道:“老太爷那会儿的故人?还真敢托大啊!”

“小人看他们就是来打秋风的。”门房陪着笑说道。

“老太爷去的那会儿有什么故人?全都他娘的躲了!”贵祥从软床上起身,掸了掸衣裳,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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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太后恩人

“老太爷走的时候,连发送的钱都没有!那会儿谁管过我们姐弟了?仗着徐先生替老太爷入了殓,还接济了些碎银,好容易走到清河县,没了路费,都回不了家了,多亏了吴大人好心……”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贵祥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了。

而门房听到贵祥的话里带了一个“徐”字,猛地想起来人姓徐,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老爷,来的这两个,有一个确是自称姓徐……”门房小心地说道。

“姓徐?你说说这两个人是什么样儿的?”贵祥没有注意到门房的异样,而是随口问了一句。

“一老一少,老的年纪约有七十岁左右,自称姓徐,年轻的约有二十来岁,书僮模样,没说姓名……”

听了门房的回答,贵祥的身子猛地一震。

“那老的长什么样儿?何种打扮?”

“老的个子高高瘦瘦的,长方脸,高鼻梁,留着山羊胡子,看着象是绍兴师爷的打扮……”门房想了想,小心地答道。

贵祥面色一变,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难道真是徐先生?……”贵祥的声音有些激动,看到贵祥的样子,门房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贵祥好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快快有请。”

门房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去,贵祥又叫住了他:“慢着!我亲自去迎他。”接着回头喊了一声,“来人哪!更衣!快!”

朱雪雁和徐睿正在门厅闲聊,突然间随着一阵脚步声,贵祥在一队仆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徐睿看到府内的仆人全都列队相迎,不由得冲朱雪雁微微一笑。

“雁儿输了。”朱雪雁笑着小声说道。

徐睿看到贵祥亲自迎了出来,面露微笑的起身,但仍然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公爷,这位便是徐先生。”门房哈着腰说道。

贵祥仔细地打量着徐睿,他依稀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位衣着朴素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的老者身上有一种他小时候便很熟悉的气息。

但毕竟事隔近三十年。贵祥那时还是一个不过四岁的儿童,儿时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只剩下了若有若无的片断。让他一时竟然无从回想徐睿年轻时的模样。

“这么多年,公爷可能记不清老朽的模样了。”徐睿看到贵祥脸上犹疑不定的神情,呵呵一笑,打开了放在桌上的包袱,将里面的一件长袍取了出来。

“老朽在外漂泊多年。容貌早已不比从前,公爷不识得,也是常事。这件袍子,公爷想必还是记得的吧?”徐睿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贵祥的目光落在了这件虽然破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旧布袍上,当他看到那破了一块的袖口时,脸色骤然一变。

恍惚中,贵祥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徐先生!你别走!你别走!”

姐弟几个围着徐睿哭喊着,徐睿不舍地望着几个孩子,最终还是转过头去,幼小的贵祥死死的抓住了徐睿的衣袖。徐睿甫一转身,袖口竟然被贵祥扯下了一块。

由于用力过猛,贵祥摔倒在地,哇哇的大哭起来,手里仍旧紧攥着扯下的布片,徐睿回头看去,一时间泪流满面,他不敢再看这姐弟几个,掩面转身快步而去。

那件被自己当年扯破的布袍,而今就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贵祥缓缓向后伸出了手。一个捧着锦盒的仆人快步上前,将锦盒交到了贵祥的手中。

贵祥打开了锦盒,朱雪雁看到里面放着的一块布片时,心下已然雪亮。

这块布片。不就是那件布袍袖子上的么?

贵祥用颤抖的手将布片和布袍袖子对了一下,泪水便涌出了眼眶。

“徐先生!真的是您老人家啊……”贵祥他快步上前,扑到徐睿面前,一把抓住了徐睿的胳膊,双膝一软,便要跪倒。

徐睿赶紧伸出双手扶住了他。“公爷!……”

“徐先生……真的是徐先生……”贵祥看着徐睿,一时间涕泪交流,“先生可知,学生这些年,几回回在梦里,梦到的都是和先生重会的时候……学生留着这布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先生……”

“老朽留着这衣服,也是为了能有个念想儿啊……”徐睿看到贵祥已由当年的顽皮少年变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想起往事,也禁不住老泪纵横,“这一晃多少年过去,老朽今日得见公爷,此生无憾矣……”

“先生,学生惭愧,这么多年,始终没能打探得您老的消息,今儿个反而要您老千里迢迢的跑来看学生,学生对不起您啊!……”贵祥哭道。

“公爷千万别如此说,折杀老朽……”徐睿用衣袖拭了拭泪水,说道,“老朽得知公爷所在后,本该早来的,只是付不起门包钱,怕传出去丢了公爷的脸面,这凑足了三十两银子才过来……”

听到徐睿如此说,贵祥脸色大变,他猛地转身,冲到在那里瑟缩不已的门房面前,抡圆了胳膊,狠狠的一个嘴巴搧了过去。

“啪!”只听得一声脆响,门房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印。门房“哎哟”惨叫了一声,捂着脸退到了一边。

“混帐东西!瞎了你的狗眼!徐先生你也敢收门包?还不赶紧把银子退回去!”

