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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了你的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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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额图浑,或者他老妻佟佳氏,又或者大房三房对崇礼都是嫌弃居多,哪怕遇上事儿需他出面也是虎着脸吩咐,连句软话也舍不得说。
恩怨还不止这么一点,早年崇礼初入官场,就展现出相当的能耐,他一下就让甘陕总督相中了,想把爱女嫁过来。
八大总督作为封疆大吏权势不小,像直隶、两江、湖广、两广都是香饽饽没错,也不是没有讨人嫌的,比如云贵总督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甘陕总督只比云贵稍稍好些,那一带地贫人穷民风彪悍暴乱多发,在那儿当官捞不到太多油水,还格外作践人。
额图浑发自内心没相中对方,他一点儿也不想同甘陕总督做亲家,谁不知道对方是个死不要脸的浑人,脾气又硬又臭,人缘差得可以。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忘了,本朝婚配权掌在皇上手里,额图浑那会儿还没丁忧,也不过是个清闲度日的小官,他连面圣的机会也没有,甘陕总督就钻了个空子,到御前撒泼打滚求来这门亲事。
崇礼娶了觉罗氏之后,两亲家非但没冰释前嫌,反而越闹越僵,觉罗氏刚过门,又不得公婆喜欢,受了些委屈,得亏崇礼和他岳父是一样的人,卯足了劲抢着立功,官阶连跳,还得了御赐的宅邸,把二房单独分了出来,才红红火火过上了好日子。
崇礼升官的时候,他岳父也没闲着,甘陕总督本来就不好当,前几任全没好下场,他岳父却生生熬了三任,在他的治理下,那几年甘陕人民没给朝廷添乱……皇帝大为感动,也觉得让对方在甘陕总督的位置上连三任有点太狠了,转身给了补偿,补偿就是平调到漕运上,做了漕运总督。
盐政和漕运那就是谁看了都眼热的肥差,再肥也没有,得亏他能力强并且人缘奇差无比,皇帝才能放心。
亲家公就这么熬出头了,额图浑差点没气死。平复了心情之后,他准备大仁大义主动与对方言和,想着往后好好处,结果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羞辱他,整个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大概是说:当初你看老子不上,如今轮到老子嫌弃你,你什么玩意儿?
这是十年前的事,那会儿宁楚克将满五岁,漕运总督很疼这个外孙女,每季都送不少东西来,都是借职务之便从南边运来的珍品,吃的用的玩的都有。东西直接送来崇礼府上,赶上额图浑那福晋眼皮子浅,非要儿媳妇孝敬她,觉罗氏娘家那头听说之后找上门来大闹了一场,搞得佟佳氏丢尽了脸。
人家给外孙女的东西你也敢明骗暗抢,佟家当真好教养,养出这么个老不羞,额图浑也是开天辟地第一废物,养不起老妻,才让她向五岁大的孙女伸手。
丢人,真的丢人。
这之后,两亲家关系更差,比仇人还不如。
宁楚克的日子倒是滋润,那小库房堆得满满的,崇礼还时不时的添点进去,她比同辈哪个兄弟姐妹都有钱,觉罗氏早说了,东西是她郭罗玛法给的,回头全给添进嫁妆里头带出阁去。
胤禟不动声色打听出这么多,知道得越多他就越心酸,提督府这位格格的日子过得比他堂堂皇子还好,要天上的星星她郭罗玛法她阿玛她大哥也能搭梯子去摘。想想自个儿,额娘是好,老十也是好兄弟,皇阿玛和其他那些不提也罢。
胤禟一不当心又把自个儿气到了,他赶紧回神,不再胡思乱想,琢磨着先糊弄两天,再想办法同宁楚克搭上线。
料想对方心里也急,定会想法子打听提督府的状况,应该很快就能猜到他俩是交换了神识。甭管能不能立刻换回去,胤禟认为他都有必要见一见对方,交流心得,交换情报,提醒她要注意些什么,并且警告她不许把事情泄露出去,不许穿帮,不许用九阿哥的身体做奇怪的事!!!
