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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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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本该将此事告诉赵宗冕,但是他却又无法预料赵宗冕在知道事情后的反应。
顾恒也知道,这宫内没有秘密能够长久的瞒着赵宗冕,他迟早是会知道的……但是顾恒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
直到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他早失去了跟赵宗冕开口的时机。
他本是想找个最好时机,让赵宗冕较为容易地接受此事,但是想不到,最好的时机没有出现,最坏的时机却突然到来。
如今顾恒所要做的,就是尽力弥补。
果然,赵宗冕立刻看了出来:“你……果然早知道了?”
顾恒道:“是。”
赵宗冕双眼微微眯起:“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朕说?”
顾恒道:“因为臣猜到,皇上听后一定是这个反应。”
“什么反应?”
“皇上一定会对贵妃娘娘心生罅隙。”顾恒道,“那样……臣的所作所为,便像是挑拨离间,说贵妃坏话。”
“你想的倒是周到,不过,”赵宗冕道:“难道朕不该对她心生嫌隙?”
“臣当然没有资格说皇上该不该,只是私心想,”顾恒淡淡道,“就算贵妃是瞒着皇上做了此事,但她也不过为了自保而已,当时皇后本来就盯着贵妃家里,上书弹劾是迟早的事,贵妃只是把此事提前了而已。”
“顾恒!”赵宗冕怒斥了声,“你不要避重就轻!她这是欺君,把朕玩弄在股掌之上!她心里还有没有朕……居然跟我玩弄这样的心机!你、你居然还一心为她辩护!先前还替她隐瞒,你是不是跟她商量好了?”
顾恒突然发现自己犯了第二个错误。
他不该在这时候为西闲辩解,甚至不该在这时候说西闲的好话。
顾恒愣在原地,懊悔之余心头冰冷:
为什么一旦关于林贵妃,他就屡屡失去章法?
手心已经有冷汗渗出,顾恒把心一横,缓缓跪地:“是不是,皇上为何不当面询问贵妃。”
话音未落,面前已有无数份折子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
刷刷声响,顾恒只觉着脸上略有些疼痛,等折子落了一地,眼前已经没了赵宗冕的身影。
身后的殿门洞开着,只有皇帝的声音余怒不休地传了进来:“让他就在这儿跪着,看着他跪一夜!”
外头太监战战兢兢,等赵宗冕去远了,才躬身入内,见折子撒乱一地,吓了一跳,又看顾恒,重又吃了一惊,忙道:“顾大人,您受伤了!”
顾恒不知如何,听了他的话才抬起手来,在脸上试了试,果然手上湿嗒嗒的。
太监忙着去张罗伤药,顾恒却望着前方桌上的金丝砚跟玉镇纸。
就算盛怒之下,赵宗冕也并没有扔出这两样东西。因为知道扔出的话,他便非死即伤了吧。
毕竟还是手下留情了。
顾恒低头,微微苦笑,他知道赵宗冕去了哪里,如今只盼望那个人……能够比他应对的好一些。
赵宗冕离开勤政殿,往甘露宫而来。
今夜,因为孙奶娘不在,泰儿闹了好久,西闲无法,只得陪他睡了会儿,好不容易才安抚他睡着。
正放轻了手脚下地,便听外头报说皇上驾到。
西闲忙整衣迎了出来,赵宗冕在殿内一站:“都退下。”
宫女太监们纷纷地退了出去,赵宗冕看西闲一眼,上前落座:“你过来。”
西闲走到他身边,赵宗冕道:“朕要问你几句话,想听你说实话。不要虚应。”
“是。”西闲回答。
赵宗冕闭上双眼想了会儿:“御史弹劾,是不是你的主意。”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面前人,西闲的脸色沉静如水:“是。”
“光明,”赵宗冕竟笑了笑:“为什么这么做。”
西闲缓声回答:“若不这样做,林家跟于家的人无法悬崖勒马,而且也越发落人口实,等他日闹出更大罪行的时候再捅破,就算皇上想庇护我,将来于泰儿身上,却也毕竟留下污点。”
赵宗冕道:“只有这个原因?”
