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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不安分-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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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强者生存。如果你们大业打得过本王,又何惧子民没有生存之道?”

  这简直就是强盗理论。东方随云不再和庄少蒙讲道理,而是看着远处成群的牛羊、蒙古包前戏耍的孩子、远处进行着骑马比赛的青壮年,“狼王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可曾愿意陪着你去抢人家的衣食?”

  “本王是为了他们啊。”

  “也许,他们不这么认为。他们会认为大王是要他们去替大王开疆阔土。”眼见庄少蒙眼生丝丝戾气,东方随云笑道:“你看你的这些子民,在自己的土地上笑得多么的开心,大王在战场上可曾见到如此开心的子民?大王,天灾哪里都有,并不是总降临到你西陲之地,我们大业也有。但是我们大业为什么从来没有来抢南疆、西陲的衣食?那是因为我们大业知道,恢复生产方是重中之重。抢来的衣食能够支撑多长时间,一年?两年?那后年呢,又去抢吗?年复一年的下去,终究是恶性循环。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丢得最多的却是无辜的生命。”

  是啊。前几年风调雨顺,西陲百姓有吃有喝、丰衣足食,日子过得相当的滋润。这两年不是干旱就是地震,老天似乎要和他做对似的,他这才背弃了和卓闻人的兄弟之情,向大业伸出了魔爪,期望能够分得一杯羹,不想却着了卓闻人的暗算损失惨重。每每是抢回了一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但自己的族人呢,伤亡也很惨重。

  见庄少蒙在沉思,知道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几分。要让庄少蒙完全听进去还不是时候,只能慢慢的来。想到这里,东方随云抬手指着一个在蒙古包前垒石头的老妈妈问道:“狼王,那位老妈妈在做什么?”

  “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选一块自己喜欢的石头,围着蒙古包转三圈,然后将石头垒在石堆上,说出自己的愿望,那么这愿望一定能实现。这位老妈妈的儿子方方……”战死沙场了。庄少蒙后面的话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

  明白庄少蒙没说完的是什么。东方随云只是默默的下了马,走到那老妈妈的身边,亦是弯身拾起一块石头,围着蒙古包转了三圈,然后将石头垒在了石堆之上。

  “王爷方才许的什么愿?”

  “愿逝者安息。”

  若有所思,庄少蒙不再作声。直到又骑马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他指着远处一座穹庐大帐,“那就是本王议事的穹庐。”

  这穹庐大帐不下大业皇朝中的一座殿宇,一应用餐、住宿、议事、宴客等区域分得很是清晰。东方随云步进大帐之中,感觉像是进了一间华丽的屋宇。

  早得到消息,大帐中有许多西陲部落的酋长正等在此处,见庄少蒙和东方随云来了,他们急忙起身以掌捂胸行着礼。

  一一回过礼,庄少蒙将东方随云拉到主位坐下,自己亦是坐在东方随云的身边,“听了王爷一言,本王心中有些惭愧。虽说恢复生产很是重要,可如今眼见着要立秋,关外的秋天不比你们关内,马上就会大雪纷飞啊,我北方的子民如今衣不裹体,冰天雪地下如何恢复生产?”

  “这一点,本王可以向狼王保证。本王回大业之后,一定资助你们盐巴240石,布缎1000匹,棉花5000斤,谷物1200石以保狼王的子民安全渡过此次劫难。另外,明年初春,还会送种粮100石给狼王,以助狼王尽快的恢复生产。”

  “好。”庄少蒙解决了心头大事,再度豪情满怀,“不瞒王爷说,这仗再打下去,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是以才出此下策,拿了王爷来,望请王爷……”

  东方随云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其实大业和西陲一直是互存互惠的关系,也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西陲有难,我们大业早就应该出手相帮。只是因了七皇爷宸天极的谋反是以对西陲忽视了许多。不过狼王放心,依本王估计,不出一个月,大业皇城的动乱就可平定。到时候,只要狼王派了使臣去我大业皇城,本王一定将方才所说的物资如数送到狼王使臣手中。”

  东方随云在三年前许胤祥之乱中从容不迫、稳若泰山之事庄少蒙早就有所耳闻。如今见他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之神,是以相当的相信东方随云,“好,那本王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了。”语毕,直是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东方随云手中。

  闻到酒香,东方随云心中一动,“鹤觞!”