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个娘们这种事,他死也不想给人知道。
这时候,胤禟还没想到别的,至少他就没想过每月一次的癸水来了该怎么办?也没想过宁楚克来年是要选秀的,觉罗氏请了嬷嬷临时抱佛脚教她学规矩,哦对了……她每隔一阵还能接个帖子,赏花啊,吃茶啊,诗会啊,摆在胤禟面前的满满都是天老爷的恶意。
和他比起来,正在阿哥所的宁楚克本尊就要松快太多了。
第4章 早课
宁楚克觉得她这晚恐怕睡不好,结果睡得挺香,就连一直压不下去的大兄弟也在睡梦中放软了身子。
她上床那会儿是亥时初刻,还在梦中就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主子,该起身了。”
宁楚克平时不容易发火,没睡够一点就炸,在提督府,因为太多血的教训,只要不是必须早起都没人敢从睡梦中喊醒她,胤禟这贴身太监一来就踩了雷,得亏宁楚克在半梦半醒之间想起了自个儿的处境,她如今仿佛实在阿哥所……想到这儿,她才把火气压了下去。
炕上睡了一夜,初初醒转,她嗓子还有些干,哑声问:“几时了?”
贴身太监名唤钱方,伺候胤禟有几年了,很有颜色,也挺会讨主子欢心,听主子问起时辰,他立刻回说:“五更天了。”
那不是挺早的?宁楚克顺势放下她好不容易撑起的眼皮,还想再睡一觉。钱方都要急哭了,又是一阵好劝:“您再睡下去耽误了去上书房的时间,陈大人一状告到御前,皇上又要罚您!”
这九阿哥都十好几岁了,竟然还要去上书房!
才五更天!五更天就早起读书!堂堂皇子起得咋比鸡还早呢?
宁楚克格外艰难的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坐起来,拥着被子坐了好一会儿,她先哀悼了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睡懒觉的美好时光,又诅咒了胤禟本尊,要不是他那一鞭子,哪有这些事?
既然注定要早起,那往后得早点睡,用过晚膳就睡!
从起床到出门,从阿哥所到上书房,这一路宁楚克都是困过去的,她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好几次忍不住抬头看向乌漆嘛黑的天,她心里有三个问题在盘旋——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这人一旦困起来哪能注意那么多?宁楚克昨个儿才关上门练习过纯爷们的走姿,这会儿全忘了,于是乎,很幸运的……先到上书房的皇子都亲眼目睹了他清新脱俗的步态,一众伴读自然也看到了。
胤誐正在为他九哥心痛,那边十四阿哥已经笑疯了。
“昨个儿听说九哥上了子孙根,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不是谣传!”他说着,整个人笑得更欢,“学问什么时候都能做,既然伤了那玩意儿,怎么不好生躺着仔细养伤?这可是关乎传宗接代的大事!不能轻忽!”
宁楚克只想进去坐下,趁师傅没来打会儿瞌睡,她压根没注意十四阿哥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前方拦路这人叽叽喳喳说不停真是烦,正想绕过去,就被人一把拽住胳膊。
“九哥这是怎么了?弟弟同你说话呢?”
宁楚克拧眉:“放手。”
“……啥玩意儿?”
十四阿哥还没听明白,宁楚克一脚踹他膝盖上:“让你放手没听见啊?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似的!”
被踹了个正着的十四阿哥揉了揉膝盖,心道老九今儿个挺横!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他也不能认怂,两步赶上前去,再次把人拦下。
“弟弟好心关心你,你什么意思?”
他刚说完,宁楚克又是一脚踹上去——
“就这个意思。”
宁楚克好歹是在后宅里摸爬滚打的,女人使起坏来比大老爷们阴毒多了,他这么直白的恶意生怕人觉察不出?要是今早睡足了,她说不准有那个心情同对方掰扯掰扯,困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楚克踹完还没停下来,又接着往里走,背后十四阿哥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就要揍他,被老十挺身拦住。
“九哥遭了天大的罪十四弟你还口出恶言!你这心咋就那么黑呢?”
