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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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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落,宋明成只是稍稍一怔,随即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大刑伺候。就不信你什么都不说。”
“是吗?”沈玉莲的簪子已经抵在了林慕白的脖颈上,“那如果是这样呢?”
宋明成微微眯起眸子,没有吭声。
容哲修已经急了,“都给我退下!谁敢轻举妄动,让侧妃受伤,我就要谁的命!给我滚!”
可这些人到底是宋明成带来的,岂能听一个六岁的孩子吩咐。谁都没动,仍旧死死的包围着林慕白和沈玉莲。
“不好意思,你跑不掉了。”林慕白轻叹一声,“烦劳把簪子挪开,你刺到我了,有些疼。”语罢,林慕白伸手覆住了沈玉莲握簪的手。
沈玉莲的面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来人。把世子护送到一旁,免得咱们一不小心,伤了世子!”宋明成笑得凉凉的。
“你们敢!”明恒持剑上前,护住容哲修。眸色陡沉,低声厉喝,“擅动世子者,死!”
“那就怪不得我了!”宋明成面色微冷,“这毒妇惯会阴狠毒招,挟持侧妃威胁众人,意欲对世子不利,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为了大局着想,臣——只好两者相权取其轻了。”
挽弓上箭,明晃晃的箭矢。对准了林慕白和沈玉莲。
“不准放箭!”容哲修快速冲上去。
哪知宋明成却笑得寒凉彻骨,一声,“放箭!”顷刻间让明恒变了脸色。
明恒所能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护着容哲修,这才是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但他护得住容哲修,便护不住林慕白。
万箭齐发的时候,明恒快速抱起容哲修,旋即飞身落在墙根脚下。俄而再想冲向林慕白,却为时已晚。
冰冷的箭矢,在天空形成一片黑雾。
林慕白松了手,低哑的道一句,“死定了。”
沈玉莲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将木轮车推向一旁,“你若不死,替我宰了他。”
这点,林慕白倒是一点都没想到。木轮车的车轱辘因为此处的一个小坡,快速的往一旁滚去。车速有些不受控制。
身后,冷箭嗖嗖而下。
木轮车突然撞到石头,直接将林慕白翻到在地。脑子撞了一下地面,嗡的一声炸开,眼前瞬时一片漆黑。
恍惚间,她听见很多杂音。
有沈玉莲的笑声,有冷箭嗖嗖的声音,还有容哲修和明恒的疾呼。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突然袭来,直接将她裹在怀中。听得周遭凄厉的惊呼,伴随着弓箭落地的声响,林慕白渐渐的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
可不就是自己的傻子吗?
他怎么敢出来呢?
没瞧见宋明成那副嘴脸吗?
她快速圈住他的脖颈,心口噗噗直跳,却还是伏在他耳畔低语,“他在逼你出手,难道没看出来吗?”
容盈抱紧了怀中的女人,“我只恨自己,不该犹豫,让你受伤。”
“我没事!”她低头,却也知道,怕是所有的一切都要回到原点了。
宋明成笑了,笑得很是满意,“参见恭亲王殿下。”俄而瞧着地上被万箭穿身的沈玉莲尸体,轻叹一声行礼,“殿下放心,这毒妇已经就地正法,公主府的案子也算是了结了。”
容哲修上前便是一脚踢中宋明成的小腿肚,疼得宋明成骇然一怔。
“宋明成,我要杀了你!”容哲修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不听他指挥倒也罢了,竟然还险些让他也受了箭伤之苦,险些让小白死在乱箭之中。这口气,容哲修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如果不是看在他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容哲修真的会杀人。
“修儿。”容盈开了口。
宋明成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方才的仲怔神色,随即变成毕恭毕敬的阿谀模样,“看样子,这位林侧妃委实医术不凡,或者是云中城人杰地灵,山好水好,连殿下的痼疾也治好了。”
容盈眸色微沉,一双凤眸微光凛冽,“或者,你可以留下来,正好云中城缺一个城主。顺便让你好好养一养,这缺根弦的脑子,什么时候长全了,什么时候回京。”
闻言,宋明成面色一紧,随即行了大礼,“臣知罪!”
“既然知罪,便以死谢罪吧!”丢下这么一句话,容盈疾步离去。
听得这话,宋明成骤然僵在当场。
以死——以死谢罪?
