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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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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么,连四哥和七姐姐过去请安,她都不见,听说不但不见,还得生半天气,说是,现在听到个李字就犯恶心。”
李夏斜着五哥,一脸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
“唉,这个这个……”李文山抬出一额头抬头纹,摊着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还是让人看看南城瓦子有什么新鲜样的折子戏没有,有就请回来好好唱几天,老太爷喜欢这个。至于婆台寺那边……”李夏顿住,“你离远点儿才是真孝心,六哥中了探花,你就别再去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唉!”李文山一声长叹,连连拍着额头,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正事儿,”李夏挪了挪,手指在桌子上愉快的敲了两下,“先说六哥,我想让他去考庶吉士,然后进翰林院,不做什么承旨,就是翰林院好好当个翰林,先当几年再说,你看呢?”
李夏一边说,李文山一边点头,安排这样的事,他一向唯阿夏是从。
“四哥不准备再考了,要恩荫入仕,他和你说了没有?”李夏接着道,李文山点头,昨天李文松迎上他,头一句问他一切可好,第二句大家都可想你了,到第三句,就是他准备恩荫入仕了再不考试了。
“从七品上,我和王爷商量过,恩荫入仕,从地方踏实做起才最好,就找个小县去做县令,就去京东东路吧。”
李夏语笑盈盈,四哥恩荫入仕,是从地方踏实做起最好,这只是一,还有二,她自己想想就行了,不打算跟任何人说起。
京东东路是柏氏宗族所在,李文松一家在京东东路,真有个万一,柏景宁是能护得下他的,李家,至少能留下一支。
李文山不停的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就是你,钦差这差使,到这一趟,就足够了,你这几年考绩都是上上,户部有个员外郎的空缺,严家舅舅已经提了你,要是顺当,”李夏垂下眼皮,“这一任之后,就放出去做一任地方,回来再进户部。”
李文山微微有几分屏气,回来再进户部,就能望着户部尚书的位置了,严家舅舅就是不到四十岁做的户部尚书……
李夏说完正事,又和五哥说了一会儿京城趣事和各家闲话,说的心满意足了,才站起来往外走,李文山起身送她,送出两步,一拍额头,“差点忘了,阿夏,杨家姐弟怎么安置?现在还在秦先生那儿呢。”
李夏脚步顿住,想了想道:“先带来我看看,怎么安置看了之后再说,不要带到咱们这里,人现在哪里?”
“暂时安置在客栈,刚到京城。”
“那就让秦庆把她们带到郭胜那里,我让富贵去寻秦庆,你不用管了。”李夏挥着手,李文山听到一句你不用管了,长长舒了口气,笑容绽放拱起了手。李夏一边笑一边冲他摆了摆手,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下午,郭胜的差使得了回话,递了信到永宁伯府,隔天,李夏早了小半个时辰进了郭胜那间小院。
郭胜迎进李夏,李夏在廊下坐了,郭胜拿了只小马夹坐在李夏斜前,上身前倾,毕恭毕敬道:“磐石沿途设了六个分舵,其中一个,就在江阴,要打听事儿,十分方便。”
“对了,江阴市舶司里,有胡磐石的人吗?”李夏问了一句。
