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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君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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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顺者,就逼到他愿意为止。少主,您说是不是?”云修大笑道,“少主一向是这个做派,李重元,你多虑了。”
柴昭并未搭理云修,看向身边另一人道:“吴佐,你即刻回营,告诉你弟弟,人马隐于山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现身。绥城正在办如此大的喜事,可不能扰了他们的性子。”
“属下得令!”吴佐低声应道,不敢再耽误,起身便离开了。
“云修。”
“属下在。”云修凑近柴昭身侧。
“殷家堡大少爷娶妻,我们都到了他们的地界,哪有不随礼的道理。”柴昭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你替我去趟殷家堡,得好好给他们贺一贺才是。”
“殷家哪会缺贺礼。。。”云修仿佛明白了什么,收住垂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重元见云修顺从的模样,忍住笑道:“这个云修,虽是桀骜不驯,可却对少主言听计从呢。”
云修鹰眼一瞪,冷冷道:“重元郡马爷,天下能胜得了我的也唯有少主,你若是打得赢我,你说什么,我也做什么,如何?”
李重元无可奈何道:“云修,傻子都听得出我是说笑,你这么当真可就没意思了。”
“我云修不会说笑。”云修起身道,“少主,待属下办完事,再回去找您。”
见只剩下自己和柴昭,李重元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柴昭看着窗外还未走尽的迎亲马队,镇定道:“绥城这样繁华,当然是好好逛上一逛再说。”
李重元会意一笑,“来绥城之前王爷就有吩咐,殷家堡这个朋友,少主必须交下。都说殷坤父子颇有能耐,能在乱世中把绥城这个地方经营的妥妥当当,原本我还不大信,今日踏入绥城,才不得不承认这殷家确实厉害。绥城之繁华,可不输咱们的云都啊。”
柴昭执起酒盏悠悠的喝了口,不紧不慢道:“绥城富饶,殷家又是马帮出身,这些年定是攒下不少钱银粮草,我大周与梁国苦耗两载,国库早已经不堪重负,叔父雄才大略,虽是把纪冥那厮逼退梁国,可纪冥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叔父让我亲自来绥城,看中的还不是殷家这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绥城与梁国接壤,他日你我要攻梁,也得靠着这块地方。”
“攻梁!?”李重元面容微变,“少主。。。重元一直以为少主只为护国尔尔。想不到您竟有。。。一统天下之念!?”
柴昭微微笑道:“与重元你说笑罢了。”
“怎么会?”李重元目露严峻,“少主哪是会开玩笑的人。我与云修他们追随您多年,只要少主一声号令,刀山火海我们也在所不辞。只是重元不明白,这天下。。。莫不是还为那昏庸无能的南宫一族。。。”李重元不敢再说下去,迟疑的端起酒盏,小心瞥着柴昭的神色。
柴昭也不闪躲,按下酒盏道:“大周的江山,本就是我爹与叔父的功劳,结果呢?我爹含冤而死,叔父贬至苍山。。。若不是南宫一族指着我柴家抵御梁国,没准此时我们已经被赶上苍山也说不定。重元。。。”柴昭注视着李重元的眼睛,顿了顿道:“你与郡主已经成亲,也算是我柴家的人,我柴昭所想,不会瞒你。”
李重元垂下眼道:“少主刚刚所言,王爷,还有婧儿。。。知道么?”
柴昭颔首一笑,替李重元的酒盏斟满,“叔父韬光养晦十余载,重元不会真的以为叔父已经心灰意冷,但求安稳余生吧?郡主冰雪聪慧,会不明白王爷的心思?”
李重元眉间动了动,脸色虽依然镇定,可话语却有着掩不住的颤抖,“少主的意思。。。重元明白了。婧儿已经是我的妻子,她的事,柴家的事,便是我李重元的事。少主与王爷大可放心。”
柴昭按了按李重元的肩,执起酒盏与李重元的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殷家堡
——“礼成!”
