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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攻略-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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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的人静悄悄地低头退下了。
    李勉欲走,太后却拽住了他的衣袖,他在,她也有底气。
    哪知道皇帝眼神微动,毫不留情地说:“朕说过了,除了太后,所有人都出去,你是听不懂朕的话吗?”
    太后动作一僵,看着李勉垂头从容而出,合上了大殿的门。
    偌大的慈宁宫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母子二人,和从窗外照进来的一地黄昏。
    皇帝侧头问她:“母亲,她在哪里?”
    “关起来了。”
    皇帝嘴唇紧紧一抿,有些急躁:“您有什么事冲着儿子来就成,把她抓走算什么呢?”
    “因为有事的不是我,我是怕有事的是你啊!”太后望着他,“皇帝,你莫要糊涂了,陆家当初是怎么害我们母子俩的,你都忘了吗?你忘了太傅是怎么死的了?忘了我受了多少屈辱?忘了为了把老四推上皇位,那老东西对你做了多少斩尽杀绝的事?你怎么还敢把他的孙女留在这宫里头?”
    “她是她,定国公是定国公,她和陆家除了血脉,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恨过我,没爱过她祖父,她就是她,不用跟旁的东西扯在一起。”
    太后沉默片刻,坚定地看着儿子:“她把你迷得七荤八素,连这种深仇大恨都能抛在脑后,看来本事确实不小。”
    皇帝说:“是儿子自个儿爱上她的,她什么都没做。”
    到底心头还是叫记挂着,他抬头又问:“母亲,她在哪里?”
    “你是说什么也不肯听我的话了?”太后慢慢地问了句。
    “除了这件,儿子别的都听。”他不卑不亢。
    太后砰的一拍桌子:“别的我也没有什么话可教训你了,唯独这件不能由着你胡来!她不能留下来,要么死,要么走!”
    皇帝压根没想到太后存的心是要她死,当下脸色一变,说:“母亲这么说,那就是要了儿子的命了。她若是走了,死了,儿子就成了没心的人,活着约莫也等同于死了。”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帝王家的杀伐决断?为了个女人,连这种丧气话都能说出来,黄河决堤,粮饷被夺,你在这里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她是罪臣之后,当初就该随陆家上下流放淮北,如今被我发现了这条漏网之鱼,合该发配边疆!”太后怒气冲冲地说。
    皇帝心中堵得慌,却不动声色,只轻声问了句:“那您身前那个大太监呢?”
    太后胸口一顿。
    “要论罪臣之后,他不也是吗?”皇帝直直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您要一概而论,要铁面无私,那您把他也给赶出宫去,该如何就如何。若是如此,您要处置昭阳,儿子也心服口服。”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太后气得面色惨白,指着皇帝:“我生你养你就要三十载了,却没想到你为了个女人跑来跟我说这些,你,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皇帝的眼里也有了热泪,仰头看着站在宝座前的她,轻声说了句:“就是因为您在儿子眼里,在儿子心里,我才这么多年都对您与那太监的事视而不见。”
    太后身形一晃。
    皇帝咬牙说:“当初宫中流言四起,说他是个假太监,说我的身份不清不白,四弟拿这事做了多少文章?我的面上也无光。可您呢?您在这慈宁宫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您不曾为儿子着想过吧?外面的日子那样艰难,儿子夹缝里求生存,可曾怨过您半分?我是终于挺过来了,坐上这位子真是难啊,可我没有对您抱怨过。您要过安静日子,成,儿子在前头打江山。您要跟人长相厮守,成。儿子帮您平息谣言。您要什么,儿子自问不曾亏欠过您半分,可如今呢?我不过是喜欢上一个姑娘,您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满足我吗?”
    太后死死攥着衣袖,闭眼时有泪水掉下来。
    皇帝说了最后一句:“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万望母亲在这宫里安生过日子,儿子自当好好尽孝,也盼着您能过得好。”
    他转身往外走,沿着长廊一路朝慈宁宫的后头走。
    人在哪里,他一个一个宫殿找,找不到她,今晚谁也别想安生。

☆、第87章 烽烟起

第八十七章
    皇帝找到昭阳时,她在后头的偏殿里被人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嘴里头堵着块帕子,像一只粽子似的倒在地上。
    殿外头的人遮遮掩掩阻拦着,又不敢真把皇帝给挡在那儿,最后还是开了门。
    第一眼瞧见地上的人,皇帝心都要碎了。他的昭阳,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爱着的人,怎么到头来成了这个样子?