“有,不过都是些不上台面的,江阴市舶司是江阴军将军冯福海舅氏丁家的天下。”郭胜忙解释了句,李夏点头,示意郭胜接着说。
“冯福海是看中了利家的坟地,认真说起来,不是那块坟地,是那座小山,连同小山周围的一两百亩地,那座山不高,却险,半山有处清泉,水量不小,说那眼清泉是风水眼,利家坟地离泉眼隔了半座山。”
郭胜先介绍那块风水宝地,李夏嘴角往下扯了扯,因为这座小山,两家都灭了门,这是风水宝地?祸害之根还差不多。
“冯福海托丁家出面,要买下利家那座小山,和小山周围的祭田,不过给的银子不多,也就是市价的一半。利家不肯,说不是多少银子的事,那是他们利家立家之根本,说是给多少银子也不卖。
二月初,利家老三利平启程去杭州游学前,去祭祀祖宗求保佑,被江阴军一个千夫长带人打死了。说是利平祭祀出来,路遇这个千夫长的媳妇,见那媳妇貌美,就上前调戏,不光调戏,还要强暴,千夫长正巧赶过来,一怒之下,就把利平当场打死了,冯福海押着千夫长投了案。
冯福海这边,手脚十分利落周到,人证一群,物证一堆,当时正值新府尹马怀德还没到,原府尹还有两三天就要挂靴走了,哪肯再接这样祸患无边的案子,接了案子就拖了下来,案子到了马怀德手里,那千夫长十分光棍,声称就是一命抵一命,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冯福海则放话,他身为江阴军将军,为属下主持公道,责无旁贷。
这桩案子,冯福海做的干净利落,无可挑剔,马怀德已经出了判书,千夫长不过打了十板子,冯福海又行文到给学政,说利平行为不端,学政已经销了利平的秀才功名。
利家兄弟三人,利安,利宁,利平。
利家从利安父亲这一代,才真正富起来,利安父亲只有一个弟弟,依附兄长为生,利家三兄弟中,利安从小就跟着父亲打理生意,利宁读过几年书,没有什么天份,最小的利平,读书上天份不错,两年前就考出了秀才。
冯福海这头一步,可圈可点。”
郭胜啧的赞叹了一声。
“利家呢?”
“利家两兄弟,利平在江阴应诉,利安去了杭城,大约是寻门路求公道去了。”顿了顿,郭胜干笑了几声,“这案子我让磐石找个积年老刑名再去看看,这会儿看,这案子,利家翻不了。冯福海很有几分头脑。”
“让人盯着,盯紧。”李夏吩咐了句,郭胜欠身答应,李夏沉默片刻,接着道:“五爷带回来的杨氏姐弟,秦庆跟你说过了吧?”
“是。”郭胜点头。
“杨承志获罪身死那一两年,关于吉县,全具有那里有什么记录吗?”
“没有。”郭胜答的极快,“昨天听老秦说了杨承志的事,这事儿太明显了,我也是头一个想到了大小弓的事,昨晚上就细查了一遍,没有。”
“这事儿不用找胡磐石了,他查事倍功半,请陆将军帮个忙,查骆远航,还有,骆远航心机工巧,极不简单。”李夏看着郭胜,郑重提醒。
“是。”郭胜神情一凛,急忙欠身答应,能得姑娘如此夸奖,这个骆远航,也算大福气了。
李夏又问了几句这一科进士的事,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扬声叫了端砚进来,在廊下重新摆放了桌椅,提了红泥小炉和茶具过来,端砚扇着火煮水准备沏茶,富贵送了几碟子点心进来,郭胜守在院门里,等着秦庆送杨氏姐弟过来。
第442章 女德
秦庆先进来,侧身让到一边,接着进来的,是一个十分瘦小,隔着院子,都能看出来紧张的浑身僵硬的小男孩,这就是杨承志儿子杨兴了,杨兴后面,一个同样紧张的妇人垂着头,迈过了门槛。
“别怕,别多想,就是五爷的妹妹,九娘子。”秦庆低低交待了句,还是在最前,到台阶下,冲李夏长揖见礼,李夏欠身颌首:“秦先生辛苦了。”
“不敢当,”秦庆笑着又揖了半礼,指着杨大娘子和杨兴介绍了,李夏示意两人,“过来坐下说话吧。”
杨大娘子和杨兴落在秦庆后面两三步,已经跪倒在地上,磕了不知道几个头了,秦庆拉起杨兴,端砚急忙上前扶起了杨大娘子,又半扶半拉着她,上了台阶。
李夏默然打量着杨大娘子。
