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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春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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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妈妈早忘了自己的脸,慌忙上前欲搀扶春时起来:“二夫人!你好端端的罚三少夫人做什么?三少夫人怀着身孕,哪儿都去不得,能做什么事?!少夫人快起来,这地上凉,不能跪啊!”
林氏狠狠瞪着她,春时心里一颤,再一眼看见缩在角落的秦妈妈,联想到她反常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些猜测:“母亲来难道是为了四弟的病?母亲以为是我做的?”
林氏冷笑:“你终于肯承认了?”
春时笑了,这是被气的:“母亲误会儿媳了,不知儿媳之前做了什么,让母亲有这样的误会?且不说四弟和夫君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说四弟才不到一岁,我何必害一个婴儿?我自己也怀着孕,难道我不会为自己的孩子积德吗?”
她知道林氏蠢笨脾气大,一定是被人撺掇了。看眼前光景,只怕那煽风点火的人正是缩在一旁不出声的秦妈妈。想到这儿,她抬眼朝春暖看了一眼,后者会意,慢慢朝门外退去。
林氏讽刺一笑,她根本不相信这女人的狡辩之辞。但秦妈妈那些争权的话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她便只冷笑着开口道:“你不必狡辩,我不会信你。别的也不用多说了,你收拾了姓李回家去吧,这里容不得你了。”
春时浑身一颤:“母亲这是何意?夫君不在,母亲要趁他外出赶我出去么?”
林氏抬头,凛然道:“我是天驰的母亲,我的意思他断不敢违逆。他若知道你是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必我说都会把你休掉!你识相些自己走,我给你一纸和离书,好歹日后你还能再嫁,总比得了休书名声扫地来得好!”
春时懒得再和她多说,朝蒋妈妈一伸手,后者赶忙将她扶起来。她站稳了身子,顺了顺气,心平气和道:“想来母亲是气糊涂了,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母亲也累了一夜,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等夫君回来再说。夫君说怎样,我就怎么做。”
她居然敢不等自己吩咐就站起来!
林氏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大大挑战了。当年她怀着孕,曾氏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何曾敢违背半个字?这女人到底是个丫鬟出身的贱民,半分教养也没有!
“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孝悌之道?!”林氏大怒,“我没叫你起来,你竟敢自己起身?给我跪下!”
春时气道:“母亲说话好没道理,儿媳并没犯错,为何要跪?”
林氏道:“就算你没犯错,难不成我还当不得你一跪吗?我是你婆婆!”
春时气得浑身发抖,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林氏她真的无可奈何,那边林氏见她不动,一眼望见她微微隆起的孩子,只觉若是能把这女人肚里的贱种弄掉,另为儿子择一门贵女进门才好,便吩咐缩在一旁的秦妈妈:“她不愿跪,你帮她一帮!”
秦妈妈暗暗叫苦,二夫人听了她的话,全然不考虑后果。方才春暖跑出去,想必是找老夫人求救,二夫人还不收敛,叫一个孕妇下跪,老夫人定会大怒,连带自己肯定也要受罚!
她的犹豫落入林氏眼中,林氏更是勃然大怒:“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还不快去?”
“不许去!”门外一声断喝,苍老却中气十足,林氏面色一白,须臾又恢复正常。她想冷笑,春时竟然搬来老夫人做救兵?但那又如何?不敬婆母,犯了七出之条,她照样能把她扫地出门。
秦妈妈如蒙大赦,慌忙跪倒在地:“老夫人万安。”
下一刻,曾氏便在春暖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母亲。”
“祖母。”
婆媳二人同时唤道,曾氏却刻意绕过林氏,径直过来扶起春时,面上露出疼爱的神色:“好孩子,你受了委屈了。想来你婆婆也是因为一夜没休息好,又受了小人的挑唆,这才失了身份,乱了分寸。”
失了身份!
林氏面皮蓦地涨红。高门之间,自矜自重,最看重的就是行事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曾氏用一句这样的话说她,对她实在是极大的打击。
她不甘道:“儿媳并没做错什么,是她不敬婆母,难道我做婆婆的还说不得?罚不得?”
这林氏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蠢……
有意给她递下来的台阶她不要,非逼得自己落她的脸!曾氏心中暗叹,不由也生了几分薄怒:“你做婆婆的,自然是说得也罚得。”
林氏面容和缓了些,心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否则她就要把你当年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翻出来问个清楚明白,好叫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当婆婆的!
