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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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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当。”陆仪拱手,不等说话,先笑起来,“上车说话吧。”陆仪示意路上好奇的行人。
  车队也已经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郭胜站在秦王那辆阔大车子旁,和可喜一左一右,举着帘子。
  秦王先扶着李夏上了车,自己跟着上了车。
  可喜跳到车前横板上坐下,车子刚要移动,秦王掀帘吩咐道:“慢慢走,不着急。”
  “是。”可喜忙笑应了。
  “郭胜说,这一阵子京城不算太平,你还好吧?”放下帘子,秦王关切的看着李夏。
  “好,咱们先不说这个,说说你这一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没有?”李夏岔开话题,这么高兴的时候,她不想说那些沉重的事。
  “有,很多。”秦王立刻也转了话题,一边笑一边敲了下车厢板,“把后面车上那两个大桐木箱子拿过来。”
  可喜利落的答应一声,片刻,掀起帘子,抬了个一尺来高的大箱子进来,“爷,两个箱子都不小,要不要一个一个拿进来。”
  “好。”秦王答应一声,看着可喜将箱子靠前车厢板放好,打开,先从里面拿了个靛蓝布袋,抖出一串儿笨拙的木头小人儿出来。
  “昨天中午,在一间小茶棚里歇脚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货郎,那货郎比一般的货郎用心,也会做生意的多,他在头上戴了顶高帽,一根绳子连着前后两个货郎担子,中间用高帽顶起来,绳子上系满拨郎鼓,小木偶什么,停下的时候,就用手里的竹杖撑着。
  这一串木头小儿挂的最高,我看着有意思,就买下来给你,看看,虽笨拙,却别有韵味。”
  秦王拿着一串小人儿,和李夏说着货郎。
  “这个货郎是个聪明人,这些小儿人挂在他那根绳上的样子,肯定有意思极了。”李夏接过一串小人儿,一个个细看。
  “你看这个,能认得出是什么吗?”秦王又拿出一个通体乌黑,似人非人的木头段。
  “这是什么?”李夏接过,翻来翻去仔细看。
  “说是辟邪的圣物,一个老庙祝,摆在间什么莲花圣母庙门口,神情严肃的很,我问他为什么能辟邪,他就这样,一眼一眼的瞪我,就是一句话不说。”
  秦王学着老庙祝瞪他的模样,李夏看的笑不可支。
  “后来旁边一个请圣物,他们管这个叫圣物,的老爷子说,这是莲花圣母的家将,用桃木做的,里面还要放一个狗牙,做好之后,在莲花圣母像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得莲花圣母传了神通,再放到大香炉里,要是烧着了,那就是这个家将学法没学好,象这样的,就是学好了的,请回家之后,就能辟邪驱鬼,百病不生。”
  “这是学好了还要考试。”李夏笑个不停,“这东西难得,回去挂在二门里吧。”
  “你看看这个。”秦王又拿出个小圈轴,和李夏一人拿着一边抽开,指着卷轴笑道:“这是路上逢到赶会,有个妇人,摆摊画画,这妇人不识字,这画画,说是一生下来就会画,从没学过。
  你看,这是她画的善人转世图,这个是善人生前,放生,施钱施粥,这是转世了,这张图就是这转世后有意思。
  照那妇人的说法,转世之后,这善人就做了天下最有钱最有福气的人,白面馒头五花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那妇人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五花肉。也是个可怜人。”
  “你看着她画的?”李夏仔细看着转世后的善人面前,那一碗秦王不说,她绝对看不出是肉的东西。
  “嗯,她画的极快,熟极而流的样子,一边画一边和我说,她这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画,倒是看她画画最有意思,这会儿只看画,就有些索然无趣了。”
  “有趣,听你说着,看这张画,和你看着时一样有趣,这哪儿象肉啊!”李夏到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还是好的。”秦王笑出了声,“她见过吃过,画的不像而已,没离谱。
  她在十里八乡,很有名气,这话是她自己说的,我买了她一幅画,又让人买了一大包卤肉给她,就站在旁边看她画画,她生意不错,不断的有人找她画画,多数是画灶王爷,她灶王爷画的很不错,慈眉善目,还画一把扇子,我问她怎么画个扇子,她说,那灶头多热呢,没扇子不行。”
  李夏哈哈大笑,秦王也笑个不停。
  “还有这个,一个老头卖的,说是龙骨,包治百病,放在一个小筐里,上面用白布盖着,你说要买,他就这样,飞快的掀开让你看一眼。”
  秦王学着那老头掀的飞快盖的飞快的样子,“只给看一眼,要再看第二眼,说不行,看多就把龙气看没了。”
  李夏闻着那块龙骨,眉头微蹙。
  “我就买了一块,你闻出来了?我拿到就觉得不对,问他,他居然理直气壮的问我,你见过龙吗?你见过龙骨吗?你没见过,那这就是龙骨!”