她今年不过二十岁,可她眼前的这位二十岁的杨大娘子,衰老灰败的象是四十,甚至五十岁,她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官宦之家,甚至小富之家女儿的气息,她和南城根下的那些年老体衰的私娼相比,都还不如一些。
李夏目光垂了片刻,才看向杨兴,杨兴过于瘦小了些,站在姐姐侧后,垂着头,站的一动不动。
“坐吧,大娘子坐这里,兴哥儿过来坐这里,端砚,把这碟子点心拿给兴哥儿。这是朱家老号的虾仁饼,在京城很有名气的,你尝尝。”李夏笑着招呼杨大娘子和杨兴。
端砚先手下稍稍用力按着杨大娘子坐下,又端了那碟子虾饼,拉着杨兴坐下,将虾饼送到他手里拿着。
杨兴拿了只虾饼,低着头吃,杨大娘子看他吃上了,神情仿佛松快了些,回转目光看了李夏半眼,就飞快的躲闪开,垂下眼皮,“先生和五爷是大恩人。”杨大娘子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大娘子客气了。”李夏笑容温和,“五哥昨天回到府里,就跟我说了大娘子和兴哥儿的事,把大娘子和兴哥儿托付给了我,不知道大娘子有什么打算。”李夏顿了顿,带笑道:“五哥只说了大娘子一家人的不幸,别的竟是一句没有,我想着,让人问先生,不如直接见了大娘子,当面问一问。”
杨大娘子脸上都是怔忡茫然,仿佛李夏问的这个问题,她没听懂,或者,是和她无关的事。杨兴低着头,吃完了一块虾饼,又拿了一块。
“你是太原府人?”李夏见杨大娘子只有一片茫然怔忡,立刻转了话题。
“是。”
“老家还有什么人?想回太原老家吗?对了,你父母的棺椁,现在还在吉县?”
“没什么人了,从来没想过,阿爹,说是葬在北九驿旁边了,阿娘原来一直寄在义庄,是先生张罗着下的葬,在吉县。”李夏问的问题极其具体,杨大娘子声调松泛了些。
“你父母的棺椁,还要送回太原府老家安葬吗?”李夏看着明显松泛下来的杨大娘子,心里一阵悲凉,她不知道十五岁之前的杨大娘子是什么样儿,眼前的这人,没有未来,只有眼前,只有实实在在的一个一个的问题,其它的,大约早就忘记了。
杨大娘子脸上又浮起几丝茫然,“没想过……”
“嗯,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也就安了,再惊动也不合适,咱们不说这个了,弟弟读书了吗?”
“从前阿爹教弟弟念过千字文和百家姓,后来……”杨大娘子看了眼专心吃虾饼的弟弟,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李夏顺着杨大娘子的目光看向杨兴,笑道:“是不是很好吃?这虾饼我也爱吃,你拿一个给姐姐尝尝。”
杨兴立刻放下手里的虾饼,拿了一个递给杨大娘子。
“兴哥儿还能背千字文和百家姓吗?上面的字是不是还都认识?”李夏看着他递了虾饼,接着问道。
杨兴点了下头,又点了下,却不说话。
“还想念书吗?”李夏接着问道。
杨兴顿住,微微抬头,从眼皮上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夏,李夏迎着他的目光,绽放出笑容,再问了句,“还想念书吗?”
“想,把字写好,以后能替人抄书。”杨兴答的小心翼翼。
“以后想当个抄书先生?”李夏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嗯。”杨兴这一声嗯,声音很重,低着头,看着好象又紧张起来了。
“怎么想起来做抄书先生?你见过抄书先生?”李夏语里带笑。
杨兴先点了下头,“是董大爹,让我好好练字,有一笔好字,以后就能当抄书先生,就是坐着抄书,风不吹雨不淋,还有茶喝。”
看样子这令杨兴极其向往,说到这个,连话都多起来。
“董大爹?”李夏看向杨大娘子,可杨大娘子垂着眼皮没看她,李夏只好收起目光里的疑问,“董大爹是常到你家的客人?”
