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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岳-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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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陈列在一片鲜红之中。
也正如岳震所想的那样,不管完颜宗翰怎样懊恼,怎样的不甘心,他都很难做出那个殊死一战的决定。姑且不管乌兰人变态强横的战斗力,如果真正打起来,上面的岳飞怎么可能放过消灭他的机会?腹背受敌,空间狭小,注定将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
看到宗翰还在犹豫,土古论不禁有些急躁,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直到最后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
“四郎主···”
“老尊神,不必说了。”土古论的呼唤,终于让完颜宗翰放弃了所有的幻想,他仰望青天干涩的笑道:“嗬嗬,打赢一支农夫和牧民拼凑的军队,我不光彩,打输了,宗翰以后就再也不用领兵打仗了。”
“乌兰震王,请你的族人让开下山的路,也请你转告岳鹏举,希望他永远这么好运,完颜宗翰在战场上等着他!”
岳震抿嘴一笑,拨转马头后不回的说道:“呵呵,完颜将军你错了,很多事与运气无关,正所谓事出必有因。驾!”
乌兰战车阵从中而分,雪风在左,红驼队靠右,闪开了一条十余丈的通道。大金骑队中铜锣敲响,一队一队的骑兵缓缓启动,从乌兰人的空隙中慢慢向山下撤退,山顶上的金兵也跟着很快消失。平台上的王彦看看上面,又看看下面,一脸的意犹未尽。
金人带走了伤员,带走了战友的遗体,只有山坡上下斑斑驳驳的血迹,还记录着曾经的战斗。
恢复了寂静的山谷再次响起蹄声,不过很清脆,很急促,一黑一白两匹马儿,载着它们的主人,如黑白辉映的两道闪电,风驰电掣的冲上了那座平台,又飞快的冲到岳家军元帅卫队的面前。
“老爸!”
一声独特却又亲切熟悉的呼唤,让凝神观望的岳帅雄躯一颤,将军伸出手臂,眼中却带着些许的迷惑。岳震掀掉头盔扔到一旁,飞扑跪倒在父亲面前,抬脸道:“老爸,儿子不孝,让您和娘亲担心了。”
父亲钳着儿子的肩头,很用力,儿子托着父亲的臂膀,很轻柔。
父子四目相对,十万大军的铁帅也不禁虎目闪泪,胡须颤抖着絮絮低语,也只有岳震才能听清父亲的话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两年让你受苦了,若不是为父屡屡与金人作对,我儿又怎会背景离家,颠簸流离。看着你小小年纪,却满脸沧桑,为父···”
太多的思念,失落,伤心,委屈,在这一刻被牵引着奔涌而出,好似一个受尽欺凌的孩童,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他伏在父亲的臂膀上,泪如雨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为了父亲的歉疚而伤心,也为了自己的歉疚而伤心。
拓跋月与丈夫一起跪下,但是哭到稀里哗啦的丈夫那还顾得上引见,她只好安静的跪在那,幸好岳帅很快从失态中惊醒。
“死小子,一去就是两年,回来了还害得老爹落泪,着实该打!”岳飞抬手狠狠地给了儿子一记爆粟,也借机拭去了泪迹。“还有脸哭,还不过去把你媳妇搀起来,呵呵,大男人哭的泪人一般,把你老子的脸丢尽了!还乌兰震王呢,你的部下都在山下看着呢,还不滚起来。呵呵···”
胸中的沉郁宣泄一空,神清气爽的岳震也不禁赧然,赶忙拉过妻子的手说:“月亮快来,咱们一起给老爸磕个头。”
明知丈夫是用自己打掩护,暗自窃笑的拓跋月还是一本正经的摘下头盔,露出娇美的容颜。“儿媳妇拓跋月给公爹请安,愿您老人家百战百胜,武运昌隆!”
小夫妻并排跪在父亲膝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岳帅欣然探臂一手一个把两小从地上拽起来。“都起来,你们成亲的时候为父不在,这个头,我替你们娘亲一起受了。下不为例,咱们岳家不兴动不动磕头。来小二,为父给你引见,这是你王伯父。”
岳震赶忙站起来,恭敬的弯腰行礼道:“小侄见过王伯伯,久闻王伯威名,小侄万分敬仰。这次还要多谢伯伯您,义助父亲···”
未等他说完,王彦摇头失笑说:“哈哈哈,应该是老王我久闻震王大名才对,好了好了,客套话还是免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了,鹏举,咱们后会有期。”
“王兄,怎能说走就走,怎么也要留下一起吃顿饭。”
听到岳帅的挽留,王彦站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免了吧,但是岳鹏举你记住,我老王三年五载的还死不了,我等着你,等着你光复西北,光复中原,光复我大好河山!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带着八字军吃穷你!”