“怎么你还要动手?”
“我这就告诉皇阿玛去!”
……
这天的早课就这么泡汤了,宁楚克以及挨了两脚揣的胤祯排排跪在乾清宫里,本来胤誐也同他们一起跪着,他跪下就是好一番的帮亲不帮理,说起这事各种添油加醋。照他的意思,问题全出在老十四身上,都是这王八蛋羞辱胤禟……
康熙已经了解过情况了,还能信他说的?被这小兔崽子闹得烦了就直接轰他出去,只留下两个当事人。
虽然是宁楚克先动手,十四自觉理亏,想到这事瞒不了皇阿玛,不由得后悔起自己冲动的行为来,他斟酌再三,决定以退为进抢着认错。
“是儿臣不好,儿臣说话不讲究揭了九哥的伤疤!”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康熙什么花样没见过?听老十四的措辞,再看他的姿态就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根本不是诚心赔礼……不过这也算是给了个台阶下,康熙顺势问道:“老九你怎么说?”
跪这么会儿宁楚克都要睡着了,被点名之后她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顿了一下,而后才慢吞吞抬起头。
她眉心微微皱起,因为困意眼神看起来十分润泽,湿漉漉的像无害的小动物,从她的神态里,康熙看到的是满满的可怜和无辜。往常没见过胤禟这样,他登时一愣,而后在心里叹口气,感慨道:难得看老九示弱于人,这回恐怕是真遭罪了。
康熙已经信了老十的说法,默认他的确伤了子孙根,十四当众奚落的行为就显得更不友好。
在发落之前,他还是想听胤禟的,又道:“老九你说说看。”
宁楚克一本正经的颔首:“儿子同意十四弟的说法,是他不好,他拦我的路还当众笑话我!”
……!!!
此时此刻,胤祯只想发自肺腑的说一句:你麻痹!
再说康熙,饶是再能耐也没料到宁楚克是这个反应。
她压根没有退一步的想法。
你说是你不好……
那还算你还有点良心!你说得对!
只要想到老九受的苦,康熙真狠不下心罚他,这事高高拿起然后轻轻放下,连踹了两脚的宁楚克只是挨了几句说,十四就没那么好命了。也不知道康熙那脑子是怎么长的,他愣是觉得十四阴险老九率直,这么一想,就罚十四回去写一百篇大字,让他磨磨性子稳稳心,并且还让十四的亲哥老四做监督。
说也说了,罚也罚了,康熙就挥退两个儿子,准备继续埋首政务。
老十四一脸不忿走在前头,至于宁楚克,经此一事她看康熙猛地就亲切了,想着皇帝之于九阿哥就像她阿玛之于她,外头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他对于诸位皇子而言就是爹,儿子用得着怕爹?
这么想,她临退下之前还停住脚步说:“皇阿玛日理万机,这么辛劳,儿子往后一定不给您添麻烦,您别生气,千万顾惜身体!”
康熙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宁楚克已经退出去了,他反复回味这话,心里蒸腾出些许暖意,笑骂说:“惯会说好听的,他还能真不给朕惹事?”
一旁的梁九功看出皇帝心情好,遂应和说:“九阿哥是关心您呢。”
这一整天康熙兴致都挺高,心里想着老九,晚些时候他还去了宜妃的翊坤宫,这是后话。眼前的情况是,两位阿哥前后脚从乾清宫出来,老十四黑着一张脸谁看了都得绕道走。宁楚克笑眯眯地,她这会儿瞌睡也醒了些,出来就看见老八老十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等在外头。
老十见着她就跟见着亲人一样,麻溜的迎上前来:“我让皇阿玛轰出来立刻去寻了五哥八哥,咱们紧赶慢赶来给你求情,结果过来都完事了,皇阿玛怎么说的?”