  秦王学着那老头气势汹汹的模样。
  李夏再次笑出了声,“你就这么被骗了?不对,这前一半是骗,后一半就是抢了。”
  “我让人送他去衙门了,不过这块龙骨还是买下了,拿给你看看。”
  秦王一件一件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这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每一件东西,都有来历说法。
  箱子里拿空了,李夏看着面前堆了一堆的乱七八糟的玩间儿,一边笑,一边一把一把抓进箱子里,“我觉得,好象跟你一起出门一样,真是有意思。”
  可喜进来拿走箱子,又放进来一个。
  陆仪和郭胜骑着马,并肩走在大车旁,陆仪听着大车里时不时爆发出的笑声,嘴角一点一点往上翘起,心情一点一点轻松愉快起来。
  这几个月,他护卫着王爷,把江淮两浙诸府诸县走了两遍,他眼看着王爷的惮思竭虑,眼看着王爷瘦下去,这几个月,他几乎没见过王爷的笑脸……
  现在好了,总算回来了。
  “京城不怎么太平?”陆仪又凝神听了一会儿,轻松的挥了几下鞭子,看向郭胜,说起话来。
  “唐嫔失足淹死了,唐尚书乞骸骨的折子,皇上准了,唐家现在在京城的,只有唐家贤一个了,其余,”
  郭胜看着陆仪,带着一脸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笑,“唐嫔入宫后赶进京的那一支,连夜走的,逃难一样。”
  “唐家一向聪明。唐嫔失足淹死?自己死的?”陆仪一脸的的这简直太可笑了。
  “旨意上是这么说的,追封了贵妃。”郭胜转着马鞭,意态闲适。
  “冯杰现在怎么样?”陆仪问起了最关心的一件事。
  “顺顺当当。”郭胜将前几天早朝上的一幕简单说了,“……如今江娘娘禁足,不过,王妃说了,这事只是冯杰一面之辞,肯定没有真凭实据,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陆仪看着郭胜问道。
  郭胜用马鞭挠了挠头,“还有几件小事,李家分好家了,二房李三爷,被江延世阉了个干净。”
  “什么?”陆仪差点呛着。
  “因为李三爷给太子送春宫图的事。”郭胜将李文林在东华门遇到皇上的事说了,“……李三爷被抬回家当天,江延世找了趟李二爷,说李三爷罪有应得,李二爷倒也算聪明,这事儿,李家就闷下了。”
  “王妃……”陆仪想问王妃知道吗,刚开了口就又咽了回去,王妃不可能不知道。
  “王妃说阉了对大家都好。”郭胜明白陆仪的意思,干笑了几声,“是安份多了,就是李二老爷夫妻两个,一天一场的跟李大老爷闹。”
  郭胜又用马鞭挠了几下头,“还有件事,李大老爷带了个小妾,小妾生了个儿子,李家七爷,带回来,这是小事,可这个儿子,是带回来那天,带到严夫人面前时,严夫人才知道她们家添了位七少爷。”
  陆仪呃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间,李大老爷不象是这么不着调的人哪,唉,这事儿可真是!