岳帅一阵激动,跨前一步却也只能喊一声:“王兄···”
“呵呵···岳鹏举,以前我什么都不服你,但是从今往后,有一条老王是肯定输给你了,哈哈哈···你的儿子个个英雄了得,老王比不上你。哈哈哈···”
王彦爽朗的笑声中,八字军随着他们的头领隆隆下山而去,岳家两兄弟这才有机会欢喜雀跃的拥抱相见,岳震先是介绍雷哥与妻子认识,然后把所知道的战况一五一十告诉了父亲。
憨人憨语·论信心
“父帅,儿媳也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拓跋月想起来岳云大哥的辉煌战果,替丈夫补上了这个空白。
“什么?”
“真的!全烧了!”
“哈哈哈···烧得好,烧得妙!”
岳家父子三人相视惊喜莫名,一同仰天狂笑。
元帅卫队终于可以牵着马,走下平台,这一上一下之间的曲折离奇,让很多岳家军战士忍不住频频回头,想要把这个地方刻在心里。
乌兰部的诸位首领早就一字排开,等在那里,岳震赶忙快走几步,为父亲一一介绍自己的兄弟和族人。一干头领,包括古斯大叔都是恭恭敬敬的手抚胸口,弯腰致意,岳帅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能抱拳拱手,微笑点头。
岳震想起来还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急忙用眼睛四处找寻,这才发觉小布赤就藏在沐兰朵的身后,正探头探脑的看着与众人打招呼的父亲。
“来,阿妹,你不是早就想见到阿爸了吗?快来呀。”岳震笑着对小布赤招手,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拓跋月笑着把小阿妹从大嫂身后拉出来,一向活泼开朗的布赤这时不免有些害羞忸怩。
岳帅早就从禄伯那里听说,若不是吐蕃父女好心相助,自家小二很有可能会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今日终于见到这位小姑娘,再想到这孩子坎坷的经历,岳帅怎能不动情。
一把拉起要磕头的小女孩,岳帅把她的一双小手,握在手心里。“丫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闺女,岳家就是你的家!谁要是再敢欺负你,就告诉他们,你老爹是大宋开国侯,岳飞岳鹏举,让他们小心狗头!”
“嘻嘻···”小布赤腼腆的笑道:“阿爸放心,我是阿哥的妹子,谁也不敢欺负我。”
小女孩很明显的偏心之词,惹得大家一阵哄笑。小布赤眉宇间似曾相识的倔强,像极了小时候的银屏,岳帅也不禁拂髯微笑。
一番折腾,时间已经不早了,岳震盘算着即便加紧赶路,天黑前也到不了临洮附近,就和父亲商议决定,大家就在山谷里过夜,明早再出山。
无论是岳家军的元帅卫队,还是乌兰人,都在过去几天里累得要命,听说能在这里休息一夜,大家忙碌安顿的功夫,很多乌兰人就已经枕着马鞍酣然入睡了。岳帅看到卫队的弟兄们也是强打精神,便一声令下,就地解散休息。
拓跋月和小布赤支起了一顶小帐篷,安置了舒适的皮褥高枕,岳震把父亲拉到帐中,也让老爸享受一下头人的待遇。
强敌已去,整个战局也向好的方向发展,心头安定的岳帅,刚刚和儿子儿媳聊了几句,便哈欠不止昏昏欲睡,岳震给父亲盖好毛毡,带着妻子阿妹退出了帐篷。
看到岳雷坐在一旁打瞌睡,岳震又不禁一阵心酸,雷哥跟随父亲出生入死,就算明知安全也不肯不远离父亲,要比他们这两个亲生儿子还要尽心尽责。他走过去拍拍岳雷,轻声道:“雷哥,这里有我,你就放心的去睡吧。”
岳雷前脚离去,巴雅特和札比尔就找了过来,两个家伙还是一脸的兴奋,让岳震也不得不佩服他们旺盛的精力。
兄弟们分手不久,却又这样糊里糊涂的重逢,想到这次分手后,就真的不知那年那月才能再相见了。尽管岳震心中万分不舍,但他还是狠起心肠道:“札比尔,明天就带着大家赶紧回去吧,春耕可耽误不得,季节不等人。”
札比尔点点头,还未答话,巴雅特抢着说道:“让鞑靼和敕勒兄弟们先回去,刚刚和沐大嫂商量了一下,我和雪风留下来,帮你把这一仗打完。”
“不行!都回去,一个也不能留下来!”