身子骇然一抖。脚下都开始发软。
他还真没料到这林慕白对容盈而言,有如此重的分量。虽然看得出来,容盈恢复了,但——但是以死谢罪,是不是太重了?好歹他也是皇帝派来的钦差,怎么可能以死谢罪?何况他也不是寻常人,乃是侯爵继承人,是南陵侯府世子。
宋明成咽了咽口水,恭亲王府的人都疾步离开,唯有五月还驻留原地。他从一开始就盯着宋明成不放,此刻只听得冷剑无温的出鞘声,伴随着五月的脚步,步步逼近。
“我是南陵侯府世子,又有圣旨在身,谁敢杀我!”宋明成急忙后退。
作威作福他是一把手,可到了生死关头,他绝对是贪生怕死的逃兵。
是孬种,也是怂包。
五月的剑,徐徐抬起,剑尖直抵宋明成,“殿下有命。”
“你敢!”宋明成咬牙切齿,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吗?”五月敛眸垂头,猛然间,身形一晃,只听得卫浅一声疾呼,伴随着宋明成的惊声尖叫。下一刻,五月已经圻断了宋明成的鬓发。发丝飘落,宋明成业已瘫软在地。面色青白至极。
冷哼一声,五月木然转身,头也不回的收剑离开。
殿下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容盈还不至于这般没有轻重,这宋明成是什么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了这件事杀人,在朝廷上根本就说不过去,没有确凿的罪名,容盈还没有资格擅杀大臣。
毕竟宋明成,是皇帝钦封的南陵侯府世子。
就算要杀,也得请皇帝的旨意。
卫浅慌忙蹲下身子去搀宋明成,奈何宋明成已被吓破胆,这会子爬了好几次,才算从地上爬起来。两股战战,方才的威风凛凛顷刻间消失无踪。
“世子?世子你没事吧?”卫浅焦灼。
宋明成回过神,慌忙去摸自己的脸和脖子,确定无恙,确定脸和脖子都还在,他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还好!”
“世子你怎样?”卫浅问。
宋明成突然狠狠推开卫浅,眸色猩红至极,与青白交加的脸相互映衬,使得脸色愈发难看至极,“容!盈!我们走着瞧!”
容盈快速抱着林慕白上了马车,脸上乌云密布,“伤在哪?”
“你不该出来。”林慕白望着他。
“我不出来,你就死了。”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寒光凛冽。阴寒刺骨。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可想这样,你就暴露了。若皇上偏爱,也许只是被召回京罢了!若有小人挑唆,你就是欺君之罪。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该知道后果。”
“那你与我陪葬。”他小心的检查她的身子,“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轻叹一声,握住他不断翻找她身子的双手,“我没伤着哪儿,就是方才头磕了一下,现在有些晕。”她没办法给自己诊脉,是故也不知道这一磕,要不要紧。
不管伤得重不重,隐瞒容盈便是不明智的行为。
所以。她坦白了。
容盈快速将她扶正坐定,然后伸手慢慢的摸着她的后脑勺,但是没有发觉异样。手指顺着发髻线慢慢的摸着,边摸边问,“是这儿吗?”
“不是,再往左边一点。”林慕白细细的感受着,“对,就是这儿,磕了一下,但不是很重。”
“马上回去找大夫。”容盈面色微白,眸色焦灼。
“你别怕,没出血也没有起包,所以危险性应该不是很大。”林慕白笑了笑,“倒是你,这次麻烦大了。你还让人以死谢罪,这不是招人恨吗?若是他回去参你一本,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捏造一番,你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这欺君之罪,可不同寻常。”
容盈轻叹一声,“父皇不敢定我为欺君,否则这朝堂上就得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你要知道,我这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包括整个太医院,还有恭亲王府所有的奴才丫鬟,谁说过,谁就得死。这叫连坐,你懂吗?”
林慕白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晃晃悠悠的,包括容盈的脸,怎么也开始模糊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而后使劲去看容盈,这才稍稍清晰一些,“那么你不会有事对吗?”