“嗯,他在衙门里当差,说是……”杨大娘子声音突然一哽,猛的拧过头,好一会儿,才哽出后面的话,“常说从前衙门里的事,就说说话儿,放几个钱。”
李夏想起了五哥说过的那个书办。
“做个抄书先生确实不错。”李夏装着没看到杨大娘子的哽咽,转向杨兴,声调愉快上扬道:“那你是不是一直在练字?”
杨兴点头。
“做抄书先生,最好再多读几本书,我找个地方送你去再读几年书吧,好等你大了,能做个抄书先生,或是,”李夏顿了顿,紧盯着杨兴,“象董大爹那样,考到衙门里寻个差使,做个书办什么的。”
杨兴抬头看向李夏,眼里有一团亮光闪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夏冲杨兴笑说了句,看向杨大娘子道:“那就让你弟弟再读两三年书,一会儿我让秦先生替你弟弟找一家合适的塾学,你呢?是看着弟弟读书,还是,我替你找个合适的人家嫁过去?或是,你还想象在吉县那样?都容易。”
“弟弟,”杨大娘子看了眼不吃虾饼,看向她的弟弟,“不用我看。我这样的人,嫁人……”杨大娘子说不出什么表情,“我没有本事,什么本事都没有,就这个身子,要吃饭……”
“吃饭的事我能替你安排,你要是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过就是每个月几百个大钱的用度,这极容易。”李夏打断了杨大娘子的话。
杨大娘子呆了片刻,抬头看了眼李夏,“那我,那就……”
“我看这样吧,我先替你弟弟找一间塾学,之后就在塾学旁边找间小院,你和弟弟住过去,我每个月让人送一吊钱给你,你先安心照顾弟弟饮食起居,再慢慢想一想以后的事。怎么样?”李夏替她做了决定。
“好。”杨大娘子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松驰活泛下来。
李夏叫过秦庆和郭胜,吩咐了下去,看着杨大娘子和杨兴跟着秦庆出了院门,站起来,带着端砚穿过月洞门,往后门上车。
“唉。”坐到车上,李夏歪在靠枕上,想着杨大娘子,长叹了口气。
“这杨大娘子,好象……有点儿傻。”见李夏是想说说话的样子,端砚先开口道。
“先前五哥跟我说,她阿娘听说杨承志死了,就扔下两个孩子,一根绳子吊死了。这会儿看到杨大娘子,就能想通她阿娘为什么吊死了。这世间女人,不是人人都能自己支撑起来的。”
李夏语调轻缓,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多数都象杨大娘子和她阿娘,只适宜于在家里打点饮食衣服,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杨大娘子已经很不容易,也很不简单了。”
端砚拧着眉,姑娘的话,她不怎么能理解,这撑家,不都是女人在撑吗?象夫人,象霍老祖宗,象姑娘……
姑娘怎么能说多数是象杨大娘子这样?杨大娘子真象傻子一样……
第443章 一个大人物
秦庆送杨家姐弟出门前,见郭胜冲他使了个眼色,出了门,吩咐小厮送杨家姐弟回去,自己折回来,去寻郭胜。
郭胜刚刚送走李夏回来,和秦庆站在廊下,低声笑道:“安置杨家姐弟的事,交给我吧。”
秦庆眉梢挑起,打量着郭胜笑道:“怎么,你还要用一用?”
“您可真敢想!”郭胜失笑出声,往院外努了努嘴,“就那一对姐弟,傻成那样,还用?百无一用!您哪,想的太多了。
我不过是安排个人时常过去和这一对姐弟说说话儿,一来,教导教导这一对傻子,京城毕竟不是吉县那样的小地方,五爷既然把这一对姐弟带回来,姑娘又接了手,总不能让这两个再受人欺负,出了什么事。
二来,得有个人跟他们说道说道,教他们知道个好歹。让他们知道姑娘和五爷这样待他们,这是大恩,姑娘和五爷一向大度,随手之善从来没想过求知恩求回报。姑娘和五爷大度,咱们就得想的周到些,不求什么回报不回报,他们也没那本事,可也不能养出白眼狼,您说是不是?”