听到丈夫提高了声音,拓跋月拽拽他的衣袖,对小帐篷那边努努嘴,岳震这才狠狠瞪着巴雅特,压低声音说:“这里是战场,随时随地都会死人的!大宋和金人的战争与乌兰没有半点关系,我决不会允许乌兰人死在与你们无关的战斗中!”
巴雅特和他相交已久,对他这种厉声厉色毫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道:“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族人们着想,可是···”
“没有可是,兄弟们的心意我怎能不知?所以明天我会把你们一直送出国境,这是我的命令,是我作为乌兰头人的最后一个命令!”
看到岳震斩钉截铁,一口堵死,巴雅特放弃了争辩低下头。拓跋月觉得气氛有点僵,就笑笑说:“敌军的粮食被烧了个干净,这场仗肯定是打不下去了。危急已经过去,告诉大家都放心的回去吧,他说的对,乌兰人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札比尔看了一眼垂头的巴雅特,憨憨的笑道:“嘿嘿,我们回去把庄稼种上,再来参军怎么样?让你老爹组建一个外籍兵团,震头人还当我们的头。”
“胡闹!呵呵···”岳震也不禁被这种另类的思路逗笑了,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你们这两个家伙八成是商量好了,跑过来套我的话。兄弟们,我也很想和你们在一起,但是我请求你们打消这个念头。为什么呢,你们认真的听我说。”
“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他们都是职业军人。尤其是我老爹,他老人家,因为亲眼看着一个强大的帝国走向衰败,任人**践踏,所以就充满了自责。老爹总是觉得,国家这个样子都是军人的错,是军人的耻辱,他要为自己,为大宋的所有军人洗刷这个耻辱。”
“其实作为一个宋人,我很不看好这场战争。如果不是因为家人都还在大宋,我一定会留在乌兰,留在我们和平安静的家园。”
被戳穿诡计的巴雅特抬起头,迷惑的问道:“有你老爹这样奋不顾身的统帅,只要你们宋人上下一心,被女真人抢走的土地早晚都能抢回来的,小羊倌你为什么这样说?”
“上下一心,说得好,巴雅特你懂这个道理最好。”岳震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问题就是,我们宋人根本不是一条心。我老爸在前面拼死拼活的,却总有一些人拖后腿,就好比这一次,明摆着中原腹地有机可乘,大宋朝廷却一声令下,让我老爸带着数万儿郎钻进包围圈,我真不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和兄弟们相处这么久,岳震还是第一次说起这些事,巴雅特和札比尔听着新鲜,也不难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巴雅特撇撇嘴,摇头道:“怪不得,你从来不提参军打仗的事。让你这么一说,那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札比尔我看还是算了,小羊倌自己对他们的朝廷都没有信心,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种地放马吧,”
“那倒不一定!”札比尔瓮声瓮气的抗议说:“朝廷不中用,咱们可以自己干!把女真人抢去家园抢回来,让震头人他老爹当皇帝,我们···”
岳震像被蝎子蛰了一般,蹦起来一把堵住了札比尔的嘴巴,低声喝道:“闭嘴,你想害死我老爸!”
“嘻嘻···”看到丈夫气急败坏的样子,拓跋月掩嘴笑说:“不要紧的,公爹的亲卫肯定都是心腹之人。再说,札比尔说的是鞑靼土语,吐蕃高原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听懂,更何况你们汉人。好了,不要瞎紧张啦。”
“那也不行,这种话传扬出去,老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岳震心有余悸看看卫队那个方向,还好,那边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自己干,还当皇帝,我打你个大头。”先是敲了敲札比尔的大头,岳震这才坐回去低声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算把咱们乌兰人全拼光了,也不过像是往鱼儿海子里扔一个小石子,连一个水花也溅不起来。宋金打了几十年了,死伤人数早已超过百万,做皇帝,以为你家炕头啊,想坐就坐。”
札比尔顽皮的吐吐舌头,赧然挠头笑起来,惹得大家跟着一起轻声低笑。
笑语过后,岳震看看天色已近黄昏,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不禁皱眉问道:“你们匆匆忙忙赶过来,带的干粮能坚持回到布哈峻吗?”