宁楚克心想,原来那是五阿哥。
她又想起来,五阿哥仿佛是九阿哥胤禟的亲哥,他俩都是宜妃生的。
既然是亲哥,那就得亲近些,宁楚克顺势同五阿哥胤祺搭起话来,胤祺忍不住说了她两句,要是胤禟本尊铁定不高兴了,宁楚克还是虚心在听。
过去这十多年,她也经常这么应付大哥福海,福海比胤祺还要唠叨。
根据宁楚克的经验,做兄长的说教你就听着,交代什么你就答应,照不照办另说,要是闯了祸只要服个软亲哥还是会帮忙收拾善后,听说弟弟出事,胤祺这个亲哥不就立刻赶过来了?
他俩聊得高兴,时不时的胤誐也会插两句话,唯独胤禩,他和人相处挺被动的,经常聆听,很少会抢话说,这种时候就难免感觉有些多余。
胤禩心里有些烦躁,总觉得这两日老九很让人琢磨不透,又觉得他认定的很多事情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那变化还不是他期待看到的。
胤祺有去注意胤禩的神情,至于胤誐,他提起了一件宁楚克正想知道的事。
“我听说昨个儿那辆马车是九门提督府的,里头坐着他们家格格。”
宁楚克闻声转过头来,胤誐立刻来了精神,又继续说:“还不是妾生的庶女,是他们府上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九哥你应该听说过,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四全格格宁楚克。”
听他当面夸自己,感觉咋就那么舒坦呢?
宁楚克一面暗爽,一面打听道:“她如何?可有伤着?”
“想来没事,否则九门提督崇礼得闹进宫来。”
这么说也没错,毕竟阿玛最疼她!然宁楚克没半点得意,因为她猜到了……猜到了那可怕的真相!
人都在九阿哥这头醒来了,还能没事?
她要没事就一种可能——
也有其他人顶替了她。
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九阿哥胤禟。
宁楚克想到自己经历的种种尴尬事,以己度人,九阿哥该不会也脱了她的贴身小裤?该不会也把她看光了?
这可真他娘的!!!
内心有点崩溃,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宁楚克想了想说:“十弟你跟我去提督府,就算她伤得不重,咱们也得登门赔罪,不能落人口实。”
胤誐不敢相信这么正直是他九哥。
“九哥你怎么想的就直说吧,咱们兄弟别打那些马虎眼。”
“你该不是看上那位宁楚克格格了?早先听人说起我看你就挺惦记的。”
第5章 登门
昨个儿那茬虽说是提督府的奴才冒犯在前,胤禟一鞭子牵连到宁楚克,让人遭了大罪,说起来,双方应该各打五十大板。至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是这样,这时提出登门赔罪,听在胤祺耳中九弟当真知事了。
都能想到,假如宁楚克无大碍,崇礼应该不会闹事,他也理亏。不闹事并不意味着他心里就痛快,就他那性子,极有可能暗自惦记上胤禟,逮着机会再报一鞭之仇。胤祺本来也想劝九弟低头,赔句好话而已,能让崇礼消气何乐而不为。
崇礼毕竟是九门提督,别看不过正二品,却执掌三万精兵,管着整个京城治安,负责九座城门的守卫和门禁,同时协助刑部以及大理寺缉捕断狱……责任相当重大。作为帝王心腹,他是众阿哥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然而至今没人成功。
因为丁点小事得罪这么一位权臣显然不明智,胤禟愿意登门赔礼,甭管他心里存着什么念头,都是好事一桩。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胤祺积极主动的要替他备礼,当哥哥的一番好意,弟弟不应拒绝,宁楚克略一颔首,而后忽然想起来,问说:“五哥以为该备些什么?”
“听闻崇礼嗜茶,我那儿有一套珍藏的名家茶器,九弟带上。”
宁楚克满心无奈,他就知道会这样!