“但你跟我说说,李氏犯了什么错,要你这样罚她?”曾氏沉下脸来。
“她不敬婆母……”
“纵使有天大的过错,她还怀着咱们陈家的孩子!你也狠得下心叫她跪下?”曾氏怒喝,“都说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当年我是怎么对你们的,我可有叫你们在怀孕的时候跪着?谁家的孕妇不捧在手心,你竟还要将人赶出去!”
林氏对曾氏始终还有几分畏惧之心,见曾氏满面怒火,气势自然就弱了下来:“可是天骅他——”
“住口吧!”曾氏将拐杖狠狠朝地下一杵,“你有孩子,便不顾别人的孩子?那可是你的亲孙儿!做人婆婆的,莫名其妙跑到儿媳屋里来,打了儿媳身边人不说,还要给她休书!你你你——”
曾氏气得心口疼。其实下一任家主她心里早有决断。天骥不是个适合接重任的料,天驰倒是十分合适。一直犹豫不决,只是因为杨氏和林氏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知道林氏几十年来都不服气,不服她将家中中馈交给杨氏操持,连边也不许她沾,却不想想自己这副德行,怎么能管得了家?
在内宅待了这么多年,林氏来找春时的原因,曾氏何尝不明白?其实她也有些怀疑天骅生病,这里头有没有春时的手笔。只是到底天骅没什么事,且也找不出春时出手的证据,就凭着猜测来问罪,实在太不明智。
她和林氏都不甘心叫个小丫鬟成了未来的主母。她气过,也怒过,只是气了怒了之后,她也想明白了。不管如何,昔日的小丫鬟是以李家嫡长女的身份嫁进来的。虽不知原因,可如今她身后站着的是李家,她嫁到陈家来,代表了陈家从此和李家攀上了关系。更别提宫中那位荣宠正盛的李婕妤,都不是她们能轻易撕破脸的。
这样简单的道理林氏却不懂,以为仗着婆母的身份就能肆无忌惮地处置儿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林氏恨恨地住了口。曾氏见一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心道今日这事情若传了出去,林氏的名声毁了倒是其次,李家和陈家之间说不定还会生出嫌隙。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出来替蠢笨的儿媳善后,真是……
曾氏瞪了缩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秦妈妈:“二夫人劳累过度,想是神志不清,需要休养。只这个秦妈妈最为可恨,不知劝阻你们夫人,竟还煽风点火,妄想搅乱陈家!将她拖下去打十板子,再扣掉半年的月钱,以后她的家人永远不许进府,只许在庄子上伺候。”
杨氏
曾氏盛怒之下,连林氏的求情也没用。秦妈妈被人拖下去当着院子里所有人的面打了一顿,抬下去的时候只剩进气,没了出气。
听说她还趴在床上,便朝林氏哭诉,只说自己再怎么被罚也心甘情愿,却不能连累了家里人。不许进府伺候,只许在庄子上伺候罚得太重了。庄子里伺候的人一年也见不着主子几面,做得再好,主子看不到眼里有什么用?往上升破了天,也只是个小管事!
她一人犯了错,不能全家人受连累啊!
思来想去,秦妈妈想起嫁给平安的侄女柳儿,听说柳儿在三少夫人面前还有几分情面,说不定这事儿能成,便又拖着病躯叫了柳儿娘来,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柳儿给春时见礼的时候,便略为提了一提。
“秦妈妈知道错了,”她站在那儿小心翼翼看三少夫人的脸色,大着胆子道,“还请三少夫人饶过她这次,她日后必不会再犯错了……”
将一碟蜂蜜芝麻糕吃完,春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见柳儿还站在那儿忐忑不安等着她回答,才慢慢道:“既是你来了,我看在平安的面子上,就替她向老夫人说几句话。只是下回若再犯,那就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事儿了。”
柳儿平安哪有什么面子?还不是看在三少爷的份上吗?想着自己到底是三少爷身边人的媳妇儿,多少也要给自己点脸面,便欢喜无限地谢过春时,朝秦妈妈报这个好消息去了。
春时放下茶盏,却知道这事儿根本没完。这次老夫人把她救下来,林氏暂时偃旗息鼓,可依着林氏的性子,万万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不管秦妈妈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管林氏是不是受了她的撺掇,只有一点,是真的。
林氏已经不能容下她,甚至不能容下她肚里的孩子。