殷坤穆浦夫妇满脸堆笑,殷崇旭挽着穆蓉的手正要往里屋去,忽的厅外闪进一个年轻男子,额间束着黑色锦带,鹰一般锐利的眸子冷冷扫过殷坤和穆浦,定在了一身喜服的殷崇旭身上。
殷坤不知此人来历,冲次子使了个眼色,殷崇诀会意的走上前,笑嘻嘻道:“这位是哪里来的贵客,来的刚刚好,今儿殷家堡办喜事,正好喝杯喜酒。。。”
“不必了。”云修打断道,“途经绥城,我家主人见殷家堡和都尉府办喜事,哪有当做没看见的道理,特命我云修给新人送上大婚的贺礼。”言罢从怀里摸出两锭金子推到殷崇诀面前。
“这。。。”殷崇诀扭头看了看父亲。
殷坤见云修出手豪阔,眉眼里也甚是傲气不羁的模样,知道定是有些来头的,抱拳道:“云修英雄,不知你家主人是哪位豪杰?”
“豪杰?”云修大笑了出来,“豪杰二字还配不上我家主人。殷堡主,待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我家主人是何人。云修告辞。”
殷崇旭看着案几上两锭黄澄澄的金子,微微蹙眉道:“爹,要不要派人。。。”
殷坤摇了摇头,“这个云修不过来送份贺礼,看来并不是想找殷家堡的麻烦,姑且先这样吧。”
被挤在厅外的岳蘅垫着脚尖也瞧见了这个来去如风的云修,见他匆匆出了殷家堡,一时好奇也跟了出去,云修觉察到有人跟着自己,猛的一转身,这身形疾如闪电,岳蘅躲闪不及,连忙收住步子窘在那里。
见是个女子,云修上下看了看她,轻轻哼了声道:“姑娘有事吗?”
岳蘅点了点头,又赶忙摇着头,“就是替殷家堡,谢谢。。。谢谢你家主人。”
“你也是殷家堡的人?”云修蹙着眉头细细打量着岳蘅,见她一身短打劲装很是飒爽的模样,并不似殷家堡身着绫罗绸缎的美貌婢女,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怀疑。
岳蘅没有再应他,转身往回跑去。
云修想唤住她再多问几句,想了想又收回了步子,转身便与柴昭会和了。
“殷坤收下了贺礼?”
云修点头道:“我又没去生事,两锭金子也足以让殷家父子面上有光,哪有不收的道理。少主真是英明,殷家收了您的贺礼,他日您再去殷家堡拜会,可就有的谈了。”
柴昭微微一笑,“有的谈不表示谈的成,凡是试一试也好。”
“柴少主想做的事,就没有成不了的。”李重元见天色已晚,望了望不远处的城门,道,“少主,今夜还回营么?”
“风餐露宿多时,我可是想家里那张软榻了。”柴昭嘴角一扬,“营里有吴家兄弟在,我们寻家好客栈歇歇才是。”
云修与李重元面露喜色,“还得有好酒!”
柴昭垂眉轻笑,“你我得谢谢殷家堡,绥城在这乱世里还能如此繁华安逸有酒有肉,殷家功不可没,走!”
殷家堡
殷崇诀拉着岳蘅闪进大哥和穆蓉的新房院子,指着屋里摇曳的暖帐烛火,哧哧笑道:“洞房花烛夜,大哥可得开窍了。”
岳蘅扯了扯他的衣袖,羞涩道:“走了,人家的大喜日子,我们溜进来做什么,被大哥发现就不好了。”
“你怕什么?”殷崇诀又往新房走近了几步,“他是我亲大哥,瞅几眼也不打紧。”
岳蘅有些急了,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殷崇诀无可奈何道,“算了,我们走。”才走出几步,新房的烛火骤熄,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愣了愣都笑了出来。
殷崇诀拉着岳蘅走到僻静处,才站定就朝她的耳边凑去,喃喃道:“用不了多久,你我也会有这样的洞房花烛。”
岳蘅撇开身子推开他,迟疑的问道:“二哥,你看见穆蓉身上戴金锁片了么?上面刻着安乐。”
“金锁片?”殷崇诀回忆道,“穆蓉今日满身珠光宝气,没看见什么锁片呐。怎么?你送她的?”
