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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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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我!”林慕白挣扎着。
夜凌云的手,快速握住了她的手腕,温暖的掌心还是没能降低腕上的疼痛,“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慕白,别再挣扎了。”
林慕白看不见夜凌云此刻的表情,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绝不是夜凌云!他们之间,早已没了可能。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收拾了一下情绪,慢慢的平缓了口吻,“夜凌云,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偷袭我们,到底意欲何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回我心爱的妻子罢了!”他说得很轻,极尽温柔,唇又再次落下。却被林慕白狠狠的别过头避开。
“你别碰我。”林慕白低冷,“夜凌云,我们已经结束了。那封休书,我已经给你了。”
“世上只有休妻,如何会有休夫呢?”夜凌云笑问,“慕白,别任性了。我答应你,会好好的对你,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再掺合在你我之间。没有人会成为你我的阻碍,以后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放任你独自一人。”
“夜凌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林慕白冷笑两声,心头嗤寒,“有些事我虽然不知道情由,可我也是看得明白的,你对林婉言的态度不是一日两日了。在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我对你而言,只是你的一种不甘心。也许是我给你的挫败感,让你变得如此疯狂。”
“可是夜凌云,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爱我吗?你所做的,哪里不是在伤害我?你跟林婉言,你跟离恨天,还累及了暗香和我身边的人。夜凌云,你醒醒吧!我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夜凌云突然沉默了,他的手,慢慢抚过她的脸,她的唇,最后慢慢摩挲着她被黑布遮住的双眼。眼上的冰凉,让林慕白的身子微微僵直。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只是尽量的让自己不去激怒他,免得他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她能察言观色,能望闻问切,能看面相手相就断人忧疾。可她拿不住男人的心,尤其是自己不爱的男人,你很难去真的体会真的在乎一个男人的愤怒爆发点。
所以,她所有的平静阐述,对夜凌云而言,都是一种羞辱。
你爱的人,越是不在乎你,你越是疯狂。
她越平静,他越是愤怒。
不管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爱而不得,夜凌云的眸光越渐寒凉。终于,他发出低冷的干笑,声音略显暗哑,“慕白,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以后,咱不说这么绝情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得让林慕白,心头发怵,“咱们是夫妻,当日你走得匆忙,咱们未能行夫妻之礼,如今——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
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林慕白呼吸微促,“夜大哥,咱们别自欺欺人了,我要自由,你能给得了我吗?你有你的夜家庄,我有我的行医济世,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想要的太多,而我要的太简单,所以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你醒醒吧!在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你。”夜凌云低吼。
四下骤然一片死寂。
林慕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不!不是这样!”她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身子开始挣扎,可她越挣扎,绑缚着手腕的绳索勒得也越疼,磨皮了皮渗出了淡淡的嫣红的血迹。
夜凌云红了眼,她这是要扯断自己的手腕,也不肯回到他的身边吗?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从天黑等到了天亮,又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我足足等了你两日,可你为何如此绝情,便是来看我一眼都不肯。”夜凌云嗤笑两声。笑得酸涩无比。
“什么等我?”她全然不知道。
因为暗香从未说过,她根本不知道夜凌云所谓的等待,是怎么回事。
“没事,都过去了。”夜凌云笑了。
林慕白刚要张嘴,却突然被他塞住了嘴,除了惊恐的呜咽,什么都喊不出来。她拼命的晃动身子,血从手腕上不断渗出,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内心的恐慌来得汹涌。
夜凌云吻着她白皙的脖颈,低柔的含着她的耳垂,“慕白,我们是夫妻啊!”
可她不想做他的妻啊!
腰上一松,她意识到,腰封被解开了。
那么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惊慌失措,害怕得无以复加。说起来这具身子,除了那夜深谷的容盈,似乎还没有其他男子看过摸过。
她歇斯底里的呜咽。有泪沿着眼角徐徐而落。
身上微凉,衣衫滑落。
夜凌云的欺身而上,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字,“慕白——慕白——你是我的慕白——我不想再等你回头了,我没有耐心等。再等下去,我怕你会走得越来越远。慕白——慕白——”
门外,陡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残月焦灼的声音,“庄主,鹤道人来了。”
“让他们等着吧!”夜凌云是绝对不想再错过林慕白了。既然得不到心,那就得到人吧!横竖这颗心这个人,他总该得到一样为先。困住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那只有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才是最快速最直接的办法。
“已经打起来了。”残月垂眸,“鹤道人说,庄主半道劫人,未免太不顾道义了。而且,他们还知道了一些庄主极力想保存的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如今还很少有人知道,是关于——夫人的。”
一听“关于夫人”这四个字,夜凌云的眸子骤然眯起,眸中所有的情欲在此刻褪去得干干净净!