“小的有眼无珠!望徐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门房忙不迭的上前跪下,捣蒜般的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将三十两的银票双手向徐睿奉上。徐睿没有看他,朱雪雁见状上前,将银票接了过来。

“来人!把这个不长眼睛的奴才拖下去!重打二十!给他长长记性!”贵祥吼道。几个仆人应了一声,上前便将哭喊饶命的门房拖了下去。

“公爷!公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门房的哀号声渐远,贵祥这才请徐睿和朱雪雁进入内堂。不多时,他便差人将喜讯飞报宫里。

西苑,镜清斋。

仁曦太后正和荣昌公主说着话儿,李锦泰一溜小跑的进来,仁曦太后看到李锦泰走的急。眼中闪过讶异之色。

因为在这个时候,除非有什么紧要大事,否则李锦泰是不会在她休息的时候打扰她的。

“李大总管是不是有什么紧要事要报给皇太后知道,臣妾要不就先告退了。”荣昌公主见状起身说道。

荣昌公主知书明礼。是敬亲王的大女儿,比彤郅皇帝大三岁,是显凤皇帝在世时最喜爱的亲侄女,是韶光皇帝的亲孙女儿,真正的金枝玉叶。仁曦太后特别喜欢她。先封她为固伦公主。这是大乾朝公主里最高的品级。她后来为表示谦逊,则自请降为荣昌公主。仁曦太后把荣昌公主指给景寿的儿子为婚。可惜好景不长,景寿的儿子婚后不久病死,荣昌公主年轻守寡,又无儿无女,仁曦太后于心不忍,因她本是宫里长大的,所以时常接到宫里、园中来,既免去她个人的孤寂,也好打发自己的闲暇时光。

“能有什么事儿?你坐着。不妨事的。”仁曦太后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不打紧,要她坐下,荣昌公主便重又坐了下来。

“什么要紧事儿?这么急匆匆的?”仁曦太后看着李锦泰,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承恩公府上来人了,说是徐先生找着了,要奴才赶紧的报与皇太后知道……”李锦泰说道。

仁曦太后听了李锦泰的回答。身子一颤,手中的茶碗竟然掉落在了地毯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也停顿了。泼洒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裾,她竟然浑然不觉。

“皇太后……”荣昌公主和李锦泰见状大惊,齐声呼道。

仁曦太后轻轻摆了摆手,她象是想要说什么,但过了好一会儿,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来到一个精美的紫檀木柜前。轻轻打开了柜上的一个放小东西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雕花小金盒。

李锦泰知道这个小金盒里放着的,一定是对仁曦太后有非常重要意义的物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仁曦太后默默地盯着小金盒看了一会儿,轻轻的将小金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灰白色玛瑙雕成的瑞兽造型的镇纸。

看到仁曦太后手中的玛瑙瑞兽镇纸,李锦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类文人用的小镇纸多为案头把玩之物,宫里有的是,而且随便拿出一个,无论材质还是雕工,都比仁曦太后手里的这个要好得多。他不明白为什么仁曦太后会如此的珍视这件东西。

镇纸被取出的一刹那,李锦泰瞥到了小金盒里一张老旧的纸笺,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知道那张纸,其实是仁曦太后的大恩人当年的清河县令、现在的四川总督吴棠的名帖。

那么这玛瑙镇纸……

仁曦太后的眼角闪过一丝泪光,她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问道:“李锦泰,承恩公府来的人,当真是这么说的么?”

“哎哟,老佛爷,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诓您啊!”李锦泰吓得连忙跪了下来,“承恩公府来人当真是这么说的,说是‘徐先生找着了’,千真万确。”

“你起来吧。”仁曦太后点了点头,将玛瑙镇纸小心地放到小金盒内收好,说道,“你去传来人到这里,我有话要问他。”

“嗻”李锦泰忙不迭的起身,退了出去。

荣昌公主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徐先生”充满了好奇,但她熟知仁曦的脾气,因而并没有发问。

不一会儿,李锦泰便带着承恩公府的报信人回来了。仁曦太后认得他是弟弟贵祥的亲随马德顺,便开口问道:“德顺,你说说,这位徐先生,姓甚名谁?多大年纪?生的何等模样?”

“回皇太后的话,这位徐先生,姓徐名睿。表字茂长。”马德顺跪在地上回道,“年纪约有七十岁上下,发须灰白,身材高大。面庞清瘦,是饱学宿儒的模样。”

听到马德顺的回答,仁曦太后的身子又是微微一颤。

“那便是了……”仁曦太后的声音不知不觉的有些颤抖,“承恩公是如何找到徐先生的?”