“大不了回京,再跟他们斗一斗。横竖他们已经逍遥了太多年,若没有我这个劲敌,岂非无趣?只不过,你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那些流言蜚语,你尽量别搭理。”容盈将她抱在怀里,细细的叮嘱。
“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不会躲避。你在哪,我在哪,这辈子我不会放手。”她靠在他怀里,脑子昏沉沉的,一股难掩的倦意快速浮上心头,连眼皮子都开始发涩、发酸。
他握紧她的手,低头间吻上她的眉心,卸去她一身的狼狈,换她安然浅笑。
“放心,我在。”他深吸一口气,越发将她抱紧在怀,“不会有事的。”
“可惜没问出莫青辞的下落,不过意外收获了一个好消息,沈玉莲真的是夜家庄的人。夜家庄揽财,没想到还真是不折手段。”林慕白轻叹一声,合上眼眸略作休憩,“你说,莫青辞到底去哪儿了?沈玉莲说,不必再找,说他不会回来了。你说,他现在是死是活呢?”
“找不到就算了。”对于莫青辞,容盈压根没打算去找。
林慕白摇头,“浩儿已经没了母亲,怎么能没有父亲。”她勉力睁开眼眸望着他,“难道你还不懂吗?修儿早年没有父母的疼爱,是怎样的艰辛?既然浩儿还有机会,就不能放弃。”也许是一种骨子里的母性,以至于让她对那些年幼的孩子,怎么都放不下心。
总觉得生命里。自己缺失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到底,缺了什么呢?
容盈紧皱眉心,终归没有多说。
“你说你方才,会不会把那南陵世子给吓死?”林慕白笑问,沉沉的闭上眼眸。
“吓不死算他命大,吓死也活该。”五月虽然木讷,但对于这些事,却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的。想来也不可能真的对宋明成下手,最多是小惩大诫。
敢动他的女人,若没有点教训,还真是说不过去。
怀里的女人,呼吸渐趋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原本睡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稀松平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偏偏是林慕白——容盈下意识的扳直了脊背,轻柔的吻上她的耳垂,低哑的唤了几声,“容夫人?慕白?小白?”
林慕白始终没有动静,好像真的睡着了。
但,却让容盈突然慌了神,他快速的将她扶正。却见林慕白竟耷拉着脑袋,胳膊也无力的滑落在侧,这压根不是睡着,这是昏迷!
“馥儿?馥儿!”容盈惊呼两声,面色瞬白如纸,“来人,叫大夫!快叫大夫!”他捧起她的脸色,一双手颤抖得无以复加,沙哑的磁音带着令人心颤的惊惧,“馥儿你别吓我,你看着我!醒醒,别睡!别睡!我命令你!”
☆、第133章 三道金牌,急召回京
行宫开始乱作一团,因为恭亲王最宠爱的林侧妃陷入了昏迷。奇怪的是,云中城所有的大夫都看了个遍,谁也找不出根源所在。
林慕白脉象平稳,呼吸正常,所有大夫的结论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林侧妃无恙,只不过睡着了而已!
可奇怪的是,一个人若是睡着了,总得醒来吧!
偏偏林慕白,这一觉睡得,好像千年万年没睡过一般,一次性要睡完。足足七日,她躺在那里睡得何其安稳,却把身边的人都急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容盈,不眠不休的守在床前,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却还是死死盯着她,一刻都不敢松懈,那一刻的容盈仿佛回到了当日疯癫痴狂的状态。不哭不笑,无喜无悲,仿佛这一生所有的力量,都在床上的这个女人身上。
她若是不醒,他也会继续沉睡。
房门外头,容哲修坐在院中的亭子里,面色泛白,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那个宋明成迟早是个祸害!真该一剑杀了他!”
“如今他上禀皇上,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沈玉莲的身上,让沈玉莲背了谋杀公主的罪名。皇上对此大加褒奖。想来回去之后会更加重用。而且——”明恒犹豫了一下,看着一旁站着的如意,“南陵世子还把殿下痊愈的消息递呈了皇上,皇上一夜之间连发三道金牌,敕令殿下回京。”
如今那三道金牌,就在林慕白的床头压着,容盈愣是不看一眼。
“那三道金牌有何作用?若是违令不归,又会怎样?”如意面色微白,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可见那日沈玉莲虽然下手,却也没有真的下狠手。
“怎样?”明恒轻叹,“抗旨不遵,如同谋逆,你说会怎样?”
如意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县太爷生气会打板子,而皇帝生气是要杀人的。所以,最坏的结果是死!