  “严夫人贤惠。”郭胜挽了个鞭花挥出去。
  “王妃?”陆仪往又传出一阵笑声的车厢里努了努嘴。
  “这我不知道,这种事,王妃哪能跟我说?”郭胜明白陆仪的意思,“不过,听五爷说,严夫人好象有点儿生气,这事儿,你回去问问你媳妇吧,你媳妇跟十七他媳妇往李府跑的勤,特别是这位七爷回来之后,这种内宅的事,我不知道。”
  “这真是。”陆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有件小事,莫涛江往李家找李大老爷说话,去过两趟了。五爷说,莫涛江替江延世请李大爷到他身边参赞,李大老爷没答应,说要守孝。”郭胜接着道。
  “李学璋胆子小,只怕是吓住了。”
  “吓住了是好事。”郭胜悠悠哉哉的甩着马鞭。
  车子里,秦王一样样历数了第二只箱子里的东西,“……这是我在太湖边上买的,也是辟邪的圣物,叫鱼精,胡磐石很信这个,和我说了一大通关于这个鱼精,哪一种鱼的鱼精最好,真是到处都是辟邪的圣物。”
  李夏从秦王手里拿过那一串白白的,象四方小石头一样的东西,闻了闻,嫌弃的扔到了箱子里,“腥得很,看样子,找辟邪的东西容易,找不能辟邪的东西只怕还要难些。”
  “江淮两浙一带,淫祠还是极其严重,隔个十里八里,几乎就有一样两样有神通的东西,五花八门,我甚至见过一个破柜子,一个羊头骨,那只羊头骨,我让凤哥儿安排人,半夜里偷偷拿走了,把四周的香灰什么的,也平了,谁知道,也就半个月,离的不远的一棵大柳树,又有了神通,烧香烧的把大柳树烤死了。”
  秦王一边说,一边苦笑摇头。
  “我阿娘当初在太原府的时候,最爱烧香,听说哪儿香火旺有神通,就一定得去,到横山县之后就少多了,到了高邮,就更少了,这些年,阿娘就是到大相国寺这些地方上香,也不怎么热情,不那么尽心了。
  人在困顿的时候,总希望能有人帮一把,没有人,就去求神,求了神,觉得神会帮助自己,这日子就有盼头,就好过一些了。”
  李夏从面前的东西堆里,随手挑着那些辟邪和祈福的东西,从前最难的那些时候,她就是这样,虔诚无比的求某一位神通,因为虔诚,她相信那位神通一定会帮助自己的,这日子,就有了盼头和依靠。
  “世人苦难。”秦王伸手揽在李夏肩上,另一只手拨着李夏挑出来的祈福辟邪之物,“很久以前,我也求过祈福的符牌,后来就不用了,我有了你。”
  “嗯。我也是。”李夏仰头看着秦王,突然探身在他唇上碰了下。
  秦王低头吻在李夏唇上,好一会儿才离开,低头看着面色绯红的李夏,“这几个月,第当累的很了,我就想一想这会儿,想一想见到你的时候,不能想多,想多了就太煎熬了。”
  “我天天想你,想你在做什么,阮家姐姐说,不能多想,想多了你就不能安心了。”李夏说着,笑起来,“我觉得陆将军肯定不得安心。”
  秦王笑的垂下头,额头抵在李夏额头上。


第539章 姑奶奶们
  秦王车队已经离京城很近,再慢也慢不哪儿去了,午时前后,车队就已经能看到南熏门了。
  陆仪敲了敲车厢门,“王爷,到南熏门了。”
  “到家了。”在秦王答话之前,李夏笑容灿烂,先低呼了句,“我回家等你。”
  “好。”秦王依依不舍的松开李夏,李夏伸手拦住他,“人多,别出来。”
  秦王嗯了一声,伸手拦着帘子,看着李夏下了车。
  李夏一边往另一辆车上车,一边和可喜笑道:“把那两个箱子搬到我车上。”
  可喜利落的答应一声,和另一个小厮一起,将两个箱子搬到李夏车上。