“嗯。”岳蘅声音低了些,“让大哥给她的,看来穆蓉也瞧不上。。。”
“穆蓉哪缺这些。一块金锁片你得猎多少东西才够?”殷崇诀恼道,“给也是白给,难不成穆蓉还会惦记着你的好处?”
岳蘅揉了揉衣襟,“穆家的陪嫁,浩浩荡荡摆了半条街。。。”
听出她话里的失落,殷崇诀忙哄道:“阿蘅是靖国公的女儿,这是穆蓉怎么也追赶不上的。半条街的嫁妆又如何?殷家又不缺钱银,缺的是得自己心意的女子,我殷崇诀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大哥该羡慕我才是。”
岳蘅憋住笑,殷崇诀将她又拉近了些,低声道:“你知道吗,柴家叔侄似乎就要到绥城了,今日来送贺礼的那个云修。。。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就是柴家的人!”
“他会是柴家的人?”岳蘅惊道。
殷崇诀深吸了口气道,“敢在殷家堡如此来头的人,也只有苍山柴家了。柴家叔侄沾了这乱世的光东山再起,要想与梁国抗衡就得指着绥城这块地方。殷家堡声名远扬雄踞绥城已久,但凡有些见识的都会来拜会我殷家。柴家,应该也不会例外。”
“你爹和大哥怎么看?”岳蘅试探着问道。
“他们。。。”殷崇诀松开手,“爹还是想自立门户不愿附庸旁人,大哥什么都听爹的。。。但是,阿蘅你知道的,绥城可守,却难以攻得出去。再怎么说这里也不过万余人马,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我们殷家父子真要干一番事业,就必须择明主而起,而不是窝在这里做个望不到天的山野霸王。”
“你想追随柴家叔侄?”岳蘅急道。
殷崇诀点了点头继续道:“乱世出英雄,这也是我殷家的机会,窝在一个小小的绥城又算的了什么,我殷崇诀绝不会错过建功立业的机会!”
第14章 一眼万年
“你想追随柴家叔侄?”岳蘅急道。
殷崇诀点了点头继续道:“乱世出英雄,这也是我殷家的机会,窝在一个小小的绥城又算的了什么,我殷崇诀绝不会错过建功立业的机会!”
“二哥。。。”
“阿蘅。”殷崇诀凝视着岳蘅乌亮的眼,“你会懂我的,是不是?”
岳蘅颤抖着道,“阿蘅身负血海深仇,二哥是知道的。”
“我知道。”殷崇诀愈发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若是我真的跟着柴家谋事,也能为你报仇。”
“可我更想二哥平安。”岳蘅吸了吸鼻子望着眼前男子英俊的面容,“总之,二哥说什么做什么,阿蘅跟着便是。”
“有你这句话就行。”殷崇诀爱怜的捏了捏她的脸。
夜色下,岳蘅仰天望着天空高悬的明月,靠着殷崇诀的肩道:“二哥,何为建功立业?”
“傻瓜。”殷崇诀憧憬道,“当然就是要像你父亲靖国公岳晟一样,官封一品,拜得上将,纵是一死也是名留青史。”
岳蘅的手心有些微凉,身边的男人语气果敢坚决,她似乎不该再说下去了。
“阿蘅。。。”殷崇诀想起了什么,夜色里缓缓摩挲着岳蘅冰冷的手,“我也听人说起过,三年前武帝寿辰,把你赐婚给了。。。柴昭。”见岳蘅沉默不语,殷崇诀笑了笑道,“晋国已灭,武帝也自缢而亡,那门子亲事早就可以不作数了。沧州被围之时,也不见柴家的动静,大难临头见情意,那个柴昭对你不过尔尔,这会儿你就算见着他,甩他几耳光也好,他还是有脸对你再提及之前的亲事?”