  “王爷真真是品酒的高手。”

  东方随云嘴角抹过一丝苦笑,“大业皇朝鹤觞的产量有限,不想在西陲,鹤觞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酒,这一比较起来,西陲比大业可富有多了,亏本王方才还说些什么资助西陲的话。”

  “王爷误会了。”庄少蒙示意东方随云将手中的酒饮尽,又指着下面一众陪酒的酋长说道:“他们喝的可不是鹤觞。这鹤觞是本王的一个故人最喜欢的酒,是以本王也学着喝上它了,不想喝着喝着就喜欢上了,其余的酒再也入不了本王的口。偏本王嗜酒如命,你们大业酿制的那点鹤觞都塞不了本王的牙缝,这可如何是好?是以本王命西陲的酿酒师寻来古方,将这鹤觞的酿制学了个齐整,酿制的鹤觞专供本王独饮。若非像王爷这般的贵客,本王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原来在这穹庐大帐中,饮这鹤觞的也只有他们二人而已,从这也可以看出庄少蒙的归顺之心。东方随云笑着将手中的鹤觞饮尽,“那就承蒙狼王厚爱了。旦不知狼王的故人是谁?能豪饮鹤觞,想必定是一风雅之人。”

  “三郎。”

  三郎?东方随云一愣,“顾三郎?”

  “正是。”

  “顾三郎到底是男是女?”

  “三郎如果是男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女人了。”

  也就是说顾三郎是女人?东方随云又问:“狼王可以确定?”

  庄少蒙冷哼一声,“都是那个乌雅坏了三郎的名声。什么性喜涉艳,连三郎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本王如果是乌雅,早就撞墙算了。”

  这样看来,顾三郎肯定是女子了。东方随云笑道:“听闻,狼王的王妃之位是留给顾三郎的。”

  “那当然。那些个蠢货色怎么能够和三郎相比?只要三郎愿意,本王将那些个蠢货色都遣出王庭又如何?”语毕,庄少蒙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诶,王爷,还有一件事本王忘了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夫人和三郎长得一模一样啊。”

  东方随云有些愣神,只是低低的应了声,“什么?”

  “你的夫人和三郎长得一模一样啊。”庄少蒙再度重复一遍,又拍了拍脑门,“噢,对了,不一样,不一样,有些地方又不一样。”

  这世上还有长得像自家娘子的人?东方随云有些感兴趣,“什么地方不一样?”

  “三郎的额间有颗滴水胭脂痣,你的夫人额间没有。”

  滴水胭脂痣?东方随云霍地站了起来,四师傅额间的滴水胭脂痣、岳母生自家娘子之时额间的滴水胭脂痣……他有些激动的拉着庄少蒙的衣襟,“什么胭脂痣?”

  未想一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摄政王爷会如此激动,庄少蒙指了指自己的额,“就是这个地方,三郎的这个地方有颗滴水胭脂痣。”

  难怪庄少蒙在宫宴之时看自家娘子的时候神态有些迷离,当时他还以为庄少蒙对自家娘子有企图,不想是因了自家娘子长得像顾三郎的原因。东方随云脑中正在分析着种种的时候,只听庄少蒙又道:“还有就是,三郎相当的健康,永远是意气飞扬、神采奕奕的模样。你的夫人太瘦了,一看整一病怏怏的底子,是以,她们二人又不像。”