  进了南熏门,秦王的车队沿着御街直奔宣德门,李夏的小车和十来个护卫,过了龙津桥,转个弯回去秦王府了。
  直到天近傍晚,秦王才回到府里。
  刚进二门,就看到李夏站在影壁后,指挥着几个小丫头,看到秦王进来,冲他招了招手。
  “在等我?这是做什么?”秦王紧几步站到李夏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
  “挂你买回来的的那个辟邪家将啊,挂在那里好不好?”李夏指着正比划着的端砚。
  “真要挂起来?”秦王失笑出声。
  “那当然。”李夏答的爽脆愉快,秦王再次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挥端砚,“往边上一点,对,就这样,让一让,让你家王妃看看。”
  “很好,就这样。”李夏拍手赞成。
  韩尚宫垂手站在旁边,笑的颇有几分无奈,王妃把王爷带回来的那些粗糙不堪的东西,挂的到处都是,要是太后还在,他们两个也算有福气,太后不在了,说起来,也只有他们两个互相依靠支撑了。
  挂好辟邪的家将,李夏和秦王并肩往里,李夏先拉着他去看了那一对鹦鹉,再去看她刚让人栽上的果树,一直看遍了他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里,王府里的每一件变化,才回到正院
  隔了一天,严夫人打发老刘妈过来,问候秦王这一趟可顺顺当当,身体可好,顺便送了些庄子里新呈上来的新鲜果子。
  转达了严夫人的问候,老刘妈却半点要告退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往前凑了凑,李夏见她摆明一幅要好好说说话的样子,吩咐端砚给她搬了个小杌子过来,又沏了茶,端砚明了的悄悄屏退了屋内诸人,老刘妈三两句话之后,就切入了正题。
  “……王妃不知道,我们大老爷新纳的那位陈姨娘,可真是个聪明人,又聪明又知礼,不愧是读过大书的,真是叫知书达礼。”
  李夏眉梢微挑,挪了挪坐正了些,凝神听着老刘妈的话。
  “别的不说,就说这晨昏定省吧,真是噢,从先老夫人算起,就没一个象她这么知礼的,一大清早,天还没亮了,她必定到了,不光她到了,她生的那位七爷必定也到了,这位七爷真是,天生不凡。”
  李夏眼睛微微眯了眯。
  “她这请安,那可是正正经经的请安,一点儿不带打马虎眼儿的,必定要见了夫人,磕了头,就算不能近身侍候夫人洗漱用饭,那也得在廊下守着,那叫一个恭敬,真是一丁点儿不好都挑不出来。
  那位七爷也是,那份孝心,那么点儿孩子,我瞧着,从大爷到二爷到四爷再到七姑奶奶,全加一起,也不如他一个有孝心。
  天天一大早,陈姨娘带着七爷,不对,您瞧我这破嘴,人家陈姨娘说了,是侍候着七爷,先来给夫人请安,再去给大老爷请安,回头再到夫人这里侍候,这一回头啊,正正巧,就赶上了玉姐儿她们过来请安,照陈姨娘的话说,七爷粉妆玉砌仙童一般的孩子,谁见了都得爱到心眼里去。”
  “这请安请了几天了?从搬进二门就开始请安了?”李夏闲闲的问道。
  “那倒没有,搬进二门,足有大半个月,才知礼的呢。”老刘妈嘴角往下撇成了八字。
  “你们大老爷知道吗?他怎么说?”
  “知道,能不知道,当着大奶奶,二奶奶她们的面,夸陈姨娘知礼,七爷有孝心,夸了好些回了,陈姨娘那句,仙童一般的孩子,谁见了都得爱到心眼里去,陈姨娘说是大老爷的话呢。”老刘妈强忍着要啐一口的冲动。
  “大伯娘怎么样?请太医诊过平安脉没有?”