岳蘅轻咬着嘴唇,手心渗出汗湿来,抽出手道:“他怎么还会提及赐婚的事?柴家想娶的是靖国公府的小姐,又怎么会是今日的一个猎女?若是真瞧见我,该避之不及的,也是他。。。”岳蘅摸出袖刀,月色下,刀刃泛起凛冽的青光,似有灰眸若隐若现,“我真想。。。剐了他的眼睛,让他再也看不见我,找不到我。。。”
殷崇诀按住岳蘅的手,贴近她的额头低声道:“阿蘅身边有我就好,今生今世,只要有我就够了。。。”
“二哥。。。”岳蘅觉察出殷崇诀愈来愈炙热的呼吸,轻轻推开他闪到一边。
见她羞涩的模样越发动人,殷崇诀笑道:“你也躲不到几时,回头我就去和爹说,早些把聘礼送到你家去,看你还怎么逃!”
绥城外,密林。
柴昭与李重元,云修才踏进林子,密林深处传来急促轻盈的脚步声,为首的一人握拳喝道:“少主,是少主回来了。”
脚步声骤然止住,吴佐吴佑挥开枝叶,走近柴昭,单膝跪地道:“属下恭迎少主。”
柴昭轻抬手心,也未开口言语,别着手直往密林而去。吴佑追着他的背影看了看,凑近李重元道:“少主这一趟绥城,可有收获?”
“收获?”云修抢道,“收获没有,我云修砸了两个大金锭子倒是亏大了,后来半年的酒钱,都得你吴佑出!”
“为啥?”吴佑挠了挠脑勺,“你去找少主要去,与我何干?”
云修挥起拳头装作要打他,吴佑按住脑袋急道:“也罢也罢,云修大哥吃我的喝我的就是。”
云修哼哼了几声,追着柴昭去了。李重元笑道:“你俩都不是从前的少年了,你还怕他?”
吴佑撇了撇嘴道:“哪是怕他?不过是。。。算了,云修自幼孤苦,我们有爹有娘的不与他一般见识。”
吴佐无奈一笑,看向李重元道:“我来去匆匆,重元兄说说,那绥城。。。到底如何?”
“不输云都。”李重元啧啧道,“粮草充盈,钱银不缺,这一趟,来对了!”
“当真!”吴佑瞪大眼睛,“王爷与少主真是英明,若真结下殷家这个朋友,岂不是替我们得了这大粮仓?我们何时去殷家堡拜会?”
“拜会?”李重元淡定道,“殷坤父子礼钱都收了,少主再去,怎么也得待若上宾吧。”
走进密林深处的营帐,柴昭挥开衣襟缓缓坐下,替自己斟上茶水,悠哉的抿了口,目光扫视过吴家兄弟,“这两日,林子里可有异动?”
“一切平静,并无异样。”吴佐不假思索道。
柴昭正要说些什么,帐外忽的传来一声动响,一众军士围涌过去。听见外头的喧闹声,云修掀开帐帘,探出头道:“少主在帐中议事,你们闹腾什么呢?”
一名军士拾起地上掉落的物件,送到云修面前道:“回云将军的话,这是刚刚天上掉下来的,好像是。。。射中坠地的雏鹰。您瞅瞅?”
“旁人的猎物罢了,本将军不想看,散了散了。”云修不耐烦道。
“可是。。。”军士将手中的雏鹰又递近了些,“这鹰,一箭射穿双目,箭术之高超让人咋舌。”
“一箭射穿双目?”云修半信半疑的接过雏鹰,“还有这样的事?”说着低头一看,只是一眼就惊呆在原地,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这,竟是真的。。。”
“云修,外头怎么了?”李重元催促着,“还不进帐说话?”
云修掂了掂手里的雏鹰,大步迈进帐中,张嘴道:“少主,刚刚军士拾到了绥城猎户射下的雏鹰。这箭法。。。可让人大开眼界。”
吴佑箭步上前从云修手里抢过,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般,“军中箭术最好的就是少主了,可这人。。。竟比少主还要厉害!”