秦庆一边点头一边笑,“也是,交给你最好,正好,也让人看着些杨兴,别学坏了,行了,这事你安排。”
郭胜笑着冲秦庆拱手以示感谢,侧身让过秦庆,将他送出院门。
李夏得了信儿隔天,新任江阴府尹马怀德的密信,也递到了苏烨手里,信里详详细细说了江阴军冯福海和利家这场官司,以及前因。
苏烨将信仔细看了两遍,傍晚,拿着信去寻父亲苏相。
苏相接过信看了,沉默了片刻,看着苏烨,“你的意思呢?”
“马怀德刚刚就任,立足未稳,这案子又算是前任移交到他手上的,他这样就事论事,不旁出枝节,儿子觉得处理的十分妥当。”苏烨微微欠身。
苏相嗯了一声,点头以不赞同。
“既然冯福海志在那块坟地,这桩案子必定只是个开头,先除去利家最有前程的人,又抹掉功名,之后必定还会有动作,打死利平这桩案子,冯福海以有心算无心,又特意赶在新旧府尹交接的时机,天时地利,占了极大便宜,可之后,就没这么便当了,阿爹看,是不是趁机拿掉冯福海?”
“冯家连着两代经营江阴军,冯福海和他父亲冯全,都是极有手腕的人,后续动作,也不见得能有多少漏洞把柄,江阴市舶司又在丁家手里,丁家和冯家两姓一体,马怀德初到江阴,又是刚刚提上来,年纪阅历都浅,让他对付冯福海,只怕反倒要把自己折进去。先留心着,以后再说。”苏相声音清冷。
苏烨凝神听着父亲的话,微微皱眉道:“若是睁眼闭眼,就怕往后翻出这桩案子时,马怀德要牵连进去。”
苏相眉头微蹙,带着几丝不满,看向苏烨,苏烨迎着父亲的目光,忙笑道:“跟阿爹在一起,总是想指着阿爹,是儿子懒散了。”
苏烨一边解释一边拧眉想了想道:“让马怀德往杭城报一报这事?”
“嗯,”苏相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舅舅这一任眼看就满期了,这是个节骨眼儿,十分要紧,你交待好马怀德,这事儿,不要把你舅舅牵进去。”
“是。”苏烨忙答应一句。
他舅舅谢余城在两浙路宪司的位置上,已经连做了两任,这一任顺顺当当做下来,他和阿爹早就议定了,要推舅舅到刑部,替下唐承益。
“让他去找唐继明,唐继明是两浙路帅司,江阴军,他也是管得着的,告诉马怀德,不要多说,也不要明说,点到为止,和唐继明当面说一回就行了,唐继明是个君子,以后至少牵连不到马怀德。”
苏相只说了头一层,苏烨明了的看着父亲,嗯了一声,马怀德提醒过了,再有什么事,唐继明可就脱不开干系了。
杭州城里,利家老大利安抱着那包卷宗,面色灰败的从弟弟利平授业恩师王举人家里出来,出了巷子,迎着刺目的阳光,只觉得眼睛生疼,无数悲怆从心底冲出,直冲的眼泪夺眶而出。
利安踉跄了两步,小厮急忙上前扶住他,利安将卷宗抱好,推开小厮,“我没事,饿了,到前面坐坐吧。”
利安跌撞了两步,努力站稳,顿了顿,才稳步往前,看到间茶坊,就拐了进去。
利安胡乱吩咐了,掌柜摆了几样茶点,又送了两碗擂茶,利安端起擂茶,无滋无味的慢慢喝着。
他在这杭州城跑了三天了,头一天找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讼师,个个摇头,都说这案子就案论案,也是铁证如山,翻不了的,不就案论案,他们利家有什么?跟冯将军比,就是鸡蛋和石头。
第二天他开始找能攀得着的任何关系,没人敢惹冯家,甚至,他们还板着脸呵责他,身为长兄,怎么教导出了光天化日之下,猥亵奸淫别家妻女的祸害……
这第三天,他把这座城里但凡认识的人,都找了一遍……
利安放下茶碗,双手抱着头,他这头突突跳着,疼的厉害,他这三天,是求公道,也是要为利家求一条生路,可现在,一条生路也没能求到,他这头上,紧紧笼上了灭门之灾,却毫无办法。
小弟是第一个,第二个是谁?也行第二个就是他了……
“利大爷?”从茶坊最里面一张桌子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经过利安,又倒退回来,带着几分不确定,伸头仔细看了眼,“果然是利大爷,利大爷这是怎么了?”