    跟前的人还在絮絮叨叨阻拦,他伸脚一踹,照着那人的心窝子就是一脚,把人给踢到一边,自个儿步伐凌乱地跑了一进去,一把抱起她。
    先把嘴里的帕子扯了,接着开始手忙脚乱去解绳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哪儿伤着了?”
    昭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却还边笑边摇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皇帝的眼圈红了,看她一掉泪珠子,他就心痛,揪着一颗心问她:“哪儿伤着了?怎么哭了?快,告诉我,我给你传太医去!”
    昭阳一把抱住他,呜呜地哭了:“你娘怎么那么可怕,叫人把我五花大绑,我还以为我要被砍脑袋了……”
    皇帝红着眼睛死死抱住她,轻声安慰:“不会的,没人敢再动你,没人敢要你的脑袋。你是我的,你的脑袋也是我的,除了我,没人能碰你半根毫毛。”
    他抱起她往外走,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绕过长廊,穿过中殿,他头也不回地朝着慈宁宫外头走去。大殿里的人怔怔地坐在那金銮宝座上,望着皇帝头也不回的身影,眼中还有泪光。
    李勉在她身侧轻声说:“为何不跟小主子说清楚呢?”
    太后攥着衣袖,笑了两声:“说什么?说我不是不管他,是先帝最恨的就是我,我若是出了这宫门,管得宽了些,他在东宫第一个遭殃?说他遭到排挤,不受先帝重视,全赖他这个讨人厌的母亲?”
    “说您并非什么都没做,并非对他漠不关心,说您爱他,像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那样。”
    太后闭上眼睛,慢慢地拉住了李勉的手,把脸照着他的手臂贴了上去。片刻后,有氤氲的泪痕浸渍开来,将那片深红色的衣料染得斑驳不清。
    “太久了,那些从前未曾说出口的话,事到如今已经说不出口。”
    她爱他,比任何人都要爱。
    可曾经她那样无能,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视而不见,让他做以一个皇子的身份活在宫里,而非她的儿子。
    她是那样渴望先帝能将他当做有能力的儿子看待,不要因为她对他有了嫌隙。
    可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
    李勉没有说话,窗外的最后一丝余辉也消失了,长夜漫漫,他每一天都是这样陪着她走过来的。
    她形同废后坐在这宫殿里以泪洗面时,外人以为她关上门来悠闲度日。
    她为了皇帝日夜难寐,头发大把大把掉时,连亲生儿子也不知她在为他忧心。
    她空有治国之才,满腹谋略,却被先帝一纸诏书关进了深宫,从此那些抱负与理想都只能灰飞烟灭。她嫁给了一个昏君,而那昏君嫉恨她比他那个帝王更有治国之才,所以折了她的翅膀,要她再也飞不起来。
    李勉像每一次看见她伤心落泪时那样,缓缓伸手环住了她单薄瘦削的肩头。
    “不要哭。”他把润泽漂亮的嘴唇贴在她的发顶,轻轻一吻,“您还有我。”
    至少我会不离不弃,岁月漫长,与你为伴,白发迟暮,朝夕与共。
    ***
    昭阳在皇帝的陪同下入睡了。
    临睡前,她拽着他的手臂低声问:“太后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他拍拍她的手:“别想那么多,我都会处理好的。”
    “可她是你娘,她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就成。”
    她破涕为笑:“好,您喜欢我就成。”
    她枕着他的手臂入睡了,可皇帝却彻夜难眠。外头从黑夜沉沉到天光大亮,他的脑子里却转个不停。
    清晨天不亮他就起来了,轻手轻脚把已经麻了的手从昭阳脖子下头抽出来,他把衣裳穿好,走出了养心殿的门。
    近日政事太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也搁置了一些事,如今是该好好算一算了。
    *
    皇帝到甘泉宫时,外头还有人看着的。自打上回包子下毒事件过后,佟贵妃就被勒令在宫中静养,不得擅自踏出甘泉宫的大门。
    皇帝走进了大殿,听见后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走进去一看,佟贵妃就站在寝宫之中,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满地都是她砸碎的摆设。
    那个一向艳丽的女子未施米分黛,发髻凌乱,瞧见他来,几乎是浑身一颤,随即哭着扑过来:“皇上,皇上您终于来了……”
    小春子把人给挡开了,皇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佟贵妃抽泣着跪在地上,拉着皇帝的衣角:“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皇帝低头看着她,平静地问:“你在这甘泉宫住着不太舒坦吧?东西砸了一地,想必是看哪儿哪儿不顺眼。”
    佟贵妃动作一顿,都忘了继续继续抽泣。
    “你进宫多少年了?”皇帝问。
    “五,五年了……”她忽然有些不安,这样的皇帝太陌生,陌生到她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哭泣,还是稳住情绪求他原谅。
    “哦,已经五年了。”皇帝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了看,声色从容道,“五年了,也难怪,总住在这甘泉宫里,大概也腻烦了。同样的风景,同样的作息,同样的生活,贵妃是按捺不住了,不想重复这样单调的日子了。”
    “……”佟贵妃心里有些慌,斟酌片刻,跪在那里低声说,“皇上,臣妾不敢腻烦,也不会腻烦。臣妾只是挂念着您,若是您能常来看看臣妾,臣妾心满意足。”
    “所以你就让人诬陷昭阳,往自个儿的包子里下毒。”皇帝未曾回头,低低地笑了两声,“你瞧,那日朕不是真来了吗?”