  病怏怏?东方随云的脑子有些乱。可能是喝了鹤觞的原因,他猛地摇了摇头以便自己清醒一些,接着苦笑说道:“我家娘子骑马从马上跌落,导致四肢俱损,接着又不小心的掉入了天池,天池的寒气浸入她的身子,再加上她打小就是用药养大的,是以在连番打击之下导致她的身子越来越差。狼王看见她的时候,当然就觉得是病怏怏的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可惜尊夫人已仙逝,如果尊夫人还活着,如果尊夫人随着王爷到了我西陲,本王一定要让三郎和尊夫人见个面,她们二人肯定会吃惊的。”说到这里,庄少蒙又不无遗憾的叹道:“三郎真是狠心,无论本王如何渲示着对她的爱,无论本王的王妃之位替她留了多久,她却是再也不肯见本王。说起来,四年了,整整四年的时间了,他居然连来看本王一眼都不愿意。唉,本王又如何安排尊夫人和她见面之事?”

  四年?东方随云揉着脑袋,想理清自己脑中的思路,“四年,为何四年了她都不来看狼王?”

  “说起来,还是你们先帝天授十年夏天的事,唉……怪本王大意了。那一年的夏天,乌雅为了夺得三郎,和三郎邀在千年冰川上决战,当时三郎中了乌雅的诡计,身受重伤。三郎又不甘心成为乌雅的傀儡,是以纵身从千年冰川上跳了下去,从此,撷坤殿只传来三郎在闭关养伤的事。四年来,本王屡有去撷坤殿……”

  东方随云没有再听庄少蒙说些什么,他的脑子现在真的很乱。顾三郎、顾三郎,顾家排行老三,应是儿子方是,偏偏是女儿之身?为何?是排在她前面的两个哥哥出了什么事?一时间,檀渊之战中两个舅子战死沙场……岳母额间的胭脂痣……顾三郎长得像自家娘子?总觉得有什么要抓住却偏偏又抓不住。他唯一清楚的是他在先帝天授十年的腊月十八娶的自家娘子。然后就发现自家娘子那病弱不堪的身子……

  “相爷,尊夫人是否从高处跌落过?”

  “我家小姐身子骨向来虚弱,半年前仗着身子好些了,是以不顾老爷反对去骑马,结果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四肢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如果下官和老罗拿捏得不错,我们二人可以肯定,夫人的脾肺曾受极寒侵袭,是以导致体内一股寒症去之不竭。这也是夫人为什么总是咳嗽的原因。”

  “都是奴婢的错……导致小姐连人带椅的滑入天池,姑爷应该知道,天池的水四季冰刺骨,所以……所以小姐感染了风寒之症……”

  含玉回答张太医、罗太医的一幕幕在东方随云脑中闪过,“四年?四年?夏天?冰川?高处跌落、极寒侵袭?”似乎终于抓到了什么,东方随云心中一惊,有些失声的问庄少蒙,“狼王是说,顾三郎自从四年前的夏天从千年冰川上跳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庄少蒙不明白东方随云为什么那么激动,只是点了点头。

  “这么巧?这么巧?”东方随云缓缓的盘腿坐下,仔细的思索,“按照含玉所言,我家娘子应该也是在夏天骑马跌落受伤,然后再落入天池……”

  “王爷,你在说些什么?”

  东方随云从沉思中回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庄少蒙,“那狼王有没有发现,我家娘子和顾三郎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庄少蒙偏头想了想,“你的夫人头发垂及地面,不绾随风摇曳。三郎就不一样了,她喜欢将头发束于头顶,仅编一个四股的麻花辫垂于身后,余者系在腰间……”

  再度没有听庄少蒙的话,东方随云的眼迷茫起来。自家娘子那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一直是他的最爱,他更爱极她长发及地的样子,飘逸空灵、与世无争。可金銮大殿一战的她,长发束顶,辫以独独的四股麻花辫……