“还有,”西闲停了停,“想要皇上看清楚。”
“看清楚什么?”
“有人不会容我跟泰儿安宁。”
“你是指皇后?”
“曾经是。”
“那现在呢?”
“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一辈子不为人知,皇上也迟早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西闲沉默,继而道,“但想不到的是,皇后娘娘竟会突然身故,死去自是万事空,何况,我同娘娘原本也并无深仇大恨。”
赵宗冕问道:“你,算到朕会知道,那可算到朕知道后会如何反应?”
西闲道:“臣妾算不出来。”
“好,果然不愧是小闲,的确是有谋有勇,”赵宗冕笑了笑,声音里却并非是赞美之意:“凤安宫的这件事,是谁所为?”
“臣妾不知。”
两人彼此相看,西闲嗅到他身上那冷露桂叶的气息,不知为什么,心头竟又有犯恶的冲动。
自从那天在凤安宫给喷了一身血,此后虽然沐浴过数次,西闲总觉着身上仍有中微粘淡腥的气味,只有在抱着泰儿的时候才觉着心神安稳。
西闲问道:“您是在怀疑,皇后之死跟甘露宫有关。”
赵宗冕没有回答。
西闲暗中调息了片刻,觉着好了些,才道:“我曾庆幸没有喝那杯茶,事发之后也一度很怕,因为我有泰儿还在,若我身死,竟不知泰儿会处于如何境地。”
西闲眼角微红,微笑道:“但我现在却不禁想,当时我喝了那杯茶就好了。也许这样,皇上会心安些。”
“是吗?”赵宗冕眼神微变:“皇后想复仇,为平阳王府平反,她也一直没掩饰这种想法,朕也一直知道,但是你……朕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甚至、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西闲想回答,却也知道这会儿赵宗冕未必肯听她的回答。
“顾恒说你当初入王府的时候并非一门心思想着我,”赵宗冕抬手,长指轻轻地敲动圈椅的扁头扶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谁乱了的心跳。
赵宗冕道:“可是照朕看来,就算是现在,你只怕也是同我虚与委蛇,要不然,为什么你先前在侍寝后就会服用避子汤,是不是?”
西闲心头微震。
赵宗冕仍是垂着眼皮:“你大概不知道,朕当时也想让人给你喝这个的,因为不想你过早的有身孕……可是你呢?你是为什么要这样?”
他这才抬眼看向西闲,眼神暗沉,却笑着说道:“但凡是后宫现有的女人,天底下想进宫的女人,满朝文武盼望的,不都是皇家多子多孙吗,你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小闲,你告诉朕,为什么你不想?”
第136章 0801二更
在赵宗冕的注视下, 西闲道:“皇上想听实话吗?”
烛影之中, 他的眼神显得有几分冷酷:“不然呢。”
西闲微微垂首, 缓缓地跪在地上。
赵宗冕瞥着她。
“因为,”西闲道,“我……自忖、能保住泰儿一个孩子, 就已经是侥天之幸, 如果还再有孕, 未必能保得住不说, 连自己也不一定会安安稳稳,我死自然不打紧, 但还有泰儿。”
这句话, 让赵宗冕蓦地想到了雁北真珠院的惨痛记忆。
他瞪着西闲:“你!”