她阿玛对茶道有些研究,那是为了提升品位凸显气质下苦工学的,同僚小聚品茗一不误事二能装逼……他真正爱的是酒,可天生酒量浅,只回府才敢小酌两杯,喝醉了也不至于误事。
送礼嘛……不说一定要送到心坎上,但也不能这么瞎。宁楚克没拆她阿玛的台,只是说:“崇礼嗜茶人尽皆知,给他送礼的谁不是茶来茶去?收得多了有什么稀罕?再者说,我是去给他府上的格格赔罪,这礼不该送给正主?”
胤祺听来也有点道理,正想问老九具体是怎么想的,就听老八说:“提督府那位格格来年要进宫选秀的,九弟慎行。”
宁楚克挑眉,同时老十已经搭上老八的肩!
“既然是赔罪礼,算不得私相授受,八哥言重了!”说着他还挤了挤眼,“哪怕真的传出点什么,又有啥关系?了不起求皇阿玛指婚,九哥这样,还能对人家没意思?”
宁楚克:……
只是不想看到阿玛收到茶器后一脸便秘的表情,又不能挑明说他嗜酒,才想出来折中之法。
竟然也能有这么多戏!
不过胤禩说的也有点道理,坑谁也不能坑自己,宁楚克最终捡了几样精致奇巧的,瞧着讨喜,又不出错。跟着她就给自家阿玛递了拜帖,并且在说好的时间大大方方登了门。
亲爹反过来给她行礼,那种感觉真的酸爽,宁楚克从胤禟的视角看去,她阿玛一身正气,她大哥仪表堂堂!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索性胤禟只是个光头阿哥,受不起正二品大员的跪礼,故而只是拱了拱手,否则她真要折寿。
因为事先递了帖子来,提督府上下都有准备,知道人是来赔礼的,哪怕心中还有不爽,至少表现得相当客气。
一番见礼之后,崇礼请人进门,宁楚克让他先请,熟门熟路就跟到后头。
在提督府这一亩三分地上,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因为太熟,全程不用分神去欣赏府中景致,反而是不停提醒自个儿别忘了如今的身份,得端起皇阿哥的架子。
宁楚克其实很想同她阿玛诉苦,可心里又有顾忌。
想着总得先见见被掉包的自己。
假如在她身体里的是九阿哥,这事得同他商量商量,宁楚克对自个儿的武力和颜值相当自信,想法就有点简单粗暴。
假如不是,就更要慎重。
她已经很努力了,崇礼还是从她身上感觉出亲切和熟悉,这或许是父女之间的默契。崇礼还仔细打量了两眼,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认为是九阿哥生来讨喜……毕竟他这张脸肖似宜妃,好看得很。
一行人到厅中落座,又吃了半盏茶,宁楚克方才开口:“昨个儿是本阿哥不对,那会儿心里有气就不管不顾了,没想到那是提督府的马车,更没想到里头载着贵府的格格。”
崇礼都被她镇住了,还是头一回看爷们并着腿坐,她端茶碗以及揭碗盖的动作也很奇怪,还有不经意间微微扬起的小指,每个细节都很娘炮,万万没想到九阿哥是这样的!
他一路走神,压根没听清对方说了啥,直到宁楚克问:“不知令嫒可有伤着?”
“劳九阿哥关心,并无大碍。”
“我想当面给赔个不是。”
“这……”崇礼有些犹豫,首先得说满洲贵女没汉女那么多讲究,她们能游湖能踏春能骑马射箭,见外男也无妨,只要不是私下独处。这还是在自个儿府上,崇礼担心的自不是闺女的名誉,他总觉得以九阿哥的身份主动登门赔礼这背后一定有隐情,又听说他想同自家闺女见面,做阿玛的能不心生防备?
可对方一脸真诚,倒把他衬得心理阴暗。
如果说没有先前那一问,他可以借口说闺女伤得重,不便见客。既然都说了无碍,临时改口就等于自抽耳光,九阿哥又不是傻子,还能由他糊弄?
这一刻,崇礼恍然大悟!