男子有几分惊讶的打量着憔悴不堪的利安。
利安目光茫然的看着男子,他这会儿心神焕散,眼前的男子好象有几分面熟,可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男子的话落进他耳朵里,绕上几圈,他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利大爷?您是不是病了?”男子见利安两颊塌陷,眼里全是血丝,目光呆直的看着他,吓了一大跳,忙转身看向小厮,“你们大爷这是病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小厮看着利安,没敢答话。
利安总算恍过了神,下意识的站起来,冲男子拱手见礼,“您是?”
“小的胡三,利大爷不记得小的了?”胡三再次仔细的打量着利安,利安挺了挺后背,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些,紧蹙着眉,再次打量胡三,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看来利大爷忘了,”胡三毫不介意,“利大爷象是病了,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胡三先扶了把利安,又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到利安旁边。
“两年前,就在前面和记药铺,我去买参须,遇到利大爷,利大爷看我可怜,问了我几句,说我媳妇的病,吃参须没用,得吃几回独参汤,买了根这么粗的老山参给我……”
“噢,我想起来了。”利安焕散的心神渐渐聚拢,他想起来眼前的人了,“你那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极小的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的哭,大的也哭,实在可怜,你媳妇的病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好了!早好利落了,利大爷赏的那根老山参,吃了大半根,就好了,媳妇儿好了之后,能走得开了,我到江阴府去过一趟,想当面给大爷磕几个响头,可是说大爷没在家,往海上去了,我就在大门外磕了几个头,就回来了,没想到今儿在这里碰到大爷,真是巧极了,我得给大爷磕几个头。”
胡三说着,不等利安反应过来,已经跪到地上,咚咚有声的连磕了几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不值什么,实在不值什么。”利安急忙扶起胡三。
“搁大爷手里是不值什么。”胡三磕了头,重新坐回来,笑声响亮,“搁我们,就是天大的恩情,要不是大爷赏了那根老参,我媳妇这条命就没了,您也看到了,那时候小二刚生下来没几个月,老大走路还没走稳,利大爷救了我媳妇的命,也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利大爷,您这是怎么了?病了?”
这个胡三看起来十分健谈。
“不是病了。”利安满腔悲愤又涌上来,紧紧闭住嘴,慢慢压下又要冲出来的眼泪,“家里出了点事儿。”利安顿住话,看着愕然而担忧看着他的胡三,突然涌起股好好说一说,好好诉一诉的冲动,就和眼前这人说一说吧。
“前儿,我三弟被人活活打死,不但打死,还泼了一头污秽,革了秀才功名,就是五天前,我三弟去上坟……”
利安一口气说了前因后果,又说了自己这三天的奔波,“……我们利家从翁翁起,都是以善为本,不管是谁,能帮必定帮一把,这世道,难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象我们这样修桥补路做善事的,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吗?