这次放过秦妈妈,不过是她一眼望见站在一边的蒋妈妈,忽地想起三年前。她初初进府在大厨房伺候,得了蒋妈妈不少照顾,但后来能进三小院,被选到三少爷的身边,却也有秦妈妈的一份功劳。
放过她这次,就当是向她的回报吧。
秦妈妈的伤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好,等她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
“今年不知怎么了,比往年都要冷上许多。”蒋妈妈朝窗子外看了一眼,见外面落叶遍地,一派枯败之相,便将窗户又牢牢地关上,“少夫人可千万不能开窗。”
春时笑了起来:“妈妈都说了千百遍了,我倒背如流,绝不会开的。”
蒋妈妈笑道:“少夫人听话就好。少夫人这孩子怀的时候好,如今五个月,产期怕是在二三月,四月做完月子,六月热起来的时候,已经能下地了。”
她掰着指头算:“少爷送公主去和亲,也不知如今走到了哪儿?但想来过年是能赶回来的。这女人头胎最是要紧,少爷在身边,少夫人也踏实些。”
虽说少夫人娘家有底气,又有老夫人护着,到底还是不如丈夫在身边来得贴心。那几位主子里,除了老夫人和表姑娘,怕是没几个盼着这孩子平安生下的。真不知二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亲孙子呢,竟能狠下心不要。
春时叹气道:“是啊,若是他能回来就好了。”
想想和他分开才不过一个多月,信也是常写。春时性子害羞,在信里说不出太多的话,便只说些孩子的事,家里的琐事,出奇的正经,和某人一月三四天就一封的火热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
如是来往了几次,三公子再来信的时候,就十分哀怨地控诉她是不是有了孩子就忘了自己了?态度居然如此冷淡。
春时回想着信里的内容,就喷笑出声,笑够了拾起纸笔,准备回信安慰他们家在外的大孩子。
………………………………………………………
“你替我多谢少夫人,”秦妈妈能下床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春时院里来谢她,只是连春时的面也没见到,只在门外磕了个头,向昔日的老友蒋妈妈道,“上次的事,我也是想得多了些……唉!倒把我自己害成了这样。”
蒋妈妈见她一脸颓唐,两鬓都生出些许银丝,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安慰道:“少夫人仁慈,不会对你有什么偏见的。只是老姐姐,咱们可算是认识大半辈子的姐妹了吧?你跟我说句实话,二夫人到底怎么想的?”
秦妈妈一脸内疚:“二夫人怕是以为三少夫人要对小少爷不利……做母亲的难免思虑过多,我只怕这件事之后,二夫人和三少夫人之间会生出嫌隙,连带着老夫人也对二夫人不冷不热起来。”
蒋妈妈脑子一转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当下好言安抚几句才送她离开。等晚间春时卸钗环的时候,她一面替春时梳着头,一面笑道:“二夫人这次怕是被老夫人教训狠了,三少夫人好歹软和些,日后婆媳之间也好相处,不叫三少爷为难。”
春时心道你口里的三少爷怕不会在乎怎么相处的问题吧……否则也不会在临走之时还特意嘱咐她,叫她有什么委屈千万别忍着,能打就打回去,不能打就找老夫人,但蒋妈妈一片好意,她仍是笑道:“母亲只是年纪大了,思虑过多,我不会与她计较。”
蒋妈妈喜道:“三少夫人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谁家的婆媳是没矛盾的?就说老夫人,年轻时候也没少折腾大夫人和二夫人呢!只是没想到老夫人老了老了,倒是对孙媳妇儿好了许多。”
春时抿嘴一笑,并不答话。曾氏能帮自己,无非是因为她身后站着李家,肚子里又怀着三少爷的孩子而已。什么孙媳妇儿不孙媳妇儿的,郑氏被林氏折腾成那样,日日不仅要伺候个瘫痪在床的丈夫,还要被婆婆使唤站规矩,怎不见曾氏说一句公道话?无非是郑氏娘家只是富商,比不得李家乃是官宦,郑氏又生不出儿子,说出去是她理亏,后半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现在想来,三少爷费尽苦心替她寻了李家这么个背景,其实也是怕她被曾氏林氏一起揉搓吧?好歹有个顾及大场面的曾氏在,还能在此时护着她几分。
这边秦妈妈没见着春时的面,只能灰溜溜回了房。林氏并未因为上次的事迁怒她,更没放弃她,待她伤好回来,仍是叫她贴身伺候。当晚秦妈妈端了盆水进房,便好似得了个大消息一般朝林氏道:“二夫人,我今日去大房送东西,您猜我撞见什么了?”