幡然起身,夜凌云下了床,小心的为林慕白盖好被子,温柔的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慕白,你且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语罢,快速离开。
开门出去,夜凌云的脸色黑沉得可怕,“让人守住这里,谁敢靠近半步,杀!”
“是!”残月颔首,手一挥。顿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将这儿包围得水泄不通,一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林慕白躺在床榻上,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心,寒凉到了极点,手已经被绑缚得全然麻木,血液的温度也降到了最低点,仿佛那已经不是自己的血。原来一个人若心寒至极,连体温都会冷得吓人。
她想过夜凌云拥有夜家庄,靠的自然不是什么正常手段,难掩其不折手段的本性,可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险些在他身下受辱。虽然目前避开了一劫,可是等他回来呢?
回来该怎么办?
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她能活着实属不易,为何他就不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
前堂。
鹤道人一身道风仙骨,看上去是个道行极高,慈眉善目的修行之人,可实际上却是个染尽世俗,行为最是令人不齿的邪恶之人。
“住手!”夜凌云一声厉喝,眸光冷冷的扫过眼前交手的两拨人。
鹤道人笑了笑,“夜庄主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想必是尽享美人恩,已经得偿所愿了。”
此言一出,夜凌云更觉心中冒火,若非鹤道人搅局,那么此刻林慕白就是自己的女人。可惜,还是差一步。而这种事,差一步和压根没做,是毫无区别的。
“哼!”夜凌云拂袖坐定,一脸黑沉,“不请自来,敢问有何指教?”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走走吗?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常来常往,实乃人之常情。”鹤道人话中有话。
夜凌云赫然凝眉,“谁跟你是亲戚。”
“你说呢?”鹤道人笑了笑,笑得那般气定神闲。手一拂,所有离恨天的人瞬时都退出了前堂。
见状,夜凌云瞧了残月一眼,残月会意,领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偌大的前堂,如今只有夜凌云与鹤道人面面相觑,各自心思。
“夜庄主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咱也不必挑明,大家心照不宣。”鹤道人浅笑盈盈,“唉,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也知道了?”夜凌云意味不明的望着鹤道人。
鹤道人摇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仿佛松了一口气,夜凌云垂下眼眸,佯装漫不经心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最好如此,有些事不该有第三人知道。还有——知道也没好处,她本就是已死之人,这些年早就在很多人心中化为白骨,不复存在。既然是不存在的人,那就不必再提了。”
“在所有人的眼里心里,她确实是不存在的人,但在夜庄主的心里,似乎从未死去。”鹤道人意味深长的说着,“只不过夜庄主觉得,自己能瞒得住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再来一个六年?这世上。纸包不住火,她早晚会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何况,殿下已经命人着手调查了。”
“你说什么?”夜凌云陡然蹙眉,“殿下为何要调查她?”
“因为一把伞!”鹤道人笑了笑,拂尘轻甩,“夜庄主觉得,事到如今还能瞒多久?殿下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你一味的固执也只会让她身陷险境。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六年前的覆辙还是会重蹈。人不是猫,猫有九条命,可她呢?你确定——”
“别拿她威胁我。”夜凌云冷嗤,“她在我手中很安全,我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疼爱她。没错,我这辈子不曾栽在任何人手中,除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心甘情愿的,一个我永远都不会认输。鹤道人。若没什么事请回吧!夜家庄的事,就不劳烦阁下费心了。”
鹤道人一笑,“就这样让我回去,你觉得殿下会答应吗?”
夜凌云眯起了眸子,“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们好不容易跟着容盈出城,好不容易伏击成功,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庄主不劳而获,不费一兵一族就拿下了林慕白。而咱们费了多少人命,才能换得这一次机会。你这半道打劫的未免做得太过分了些,若不给个交代,殿下那边岂能善罢甘休!”鹤道人慢慢悠悠的说着,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夜凌云冷然。
“夜庄主觉得呢?”鹤道人笑了笑,“我还是上次的条件。”
“不可能!”夜凌云嗤冷。
鹤道人转身往外走,“那也无妨,横竖殿下是盯上林慕白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也该明白,咱们离恨天不是什么好人。”论心狠手辣,夜凌云够狠,离恨天也不遑多让。
“我就不信,你们敢动她。”夜凌云冷哼,“马上离开这儿,别让我再看到你们离恨天的人,靠近她半步。”如今林慕白就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怕什么离恨天。
只要守着她,就不会有事。
不管是心还是人,他守住一样就可以了。
她的心不在,可是她的人,生生世世都得与他在一起。即便来日身死,她的墓碑上也得刻着他夜凌云的名字,夜凌云的妻。