九阿哥是给他挖了个坑,还用娘里娘气的行为麻痹他,引他一脚踩进坑里。
真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
阴险!!!
这厮俨然就是冲他家心肝来的,偏还不能直接撵人,崇礼脸都要绿了,忍着想要打死九阿哥的冲动尽量和蔼的吩咐厅里伺候的奴才:“去鹤鸣院,请格格来。”
那奴才躬身退下,出去之后一路小跑往鹤鸣院赶,到院门外停下喘了两口大气,然后改小跑为走,进了院子。
胤禟这会儿在干啥呢?
他让丫鬟将躺椅搬到院子里,自个儿阖目躺下,一面在脑子里回放从提督府醒来之后的一桩桩事,一面猜想宁楚克又干了什么……越想就越暴躁。
因是冬日,用不着天天沐浴,他昨晚睡前只泡了泡脚擦了擦脸,当时觉得宁楚克一双柔荑白皙软嫩三寸金莲小巧可人。又想起阿哥所的刘氏郎氏,因着皇阿哥在大婚前都得试用宫女,她俩就是额娘指来的。俗话说得好,哪个少年不怀春?胤禟心里很有些意动,却在她俩脱光之后打了退堂鼓。
刘氏丰腴郎氏柔媚,按理说挺勾人的,也不知道见了什么鬼,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看软了。
后来额娘问起,说是不是不满意,指两个颜色更好的来?
他都没敢道明内情,只道近来辛苦,实在提不起兴致。又说来年就是选秀年,也到了娶福晋的时候,这节骨眼维护形象还来不及,怎么能传出热衷房事的名声?
胤禟的想法是,左右先糊弄着,再看看自家兄弟为啥这么不讲道理说软就软。
他是真找不到理由,平心而论,刘氏身段挺好,郎氏更显韵致,可大兄弟偏不配合!就在昨晚,胤禟悟了。她看着宁楚克这双脚,就感觉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都嫌看不够。
敢情是大兄弟嘴刁,挑食来着。
对比宁楚克嫩得出水的肌肤,对比她修长紧致的双腿,完美的腰线……刘氏郎氏哪儿都不够看,没一点可比。
他顶着个女儿身都感觉心中火热,要是男儿身,大兄弟不得在眨眼之间起立?
心里的火热却没持续太长时间……
是!胤禟是很中意宁楚克的皮相!她这张脸板起来像高不可攀的天宫仙娥,笑起来寒梅怒放冰雪消融,她眼含春水,琼鼻挺翘,唇线诱人,她颊边似有红霞,就连下巴尖都可人得很……胤禟觉得就该娶这么漂亮的福晋,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宠她,待她如珠如宝。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做回自己,否则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胤禟还没发觉宁楚克那操蛋的性子根本匹配不上这张脸,他只顾着琢磨怎么见上对方一面,两人合计合计,看有什么法子能给换回来。
以前觉得生成娘们真好,成天在后院闲磕牙,啥也不用操心。
只不过一天一夜,胤禟就改了想法,他宁愿和兄弟们勾心斗角也不想在银镜前一坐一个时辰。梳头麻烦,上妆也麻烦,每天还要搭配珠玉首饰旗装旗鞋更麻烦。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还是老天爷看他小瞧了妇人,变着法给修正观念?
他堂堂皇子,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艰难过。
老天爷还是心疼他,看他快把自己逼疯过去,就让宁楚克寻来了。
听说老爷有请,胤禟还不大能提得起劲。他现在一步也不想走,哪怕凭着踩梅花桩的经验,穿旗鞋走得还算稳,那步态距优雅还有一段距离。
这时候,传话的奴才又说:“格格您快些吧,九阿哥说要亲自向您赔罪,在前头等着呢。”
胤禟猛的直起身来:“再说一次!谁来了?”