  “唉呀,总而言之,你的夫人看着柔弱,但三郎看着是强大的、精明的,精气神极强的一个人。所以她们二人还是很好区分的。”

  这么多的巧合?东方随云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要亲自去趟撷坤殿了,否则脑中似装满了一坛米糊,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来,王爷,将这一杯干了,我们看相扑。”

  “看相扑怎么能够少了本元帅的份?”说着话,卓闻人一袭白衣飘飘的出现在了穹庐大帐之中,飞身在东方随云身边坐下。

  “你?”庄少蒙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只是要冲出穹庐大帐去看看他这片领土是不是被卓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兵包围了。

  看出庄少蒙的心思,卓闻人笑道:“放心,虽然你我二人往日相交如兄弟,今日敌对似仇人,但无论如何,本元帅是干不出那种背地里偷袭的行当的。所以,本元帅是独个来的。”说着,直是抓过东方随云手中的酒喝了。“嗯,好酒好酒,大哥,比得上你太和酒楼的鹤觞了。”

  卓闻人的话说得庄少蒙脸上一阵不自在,讪讪笑着坐下,“卓兄弟,本王不也是不得已吗?”

  “放心,就算你有再多的不得已。本元帅也不会与你喝什么绝交酒的。再说,当年为了救我大嫂的命,你是那般潇洒的将无极之浴火豆蔻给了本元帅,本元帅心中可感念着呢。”

  “卓兄弟。”

  “好啦好啦。本元帅最听不得感激的话。也不要这样眼泪汪汪的看着本元帅。看在我大哥长得又白又胖的份上。本元帅就不与你计较了。当然,本元帅下了些巴豆给你的马儿和属下吃也不应该,正好,两厢平手了啊,我们谁也不怨谁。”

  这样算来算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东方随云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百里峒主呢?”问过百里建弼,也许就会知道顾三郎是否和自家娘子长得像的事。可开口后,东方随云就后悔了,百里建弼似乎没见到过自家娘子,如何比较?

  “在路上,碰到那个乌妖了,百里峒主为了保护本元帅,他引乌妖追他去了。”见东方随云一副担心之神,卓闻人又道:“放心,蓝海主去帮百里峒主去了,想必不会有事。倒是我们,走了不少冤枉路,先以为你们回了西陲大营,万不想你们回了西陲了,搞得我们沿路跟踪,累死了。不过大哥,情形不看好哦,那个乌妖似乎真看上你了,亦是沿路跟踪啊,只怕不久后就要到这里来抢人了,大哥,你死定了,肯定会晚节不保……啊,大哥,松手松手……”

  正在东方随云和卓闻人闹着的时候,‘啪’的一声巨响,一团黑影被扔进了大帐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顶软轿抬进了大帐,抬软轿的是以吴为为首的十数个绿衣男子,也就是乌雅的坐上宾。软轿轿帘轻轻的掀起,露出乌雅那张倾世的容颜来,依旧是一袭红衣,乌如瀑布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盛开的牡丹,将整张脸映衬得比牡丹还要娇艳几分。

  “百里峒主!”卓闻人和东方随云一声惊呼,奔向那被扔在地上的黑衣身影,紧接着,大帐内又飞进一个人,正是蓝昊泽。只见蓝昊泽嘴角血丝仍旧在不停的翻涌,直到看见卓闻人、东方随云,他才放心的倒在了旁边的软毯之上。东方随云急忙跑到蓝昊泽的身边,“蓝兄,如何?”

  “东方兄,放心,死不了。”一直横行海上,如今到了陆地才知道,真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东方王爷,别来无恙?让本香主一路好找。”乌雅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的向东方随云走近。眼见着她的手要搭上东方随云的肩,庄少蒙飞身而至一把挡开,将东方随云护在了身后。

  “庄少蒙,你与我抢三郎也就罢了,如今还想来抢东方王爷?”