“皇上虽然多宠爱我,但毕竟不能在事事上周详,”西闲继续说道:“尤其是先前,后宫之中自有皇后娘娘为主,头上还有太上皇慧眼如炬,我也不过是在夹缝之中游走罢了。”
赵宗冕听到“太上皇”一句, 眉峰微动。
西闲道:“皇上偏宠我, 自然是好,可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惹人嫉恨,一句话说的不对, 一件事做的差了, 就不知会引发什么祸患。”
风贴地而来,灯火摇曳, 赵宗冕的眼前,微垂着头的西闲看来脸色恬然宁静,却更加让他握不住捉不紧似的。
“这就是你的真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先前皇上问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原先曾给过答案,后来觉着自己甚是肤浅。”
西闲想起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话:“我现在要的,不过是‘平安’二字,泰儿平安,皇上平安,我……亦平安。”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怼,也没有恐惧,没有委屈,也没有苦痛,只是潺潺流水,脉脉清风一样。
皇后之死,弹劾的真相,以及避子汤……这几件事撞在一起,让赵宗冕心里聚起了一座火山。
好像能够不顾一切毁天灭地似的。
但是遇到了林西闲,那不可遏抑即将爆发的势头,突然冷却了三分。
赵宗冕喉头动了动:“你、是觉着朕不能给你平安吗?”
西闲道:“听说皇上近来在读《资治通鉴》,自古以来帝王家的后宫,又有哪个是和睦相处,喜乐平安的?”
像是给噎住了一样,赵宗冕站起身,他走开两步,心里想自己近来学的那些史记,通鉴之类,他了解的本不透彻,何况一时焦急,却哪里能想到有用的例子。
赵宗冕回头看向西闲:“自然是有,只是未必记录在案罢了,再说就算以前没有,以后未必不会出现。”
西闲并未回答。
双膝有些疼,不知为何这次格外的疼,比上回勤政殿外跪在冷地上都觉着难熬。
赵宗冕得不到她的回答,又想起雁北王府的那些事,以及入宫后的种种……是,西闲不信,甚至连他自己竟也好像说服不了自己。
焦虑无处宣泄,却突然看到西闲悄悄地挪了挪腿。
赵宗冕本想叫她起来,然而忽然想起自己来甘露殿的来意,便又转开头去。
“你可真是能耐,”赵宗冕冷哼了声,“为了你,在勤政殿里还跪着一个呢,你可知道?顾恒他居然早知道了你串通太上皇之事,却知情不报。哼,你总不会也把朕最忠心的人给收买了吧?”
西闲愣怔:“顾统领……”
她本想问顾恒如何知道,可突然想起顾恒那次陪着自己去太极宫,顾恒武功出众心思细腻,只怕在那时听见,也未可知。
赵宗冕走到西闲身边,俯身将她下颌一抬,道:“上次你去勤政殿请罪……真是演的好一处苦肉计,自己安排人当打手,又自己去请罪,是笃定了朕不会忍心罚你跪吗?”
西闲垂眸,无话可说。
赵宗冕咬了咬牙:“你既然那么喜欢请罪,那今晚就在这儿跪着吧!”
西闲深吸一口气,俯身贴面在地:“臣妾遵旨。”
赵宗冕狠狠瞪了她片刻,终于转身离去。
剩下西闲只又跪了一会儿,便觉着双膝麻木,只是咬牙撑着。
突然是宫女阿照悄悄进来,上前扶着西闲道:“娘娘,快起来。”
西闲推她:“这是皇上的旨意。”
阿照忙道:“皇上只是一时赌气的话罢了,若要当真,就亲在这里盯着或者另外派人了。”
西闲淡淡道:“抗旨的罪名不是好玩的。”
阿照苦笑:“我的娘娘,若论抗旨,还有人比你更胆大么?怎么净在这些小事上跟皇上赌气,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金贵?这若是跪出好歹来,您不心疼,好歹想想太子呀。”
西闲本打定主意跪上一夜了事,突然听阿照提起泰儿,何况她的体质的确才有些好转,如果闹病了,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扶着阿照站起身来。
阿照问道:“皇上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儿来的吗?皇上总不会也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吧,我看是不能的。”
西闲在椅子上坐了:“你怎么知道?已经让我罚跪了,许是疑心我下手毒害了皇后呢?”
阿照回头命人送热汤来,又跪在地上,轻轻地给西闲捶腿,一边笑道:“快罢了,奴婢虽然不是什么火眼金睛极聪明的人,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几分的,娘娘是什么人,奴婢能不知道?”