大房……杨氏他们么?
林氏不屑道:“撞见什么了?无非是杨氏在教训大哥的小妾,多大年纪了还争风吃醋,真是没一点大家气度,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秦妈妈笑道:“不是,您猜错了。”
林氏呵呵一笑:“不是杨氏,那定是老二了。他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新进府的小丫鬟?房里莺莺燕燕那么多,还不知足。可怜杨氏一个聪明人儿,养出他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来!”
秦妈妈摇摇头,笑得一脸神秘:“您又错了,与二少爷无关。我瞧见大夫人躲在房里哭呢!”
杨氏哭了?!
林氏嫁进陈家多少年,和杨氏就做了多少年的妯娌。杨氏性子沉稳庄重,曾氏常夸她“有大家主母的气度,是个好的”,林氏还为此忿忿不平过。
乍一听到这消息,她愣是反应了半晌,才蓦地笑开了花,饶有兴味地放下手里的香脂,转过身来道:“你快说,是怎么回事儿?”
杨氏没像林氏想象的那样痛哭流涕失了分寸,她是躲在自己房里偷偷垂泪的。秦妈妈进去的急,她没个防备,虽然收了眼泪,眼眶却红红的,脸上的脂粉也没能补回来。
“年纪大了的女人哭起来最显老,”秦妈妈道,“大夫人一脸老态,定是哭了,奴婢不会看错的。”
林氏笑得诡异莫测:“大嫂竟然哭了,我这个做弟妹的怎好不去看望她?秦妈妈!”
“是!二夫人有何吩咐?”
“你收拾一份礼物,我要亲自带着去送给大嫂。”
毒计
杨氏将近五十,嫁进陈家三十多年,一直掌管家中诸事。她出身豪门,教养手腕极好,做事井井有条,一直得到曾氏的称赞,也因此和林氏不对付了许多年。
林氏推开房门的时候杨氏还在发怔,见她过来吃了一惊:“弟妹来了?”忙吩咐人上茶上点心。
“大嫂不忙,咱们坐着说说话便是。”林氏盯着她脸看,发现她当真是一副刚刚梳洗打扮完的模样,“大嫂脸上的妆真好看,是新化的?”
杨氏笑道:“哪有什么新化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都人老珠黄了,还弄这些做什么。”
林氏一眼望见背后的水盆上还搭着毛巾,便笑道:“大嫂还想藏私?我都瞧见你刚洗完脸了!想来定是大哥和大嫂浓情蜜意,才让大嫂有心妆点。”
杨氏被她闹得红了脸,轻轻啐道:“你这张嘴惯会胡说!”一面说,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的难看,却没否认她刚洗了脸的事实。
林氏见状,更笃定她方才哭过的念头,有意揭她伤疤好让她不快活,便追根究底般问道:“我看大哥对大嫂这么好,大嫂怎么脸上还带了不快?难道大哥在外偷吃被大嫂发现了?”
杨氏面色一僵,心道这林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自己嫁了个陈二老爷对她极好,也不怎么纳妾,便故意往她伤口上戳。谁不知道陈大老爷和她早就是貌合神离,小妾一堆一堆往屋里抬,儿子成了这样也大半是学他!
“呵呵,”杨氏勉强笑道,“弟妹都这把年纪了,还整日里想些情啊爱的,怪不得还能生下老四。我是不如你们啦!”
林氏不觉讽刺,只觉得意非常。能生怎么了?这把年纪还能生儿子,只能说明他们夫妻感情好。像杨氏这般没感情,又不下蛋,日子过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杨氏这是被她刺痛了,才反击呢!
所以她笑呵呵道:“大嫂说的是,我们这样年纪的,就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没事儿让儿媳妇儿陪着打打马吊,这日子悠闲得很呐。”
杨氏面色又是一僵,林氏又在炫耀。她儿儿媳郑氏是个温柔听话的,不似小曾氏,仗着有老夫人在,根本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这会子她是真伤心了,叹气道:“弟妹好福气……郑氏那孩子是个懂事的,不似……唉!”
今天杨氏也太没防备了,林氏觉得快活异常,且提起儿媳,这两位做婆婆的也有了点“同仇敌忾”的意味,便难得好心安慰道:“大嫂别担心,小曾氏虽然不懂事,也是她年纪小的缘故,慢慢来就是了。”
“慢慢来?”杨氏苦笑一声,“都多少年了?我也不指望她能多听我的话,多孝顺我,只求她赶紧给我生个孙子,也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瞧见?你可真是个有福之人呐,老三才娶亲多久?老三媳妇儿就有了。李氏那孩子又乖巧,你呀,上辈子不知修了什么福!”