  庄少蒙嘴角有些抽搐,“我庄少蒙眼中只有三郎,至于东方王爷,他既然在本王的领地做客,本王自是要保他的安全。”

  “保?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乌雅的声音清脆入耳,笑音不断,一时间,在座的那些酋长只觉得耳鼓震痛,都难以忍受的捂着耳朵,在地上打起滚来。

  庄少蒙大喝一声,强大的气流阻断了乌雅的清笑。趁着这功夫,卓闻人和东方随云急忙将受伤的百里建弼、蓝昊泽都抬到了一边的软毯上。卓闻人身上随时备着军中救急的伤药,分取了两粒喂给百里建弼、蓝昊泽吃下。

  啸声被庄少蒙阻断,乌雅带丝诡谲的笑看着庄少蒙,“庄少蒙,本香主的人今儿个到齐全了,你以为今天赢得了本香主?哦,对了,本香主还要告诉你一桩事,方才本香主顺便挥了挥手,嗯,估计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这里的人就会死绝了,你还不去找解药去?”

  比硬气功,乌雅肯定是赢不了庄少蒙的。可是比毒蛊,庄少蒙一定不是乌雅的对手。如果他现在不去检查属下子民中了哪种毒,也许他的子民真的活不过明天。一时间,庄少蒙有些难以抉择。

  卓闻人心起寒意,如果庄少蒙真顾及西陲的子民去了,那以自己的武功,想要救护东方随云,真真是千难万难,再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此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听声音,急切得狠,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如入无人之境般,眨眼间,一袭月牙白衣的人儿骑着大红的汗血宝马直接闯进了穹庐大帐。

  ‘吁’了一声,马上的人儿拉紧马缰,马儿负痛长嘶,扬着前蹄半晌方站稳了身姿,前蹄不停的刨着地,鼻子中不停的‘卟哧’着热气。

  ‘啊’的一声,穹庐大帐中的人愣了神。

  旦见此人一头血红的头发,束独辫于头顶,仅编以四股麻花辫垂于身后,余下的辫子则系于腰间,似束带般很好的将她的白袍一分为二,虽仍然端坐于马上,但仍旧显得她的身材修长之极。一双凤目湛湛有神,嘴角浅笑微翕,似乎对大帐中的情形很是出其不意又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修长的手上戴着的白羽手套仍旧抓着汗血宝马的马缰,脚上的白藤军靴仍旧斜踏在宝镫之中,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三郎!”庄少蒙和乌雅异口同声的出声齐呼。

  极有韵味,撇唇一笑,就似那夏日的骄阳洒满了穹庐大帐,顾三郎凤眸轻轻扫过大帐内所有的人,眼光最后落在卓闻人抱着的百里建弼身上,她额间的胭脂痣倏地发出血红的光芒,“庄少蒙,你就是这般待本尊的百里兄台的?”

  “三郎,误会,误会。”四年不见心上人,庄少蒙难免有些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接着,他指着乌雅,“是她,是她伤的百里峒主。”

  凤目轻蹩,顾三郎看向乌雅的方向。乌雅心中一惊,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痛了起来,眼角直是抽搐着,展颜媚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三郎不要生气。”

  “本尊不生气。”顾三郎轻抬玉手间,直是抚向乌雅秀发间的牡丹,顺手取下凑近鼻端闻了一下,“嗯,乌香主果然享受,这万物箫条的秋天居然还能令牡丹盛开?奇迹奇迹。”

  随着顾三郎语毕,手中的牡丹飞出,斜插在了远处的软轿之上。一时间,软轿四分五裂。吴为等人纷纷纵身飞离以避开那软轿碎片的罡气。而那牡丹出奇完整的躺在那四分五裂的轿体之上,和轿体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番功夫,无人能及。就在众人摒住了呼吸的时候,只听顾三郎说道:“乌雅,治好本尊的百里兄台,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就算功夫再不及,好歹她也是香主。顾三郎就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了她的轿子,也太不留她面子了。想起先前的毁蛊之劫,想起自己的毁容之痛……乌雅戾气暗生,大红的衣衫已随风鼓起。