说了这句,却又叹道:“只不明白为什么奶娘那样想不开,按理说她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啊。”
西闲隐隐头疼:“是啊,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人算计不到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天意高难问’。”
次日并无早朝,赵宗冕召了内阁辅臣,六部以及朝中几位重臣进宫。
勤政殿内,赵宗冕将内务司调查所得,命内侍公布。又把审讯记录等给他们过目。
朝臣们看过,不约而同地沉默。
赵宗冕道:“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
众臣面面相觑,半晌,礼部尚书道:“皇上,这审讯案卷虽然并无纰漏,但……这凶犯到底是甘露宫的人,怎么说……也跟贵妃娘娘逃不脱干系吧。”
负责审讯的内侍堂官道:“这凶犯虽是甘露宫的人,但她想要谋害的贵妃娘娘,难道还要贵妃因此担责任不成?”
礼部尚书有些瞧不上这些太监,便皱眉道:“本官也并没有说让贵妃担责,可是,放任这样狼子野心之人在甘露宫,而且还是负责照料太子的贴身之人,不管怎么样,这都算是一种失职了。”
内侍堂官一愣。
赵宗冕闻言道:“太子的奶娘,也是朕过目的,难道说朕也是失职?”
礼部尚书呆住。
赵宗冕又道:“而且朕已经罚了贵妃跪了一整夜,还想怎么样?”
满殿沉寂之中,却另有一人大声道:“罢了,各位大人既然都钳口结舌不敢道破天机,那就让下官来说罢了。”
赵宗冕抬眸,见出声的却是上回在朝堂上弹劾林牧野的古御史。
上回金銮殿出面弹劾的三位御史,有两人人头落地,只有古御史全身而退不说,且在此后赫然高升为御史中丞。
今日古御史本来没有资格于会,只因为他是中丞,要负责记录殿上的群臣言行,所以此刻竟在。
赵宗冕挑眉,古御史出列,朝上行礼道:“皇上,各位大人心中都有疑虑,只是因为皇上偏爱贵妃娘娘,才让群臣噤若寒蝉。”
赵宗冕哼了声,不置可否。
古御史道:“宫内出了此等恶事,真是自古罕见,且罹难的又是皇后娘娘,更加不能等闲视之,人人都知道皇后跟贵妃不合,偏偏皇后又是喝了贵妃递给的茶才如崩逝的,如今只推了甘露宫一个奶妈子出来顶罪,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宗冕喝道:“还不住口!”
内侍堂官也说道:“古大人,你说这话,言下仿佛有暗示贵妃……之意,敢问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请不要胡言乱语,鼓惑人心!”
这古御史倒不愧是先前在御史台跟林牧野相提并论的硬倔人物,眼见皇帝不高兴,他却反而冷笑道:“是鼓惑人心还是道破真相,公道自在人心,皇上,您只顾偏宠贵妃娘娘,让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说着,竟掩面流泪:“皇后母仪天下,如今却横遭冤死,我等乃是国之臣子,如何能坐视不理?若只顾忍气吞声眼看妖妃迷惑圣上,以后这国也将不国,我等此刻若不能以死劝谏皇上,便等同无法为国尽忠,如此还留着这堂堂七尺之躯做什么?”
说着跪地大哭,额头碰地,很快地上便鲜血淋漓。
在场的辅臣们见状,才也纷纷跪地:“我等恳请皇上不要偏私,当彻查皇后身死之事。”
***
天有些阴,虽然四月份了,风却有些冷飒飒的今日泰儿照例要去勤政殿,走到半路,顾恒亲自跑了来将他拦住,仍是送回了甘露宫。
西闲接了泰儿:“这是怎么了?”