吴佐戳了戳弟弟的胳膊肘,示意他不要乱说。
“呈上来看看。”柴昭按下茶盏。
吴佑毕恭毕敬的呈上雏鹰,退让到一边。柴昭轻抚着雏鹰的羽毛,看见锐利的箭锋当真直中鹰目,柴昭的手猛然顿住,眉间隐隐颤动着说不出话来。
——沧州岳蘅,手执金鎏弓,三支金羽箭箭无虚发。可眼下射中雏鹰的,只是一支自制的竹箭,锋利依旧,却不复那一日的夺目光泽了。
见柴昭盯着雏鹰看了许久,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吱声,李重元像是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云修朝李重元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少主怎么了?”
李重元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低声道:“这样的箭术,只怕让少主想起了她吧。。。”
“她?”云修脱口而出又及时的咽回肚里,吞咽着喉咙不敢再出声。
“不知是何人。。。”柴昭像是不愿意再去想,推开雏鹰垂下眉眼,“看来绥城不可小觑,普通猎户竟也有这样的身手。”
见柴昭终于开口,云修舒出口气,几步上前掂起雏鹰,晃了晃道:“让我云修瞧瞧。”边说着,便拔出了那支竹箭。鹰血滴滴落下,李重元见云修不改鲁莽,皱着眉摇了摇头。
云修也顾不得什么,拾起衣袖就去擦竹箭上的血渍,凑近眼前扫了眼,嘴里嘀咕道:“蘅?”
“胡说什么呢!”李重元急的跺着脚,“云修,够了!”
云修恼道:“我云修是识不得几个字,这个字还是认得的,不就是个蘅字么?不信你自个儿去看。”
“蘅。。。”柴昭一把扯下云修手里握着的竹箭,“蘅!?”
泛着青色的竹箭杆上,依稀刻着一个“蘅”字,只不过不是金羽箭上工整的小篆,一笔一划刻得甚是艰辛的模样,即便如此,刻字人的情意却昭然可见。
“阿蘅。。。阿蘅。。。”柴昭喃喃的攥着竹箭,力道甚大箭杆裂做数片,“是你么,阿蘅。。。”
李重元跪地道:“少主,少夫人已经不在人世,或者同名的也说不定,少主切勿因这一箭乱了心神,您来绥城,还有大事筹谋。。。”
柴昭瞥了眼李重元,李重元朝后挪了几步低下头颅,柴昭转过身道:“你们出去。”
李重元无力的站起身,尾随着云修几人悻悻退了出去。
吴佑回望了眼道:“大哥,这同名不稀奇,可名字一样,箭术也一样的怕是不可能吧,你说,会不会这鹰就是少夫人射下的。。。”
“住嘴!”李重元露出罕见的怒意,“少夫人一家殉国,少主心痛不已,数载都未能完全走的出去,眼下这支竹箭只怕会扰了少主的心智,此时你还敢再胡言乱语?”
吴佑脸一白,垂下头道:“吴佑知错,再也不敢胡说了。”
李重元又回头看了看掩下的帐帘,心中泛起大股的忧虑。
次日,绥城外,树林。
“二哥今天怎么得空来和我打猎?大哥新婚,你这个做弟弟的,不该多替他担些事么?”岳蘅执着弓笑盈盈道,“你箭术可比不过我,就不怕丢人?”
殷崇诀晃了晃手中的弓箭,“殷家堡多了个少夫人,你想想就知道有多麻烦,自小我就和穆蓉谈不来,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如今她做了我大嫂,日日在一个屋檐下,我可是受够了。阿蘅,要是你不收留我,我真是无处可去了。我啊,可不与你比箭,我就守着你,别让你被狼叼走就好。”
岳蘅刚欲开口回上几句嘴,南边林子鸟雀惊飞,振翅掠过一望无际的天空,岳蘅顾不得说话,迅雷之势拔箭上弓,箭鸣划破空寂的林子,鸟雀呜咽坠地,落在了远远的林子里。
“殷二少,愣着做什么?”岳蘅回头道,“还不快和我去把山雕捡回来,一只可值不少银子呢。昨儿丢了一只没捡回来,可心疼死我了。”
殷崇诀咧嘴一笑,几步跑到了前头,挑衅道:“谁捡到就是谁射的,卖的银子就归谁。”
二人进了林子深处,遍寻不见岳蘅射下的山雕,岳蘅挥打着枝叶道:“怎么会不见了,应该就在这附近啊。”
殷崇诀一寸一寸的搜寻着,疑道:“是不是被谁手快拾走了?”