  一声冷哼,顾三郎面带笑容轻轻的吹了口气,微挑眉,显得调皮之极,旦见乌雅的袍袖四分五裂,瞬时间,整个人直坠在那四分五裂的软轿上。看着倒在软轿之上狼狈不堪的人,顾三郎缓缓的跳下马背,语气中无不透露出无奈和可惜,“一点长进也没有。”语毕,拍了拍汗血宝马,那马似懂得主人心意般的,‘得得’的奔出了穹庐大帐。

  你的功夫却涨了不少?乌雅震惊的看着负手往上座而去的人,“三郎,你?”

  缓缓的在上座盘腿而坐,顾三郎顺势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盏酒,迳自饮入嘴中,“多少年了,再饮鹤觞,全然没有当年的味道。”

  庄少蒙急急的坐到顾三郎的身边,全然放下大漠狼王的身架,亲自替顾三郎斟酒,“三郎,这些年了,你去哪里了?伤可养好了?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庄少蒙的话,顾三郎只是睨向乌雅,那一睨中,满是冰冻三尺的寒,“乌雅,你居然不听本尊的话?”

  尚未明白是什么意思,乌雅只觉得肚中气血翻涌,胸口似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憋得她吐不过气来,随着喉间腥味的涌来,她不得不张口吐血。

  “香主,香主!”吴为等人急忙围在了乌雅的身边。

  “本尊只说最后一遍,治好本尊的百里兄台。它日若再让本尊发现你伤了我撷坤殿的人,不要说你的这些坐上宾,就是你的香峒,本尊也可让它毁得连渣滓都不剩。”

  这才明白是要她救百里建弼,乌雅强忍心头的怒气,缓步走到百里建弼身边,从腰包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百里建弼口中。

  “如果本尊猜得不错,百里兄台身边躺着的蓝袍公子应该是帮助过百里兄台的人,要不然,不会受和百里兄台一模一样的伤。”顾三郎说着话,却是不看向乌雅的方向,迳自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手中的酒,神态自若随意。

  乌雅暗咬红唇,又从腰包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到蓝昊泽口中,这才看向似被雷霹中的东方随云、卓闻人二人。只当他们二人是被顾三郎的气势吓傻了,乌雅回头看向顾三郎,“三郎。本香主得罪了你撷坤殿的人实不应该,该赔的罪本香主都赔了。如今,本香主只想要回本香主的东西。”

  “哦?”顾三郎这才看向乌雅,神态间顾盼生辉、微睇绵藐,不知道是男子的如风飒爽、如冰皓洁还是女子的俏丽多姿、风情万种。

  乌雅手一指,指向东方随云,“他!”

  顾三郎的目光不得不再度关注到东方随云的脸颊上,还被雷劈中着?她内心轻叹,外表却是不动声色,“他是你的东西?”

  眼见乌雅点头,顾三郎又道:“他明明不是东西啊。”

  一时间,穹庐大帐中的人都愣了神,只见顾三郎摇头狂笑,醉态毕现,“他明明是一个人,是乌香主看错了还是本尊喝醉了?”

  顾三郎此番说话不无道理,可怎么听着怎么别扭。乌雅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无论如何,他答应过本香主,随本香主走。”

  “哦?”顾三郎的眼中再度漫起冰天雪地的寒,直直的盯着乌雅,最后看向仍旧被雷霹中的人,“阁下答应过?如果答应过,江湖规矩,本尊定不过问也不会插手。”

  阁下?东方随云终于回过神。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怒气。她居然说他不是东西?呃,当然,确实不是,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觉得相当的理屈,一股怒气无从发泄,“是啊,本王是答应过她,随她走。”