    “臣妾没有——”佟贵妃又开始分辨,却被皇帝抬手止住。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你虽心眼多,但好在那毒是下在给自己的吃食里的,没有害别人,朕容得下你,可以不追究。”
    佟贵妃不敢分辨了,听他这么说,心下好歹是放松了些,只要他不追究,那就是应下这事是自己做的也无妨。
    可谁知下一刻,皇帝倏地回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她:“可你不知悔改,让人去慈宁宫打搅太后的清净。怎么,你觉得太后会替你做主,把手伸到朕的宫里头,管起朕的私事来?”
    佟贵妃张着嘴,泪珠子一下就落了下来:“皇上,天大的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呐!臣妾不曾做过此事,那日臣妾中毒,人事不省,哪里有功夫去太后那里嚼舌根?相比是宫中人多口杂,臣妾好歹是个贵妃,中毒之事可大可小,传开了也是不稀罕的……”
    “好一个不稀罕,好一个人多口杂!”皇帝笑了两声,冷道,“你当朕是瞎子还是聋子?这是朕的皇宫,不是你佟氏的皇宫。你以为你随随便便指使自己的奴才,朕就看不见听不着了?朕告诉你,他们不仅是你的宫人,更是朕的奴才!”
    皇帝冷眼看着她:“既然你在这甘泉宫里待够了,那就换个地儿继续住着罢!”
    他着人拟旨:“贵妃佟氏,无德善妒,气度狭小,即日起降为充仪,移居茜华殿。”
    佟氏一听就慌了,忙跪过来拉扯他的衣角:“皇上,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才做出那些事的,您发发慈悲,念在臣妾对您一片真情厚谊的份上,别让臣妾去那地方。臣妾的哥子还在户部啊,他若是知道臣妾在后宫里受了委屈——”
    皇上后退一步,狠狠地避开了她:“你还敢拿你哥哥来威胁朕?你以为这天下是你佟家的天下?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封你为贵妃的,你自己不争气,做出卑鄙之事扰乱宫廷,朕不拿你哥哥问罪就是给他天大的脸面了,他还敢如何?”
    皇帝的眼神在这一地跪着的奴才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如意面上。
    “宫女如意,纵容主子下毒害人,与宫外之人私相授受,藏毒进宫。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慎刑司问罪!”
    如意惊慌失措地扑向佟贵妃:“娘娘,娘娘救我!”
    可佟贵妃已然自身难保,又能如何救她?
    心下一转,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佟贵妃忽然指着如意:“皇上,一切都是这个宫女的主意,与臣妾没有关系!是她妖言惑众,是她指使臣妾这样做,臣妾只是因为太爱您了,所以受到迷惑。皇上,求您看在臣妾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把我送去茜华殿!”
    茜华殿在宫中最西边,人烟罕至,离这甘泉宫太远太远,更别提离皇帝的乾清宫有多远了。
    她不愿去那形同冷宫的地方。
    皇帝看着这满目狼藉,还有这个哭哭啼啼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忽然有些倦了。他只搁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转身就往外走了。
    荷包藏毒的事不必再提,包子里的毒如何下的也不必再提。他早就应当把后宫处理得干干净净才是,昭阳跟了他,前有狼后有虎,是他对不住她。
    *
    夏日快要进入尾声,天气越发燥热。
    皇后坐在窗子边上摆弄指甲花,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听说昨儿方淮带人把那群夺粮饷的匪寇抓住了?”