密林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眨眼间二人已被团团围住,殷崇诀将岳蘅护在身后,见是一群身着盔甲的军士,皱眉道:“哪里来的人马?是绥城的守军?不知道本少爷是谁么?还不速速让开!”
百余名军士也不应他,手中长枪直指殷崇诀,却又未上前半步,看着很是训练有素的模样。殷崇诀有些慌乱,扔下手中的弓箭,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岳蘅身前。岳蘅悄悄摸出箭,攥紧弓弦警觉的环视着围着他们的军士。
——“这只雕是你们射的?”
军士听见声音,让出一条路来,殷崇诀定睛一般,这不是那个自称云修的男子么!
“是你?”殷崇诀打量着他。
云修也认出了殷崇诀,扔下手里的山雕,走近道:“殷家堡的二少爷?殷家堡的人也要靠狩猎为生么,真是好笑。”
殷崇诀拾起山雕,见一箭直穿双目,知道是岳蘅猎下的,收起道:“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云修大人若是得空,就来殷家堡坐坐,殷家一定待若上宾。”说着拉过岳蘅的手,才迈开步子,围着的军士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殷崇诀回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云修,镇定道:“云修大人,这是做什么?是不想让我们回殷家堡了么?”
“岂敢岂敢!”云修别着手看着殷崇诀身后的岳蘅,“那姑娘看着也有些面熟,不知道这射中双目的山雕,是你们谁射下的?”
殷崇诀拖了拖岳蘅的手,傲娇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山雕是她射的。”
“哦?”云修目露诧异,“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本事?我可不信。扯谎的人是走不出这林子的,背着弓箭就说自己的高超的猎手?”
殷崇诀看着脚下的石子,“我都已经回答你了,你还不放我们走,是存心要留下我们不成?”
李重元推开围着的军士走近这二人,眼睛定在了殷崇诀手中的山雕上,只见与昨日那只雏鹰一样竹箭直穿双目。
云修顺着李重元的眼神看去,惊的倒退一步,半张着嘴直直看着殷崇诀身后那个沉默俏丽的女子,愣了些许,云修指了指手执弓箭的岳蘅,“我要她再射一只,亲眼所见我才信。”
岳蘅无惧的对视着他冷峻的眸子,高声道:“鸟雀都被你们惊走了,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再找!”
云修见她敢这样大声质问自己,几步上前故意狠狠道:“哪有那么多借口,我不信你有这样的本事,拾了人家的东西还赖成自己的,哪能让你们走!”
“你!”岳蘅哪里忍得住被人这样奚落,手里上弦的弓箭骤然对准云修的心口。
军士见状,齐齐逼近他们二人。岳蘅面上不见惧色,歪着头冲云修道:“看看是他们快,还是我的箭快,你试试!”
——“阿蘅。。。”
李重元忽觉身后有些异样,扭头一看惊得闪开身子,“少主。。。”
云修闻声一把推开岳蘅的竹箭,转身单膝跪地,恭敬道:“少主。”
军士收起长枪,也纷纷跪下,齐声道:“见过少主。”
“少主?”殷崇诀注视着站在军士身后的黑衣男子,“莫非他就是。。。”
岳蘅来不及收起弓箭,怔怔执着弓望着这个死死盯着自己的黑衣男子。
——他幽灰凛冽的眼睛如一支箭,洞穿了她的前世今生。
第15章 相思终相见
岳蘅来不及收起弓箭,怔怔执着弓望着死死盯着自己的黑衣男子,他幽灰凛冽的眼睛如一支箭,洞穿了她的前世今生。
见岳蘅看着自己,柴昭灰眸含笑如弯月一般,再瞥见她身旁的英俊男子,瞬时又收住笑意,顿如寒星般无情。
“阿蘅?”云修嘀咕了声,“难道,真的。。。是她?”