提起春时,林氏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她也懒得再在杨氏勉强装,冷笑道:“乖巧?是假乖巧真阴险!小曾氏和她比起来怕是远了去了!”
杨氏怔然:“弟妹……此话何意?”
她一眼扫去,屋里伺候的人都自动退出门外。杨氏压低了声音:“弟妹,她娘家是中书令府上,话可不能乱说!大家小姐出身,难不成还能对你不敬?”
林氏气苦:“可不是对我不敬?”
她有心想将上次的事说给杨氏听,但到底那点争权夺利的心思不便提起,便含糊着说了一通:“那李氏见了我,连跪都不肯!还是我叫她跪下,她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不仅如此,没得我吩咐,她便敢自作主张地站起来,甚至还请了老夫人来替她做主……”
杨氏心里快笑翻了,林氏那点子浅薄心思,打量谁看不懂呢?还以为在她这儿能瞒过去!她面上只做不知,听林氏说完便惊讶道:“竟有如此之事?!老夫人居然也护着她么?”
林氏对别人都说不出口的委屈,在杨氏这样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正是!老夫人不仅护着她,还当众给了我没脸!竟把秦妈妈打了一顿!秦妈妈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个小丫头片子……”
林氏是真委屈,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弟妹别哭,是我不好,提起这等叫你伤心的事。”杨氏温柔劝解,拿出手帕替她拭泪,沉默半晌,这才低声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嫂但说无妨。”
杨氏重重一叹:“弟妹可还记得,当初小曾氏初进门来,对我也还算恭敬?只是后来她发现有老夫人替她撑腰,无论做什么,都只管听老夫人的话,半点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若是说她几句,她便只对我道‘我只听祖母的话’,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可不是?”林氏回想起过去,便叹气道,“我们当初刚进门的时候,哪个不比她们过得辛苦?怎么反倒她们就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呢?”
杨氏道:“非但如此,弟妹,你仔细想想。昔日的小曾氏,可不就是如今的李氏?这样的错老夫人都愿意护着李氏,这日后可怎么办哪!”
林氏越想越心惊:“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氏苦笑:“其实我是无妨的,左右已经忍了这么多年。想来只要老夫人在一日,小曾氏便有依仗。只是弟妹如今还要养育孩儿,这李氏倒真是个问题。弟妹不想生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只要老夫人在,她就会护着李氏。
林氏手里的茶杯砰地放在桌上,溅了一地的茶水:“大嫂,这,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身子康健,如今虽然七十余岁,却也……”
她身子健康,活个十几二十年的。到那时候李氏的心被养大了,还能对她恭敬吗?再说到时候她孩子都那么大了,就算把她赶出去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林氏心惊胆战地从杨氏那儿回来,只觉浑身冰凉。秦妈妈端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心:“二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你可要用点什么吃的?”
林氏摇摇头,接过热茶却并不喝下,呆滞了一会儿,忽地转身抓过秦妈妈的袖子:“秦妈妈,你说,今日在大嫂那儿听到的话,可有这个可能?”
秦妈妈低声道:“依奴婢看,大夫人这回说的倒很有几分可能。二少夫人之前也是性子温顺比三少夫人更甚,被老夫人这么宠着惯着,这些年根本不听大夫人的话……”
林氏面色惨白:“不行,我们得想个法子!我不能坐以待毙!”
秦妈妈道:“可只要老夫人在,谁能动得了三少夫人呢?”
林氏顿时沉默无话,脸色几近灰败,秦妈妈四周一望,跪在了林氏的面前,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小姐,奴婢是跟着你嫁到陈家来的,这些年大夫人受的苦,还有小姐你受的委屈,奴婢都看在眼里。虽然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有老夫人护着,可只要老夫人不在了,她们失去了□□,不就——”
“秦妈妈!”林氏被她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她愕然望着秦妈妈,“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秦妈妈朝她磕了几个头:“二夫人,奴婢失言!”再抬起头来,她已是泪流满面:“可是二夫人,奴婢实在为你叫屈……若真有这么一日,难道你要像大夫人一样吗?”
林氏深吸一口气,沉默半晌,轻声说了一句:“秦妈妈,你觉得此法……该如何实行?”