三弟这桩案子,被他冯福海做成了天衣无缝,三弟的冤屈我已经不敢多想了,只求着能替利家求一条生路。”
利安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淌出来。
胡三听的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叹气不已,一边叹气一边一巴掌一巴掌的拍着大腿,唉,真是,这叫什么事儿,利大爷这样的大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遭遇?真是没了天理!
“对了,咱们这杭州城的访行,您去过没有?”胡三不光拍腿叹气,还努力替利安想办法。
利安点头,“去了,说是没有折腾的余地,多少银子都没用。”
“也是,这访行折腾,要么有理,要么是个能欺负的,你这个,哪一条也不占,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可怎么办?这真是没天理!这……”胡三一巴掌一巴掌拍着,还真拍出办法来了,“我想起来一个人,大爷去找他,指定管用!”
“嗯?谁?”利安屏气问道。
“小的的营生,是带了几十号人,在码头上扛活,挣口辛苦钱,我们码头上最大的老大,姓胡,胡大爷,那可是大人物,您听说过没有?”胡三竖着大拇指,一脸骄傲。
“胡磐石?听说过,如今几处海码头装货卸货,也都尊胡磐石为老大。”利家是做海上生意的,胡磐石,以及那位由匪而官的邱将军,怎么可能没听说呢。
“听说胡爷这几天就在杭州城,我们码头上这几天特别齐整,我跟您说,您去求求我们胡爷,我们胡爷那可是肩膀上能跑马,手掌上能托船的人物,最仗义不过,最爱打抱不平,眼里容不得沙子。”胡三拍着胸口,好象这个最仗义不过的,是他自己。
利安紧拧着眉,胡磐石确实是个人物,可他再是人物,是不过是个江湖草莽中的人物,他们家这样的事,对方是冯福海这样的一品将军,可不是他胡磐石能碰得到的……
“我跟你说件不能说的事,大爷是小的恩人,救过小的全家的命,小的就说这一回,大爷听了,知道了,就烂在心里,就当体谅小的了。”胡三上身前倾,靠近利安,利安急忙点头。
“上个月初,胡爷身边的余爷到了咱们杭州码头,召集小的这样的十几号人,清空了鱼嘴石东边一块,大爷也知道,那边本来就僻静,天落黑,有只钦差的船,停进了鱼嘴石东边。小的那回得了趟差使,带着人往船上送吃送喝,就看到余爷带着好些人,护着位又年青又好看的公子爷,下了船,上车走了,后来,小的打听了下,大爷您猜猜,那钦差是谁?”
胡三几乎在贴在利安耳朵上说的这番话。
“谁?”利安的心提了起来,他有点儿想到了……
“咱们帅司的女婿,大名鼎鼎的李五爷!”胡三说完这句,坐回椅子上,啧啧有声,“你说说,咱们胡爷……对吧?您去找一找,我跟你说,我们胡爷,还有余爷他们,都是面凶心善,您就豁出去,只要求下来,指定管用!”
利安慢慢吐出口气,缓缓点了下头,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许管用呢。
第444章 日常怼
郭胜安顿好杨家姐弟,李夏悄悄过去看了一趟。
塾学的先生是位秀才,正派严谨,因为学费便宜,学里有二三十个附近一般人家的子弟。杨家姐弟的住处离塾学不远不近,独门独院却极小,三间堂屋,东厢两间,一间做了厨房,院子里青砖漫地,一棵石榴树枝叶茂盛,如同一把绿伞,将院子遮了一半,有一枝从院门上方斜出来,红红的石榴花开的正艳。
李夏的车子在院门口停了停,透过半开的院门,看着在院子里石榴树下小方桌上端坐写字的杨兴,和忙个不停的杨大娘子,这院子和这一对姐弟极其搭配,仿佛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
李夏放下帘子,车子不紧不慢的穿过巷子,回到永宁伯府,李夏换了衣服,出来往宫里去了,今天是太子长女周岁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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