但如意不希望师父出事,当下黯淡了眸光,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恒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心想着约莫自己这话说的太重了些。可不这么说,又该如何说呢?他并不想多加隐瞒。
想了想,如意又问,“那么,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师父是不是也会受牵连?然后世子呢?然后大家——”
“一条船上的蚂蚱,都是恭亲王府的人,谁都跑不了。”容哲修冷了眉目,“都怪宋明成那个蠢蛋。我早晚得宰了他。气死我了!”他一屁股坐在石栏杆处,鼻间哼哼的,可见愤怒。
莫浩蹙眉,“世子哥哥,蠢蛋是什么蛋?能吃吗?”
“都快死了,还整天吃吃吃。”容哲修没好声好气的烦了他一句。
莫浩面色微白,低下头不敢吭声。
许是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口吻太重,容哲修轻叹一声,“好了,不是与你生气,我是气那个南陵侯世子,就是前几日差点害死小白的那个大个子。”说着,便端起一旁的水,猛灌两口以示平复心绪。
莫浩抬头,“可他看着不像猴,那么大个那么壮!”
“噗”容哲修的水,喷了莫浩一脸,当即咳得满脸通红,“咳咳咳,你、你——咳咳咳——”
“世子?”明恒急忙帮容哲修捋背,“世子你慢点喝,慢点喝!”
“气死我!气死我了!”容哲修一脸无奈的望着莫浩,“侯是爵位,是皇爷爷册封的,他是南陵侯的儿子,也是南陵侯府世子。不是那种耍猴的猴!”
莫浩恍然大悟,“可是世子哥哥,他也是世子,你们两个谁更大呢?”
“他除了块头比我大,什么都不及我。”容哲修顺了顺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莫浩坐过来。莫浩乖顺的靠近,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容哲修道,“他虽然是世子,但他爹不过是个外戚,算起来也只能是个侯爵。而我爹是皇上的亲儿子,我皇奶奶是皇后娘娘,所以我爹算是嫡子。论身份地位,就算是宋贵妃的儿子毓亲王,也不及我爹。更何况是宋贵妃的兄长,说句难听的,连国舅爷都还算不上呢!”
莫浩听得不太明白,但如意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那宋明成,宋世子是咱家殿下的死对头。自古无情帝王家。所以这宫闱之中为了储君之争惯来是尔虞我诈得很!是故殿下恢复之事,宋明成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转达皇帝。
一则是想落实殿下的欺君之罪。
二则是想让所有人都将矛盾指向殿下,借此来缓解毓亲王如今锋芒毕露的危机。
三则皇家夺嫡,被摆在明处的人总是最危险的,而藏在暗处的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是故谁都不想让沉寂了六年的容盈继续藏在暗处,毕竟他才是皇帝,曾经最钟爱的儿子。
何况,他还有个最受皇帝宠爱的恭亲王世子——容哲修。
所以凡此种种,谁都不希望容盈退出战场。
包括那些,站在容盈身后的大臣,还有曾经跟随容盈的旧部。
说来也可笑,最不想加入战场的,兜兜转转了多年,终归还是卷入了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容盈想要避开,可最终还是避不开。与生俱来的东西,不是你想舍掉就能轻易舍掉的。
不过,这并不是结果,而仅仅只是个开始。
这不,京城里不单单连发三道金牌,如今连皇帝身边的魏道德魏公公都亲自赶来了。手上还提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直接进了行宫,抵达正殿。
当然,去接旨的不可能是容盈。
容哲修领着一干众人,包括苏离,跪在了正殿那儿,跪接圣旨。
魏道德手持拂尘,提着圣旨扫了底下半天,打开的圣旨又给收了回来。轻叹一声上前搀起容哲修,压着嗓音低低的问,“世子爷,殿下何在啊?”
“我爹在寝殿。”容哲修也不好瞒着,只得如实回答,“魏公公,不如你就宣旨吧!”
魏道德起身,又是一声叹,“这可不成,老奴临行前皇上可是开了金口的。老奴就跟世子爷直说了吧,这道圣旨就是冲着殿下来,没有殿下接旨,老奴是不能宣旨的。”说着,便挺直了脊背,“带路,去殿下的寝殿吧!”
“不行!”容哲修拦在跟前,“小白还昏迷不醒,我爹是不可能接旨的。”
魏道德笑得无奈,“世子,您就别让老奴为难了。老奴大老远的从京城,日夜兼程的赶来,半道上可是连一步都不敢歇着。老奴这副老骨头都快被颠碎了,难得到了云中城,您就行行好,让老奴去完成皇命吧!否则来日回了宫,老奴可就是死罪一条啊!”