  “本王?”嘴角漫过似有若无的笑,顾三郎只是喝着庄少蒙斟给她的酒,“原来你是王爷啊?旦不知如何称呼?”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百里建弼吃了乌雅的解药后已是全然的恢复,“尊主,他就是大业皇朝的摄政王爷东方随云。”

  ‘呀’了一声,顾三郎煞有介事的盯着东方随云,“原来阁下就是东方王爷?失敬失敬。”说着话,她急忙站起来走到东方随云的面前鞠了个躬,“在下顾三郎,和东方王爷神交已久,如今一见,差点就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你们江湖中的自家人还真多。方才尊主和乌香主似乎也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如今尊主和本王居然也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江湖规矩,天下一家亲,都是兄弟姐妹。”顾三郎说着话,直是作揖,“东方王爷,不知者不为罪,走,三郎我陪着东方王爷喝上几杯,权当陪罪。”

  东方随云冷哼一声,扭过头没有搭理她。心中却是乱极,明明是她,明明是她啊,可头发是怎么回事?胭脂痣是怎么回事?明明埋在大风镇了啊,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明明是他亲自扶灵、亲自下葬的啊。下葬前他不舍又曾经开棺看过,明明在里面啊。难道是天底下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也不完全一样,头发颜色就不一样,还有……还有胭脂痣……

  一想到胭脂痣,东方随云再度回头看向顾三郎额间的胭脂痣,那胭脂痣中有诡谲在浮动。只见她的凤眸看向了卓闻人,“这位阁下,不知如何称呼?”

  见卓闻人仍旧一动不动,蓝昊泽摇了摇卓闻人的胳膊,“卓元帅、卓元帅。”

  “哦,原来他就是边陲‘侠帅’卓闻人,失敬失敬。那么阁下呢,如何称呼?”

  “蓝昊泽!”

  再度‘呀’了一声,顾三郎再度作揖,“原来是蓝海主,失敬失敬。万不想今天在这里碰上这么多的英雄人物,方才……嘿嘿……实在是失礼,实在是失礼。”

  说的是骑马如入无人之境入穹庐大帐的事吗?她可以骑马直闯庄少蒙的穹庐大帐,说明她和庄少蒙的关系果然不一般。想到这里,东方随云心中有些懊恼,倏地站了起来,“乌香主,你不是要本王和你一道走吗?还不走?”

  略低下头,顾三郎轻咬自己的牙龈,半晌笑嘻嘻的抬起头,“东方王爷,你可知和乌香主走意味着什么?”

  “你们江湖规矩,天下都是兄弟姐妹,总不是多认个姐姐妹妹的?”东方随云边说着话边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乌香主,还不走?”

  唉……他生气了,她知道他生气了。别的夫妻一别相逢不知道要怎么样的抱头痛哭,只有她和他,为什么总是和别人不一样?顾三郎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东方随云的背影,缓缓的站起身,负手走向上座入坐,就在她入坐的空档,还未踏出大帐的东方随云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王爷,怎么了?”乌雅一边说着话,一边急急的上前搀扶东方随云。东方随云本想避开,只是心思转念间,任乌雅扶了。

  顾三郎以手支颔,眼睛尽是盯着那扶着东方随云的一双藕臂,清声笑道:“既然东方王爷身子有恙,不如先休息会子,等身子养好了再走。咦,乌香主,很奇怪啊,原来你不都是不放过本尊的吗?今儿个居然视本尊为无物,可不要告诉本尊,你已全然放下对本尊的心了。”

  “无论本香主如何追逐三郎的脚步,三郎永远是高高在上不可仰望。本香主已被人仰望惯了,实在没有勇气再接受三郎给予的重重打击了,本香主有自知之明,该放手时就要放手。”

  放手?顾三郎的眼中又露出阵阵寒气、杀意,素手一抬指向东方随云,“为了他?你打算放弃本尊?”

  咦,这语调,明明很吃醋啊。乌雅苦笑不已。原来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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