“坚持到布哈峻?嘿嘿···吃到鱼儿海子也吃不完。”巴雅特怪笑着说:“反正带回去也累赘,正好请你老爹和卫队战士们大吃一顿。”
丈夫一脸愕然,拓跋月赶忙解释道:“我在布哈峻点起狼烟,等他们来的那两天,沐大嫂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干粮足够大伙来回用的。谁知路过曲什的时候,却又被多吉大哥得知,硬是往战车上塞了好多东西,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巴雅特接茬笑道:“呵呵,多吉大家主财大气粗,就地宰羊扔上车好几十只,搞得我们还未打仗就血淋淋的。”
“是啊,幸好天气还凉,要不然就惨了。”札比尔先是一脸苦相,然后又爬着凑到岳震身边,轻轻耳语道:“多吉家主给头人准备了两坛酒,一路上我都仔细保护着,好好的,就藏在我的车上。不过多吉家主嘱咐,千万不要让月亮知道。”
憨厚老实的札比尔,说谎的技巧显然很差,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要偷瞄拓跋月,当然被抓个正着。
“札比尔你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一定又是想拉着我男人去干坏事吧?”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还不捡柴火,搭架子?我要让老爸尝尝咱们的烤羊肉。快去呀札比尔,还愣着干什么。”岳震赶忙大笑着替兄弟打掩护,大窘的札比尔这才如梦初醒,跳起来飞奔而去,巴雅特也笑着跟了过去。
山里柴火不会少,不大一会,十几处篝火就燃烧起来。又隔了一会,烤肉的香味随风飘过来,岳震起身去叫醒父亲吃饭。
钻进帐篷,猛然看到暗色中父亲亮亮的眼睛,岳震小吃了一惊,慌忙问道:“怎么啦老爸?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醒您了。”
“呵呵,不是不是,我是被这香味勾引的睡不着了。呵呵,你听,为父的肚皮里已经敲响了战鼓喽。”岳帅笑着翻身起来,看着儿子的眼睛里笑意盈盈,却又意味深长,看的岳震心里直发毛。
父子夜话·英雄路
篝火闪亮,肉香四溢,有篝火,有烤肉的地方,肯定也少不了敕勒人的马头琴和歌声。
岳震很不舍得的把两坛酒贡献出来,可是人太多怎么喝呢?拓跋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把酒涂到香喷喷的烤羊上,没想到权宜之举却带来了意外的效果,香嫩焦脆的烤羊肉又多了一种别样的风味。
烤肉虽香,但是大多卫队官兵都吃不惯羊肉的膻气,他们留在火堆旁,很多人都是为了看异族的少年们载歌载舞,这样热情奔放的大聚餐,他们平时是难得一见的。岳震故意把札比尔、巴雅特与父亲分开,小火堆旁只有他们一家人。
拓跋月、小布赤手脚麻利的烤羊、取肉,岳家三父子的木盘里,肉片从开始也就没有断过。
岳帅虽然也是微蹙眉头,但是却吃下不少,一边吃,还一边和孩子们说起大溃败的那些岁月。朝廷崩溃,军队给养根本没有着落,那时候为了填饱肚皮,一起患难的弟兄们,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吃过。
看着津津有味的老爸,岳震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情景,不禁汗颜又伤心。老爸为了理想和信念,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最后却落得一场空。
“呵呵,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哪怕最困难的时候,我岳飞的部下宁愿啃树皮,咽草根,也没有抢过老百姓一粒粮食。也算是这些年来,为父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岳震的心头突然涌过一阵烦躁和愤慨,嘴巴也好像不受控制一样,随口说道:“老爸您想过没有,您的军队疼惜百姓,后面跟来的金军会吗?其它的宋军也会像您一样吗?您的将士,有多少因为吃不到一顿饱饭而力战殉国呢?”
话音落下,岳帅拿着肉片的手停在了嘴边,又微微颤抖着将羊肉放回盘子。拓跋月搞不懂丈夫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可是不该说也已经说了,她只好担心的看看丈夫,再看看公爹,不知该如何转圜。
其实岳震自己更后悔,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明知老爸痴心不改,又何必说这些残酷的现实,气他老人家呢?