“我问你,这道圣旨是不是要我爹回宫?”容哲修问。
魏道德仍旧笑着,“老奴卑微,岂敢揣摩圣意。”
“现在小白昏迷不醒,爹是不可能丢下小白,独自一人回去的。”容哲修知道容盈的心思,所以若接了圣旨还不回去,就是死罪。若还没有接旨。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外头,宋明成笑得凉凉的,“世子爷一味的拦阻,到底是何用意?殿下乃是天之骄子,皇上及早回宫有何不妥?不过是个侧妃,难不成殿下还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担当抗旨不遵之罪?”
“闭上你的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容哲修冷斥,“我与魏公公说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份儿?”
一番训斥,便是魏道德也听出了容哲修的焦躁与愤怒。
魏道德叹息着,“老奴是看着殿下长大,也看着世子爷长大,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老奴也想给世子爷和殿下腾出时间。可世子爷要明白,皇上那头,是等不得的。连夜连发三道金牌,皇上的心思,世子爷还不明白吗?”
“殿下这一病六年,皇上与皇后娘娘日夜担虑,日夜忧愁。难得知道殿下痊愈的消息,自然是马不停蹄的想要见一见殿下。世子爷就别拦着了,父子情深的事儿,您也该明白呀!”
容哲修垂下小脑袋,“魏公公说的,我都懂。可是我爹——”他不是不知道,他爹是真的不喜欢皇位,真的不愿去跟那些叔伯兄弟抢江山。
事实上,在容哲修的心里,这江山也没什么好的。
还不如小白的一罐松子糖来得更现实,更值得期待。因为对于容哲修而言,从小到大缺失的是家庭的温暖,是父母之爱,而不是所谓的荣华富贵,生杀在握。
他对那些东西,只是在自己愤怒的时候,当做发泄之用。
可发泄之后,留下来的还是只有孤独。
魏道德绕过容哲修,由奴才领路,径直朝着寝殿去了。如意焦灼,“世子爷,这可如何是好?师父还没醒,若是现在就上路,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再者,让殿下放弃师父回京,显然也是不太可能。”
容盈如果能放下林慕白,就不会苦守多日。
这七天,足足七天,他没踏出过寝殿半步。
惟愿她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自己,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容哲修垂眸,“我也没办法。”
如意眸色微红,“难不成还要让师父和殿下,步公主和莫城主的后尘吗?”
闻言,容哲修骇然一怔,“绝对不可能!”
言罢,急忙追去。
苏离没有继续追,只是站在院子里良久,如今她的小腹已经有了微恙的动静,等她回京估计都该显腹了。只不过,到底该不该说,她还在犹豫。至少此刻,她觉得自己不该多说,否则容盈一句话,她这孩子未必能保得住。
轻柔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就算要说出这个孩子的事情,也该等到回京再说。到了那时候,不管这孩子是谁的,生杀大权都握在自己手里。
“主子?”秋玲低问,“咱还要过去吗?”
“去是自然要去的,去看看也好。”苏离淡然开口,虽然圣旨不是下给他们的,但是能让容盈彻底暴露回京,想来自己也有缘故。她可没有忘记,对齐王容景甫说的那些话。
但这样正中她下怀。这个云中城本来就不适合待太久。
在云中城,她只觉得孤立无援,而回到京城,她有自己的娘家,有皇后娘娘和皇上,还有齐王做背景,想来怎么着也比林慕白这一清二楚的身份,来得更有优势。
容景甫到底也是个聪明人,她这样是回不来京城的,除非容盈回去,她这个侧妃才能跟着回去。
深吸一口气,苏离缓步走在回廊里,望着前头行色匆匆的众人,竟然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觉。当然,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黄雀。
所有人都围着容盈和林慕白转,倒也是极好的,至少那样,自己不是出头鸟。等他们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那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有了这个孩子,她就能牢牢掌握住恭亲王府,以及齐王容景甫。
二比一的对立,这毓亲王不输也难。
果然是好算盘,但愿不会旁生枝节。
寝殿那头,魏道德敲了好一阵的门,都没能让容盈把门打开。五月守在外头,眸色微沉的行了礼,“魏公公别白费心思了,殿下不会出来的。”
魏道德一愣,“这林侧妃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叫殿下如此深情相许?”
容哲修道,“她能治愈我爹,魏公公就该知道,她对我爹而言有多重要了。”
闻言,魏道德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殿下的病还真的是一介草民给治好的?”