  “夫人气量大,还好,夫人一向不诊平安脉……”老刘妈话没说完,立刻转了口风,“王妃提醒的是,夫人可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比当年,这平安脉也该诊起来了,我回去就跟夫人说说。
  不过,真要有什么不好,这侍疾不侍疾的,非得在廊下尽孝心不走,大老爷又是张嘴就夸的,这事儿……”
  老刘妈一会儿功夫,四周圈都想一遍了。
  “七姐姐得信儿早,急着回京城,一路上赶得紧,日夜兼程,这两天就能到京城了。”李夏岔开话题,顿了顿,接着笑道:“你和大伯娘说一声,再告诉大伯娘,别担心七姐姐,她一路坐船过来,日夜兼不兼程的,累也累不着她。”
  “七姑奶奶要回来了,真是阿弥陀佛,夫人最疼七姑奶奶,七姑奶奶又最会劝人,等七姑奶奶回来,劝上几回,夫人就能好些了,阿弥陀佛。”
  老刘妈喜不自胜,连声念佛。
  果然,两天后,李文楠带着女儿如意,到了京城,隔天,李夏陪散了早朝的秦王吃了早饭,秦王往城外查看春耕,李夏带着端砚,往李府过去。
  今天李文楠回娘家,她和姐姐,还有梅姐儿她们约好了,一起回去。
  车子刚出了王府大门,端砚放下帘子,和李夏禀道:“刚刚咱们要出来的时候,竹玉又来告假了,说是她阿爹有点儿不舒服,她回去看看就过来,就算中午赶不回来,晚上必定回府里吃晚饭的。”
  “从过了年,这是第几趟了?”李夏一边问,一边挑起帘子,看向热闹的街道两边。
  “第五趟了,有点儿太勤了,府里的人要是都象她这样,咱们府上就是天天人来人往,成菜市场了。”端砚很有几分抱怨。
  “不就她一个么?”李夏放下帘子,“她要回就让她回去,要是有别人也要这样一个月一趟两趟的回去,也让她们回,你只管把谁回去了告诉我就行了。”
  “唉,好吧。”端砚叹了口气,“其实,除了成天回去这一条,别的,竹玉都挺好,特别是当差的时候,尽心尽力,难得得很。”
  “我知道。”李夏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笑意中,透着丝丝冷厉。
  秦王府离李府不算远,端砚又说了几件闲事几句闲话,就到了李府门口。
  车子进了二门,还没停稳,李夏就听到了李文梅的声音,“我就说,王妃今天必定到的早。”
  话音没落,李文梅从外面打起帘子,赵大奶奶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扶李夏。
  李夏下了车,冲赵大奶奶和李文梅连连曲膝,“不敢劳动大嫂,不敢劳动八姐姐。”
  赵大奶奶笑出了声,“瞧瞧,正正经经一个亲王妃,还跟当年一样淘气,怎么当不得?当得的很呢。”
  “七姐姐已经到了,六姐姐也到了,七姐姐一下车就问,阿夏什么时候到?”李文梅连说带笑。
  “还有谁来?”李夏一边跟着李文梅往里走,一边看着赵大奶奶问道。
  “夫人说,今儿个是姑娘们回娘家的日子,别的人明儿再请。”赵大奶奶答着话,往里送了几步就顿住,看着李夏和李文梅走出四五步,转身回去二门,安顿李夏车辆和从人等诸事。
  “七姐姐回来,有一阵子要热闹的,如意也来了?”李夏和李文梅说着话。
  “来了,我在七姐姐后头到的,下了车就在二门里等你了,还没见到七姐姐。咱们快点。”李文梅说着,加快了脚步。
  刚进严夫人的正院,两人就听到一阵笑声从上房传出来,李夏听的不由自主笑容满脸,和李文梅一起,干脆从院子中间穿过去,进了垂花门再从院子里直穿过去。
  “八姑奶奶和九姑奶奶到了。”老刘妈正守在上房门口,见两人从院子中间直冲过来,急忙上前打起帘子,扬声通传。
  “阿夏!”