    素清点头:“是。”
    “那银两也追回来了?”
    “这个……并未追回。”素清踟躇着,轻声说,“据说那批银两在被夺当日,就被那群匪寇悉数倒进了黄河,石沉大海,一点痕迹都没了。”
    皇后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扔进黄河了?”
    素清点头:“是。好端端的,把赈灾粮饷夺走了,却又倒进黄河,真是怪事。”
    皇后垂眸笑了笑:“是挺奇怪的。”
    那个人做事总是这样古怪,没有章法,却又是最叫人意料不到的好法子。
    她看看窗外的天,声音轻快地含笑说:“关窗吧,快变天了,这日子也要忙起来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昭阳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了。空空荡荡的养心殿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侧的枕头冷冰冰的,昭示着那人已经离开很久。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看着窗外还黑着的天,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皇帝这阵忙坏了,黄河泛滥,粮饷被夺,匪寇虽剿,但银两追不回来了。他每天前脚回来,后脚又走了,有时候她已经睡下,他才议完事轻手轻脚归来,她睡眼惺忪地抬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褪下衣物,躺上床来亲亲她:“吵醒你了?”
  她会问一句:“什么时辰了?”
  皇帝说:“不早了,继续睡吧。”
  而当她转醒,他总是已经不在身侧。
  倒不是觉得深宫寂寥,她只是发觉自己成日里无所事事,他在前头忧国忧民,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黎姿意又来过几次,回回都说着从前与皇帝在一起的事。她听久了,竟也听出点意思来,横竖把那些故事里的皇帝换成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听着就不觉得难受了,反倒有趣。
  昭阳很会自我安慰,她喜欢的男人自当身价高高的,大家都喜欢他才能证明她眼光好嘛。
  她开始叫上小春子一同整理皇帝的书,偶尔把什么《天工开物》、《资治通鉴》一类的书翻来看看,还认认真真做笔记。她又不是不识字,只是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机会接触天下大事。黎姿意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她不想只当一个在宫里头苦苦等他的傻大姐,她想做一个可以为他分忧的好姑娘。
  至少当他为了洪灾之事愁眉不展时,她还能听他倒倒苦水,不至于连凿河筑堤、引渠泄洪这些东西都听不懂。
  感情是需要努力沟通的,沟通很重要的!
  她就怕两人睁眼闭眼都只会腻腻歪歪,那样太肤浅,肤浅的情情爱爱只是风花雪月一场,到头来激情没了,爱也就淡了。
  小春子成了她的“闺中好友”,成日听她碎碎念着要好好读书,当皇帝的知心人。他很懂事,总在她需要鼓励的时候对她说:“姐姐对主子一片真心,真是看得我都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昭阳斜眼看着这拍马屁的人:“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小春子立马噎住,咳嗽两声:“我再给您找几本书去。”
  她低头苦读,遇到看不懂的东西就仔细抄在宣纸上,来日翻翻别的书籍,查阅一下。
  三更的时候,皇帝回来了,昭阳又倚在踏上睡着了,小几上的书还翻在一半的地方。他走过去低头看着,看了眼书名,又看看她写得满满当当的那些纸,小小的字迹和人一样秀气,纸张上全是和政务有关的笔注。
  他一顿,抿唇看向她,她熟睡的样子是那么安静美好,总让人觉得这世间诸多烦恼其实不过那么回事。
  手中的白纸也不全是认真念书的笔记,他能在空白处找到自己的名字。
  清秀的字迹一遍一遍写着子之,他能想象到她一边傻气地笑着,一边反反复复在心里、在纸上写着这两个字。
  皇帝挪开小几,吹灭了她为他留的那盏烛火,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
  迷迷糊糊间,昭阳被人吵醒,那人轻轻躺在她身侧,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抱住了她。她从酣睡中醒来,黑暗里是他熟悉的味道,温热的体温。
  他察觉到她醒过来了,低声叫了句:“昭阳。”
  “嗯?”她睁着眼睛望着他的轮廓。
  他笑了,伸手覆住她的眼睛:“不许诱惑我。”
  “谁诱惑你了?”她觉得好笑。
  “你。”他理直气壮,“哪儿哪儿都在诱惑我。”
  她当真笑出声来了,他也弯起唇角,有了更多动作。
  多希望有更多相伴的时间,多希望作对平凡夫妻,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可到底身份禁锢了彼此,他只盼着夜夜回到这冷冰冰的宫殿里时,有一盏小小的烛火,有一个温暖的被窝。
  他可以放肆地将所有的渴望都与她融合。
  就像此刻,他吻住她的唇,把她紊乱的呼吸全部纳入口中。
  ***
  晨起时,皇帝睁眼,发现昭阳已经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也翻身坐起来,“你又不上早朝。”
  “你每日早出晚归的,想和你说说话都不能够,索性早些起来,陪你用膳。”她把殿门推开,张罗着宫人把早膳端进来。
  芙蓉酥,燕窝粥,龙凤喜饼,双色莲子糕。花样很多很丰盛,皇帝看得挑起了眉:“怎的这么多?”