“老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您···”
“好了,为父知道。”岳帅摆摆手,站起来说:“吃饱了,月亮、布赤你们两个也赶紧趁热吃吧,我们几个男人要去遛遛食了,呵呵,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父亲在前,岳震,岳雷两兄弟跟着漫步山坡。越走越高,越走越暗,满心懊恼的岳震这才发觉,父亲已经登上他们曾经坚守的大平台,而且老爸还没有停步的意思,一直带着他们哥俩向空地中央,那个黑乎乎的高台走去。
来到高台的山石阶梯下,岳震赶忙上前一步,搀住父亲的臂膀。“老爸小心,黑咕隆咚看着点脚下。”
“呵呵,你老子虽说眼睛有点小毛病,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呢。”岳帅轻轻拨开儿子的手臂,大踏步的拾阶而上。
岳雷坏笑着指指小弟,然后快步跟上去,吃了瘪的岳震一边上台阶,一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老爸并没有因为自己刚刚话而生气,老爸生气时最常见的只有两种表现,要么雷霆震怒,要么不言不语。
父子三人登上高台,也都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岳震好奇打量着光秃秃的台子,暗自揣测老爸一定有话要说。
“小二你可知道,这个高台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吗?”
岳震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这里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可以清楚的看到,坡下篝火丛丛人影绰绰,悠扬的琴声,歌声,还有兄弟们的欢笑也随风阵阵飘来。视线从乌兰人的营地移到卫队那边,最醒目的莫过于,迎风飘扬的大旗。
他心中一动,回答父亲道:“这里可能是一座点将台吧,是集合军队,誓师出征的地方。”
“算你小子有些眼光,不是可能,根本就是点将台。三国时期的名将姜维,姜伯约曾在这里操练兵马,也经常从这里誓师出征,所以这里叫,姜维墩。”
“姜维···”岳震不免有些吃惊,更为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而汗颜。在他印象当中,这个名震后世的蜀国大将,应该在巴蜀什么地方活动才对。“哇,千古名将,老爸,传说中被人剖腹取胆,胆竟然比鸡蛋还大的,就是他吧?”
负手而立的岳帅微微一笑,摇头说:“呵呵,民间传说,大多是由后人添油加醋的杜撰而来。但是史书明记此人曾经九次攻魏,企图恢复汉室江山,也肯定被魏人恨之入骨,或许因此才有了剖腹挖胆的传说故事。”
“九次!”岳震赞了一声,也叹了一声。赞他百折不挠,矢志不渝真丈夫,叹他生不逢时,空留一腔遗憾在人间。
岳帅收回远眺的目光,一双眼睛炯炯的看着儿子问道:“小二,在你眼中,像姜维这种人,算是聪明人,还是蠢人呢?”
岳震定定的和父亲对视着,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那些名垂千古的卓越人物,是没把法用这些简单的词汇来概括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也是我们后人无法理解的。以儿子看来,他不算聪明,也绝不蠢,如果非要用一两个字解说的话,我觉得他太执著了。”
“大丈夫立于世,言必信,行必果。不执著,又怎能成事?”
“呵呵,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执著不好,儿子是想说,不要总是执著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为什么要连续失败九次呢?如果换做我,连续失败两次,我就会马上总结出来,一定是方法不对。失败九次也只能留下悲壮,用一种方法不停的失败,这样有意义吗?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去换取一次,或许并不辉煌的成功呢。”
听罢儿子这番颇为怪异,又同样很有说服力的理论,岳帅低头陷入了思考。小二话里话外显然是在暗示父亲,执著北伐收复山河没有错,可是方法不对!
父亲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这个儿子,现在更不能。他可以把一群农夫、牧民捏合成一支彪悍之师,在宋人眼里强大不可战胜的铁蹄金军,在他面前不过是一撮弱者,谁有资格说他的想法和做法纯属无稽呢?
思索良久,岳帅才又直视着儿子,轻声道:“小二,这里没有外人,咱们父子大可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以你之见,为父这两年为何总是磕磕绊绊,诸多不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看着夜色中,老爸亮晶晶的眼睛,岳震有些心虚的闪躲开了。他不知道,是父亲真的看不到危机,还是看到了,不愿意直面而已。
“我是您的至亲骨肉,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您问起来,小二就和老爸唠叨几句。难道您真的看不出来吗?您的诸多牵绊和困扰,全部都是来自后方。岳家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军心士气都已无可挑剔,完全可以支持您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北伐。可是后方呢?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岳家军命运的朝廷里,有人毫不保留的支持您吗?”