第6章 见面
过去这一天一夜,胤禟对宁楚克惦念之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表达,等真正见着对方,他心里却满满都是微妙。
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自己,和照镜子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他开始想的是“原来我是这个样子”,然后变成了“本阿哥不愧是天潢贵胄出身,真是雄姿英发器宇轩昂”,这念头不过维持了片刻,当他与宁楚克四目相对,胤禟豁然明白了何为蛋疼。
宁楚克已经非常努力,可哪怕只是静坐在那儿,她和本尊之间的差别也是很大的。无论动作或者神态都不对,她的眼神比胤禟要清透太多了。她听到动静朝门边看来,一开始眼中带着疑惑,之后就有点委屈巴巴。
眼睁睁看着宁楚克用自己的脸绷出这种神情,胤禟只觉得辣眼睛,等到读懂她的委屈,一颗心就像熬化的糖浆,彻底软了下来。
小姑娘在马车里困个觉就遇上那么惨烈的事故,醒来被换到大老爷们身体里面,眼前全是陌生人,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还要竭尽全力去伪装,尽量瞒过其他人,不让他们猜疑……她的恐慌以及不安胤禟想象得到。他也猜到这一日应该闹了不少笑话,或许还连累了他高大伟岸的形象,但只要看到她这个眼神,胤禟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小姑娘还能冷静的上门来寻他,她已经非常勇敢了。
胤禟弯了弯嘴角,他想走近些拍拍小姑娘的头,猛的想起来如今这体型差这么做不合适。又注意到崇礼还在厅中,理智告诉他应该屈膝行礼,面对着宁楚克,又拉不下脸来。
好在崇礼给了个台阶下,他介绍说:“这就是小女,臣还是那话,昨日的事故不能归因于您,是我府上奴才之过,小女受不起您的赔礼。”
在详知内情的两人看来,这画面真美,崇礼逮着他亲闺女说,九阿哥我不怪你,然后指着胤禟说,这是我闺女……
盖因那个眼神触动了胤禟,胤禟没再嫌弃宁楚克坏他形象,反而在心里吐槽起崇礼来。这还是当爹的,亲闺女也能认错!
他也不想想,康熙还认错了儿子呢!
从他爹到他兄弟再到贴身太监……人人都看出反常来,不过他们积极主动的帮忙找借口打补丁,强行解释说是在清泉寺摔了个大马趴伤了鸟使得心理状态发生了变化,简单说来就是病得不轻还死活不肯张嘴吃药。
也亏得他们脑洞大破天,宁楚克这一番跟着感觉走的伪装也没被看穿。
不过想也正常,他俩这段经历比神话故事还精彩,要不是亲自经历了,谁能相信?
宁楚克强忍着胃疼一本正经的替胤禟向自己道歉,然后听了一段来自加害人毫不羞愧的原谅词。
真不愧是天潢贵胄啊,演戏都比别人真,宁楚克看他也觉得违和,不过就目前看来勉强还像个女的。
她真庆幸,庆幸自个儿那些好名声全是额娘经营起来的,庆幸她在自己人面前从来都很潇洒,刀枪棍棒斧钺钩叉舞起来眼也不眨,惹毛了撩起鞭子就是干,说抽就抽,说打就打。
崇礼觉得这闺女比儿子还要英姿飒爽。
觉罗氏不止一次为宁楚克头疼,这么做作的经营好名声不就是想着能忽悠一个算一个,好歹要把闺女嫁了,总不能砸她手上。
纵观过去这十五年,宁楚克是划船不用浆,杨帆全靠浪。
过场也走了,宁楚克就招呼她爹说:“大人要是有事忙就请吧,不用管我,让格格带本阿哥转转就成,头一回登门,也想见识一番贵府的景致。”
崇礼年逾不惑,活到今天还是头回见到如此厚颜之人。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明明是客,还安排起主人家的事了。
偏人家是堂堂皇阿哥,你还不好说什么。
胤禟心里也抽了抽,他还在想怎么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总得要交换一些信息,没想到宁楚克顶着他的身份这么从容就开了口,听听那话,显得他多不要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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