“只能怪宫里的太医院,养了一群废物。”容哲修面色微冷,“说起来我爹如果没有小白,还不知道会不会痴傻一辈子呢!”这话,自然是将容盈装傻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魏道德点了点头,面露难色的躬身望着容哲修,“世子爷行行好,帮老奴把这门给叫开吧!这殿下总是不出门,老奴的手里又拿着皇上的圣旨,实在是为难啊!”
容哲修撇撇嘴,“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他一旦翻脸,那可是六亲不认的。我虽然是他儿子,可你也看见了,他对我压根不理不睬,眼睛里除了小白还是小白。”
“嘶——”魏道德蹙眉,“这么说,这位林侧妃肯定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那倒不见得。”容哲修道,“爹后院的女人,漂亮的有得是。小白嘛——生得是不错,但还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魏道德摇头。这世子爷自信满满的毛病又犯了。
当然,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个,应该是想着该如何把这扇门给叫开。可殿下在里头,他又不能直接撞门。若是惹怒了殿下,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吃亏的还是自己。
想来了,魏道德又道,“且不论这林侧妃容貌如何,想来品性一定极好,所以——林侧妃约莫也不会希望殿下为她抗旨不接啊!”
容哲修耸肩,“她昏迷着呢,怎么识得大体,难不成魏公公睡着了,还能口吐莲花,心系天下?”
魏道德一怔。“世子爷?”
“好了,不拿你取笑,我先走了,这门你有本事就自己进去,反正我是不敢惹我爹生气的。”他小心翼翼的凑近魏道德,压低声音道,“魏公公小心,我爹生气的时候——很!吓!人!”
言罢,容哲修幽幽然转身,若无其事的离开。
圣旨不是给他的,他自然也乐得自在。
剩下的事,是他们大人的是,他一个小孩子可做不了主。爹自然有爹的道理,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小白说了,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应该做这个年纪该有的事,而不是超越年龄的成熟。
所以,若爹以后怪罪,只管拉小白来当挡箭牌就是。
魏道德有些着急,眼见着容哲修走了,明恒也走了,如意远远的走到院子一端,事不关己的坐在栏杆处。这一帮人还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把他这老太监给急个半死。
这可如何是好?
宋明成笑了笑,“魏公公看样子是遇见了难处。”
魏道德慌忙行礼,“世子,不如你——”
“免了!”宋明成侧了脸,叫魏道德看一看自己被削去的鬓发,“瞧见没有,这头发呀还没长出来呢!再里头撞,我还怕把自己的小命都折在里头。魏公公呢,您慢慢敲门,总有一天,这侧妃醒了,殿下也就出来了。只不过,我担心你这手中的圣旨——若是皇上久久等到公公您回去的消息,是不是会怪罪下来?”
魏道德咽了口口水,可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一惯伺候在御前,也不是那么好吓唬的。魏道德一声轻叹,“可不是吗?皇上思念四爷,这会子都急得团团转了。可见哪,皇上对四爷是真的上了心。老奴多谢世子提点,这会子也不着急了。有殿下在,老奴最多是个受连累的。绝对上不了皇上眼。”
宋明成皮笑肉不笑,“那魏公公,就等着吧!”
“诶!”魏道德行了礼。
宋明成拂袖而去,原本是来看笑话的,结果笑话没看到,反而被这老刁奴给训了一顿。明里暗里的,抬了容盈的身份,压了宋明成一脚。
宋明成这心里头自然是不舒服的,但谁让自己确实不如容盈呢?以至于连魏道德这样的阉人,都能冷嘲热讽的对自己,说起来还真是心里憋闷。
五月行了礼,“多谢魏公公。”
魏道德轻叹一声,“真的要谢杂家,就把这门给杂家打开吧!”
五月有些犹豫,“殿下他——”
“旁人不敢开门。你还不敢吗?”魏道德瞥了他一眼,“一个个都不知道,杂家可是知道的,你就把门打开吧!杂家手里拿的可不是白纸,那是圣旨。误了皇上的事,皇上再疼四爷,那也得看朝臣的脸色。到时候朝廷上压下来,得闹得天翻地覆。”
说着,顾自轻叹一声,“咱们这四爷什么都好,独有一样,就是太痴心。六年前闹得纷纷扬扬,这六年后,难不成你又要看着你家四爷,闹得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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