“很显然,我们没有坚定的支持者。张太尉没有出事前,算是您的半个支持者,只要我们不去损害太尉的利益,他还是能够支持您的。”
“老爸,我说的没错吧?现在呢,韩世忠,秦桧位列武将文臣之首,谁还可以,或者说谁还愿意支持您?没有了!韩世忠不过是朝廷拿来制约您的工具,只有旗帜分明的跟您唱对台戏,才能保住太尉的宝座。至于秦桧,哼哼···秦桧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主和派,皇帝这个时候,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小二认为根本就是一个信号。”
岳帅频频点头,他知道小二就算远在吐蕃,也一直关注着大宋的风云变化,儿子远在千里之外仍然心系父亲的处境,又怎能不让岳帅满怀欣慰。
“你说的状况确实存在,为父也略有察觉。找到根源,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它,小二,依你看来,该怎样改善这种现象?你也知道,为父条件不高,只要没有人拖后腿,使绊子,你老爹就烧高香了。”
岳震叹着摇头道:“唉,很难。淮西兵变前后,大宋局势天壤之别,就算是那些中下层的官吏,也不敢再与军方扯上瓜葛,生怕那一天不明不白的被连累。”
“唉···”父亲的叹息比儿子还要沉重,空有一腔抱负却难以放开手脚施展,如果换做意志薄弱之人,恐怕早就已经放弃了。
“这也怪为父,从不愿刻意结交权臣,导致朝中,连替我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就说这次荒谬的临洮之战,如果朝廷有一位重臣肯据理力争,为父早已直扑汴梁。唉!千载难逢的战机就这样样白白错过,真是徒呼奈何啊!”
看到父亲流露出这种罕见的颓废和沮丧,岳震心里塞满了不忍与难过。“老爸您一心北伐大业,哪有时间去巴结达官贵人?呵呵,再说了,真正的忠贞之士,也必定会被您的精神感召,自愿的站在您这边。那些附炎趋势的墙头草,就算您放下尊严,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会背弃您的。”
“不错,小二你这样一说,为父心里舒服多了。只可惜,朝野上下真正尽忠报国,念念不忘国土离散的人,太少了。而那些仰权贵鼻息,争名逐利的人,又太多了。”
听着父亲的感慨,岳震无言以对。英雄之所以是英雄,那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太多不平凡之处,也正是这些不平凡,让他们不容于世,不容于平庸俗流。
人人仰望英雄,指点英雄,嫉妒英雄。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选择,有多少人愿意成为孤军奋战的英雄。又有多少人甘愿随波逐流,只做红尘俗世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答案显而易见,英雄受人敬仰,因为英雄之路,注定是一条孤独寂寞的艰辛之路。
岳帅瞥了一眼神游天外的儿子,怅然道:“一个小小的部族,人口不过万余,却能团结一心,一步步从绝境走出来,落地生根。我们汉人数以千万计,何时才能万众一心,重铸泱泱大族之威仪。”
岳震心头轻轻一颤,父亲话里有话,有明显的引带之意,自己该怎样接下去呢
若有似无·理还乱
第三百四十三节
“正是因为部族的力量弱小,他们才更懂得团结。弱小结盟,守望相助,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也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人丁稀少,所以部族中的每一个男子,也更明白自己的责任。”
想起两年来的日日夜夜,岳震很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看不到天地的飞沙走石,看不到日月的漫天暴雪,我们不能有丝毫的畏缩,因为风沙中、雪地里还有我们等待救援的族人。面对比豺狼还要凶狠的强盗,我们也不能有半点的怯懦,身后是家园和族人,我们要用鲜血和生命守护。”
岳震不知不觉的用上了‘我们’这个词,从同情,到敬佩,再到息息相关,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感觉到,他与乌兰已经是无法割离的了。
儿子的眼神里,释放出很多很浓烈的情感,父亲也不觉为之动容。两年来,出身江南水乡的翩翩少年,变成荒蛮之地的一方雄霸,其中的心路与蜕变,也必定是一个极其痛苦而艰难的历程。
拍拍儿子宽厚的肩头,岳帅轻声道:“好了,你们的付出和努力,都得到了回报,苦难都已经过去。商队常年来往两地,什么时候想他们,回去看看就是了。”
父亲手掌上有力的震荡,把岳震拉回到大山的高台上。他喟然笑笑对父亲说:“可能这两年的生活,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短时间还很难抽离。也不知道回家后,平平淡淡的日子,我能不能过习惯。”
“会习惯的,过些日子就会习惯的···”
岳帅说着,转头看向山坡下,篝火已然暗淡,人们也正在慢慢的散去。“不早了,回去接着睡觉,明天还要赶回临洮。”
“啊,不说了?”岳震微微松了口气,也有些错愕的看着转身要走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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