顾恒道:“今儿皇上有事,太子就请留在娘娘这边。等事情办妥了后,臣会来接太子的。”
他的额头跟脸颊上都有伤痕,还未愈合,西闲想到那夜赵宗冕的话,只点头道:“有劳顾大人。”
泰儿说道:“顾师父,记得早早来接我呀。太师今儿还要跟我讲‘塞翁失马’的故事呢。”
顾恒向着泰儿一笑,转身疾步而去。
目送顾恒离开,泰儿握着西闲的手,说道:“母妃,方才快到泰和殿的时候,听见那边好大的声音,不知是什么。”
泰和殿靠近金銮殿,这会儿该是朝臣们退朝的时候,又有何事?
西闲突然想起前日在勤政殿内,赵宗冕召见各家大臣,臣子们却一致齐心地跪地恳请重审皇后一案。
赵宗冕并不理会,朝臣们竟跪地不起。
如此一直从早上跪到中午,赵宗冕忍无可忍,命太监们将他们都拖了出去,这才暂时了局。
西闲在听说此事之后,立即想到,这或许只是个开始。
那的确只是个开始。
假如西闲能够从甘露宫往前,越过凤安宫,沿着宫道一直走,走到泰和殿的时候,就会发现,足有一半多的朝臣们,乌压压地挤在泰和殿前的空地上。
他们身着朝服,头上却都系着白色的布条,向着前方的金銮宝殿跪倒。
朝臣们聚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重审皇后被害之案,严惩真凶。
期间,古御史头上缠着纱布,更是直言不讳地叫出:“除妖妃,清君侧。”这种口号。
而就在皇城之中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太上皇扶着内侍的手走出养心殿。
他眯起眼睛看向金銮殿的方向:“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儿?”
内侍道:“听说今儿各位大臣都挤在泰和殿那,为了皇后娘娘的死,逼着皇上拿出个说法呢。”
太上皇很轻微地笑了笑:“是吗,他们可真大胆,不过,这是自古都没有出现过的廷变了,弄得满朝文武离心离德,这可绝非吉祥之兆更非明君之道啊……却不知皇帝会怎么处置呢?”
皇帝已经起驾回了勤政殿。
隔着门扇,也能听见大臣们高呼的声音。
赵宗冕却仿佛置若罔闻。
半个时辰后,轰隆隆地雷声响起。像是要下雨。
两侧的内侍暗喜,自忖天若下雨,那些聚集闹事的朝臣们自然就散了。
但是随着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发密集,可仍无法盖住外头那些高声大叫的响动。
内侍们不由愁眉苦脸。
终于,于雷声轰响中,赵宗冕将手中的折子一推,霍然起身。
第137章 0802一更
伴随着一声惊雷, 雨声越发大了。
紧闭的勤政殿门陡然打开,冰冷的雨丝像是被拒之门外的困兽, 从檐下向着洞开的门口倾斜过来。
风撩着雨, 试图洒落在门口出现的那人身上,却终究越不过那燕翼垂檐的距离, 只冲到半途便无能为力地颓然落地。
赵宗冕今日所穿的是一件梅子青的龙袍, 甚是清新浅淡的颜色, 在阴沉冷暗的天气中,看着就像是阴云背后唯一的一抹温柔的天晴。
但赵宗冕显然不像是知道温柔为何物。
而正相反。
他迈步出门, 从檐下转而往前, 走不多时,就已经听见了大臣们振臂高呼, 群情激奋的声音。
赵宗冕不禁笑了笑:“都说是文死谏,武死战, 后面朕见的多了,这前面,还没有亲眼见到,今儿不知能不能如愿以偿。”
身后跟随的内侍听了, 那斜侵的雨丝仿佛变成了寒冷的冰箭, 令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当皇帝出现在泰和殿的正殿门口的时候,底下的朝臣们大为鼓舞,他们的坚持好像终于换来了结果, 赵宗冕终于肯露面了。
大家停下了鼓噪,纷纷地跪地下去。
赵宗冕转头凝视着面前跪在雨中的众人, 每个人头上都缠着一根白布,显然是给皇后戴孝的意思。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官员们,现在如此模样,场景看来倒有几分壮烈。
屋檐下,是顾恒,跟许多内侍堂官,并文安王站着,见赵宗冕来到,纷纷行礼。
赵宗冕背负双手,环顾在场众臣:“难得看你们这样心齐,这是想干什么,一帮朝廷的栋梁大臣,跟地痞无赖一样聚集喧哗,难道是要逼宫吗?”