鹤道人走了,走得不甘心,也让夜凌云的心,微微纠起。他不怕离恨天的人下手,他担心的是鹤道人口中的秘密。秘密在独享的时候。那就是秘密。当有了第二个人知道之后,就很可能不再是秘密了。因为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此后还会有更多。
五指蜷握成拳,难道这个秘密,在他独守了多年之后,又要再度被撕开?撕开之后呢?所有人都鲜血淋漓,尤其是她。撕开之后,她会回到他的身边吧?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事。
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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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松,林慕白突然觉得有人解开了自己腕上的绳索,慢慢取下她塞在嘴里的布。她几近麻木的手,费力的想扯掉覆在眼上的黑布,却被一双手慢慢的握住,慢慢的按了下去。
最后,这个人举止轻柔的抱起了她。
他低哑的嗓子里,发出熟悉的磁音,“别动,我带你走。”
她记得这个声音,这不就是上一次她与暗香遇险,在林子里救了她的那个人吗?带着鬼夜修罗面具的男子,有着地狱来使的幽暗冰凉。即便遮住了眼睛,她也能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一身寒戾之气。
出去的时候,时分的安静,似乎畅通无阻。
林慕白只觉得奇怪,却听得顶上传来他无温的音色,“不留活口。”
音落,耳畔冷风呼啸。
她感觉到自己在飞,随着他一起飞,躺在他怀里飞。飞上半空,飞过屋顶,飞出庄子。那一种胸腔里被自由的空气充满的感觉,让她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离开了那儿,离开了夜凌云的掌心,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可身子悬空,她不得不抓紧了这个男人的胳膊。
落地的时候,他低低的开口,“没事了。”
有马鸣声,继而是微弱的光,回到了林慕白的世界。
眼睛上的黑布被他温柔解下,娇眉微蹙,因为长久的蒙着眼睛,让她的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所有的光亮回归。一双手,温柔的从她身后伸出,遮在她的眼睛前,“小心睁开,免得灼伤眼睛。”
林慕白愣了愣,慢慢打开他的手,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与他正身处马车之中,马车开得很慢,很是平稳。
面前的小四方桌上,摆着不少瓶瓶罐罐。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带着修罗面具的脸。幽暗无温的眸子,若冰凉的深渊,一眼望不到边际。他打开了药罐,一言不发的替她抹药,神情专注得好似眼里只有她手腕上的伤。被绳索勒出的伤痕,最是难看的。因为是摩擦伤,也是最难受的,若不及时治疗,里头一些麻质纤维就会感染伤口,到时候又痒又疼还会溃烂。
冰凉的药,抹在她灼热的伤口处,疼得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却突然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他就这样大手握小手,眸色依旧冷漠无温,可是她能感觉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暖意。没有生疏感,反倒衍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好像——好像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带着模糊的面具,为她上过药。
她下意识的伸手,如同鬼使神差般,想要掀开他的面具。却被他一把握住了不安分的手,那双无温的眸子,陷在一片漆黑之中,就这样泛着微凉的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林慕白有些莫名的晃神,“我们——是不是认识?我好像见过你。”
“上次,竹林。”他言简意赅。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林慕白摇头,“不对,再更早之前。”她拼命搜寻着空白的记忆,可是越想头越疼,方才的灵光一闪,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很久之前,在竹林之前是不是认识?我好像有点记得你,只不过——”她突然苦笑一声,“再也想不起太多。”
他放开了她的手,继续为她上药,“我们——不认识。”
“那你为何救我?”还三番四次的救?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楚真是的神色,仍旧凉薄得教人寒意阵阵。一言不发,取了绷带与她细细包扎,不言不语。只有他黑鸦羽般的眉睫,静静的垂落。
等到包扎完毕,他的指尖轻柔的将她鬓间散发,拢到耳后。林慕白的衣衫,有些不整。方才他解开绳索的时候,想必也该看见了那些不该看见的白皙。是他一言不发的替她拢了衣襟,她未能看见,他染血的眸,只为她一人黯淡或光亮。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谁?”林慕白问。
“是友非敌。”他只有四个字,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快速的窜出了马车,林慕白紧随其后。
“修罗!”她喊了一声。
他已经走开了几步,听得呼唤,幽幽回头看她。面具下的那双墨瞳,幽深难测,“安全了!”
是很安全,不过她也相信,只要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就好像方才驱车的那个黑衣人,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行动之迅速,快得令人咋舌。
“我真的好像认识你。”她道。
他敛眸,“前世吗?”语罢,纵身而去,瞬时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半空传来他的声音,“沿着大路走,就能回丹阳城。”
林慕白低头想着,前世?
她连今世自己是谁都不清楚,遑论前世。轻叹一声,望着腕上的绷带,不紧不松力道刚刚好。深吸一口气,既然无果,既然想不起来他是谁,那就往前走吧!走着走着,也许就到头了。只不过,娇眉微蹙,这腿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
转念想,夜凌云知道自己跑了,想必会更疯狂吧!