“回皇太后的话,人是一等归义男爵林逸青林大人派人给送过来的。承恩公见到徐先生,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徐先生带来一件袍子,袖子上缺了一块儿,和承恩公收着的那块布对上了,这才确认是徐先生。”马德顺道:“徐先生一直给人当师爷,曾在两江丁制台那里做过一阵子,现下因年迈之故,已经辞掉了。”

“林男爵又是怎么找到徐先生的?”听到林逸青的名字,仁曦太后不由得微微一愣。

“听说是徐先生为追寻失踪的孙女儿。四处流浪,到了福州为歹人所劫,幸被林男爵的兄长林文襄公救下,此后便一直在林文襄公处做师爷,林文襄公故去后,徐先生一直留在船政,又给丁大人做师爷,前后差不多一十六年了。”马德顺回答道,“林男爵回福州之后,从兄嫂处听说徐先生的事。便帮着徐先生追查孙女失踪前事,问起徐先生的身世,这才得知徐先生的身份,赶紧差人送徐先生来京。别的奴才便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仁曦太后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努力的忍住了泪水,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快去回报承恩公,让他带徐先生进宫。小李子,你马上着人去七爷府上报信。”

“嗻”

紫禁城。抚辰殿。

抚辰殿是建福殿的配殿,面阔三间,卷棚歇山顶,蓝琉璃瓦顶绿琉璃瓦剪边,前后带廊,后廊左右接抄手游廊与建福宫相连,构成一进封闭的院落。抚辰殿后是建福宫,其间以宽阔的甬道相连。抚辰殿后檐廊与建福宫前廊东西各接转角游廊9间,围合成廊院。

仁曦太后坐于殿内,正焦急地望着不远处的月门。

月门直通抚辰殿的院子。由于抚辰殿较为幽静,不易被闲杂人等打扰,是以仁曦太后选择在这里接见徐睿。

“自父亲那一年故去后,到现在,快三十年了……”耶诃纳兰?婉真也就是仁曦太后的亲妹妹,纯亲王宜瑄的福晋,和仁曦太后一样望眼欲穿地盯着月门,自言自语的说道,“徐先生还能认出咱们么?……”

听了妹妹的话,仁曦太后默默不语,她转过头,默默地看了看掌心握着的那枚小小的玛瑙瑞兽镇纸。

这枚镇纸,便是徐睿当年书桌上的用具,是徐睿家传的宝贝,也是徐睿的心爱之物。那一年徐睿帮助收殓父亲惠征后,为了接济陷入困境的仁曦姐弟几个,不得已将它典到了当铺,直到仁曦入宫受封兰贵人之后,有了月例银子,这才被仁曦赎回,从那时起一直为仁曦留在身边。

“还是姐姐的心细,徐先生用的这玛瑙小兽儿,给赎了回来,要不然,这么多年,连个念想儿都没有……”婉真看到了姐姐手中的玛瑙镇纸,想起了儿时往事,一边拭了拭眼圈,一边笑着说道,“记得徐先生教咱们读书的那会儿,谁书读的好,便给谁画个小书签儿,我记得给我画的那张,是葡萄串儿……可惜,可惜那会儿走得急,好多书都变卖了,里面的书签儿也都没拿出来……姐姐还记得给你画的是什么样儿的吗?”

“是石榴,还有葫芦。”仁曦太后眼圈儿又红了起来,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开心的微笑,“我记得给照祥和贵祥画的,是牡丹和兰花,都是照着花园里画的,可好看了……徐先生还教我动手画画儿……”

仁曦说着,少时的往事,又慢慢浮现在了眼前。

对于历经“庚申西狩”和“辛酉政变”的腥风血雨的她来说,只有儿时的那段时光,才是真正快乐的日子。

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

仁曦太后的父亲名叫惠征,时任宁池广太道。显凤二年十二月圣平军攻克武汉三镇,顺江而下,九江、安徽告急。两江总督陆建瀛督兵增防江西和安徽,在湖北武穴老鼠峡被圣平军杀得大败,狼狈逃往南京。路过芜湖的时候,召集了福山镇总兵陈胜元和惠征商议,决定让惠征去梁山办理粮台。惠征知道形势危急,连忙派人把眷属送至宁国府的泾县安置,自己带了印信和饷银,同陈胜元转移到东梁山。显凤三年正月十七日,圣平军攻克安庆,安徽巡抚蒋文庆被杀,其余文武大臣死伤甚众,一片混乱,圣平军劫得藩库银30万两和漕米40余万石继续东进,在芜湖再败乾军,围攻东西梁山,惠征见势不妙,带了1万两银子以押解饷银为名逃往南京,无奈城门不开,遂转去镇江。南京沦陷后,惠征被劾以擅离职守革职,不久即病死于镇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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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钱命都要

父亲的去世,对尚在年幼的仁曦姐弟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了一般。

由于父亲是被革职的,去世时可谓门庭冷落,昔年的同僚好友都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当时给父亲当师爷的徐睿帮着料理父亲的后事,拿出全部的积蓄资助,他们这些孩子还不知要受多少磨难。

就是这样,当灵船走到清河县时,因川资用尽,又被困在了那里,所幸有当时清河县令吴棠“阴错阳差”的雪中送炭,仁曦姊妹才最终得以还乡葬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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