秦妈妈眼神一亮,低声道:“老夫人年纪大了,生个小病,没照顾好恶化了,都是极正常的。这老年人身子骨差,普通人的一场小病,在她身上成了大病,那也是正常的……”
林氏道:“可是老夫人的起居都由素玉照顾,难不成我们要收买素玉?”
秦妈妈道:“不必收买素玉,且不说素玉能不能被我们收买,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我去外头找个游方大夫,随意给些银子从他那里买些药,吃下就与普通风寒没什么两样。到时候把那人打发了,谁知道是吃了药还是真生了病?”
她说完便紧张地盯着林氏,而林氏沉思片刻,摆摆手道:“此法可行是可行,只有一点,不能只由我们来做。你去大嫂那儿旁敲侧击地问问,她若有意,我们就从长计议,思索个周全的法子,她若无意……那便算了。”
秦妈妈道:“人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夫人,你三思啊!”
林氏却坚持要秦妈妈先问过杨氏,秦妈妈无法,只得先应下来。照林氏的意思,第二日她便去杨氏那里探问,足足隔了三日,秦妈妈才带来消息。
“二夫人,大夫人说她应下了。”秦妈妈笑道,“她说,她娘家正好有些秘药,吃了便能让人如同得了普通风寒一般。只是老夫人那里,她实在找不到缺口,二夫人别的不必担心,只应付老夫人就成了。若事情成了,她说,愿与二夫人共同掌家。”
曾氏病
十月夜风寒凉,曾氏头一日和两位儿媳说了一阵话,不过稍微睡晚了些,第二日起床就头晕眼花。老人家身体好,只说自己是受了风寒,不必请大夫来,睡一觉便好。谁知一觉醒来,再一日曾氏就发起了高烧。
陈家两位老爷慌忙请了大夫来。谁料大夫也只说是普通风寒,大约老夫人常年不生病,这偶一病倒,身子就受不住了。如今曾氏烧得人事不知,也只得先想法子让她的烧退了再想法子医治。
药喝下去,烧是退了,曾氏却还没醒来。每日只昏昏沉沉地躺着,这回连大夫也没了法子,登门三趟便说还是另请高明,说罢连诊费也没收,就收拾着走了。
陈家陷入一片慌乱。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以往曾氏在的时候,林氏只嫌她管东管西,压在自己头上好不受罪,如今曾氏昏迷不醒,她才发现她这个二夫人根本约束不住底下的人。不过三日时间,二房便抓住私相授受的丫鬟三个,其中还有人想往陈二老爷的床上爬,气得林氏恨不得将她们通通乱棍打死。
罚是罚了,第二日傍晚,二房管着小花园的婆子就报上来,说小花园有人聚赌。这在之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老夫人最厌恶这一类事。林氏气得更是浑身发抖,带着秦妈妈亲自去管,这几日各处乱跑,倒是累的气喘吁吁,也忘了整治春时。
待她想起这事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眼见老夫人昏迷不醒,原本跟着老夫人的那些丫鬟婆子们都着了慌。尤其是明珠,她本来就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得罪三少夫人和府里众姑娘不知多少回,若老夫人去了,她寻不到靠山,下场必定凄惨。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大夫人。可杨氏一向厌恶她们这些生得漂亮年轻的小丫鬟们,大房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样貌个个都十分普通。如今她身在二房,唯一能投效的,只有二夫人了。
想起之前二夫人和老夫人之间那一场冲突,明珠一咬牙,避开旁人一路跑到了林氏院门口,跪倒在地,告发三少夫人私下对二夫人不敬,更诅咒老夫人早死早超生一事。
林氏笑弯了眼,正愁找不到借口,没想到这明珠竟主动送上这么份大礼!她亲自将哭得满脸是泪的明珠扶起来,对秦妈妈大手一挥:“走,我倒要看看那贱妇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三小院门口,林氏有心给春时难堪以报上次之仇,便站在院子中央揪住一个正扫地的小丫鬟道:“你去叫那不知尊卑目无尊长的贱妇出来!”
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丢了手里的扫帚就往春时屋里跑,脚步飞快,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林氏啐了一口,心里满满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场面而感到的畅快。
五个月的身孕,春时肚子已经有了微微隆起。蒋妈妈怕她着凉怕的厉害,才十月就将她裹得像是个粽子一般,此刻被蒋妈妈扶着走出来,她居然觉得有丝微妙的赧然……
她和其他人好像在两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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