  “您最近这么辛苦,得好好补补。”她一本正经地替他布菜,却被他拉着手坐下来。
  “别忙活了,陪我一起吃。”
  她也不客气,弯起嘴角朝他眨眨眼:“就等您这句话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早膳,皇帝忽然问她:“你怎的忽然看起《天工开物》这等书了?”
  “您不也看过吗?”
  “那是因为朕是皇帝,得操持政务,不得不看。”
  昭阳咬了一口莲子糕:“那我是皇帝的大姑娘,得替您分忧,我也应当看。”
  那句皇帝的大姑娘把皇帝给呛住了,他边笑边说:“大姑娘是什么意思?没听过这说法,怪有意思的。”
  她瞥他一眼:“大姑娘也比小老婆好。”
  这次换他说不出话来,讪讪地喝了口燕窝粥,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横竖在这儿能每天看着您,一块儿吃吃饭,想想别的妃嫔,就是皇后也没这本事跟您一块儿用这规格的膳食呢。”她倒是心大,想得很开。
  皇帝又惦记上那件事了,凑过来低声说了句:“我老早就想告诉你这事了,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事?”她抬头望着他。
  皇帝迟疑片刻,声音压得更低了,缓缓道:“你什么时候给朕生个儿子吧。”
  “???”昭阳张着嘴,手里的糕饼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好心替她拂了拂衣服上的残渣,若无其事地说:“我年纪也大了,至今没有个皇子,将来大兴的江山该交给谁呢?”
  昭阳愣愣地看着他,面红耳赤地说:“您不是有大皇子吗?忽,忽悠谁呢!”
  不对,是这个问题吗?
  问题明明就是:“谁,谁要给你生孩子了!”她臊得想往桌子底下钻。
  皇帝低声笑起来,那笑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半晌才轻声说了句:“大皇子不是我的孩子。”
  大殿里头静悄悄的,殿门紧闭,昭阳闻言一愣,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不愿过多触碰他的后宫与孩子这样的话题,那太沉重,她宁可逃避。所以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
  越过满桌子的丰富早点,她看见他平静中带着苦涩的笑意:“我与皇后有名无实,那孩子不是我的。”
  到底还是要谈到这些事的,哪怕他难以启齿,哪怕那些过往他不想触碰。可他与她不能有这样的隔阂,痛苦或欢愉,总该有人分担,有人共享。
  他开了口,虽声色暗哑,但从容自若。
  昭阳搁下了筷子,听他寥寥数语讲明了当初种种,除了震惊之外,心头更多的是一片酸楚。她把手伸过来,慢慢地覆在他手背上:“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低头笑着:“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昭阳发觉自己不知该说点什么,同情皇后,心疼皇帝,憎恨这皇城里的种种,羡慕那宫外自由自在的天地。
  最后她只能低低地说了句:“都会好起来的。”
  那是个美好的愿望,天下会太平,百姓会安乐,他会有她陪着,世间种种终会如意。
  皇帝动了动,抬眼望她:“那你会给我生个儿子吗?”
  又来了!
  昭阳倏地抽回手,脸涨得通红:“你,你白读那么多圣人书了!这话是随随便便张口就问的吗?”
  皇帝想了想,说:“那成,我好好斟酌一下,不随随便便。”假意思考了片刻,他又一次开口,“那现在我认真严肃地问你,昭阳,你愿意给我生个儿子吗?”