“沧州城破,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柴昭一步步走近箭锋微颤的岳蘅,轻轻推开她就要脱弦的竹箭,“阿蘅,阿蘅。。。真的是你。。。”
就在他正要抚上自己的手那一瞬,岳蘅骤然转过身贴紧殷崇诀的背,将手里的竹箭塞回箭匣,拉了拉殷崇诀的衣角,声音如风般飘忽道:“二哥,我们走。”
殷崇诀瞥了眼柴昭深不见底的眸子,愣了愣道:“走。。。我们。。。走。”
岳蘅紧攥着殷崇诀的手快步跑开,见这二人执手离开,柴昭唇齿微张又无奈不甘的合上。
“这。。。”云修瞥见柴昭眉间的纠结,“那厮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我去把他抓回来好好教训顿。。。”
“放肆。”柴昭冷冷道,“到哪里都是这副跋扈的模样,难成大器!”
云修慌忙退到李重元身后,大气都不敢喘。李重元回头望了望已经不见踪影的岳蘅二人,小心翼翼道:“看样子,岳小姐是流落到绥城,被殷家堡收留。总算知道她尚在人间,少主也可以宽慰许多了,来日方长。。。岳小姐总会。。。”
“都别说了。”柴昭背过身合上双目,“殷家堡。。。二哥。。。好一个殷二哥!”
“阿蘅!”殷崇诀上气不接下气道,“别跑了,累死我了,都跑出去老远,他追不上咱们的。”
岳蘅停下步子,扶着身旁的树干大口的喘着气,紧攥着殷崇诀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殷崇诀爱怜的拍着她的背,探头瞧着她涨红的脸,“阿蘅,别怕。是柴昭又如何?他既然到了绥城的地界,知道你还活着是迟早的事。有二哥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
岳蘅抬起头,汗湿的手心微微颤动着,“今日的我,也不是他想带走的那个岳蘅了。”
殷崇诀挤出轻松的笑来,晃了晃岳蘅的手道:“那你还怕什么?走了,慢点走。”
营地里。
吴佑闪到云修身旁,眼中渗出惊喜之色,“云修大哥,快和我说说,这位少夫人,生的如何?性子,又如何?”
“如何你个头啊!”云修恼道,“自个儿问少主去。”
吴佑悻悻的去寻李重元,见又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露出沮丧之色。
不过半响,李重元大步直往柴昭的帐营而去,顾不得禀报就掀开了帐帘。
柴昭凝视着案桌上昨日拾起的竹箭,见李重元进来,头也没有抬。
“回禀少主。”李重元上前道,“属下已经打听清楚。。。”
见李重元有些迟疑的不敢开口,柴昭抬头幽幽道:“打听到什么,都说出来。”
李重元深吸了口气道:“岳小姐确是两年前到的绥城,绥城人不知道她从何处来,只知道殷家堡对她很是照顾。可岳小姐并不住在殷家堡,与一位唤作崔叔的住在林子外的山屋里,二人靠打猎为生。。。”
李重元小心观察着柴昭的神色,柴昭眉间不见微毫喜怒,挥了挥手道:“出去吧,把云修唤进来。”
李重元退出帐营,见他出来,吴佑箭步上前凑近道:“重元大哥,你与我说说,少夫人,到底什么模样?”
李重元示意云修进去,对着满脸期待的吴佑摇了摇头,“少夫人?还不知会是哪家的夫人呢,不提也罢了。”
“少主找我?”云修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柴昭搭理自己,忍不住喊了声。
“嗯。”柴昭回过神,起身道,“与我出去趟,现在。”
夕阳西下,岳蘅独自在后院呆坐了许久,见新月就要升起,轻轻呼出一口气,执起斧子向柴火劈去。
“阿蘅。”崔文唤道,“有人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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