  李夏刚冲上台阶,李文楠从屋里直冲出来,冲着李夏张开胳膊,李夏笑出了声,和李文楠抱在一起。
  “阿娘,阿娘!”一个胖乎乎,粉团子一般的小姑娘一只手抓着只布偶,跟在李文楠后面,跑的气都要喘起来了。
  “这是如意?”李夏弯下腰,又是惊喜又是好奇的看着简直是一路滚过来的如意。
  “是如意。”没等李文楠答话,如意自己先熟门熟路的答了话,一头冲到李文楠身上,丢了布偶,两只手一起抓住了李文楠的裙子。
  “快去给如意把东西捡起来。”
  李夏正伸着手,要哄着如意让她抱抱,旁边一个急切的声音传入耳,和如意差不多大的七爷被阿姨娘一把推过来,踉跄着扑向如意扔在地上的布偶。
  李夏缩回身,站起来,侧头看向陈姨娘。
  陈姨娘见李夏看向她,急忙陪着一脸笑,深曲膝见礼,“给王妃请安。”
  李夏侧着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眉梢微挑又落下,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的李文楠笑道:“你阿爹新纳的红粉知已,给你见过礼了?你这个七弟弟呢?见过你这个姐姐没有?”
  “见过了,我来的早,阿爹亲自抱着老七过来,说老七的聪明劲儿,比你当年还要胜过几分。”李文楠抱起如意,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往里走。
  “把老七抱上,你也进来吧。”李夏带着笑,看着陈姨娘吩咐道。
  陈姨娘有几分迟疑不定,却还是极其利落的抱起儿子,紧跟在李夏身后,仿佛已经托庇在李夏身后一般,亦步亦趋的进了上房。
  赵大奶奶不过晚了几步,也进了上房,一眼瞥见蹲在炕前,用尽全力要把儿子推向如意的陈姨娘,皱起了眉头。
  ”大哥哥也有个知已,姓杨是吧?来了没有?要是没来,你让人把她叫过来,我看看。“没等赵大奶奶见礼,李夏先看着她笑道。
  陈姨娘神情一呆,心中那股子迟疑更浓了,瞄着左右,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悄悄叫了个在儿子身边侍候的小丫头,低低吩咐道:“赶紧去请老爷来,就说,人都到了,请老爷过来一趟,说说话儿。”
  小丫头答应一声,悄悄退出去,赶紧找人去了。
  李夏只当没看见陈姨娘的去而又回,见赵大奶奶紧紧抿着嘴不说话,直接招手示意老刘妈,“刘妈,让人请杨姨娘过来我看看。”
  严夫人的目光从李夏身上移开,示意奶娘,“把如意抱到我这里来,这孩子,跟楠姐儿小时候一个模样。”
  黄二奶奶努力保持着一脸的淡定不动容,专心的不能再专心的看着李章聪和李冬的儿子阮慎言吃果汁儿糖,李章玉坐在李章聪和阮慎言中间,盯着两人数数儿,“一人五粒,已经三粒了。”
  李冬正和严夫人说着话,有几分怔忡的看了看李夏,又看了看严夫人,犹豫了下,将女儿毛毛递给奶娘吩咐道:“姐儿困了,带她去厢房睡一会儿。”
  奶娘忙接过毛毛,小心翼翼的抱了出去。
  赵大奶奶觉出点儿不对了,连眨了几下眼,看看陈姨娘,再看看被陈姨娘一把又一把推到李章聪和阮慎言中间的七哥儿,突然眉毛挑起,都说九姐儿心狠手辣……
  沈三奶奶瞄瞄这个,再瞄瞄那个,从李文楠看向李文梅,再看向严夫人,突然涌出股浓烈的羡慕之情,王妃这是要替夫人出头了,要是七姑奶奶和八姑奶奶有事,王妃必定也要要出头的,可自己家,只怕再大的事,至少王妃不会替她们出头。
  杨姨娘带着三分忐忑三分迟疑和两分盼望,跟着个婆子进了上房,见了礼,站起来,下意识的往杨姨娘身边站。


第540章 都是正理儿
  “玉姐儿带你弟弟到园子里玩支。”眼看杨姨娘到了,黄二奶奶忙吩咐李章玉。
  李章玉莫名其妙的看着拼命冲她使眼色的黄二奶奶。
  “不用回避。”李夏看着黄二奶奶笑道:“玉姐儿也算大人了,好好听着,回头跟你大哥二哥说说。”