  她想笑,绷着脸要装做生气的样子,可到底是破了功,扑哧一声笑出来。一边伸手去捏他的脸,她一边说:“该早朝了,主子大人,再不去朝臣们该着急了。”
  皇帝笑了:“这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把她拉过来,在她嘴唇上轻轻一碰:“好,我也不急,这事儿咱们容后再说。”
  她还缺少一个能上台面的身份,他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成为他引以为荣的骄傲,所以急不得。更要紧的是,他这辈子只想和她一起抚养他们的孩子,从前缺少的父爱,没有体验过的承欢膝下,他盼着能与她共同实现。
  他一定会当一个称职的父皇。
  朦胧天光中,皇帝走出了养心殿,昭阳在后头远远地看着,扒着门框总也不想错过一眼。她看见他大老远回过头来望了望她,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可潜意识里却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弯起唇角在对她笑着。
  只需那样一个笑,她心甘情愿此生留在这深宫里陪他共度孤独的每一刻。
  喜忧参半也好,寂寞半生也罢,有他在,她才有了家。


☆、第89章 四王爷

第八十九章
    淮北一向天寒地冻,一年四季里,三个季节都冰封万里,剩下那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院里的池子都结冰了,紫燕在池子边上往里看:“也不知道那些鱼死了没有。”
    青霞说:“都是江南一带运过来的,哪里受得住这个天气?肯定活不了。”
    前厅里传来丝竹管弦的乐声,有歌女婉转的音调朝这边飘来,天寒地冻的淮北并不适宜这样的靡靡之音,可这淮北王府素来都这个样,一年四季都是个逍遥快活的好地方。
    紫燕嘀咕说:“那新来的如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王爷成日都在听她唱歌。要我说,这嗓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青霞笑了两声,戳戳她的脑门子:“得了吧,你还吃上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爷就这性子。就跟池子里的鱼似的,他图个新鲜,年年都让人送江南弄来,可弄来了,左不过观赏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就抛在脑后,如今是死是活都懒得搭理。”
    紧了紧脖子上的狐狸毛围脖,她拉着紫燕往前走:“咱们也去瞧瞧那如烟姑娘能被王爷捧几天,今儿不拘如何高高在上,赶明儿就成了黄花菜了,咱们权当看出戏。”
    被她们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的王爷此刻正坐在前厅里,厅中布置典雅,装潢贵气,四个角落都放着炭盆子。
    他身子骨不好,畏寒,偏偏宫里头那人把他给弄到这淮北的极寒之地,呵,安了什么好心,他可再清楚不过。
    厅中坐着一众奏乐的人,当中是个绝色女子,容颜如高山冰雪,朱唇轻启,婉转的江南小调就这么飘荡在大厅里。
    只是四王爷没看她,反倒盯着窗户外头的冰天雪地,低声问身侧的人:“竹青,西疆那边如何了?”
    叫竹青的人俯身道:“哈察已经收下我们的厚礼,现如今正在整军。”
    “他老子呢?”
    “大汗已经病危了,听说神志不清,已然药石无医。西疆如今已是哈察的天下,含丹王子手无重兵,妻儿又为我们所控,想必不能也不敢与哈察相争。”
    四王爷笑了笑,正欲说话,奈何喉咙里烧得慌,当下握拳捂住嘴,低声咳了起来,一咳就停不下来。
    竹青动作娴熟地掏出帕子递给他,然后帮他一下一下顺着背,好一阵咳嗽后,四王爷总算是止住了。
    竹青低声劝他:“王爷,还是该听大夫的话,那药得继续喝啊——”
    “不喝。”四王爷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那药喝了只会叫人头脑不清醒,成日犯困,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若是打不起精神,哪一步走错了,这么多年都得前功尽弃。对了,京城那头怎么样了?”
    竹青说:“听说皇帝又从国库调了银子送去赈灾,这回应当是元气大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咱们的精兵被朝廷以剿匪的名义重创,损失也不可谓不惨重……”
    年轻的王爷坐在那里,面颊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那是病态。只是他生得极好看,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肤色极白,长发又乌黑透亮,懒懒地披散在肩上时,只会叫人以为这是哪家的绝色女子。
    他的确生得很动人,否则厅中的歌女也不会目不转睛对着他唱那婉约的情歌了,只可惜他看也不看她。
    面上冷冷的,他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说:“死了就死了,这条路本来就是要踩着尸首上去的,他们是为了本王而死,也算得上死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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