“臣等不敢!”轰轰然的声音响起,显得颇有气势。
赵宗冕似轻描淡写般道:“那是为了什么?如今朕在这儿,有什么话,抓着在这时候赶紧说,免得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顷刻,有一人道:“臣等聚集,是因为皇后娘娘死的冤屈,内务司处事不公。”
另一人道:“臣等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讨回公道,同样以正国法。”
“别说这些好听的,”赵宗冕哼了声,道:“你们弄的这么大阵仗,一定得听个响再回去的,实话实说,别遮遮掩掩拐弯抹角,到底想要什么!”
雨声依旧哗啦啦不住,大殿顶上时不时地有雪亮的电光闪过。
赵宗冕的声音却透过重重雨幕,传到每个朝臣的耳中。
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有一人大声道:“臣等聚集在此,并没有别的要求,委实是贵妃娘娘恃宠行凶,妖颜惑主,左右君心,犯了众怒,皇上却一再偏袒,贵妃还是太子的生母,如今还随着贵妃居住,常此以往,太子的心性必会受到影响,臣等如此,也是为了我朝社稷安泰,国祚绵长着想,才不惜向着皇上死谏。”
另一人说道:“林妃乃废官之女,一无懿德,二无品性,不仅敢忤逆皇上,如今更涉嫌谋害皇后,虽古之妲己褒姒亦不能比,请皇上明鉴,此女断不能留。”
顾恒一句一句听在耳中,只觉着这湿黏的雨变得这样冷硬,却偏激发他心中簇簇烧灼的火焰。
原本清亮无情的双眼里也有寒光阴险,顾恒抬眼看向赵宗冕。
同样在打量皇帝反应的,还有在旁边的文安王赵宗栩。
但是令他们两人略觉失望的是,赵宗冕面上毫无任何情绪,他仿佛只是个倾听之人,而他听着的,不大像是群臣激烈的言辞,反而像是这无边的雨声。
出言的众位朝臣摸不着头脑,于是仍跪了下去。
众人齐声道:“臣等恳请皇上早下定夺。”
***
在今天的雨并未降落之前,有一个意外之人进了宫。
这人却是陆尔思。
甘露宫中,陆尔思跪地礼拜。
西闲赐了座,陆尔思谢恩起身,在椅子上偏坐了:“娘娘一向可好,妾病了这数月,虽不得进宫探望,心里着实惦记。”
西闲打量她,果然见比先前清减了好些:“我倒还是那个样子,只听说你病了,到底是怎么样呢?”
陆尔思笑笑道:“是妾天生福薄,熬了一点心病出来,近来这心病才慢慢地好了,多谢娘娘惦记。”
西闲道:“心病最是难治,既然已经好了,想必已经得了心药。可喜可贺。”
“是呀,所以近来身上轻快,就即刻请母亲请旨入宫拜见,多亏了娘娘还记着我,容我进来探视。”
跟聪明之人说话,不管是真心假意,总归她用了心意在里头,令人听着心里熨帖。
西闲笑道:“你呀,却来错了时候,你难道不知道,这会儿正是乱作一团的时候,甘露宫也是瓜田李下,风雨飘摇,你这会儿来,必有许多眼目盯着,说长道短。”
“娘娘行的端做的正,难道也怕那些流言蜚语?”陆尔思笑道:“不怕娘娘笑话,我却是丝毫也不信的,不是有那么一句么‘虽千万人,吾往矣’。”
西闲不禁一笑:“许久不曾跟你说话了,听你这几句,心里豁然开朗了好些。”
陆尔思道:“但愿娘娘想开些,不要如我一样钻在牛角尖儿里,白白病了一场,多受些苦痛才想开。当然娘娘不似妾这样心窄无知,自是不必担心的。”
这会儿泰儿进来,道:“母妃,外头好像还有声响,我能不能去看看呀?”