  黄二奶奶听李夏这么说,想想也是,玉姐儿今年都十四了,让她看看她这个小九姑的手段,就算学不会,长长见识也好。
  李章玉被李夏几句话说的眼睛都睁大了,赶紧挪了挪,正襟危坐,满眼兴奋。
  陈姨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停的瞄着门口,急的恨不能使个法术把大老爷撮过来,旁边杨姨娘不停的往她这边挤,挤的她又怕又怒,恨不能一脚把杨姨娘踹到天边去。
  “听大伯说,陈姨娘家是书香门第?你父亲也是有功名的?”李夏看着陈姨娘,脸上没什么笑容,她懒得笑。
  “是,我父亲二十二岁就中了秀才。”陈姨娘听李夏问这个,挺了挺腰板,心往下落定了一丝。
  她这个书香门第,可不是虚撑出来的。
  “听说你家十分富庶,你进帅司府时,带了四个管事婆子,十二个丫头,还有两家人做陪房?嫁妆也十分丰厚,十里红妆吧,听说当时也算一场小轰动,是这样?”李夏打量着陈姨娘。
  “是,自小起,父亲母亲都极疼爱我,父亲倾力陪嫁我,不过是想让我离家之后,能有几分依恃。”陈姨娘再次瞄向门口,心有些落定,她虽然是妾,却是堂堂正正,经过官府,光明正大抬进来的贵妾。
  “听说你自小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是秦凤路出了名的才女,是只读过诗词歌赋,还是经史子集皆有涉猎?”
  “皆有涉猎……”陈姨娘一句话没答完,外面响起婆子的通传声:“老爷来了。”
  陈姨娘顿时长舒了口气。
  李文楠挪了挪,坐到严夫人身边,伸手过去,握住了严夫人的手。
  李冬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如意,李文梅急忙看向李夏,脸色微变。
  赵大奶奶愤怒无比的狠盯着陈姨娘,恨不能咬她一口,黄二奶奶飞快的连眨了七八下眼,看着神情纹丝儿没变的李夏,和握着严夫人的手,低低和严夫人说着话的李文楠,两根眉毛突然挑起又飞快落下,看样子热闹大了。
  李学璋进来,除了李夏端坐没动,其余诸人,连严夫人在内,都起来见礼,李学璋看着端坐没动的李夏,犹豫了下,长揖到底。“王妃安好,昨天见到王爷,有些削瘦,这一趟,王爷辛苦了。”
  “劳大伯牵挂。”李夏虽然笑容满满,却连个欠身的礼都没回,“我正和陈姨娘和杨姨娘说话呢,大伯既然来了,也坐下听听。”
  李学璋被李夏的倨傲惹有几分怒气,却没表露出来,九姐儿极聪明的人,照理说不该这样……
  “阿爹来晚了一会儿,”李文楠笑道:“阿夏已经和陈姨娘说了几句话了,陈姨娘说她父亲二十二岁就中秀才了,她进帅司府时,陪房带了二十几个人,十里红妆,很是轰动,还说她自小读书,天份极高,经史子集皆有涉猎。”
  李文楠和李夏这一对搭档,虽说几年不见,默契依旧,李夏嘴角弯出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话极是,陈氏确实才华极好,经史子集均小有所成。”李学璋捻着胡须,呵呵笑着,颇有几分自得。
  “既然经史子集皆小有所成,那妾通买卖这一条,没涉猎过吗?”李夏紧接着李学璋的呵呵,话锋陡转。
  陈姨娘一个怔神,急忙看向李学璋,李学璋笑容呆滞在脸上。
  “我是嫁进王府之后,才当家理事的,从前在家里时,大伯娘宠爱,从不理会这些家务闲事,王府的下人,不管是宫中指过来的,买进来的,还是典过来的,连一身衣服都是求了恩典才能穿走,咱们府上呢?也是这样吗?”
  李夏看着赵大奶奶问道,赵大奶奶这会儿简直是三伏天喝了冰水,语调爽利的不能再爽利了,“咱们家是这样,我娘家也是这样,这是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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