陆尔思起身拜见太子,西闲请她落座,把泰儿叫道跟前儿:“顾统领不是说了吗,等事情完结,他会来接你的。”
陆尔思听见“顾统领”三字,微微抬眸。泰儿道:“哦……对了,她是谁?”
西闲笑道:“这就是陆尚书家的小姐,你先前不是也想见她吗?”
泰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原来她就是要嫁给顾师父的人?”
当下靠在西闲腿边上,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陆尔思。
陆尔思原本见他提起自己,还欲笑问太子如何惦记,突然听到最后一句,却又低下头去。
西闲解释说道:“之前听说了你跟顾统领的事,太子便回来问我。你不要介意。”
陆尔思脸上薄红:“妾又哪里敢呢。”
此刻泰儿笑道:“咦,你果然长的很不错。”
陆尔思红着脸道:“多谢殿下谬赞。”
泰儿笑道:“怪不得顾师父喜欢你呀。”
陆尔思越发低了头不敢说。
西闲知道她是大家闺秀,当面说不得这些,便对泰儿道:“虽然今儿去不得勤政殿,可也不能荒废了,到里头照着练字去,要知道一日不练就手生,太师是会看出来的。”
泰儿不敢怠慢,忙跳起来:“母妃,那我去了。”
西闲便叫阿照进来领了他入内。
泰儿去后,两人一时不知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雷响,外头下起雨来。
西闲便道:“这雨看来要下好一会儿。”
陆尔思道:“下雨天,留客天,看样子我能多陪娘娘说会儿话了。娘娘千万别嫌烦。”
西闲笑道:“求之不得。”
此刻一阵风吹过,有零星雨丝吹入。
宫女们忙去关窗掩门,西闲吩咐道:“那大殿的门不必关,怪闷的。”
大风之中,隐隐地也有些人声传了进来,西闲侧耳一听,道:“外头好热闹,这是干什么呢?”
陆尔思道:“我进宫的时候,隐隐听说今儿朝上也热闹,大臣们好像有什么要紧急事,聚集在泰和殿那边,不散呢。”
“是吗?”西闲微微诧异,“是为了什么事?”又问道:“陆大人可也在吗?”
陆尔思笑道:“今儿父亲告了病,没有上朝。”
西闲道:“老大人何病,可有妨碍?”
陆尔思道:“娘娘放心,只是偶感时症,过了这两日自然好了。”
这会儿,甘露宫外,小江子冒雨飞奔而入,一直跑到殿前屋檐底下,整个人被淋的水鸡一样,口里喃喃说道:“糟糕了,糟糕了……大事不好,可怎么办呀。”
西闲听见了“糟糕”,便叫人把他传了进来:“出了何事?”
小江子愣了愣,又看陆尔思也在,就不太愿意说。
西闲道:“不妨事,你说就是了。”
小江子道:“奴才听说,那些朝臣们聚集在泰和殿,瞎嚷嚷的,说什么要给皇后讨回公道,让皇上、皇上……严惩……娘娘。”最后两个字,轻若无闻。
西闲其实早有所料,只是确实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群臣如此“齐心协力”。
又见小江子一脸想哭又忍着的表情,西闲温声和颜道:“好了,外头的事自有皇上料理,不相干的。你去换换衣裳,湿淋淋的别着了凉。”
小江子道:“是。”已经带了哽咽难掩的鼻音,却忙后退跑了出去。
小江子去后,西闲对陆尔思道:“我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来的不巧?”
陆尔思笑着摇摇头:“其实不瞒娘娘,在我进宫之前,家父家母也曾劝过,让我改天再入宫……但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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