事实,确实如此。
无声无息,守卫在林慕白门外的护院,里三层外三层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死得很干脆。
“庄主恕罪!”残月扑通跪地,脊背上寒意深深。
“那么多人,守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夜家庄何时变得这般不堪,连外来人入侵都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们也都不知道?简直一群废物!”夜凌云勃然大怒,人死倒也罢了,夜家庄有的是人。只不过,林慕白就一个。
丢了,也就没了。
“庄主,是不是离恨天的人?他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残月惶恐。
夜凌云陡然凝眉,“鹤道人!”冷笑两声,“离恨天若是拿了她,绝对会就此要挟我。”他俯身,查看这些死尸的伤口,一个个都是一剑毙命,再无其他伤口,这种情况忽然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多年前的事情,这么心狠手辣,而且不留活口,似乎——很像他们的作风。
江湖上,如今很难找出这样狠戾的杀手了。
见夜凌云不说话,残月更是心生惊恐。
谁知夜凌云却道,“你查一下。最近江湖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事。”
残月一愣。
夜凌云笑得凛冽,他想起了那一日在竹林里的一幕,遍地残肢和死尸,那些死尸的死状似乎和自己脚下的这些守卫很相似。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么多人不发一声,一剑毙命,可见其速度之快。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似乎也有这样一批人,总计十二个。”夜凌云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残月骇然瞪大眸子,面色霎时青白相加,“庄主是说,十二月?”
“那一战,十二月都死绝了,还剩下一个在容景睿身边守着。若这些人真的来自十二月,那容景睿这病,想必就是装的。我倒要看看,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世间传闻。恭亲王容景睿,自从王妃过世之后,便丧失神智,难以自理。从此痴傻无状,疯癫凄凉。
夜凌云突然笑了,笑得那样凉薄,竟是有些自嘲般问残月,“你相信爱吗?”
残月一愣,半晌没回过神。
爱?
“为何他不去错认别人,偏偏盯上慕白了?为何他不跟着其他女子,偏偏要与她形影不离,抵死相护?容景睿?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呵——不过这一次,我一定会赢。”夜凌云拂袖而去,“偷消息出去,我要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睁大眼睛,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报我。”
十二月?
这个六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三个字,难道又出现了?
☆、第70章 给你一个,义无反顾的借口 为钻石过1400加更
林慕白没能往回赶,许是被套在麻袋里,丢下地时撞着双膝了,如今尤其是左腿,膝上阵阵疼痛难忍。才走了一小段路程,额上冷汗已经涔涔而下。
没奈何,只好坐在一棵树下歇息,避开大道。
她想着,修罗能把她放在这儿,势必想好了她能在足够的时间内赶回丹阳城,才会如此放心。只不过现在,她的腿疾似乎不允许她走长远的路。
避开正道,寻了个不易察觉的角落,落脚歇息。
否则一旦夜凌云的人赶到。她就会面临着再次被带回去的危险。而这一次若再被带回去,她想着自己就不会再如此幸运了。带回去,就意味着她与夜凌云之间,那些不曾发生过的事都会被落实。所谓的夫妻之实,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否则新婚那夜,她也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费力的揉着疼痛不止的左膝,可惜身上的药弄丢了。大概,是落在了床上,落在了夜凌云那里。她知道自己的腿疾,所以经常备着止疼的药。平素倒也忍着不吃,可若是遇见了赶路或者急事,她便会吃上一颗。毕竟是药三分毒,止疼的药物对人的身子会有难以估量的伤害。
尤其是她的药。当年师父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里头淬了少许曼陀罗,不可大量服用,否则是会中毒的。也不可久食,伤身。
这疼痛不止,她是走不远的。等到了天黑,夜风嗖嗖的吹。林子里的夜,格外的寒凉。薄雾升起,身形单薄的女子,火光中唯见形单影只。
有了篝火的炙烤,膝上的疼痛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也许是疼得有些麻木了。她捋起了裙子,膝盖处被揉得有些红肿充血,但所幸没那么疼了。
风过微凉。她抱紧了自身。
抬头间,透过茂密的树叶,她看见了皎洁的圆月。十五月圆,不知道容盈现在怎样?是否安全呢?若是安全了,身上的旧疾又该怎么办?她很难想象,容盈发狂的样子。
垂眸,将手中的干树枝丢进火堆里,等腿再好一些就赶紧走吧!早点回城,早点——见到他。
一双金丝银线绣就的祥云暗纹黑靴,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踩着落叶和枯枝,发出清晰的脆响。
神情一愣,这靴子,她认得。
愕然抬头,林慕白愣在那里。
颀长的身躯,遮去了所有光芒。树梢斑驳的月光在他身上披了一层银晖,勾勒出那张极度精致的脸部轮廓。她站在他投射下的身影里,若被他全然包裹着。
他红着眼,就像发狂的野兽,克制不住体内奔腾不休的沸腾血液。
他盯着她,就像吃人的恶魔,狂野而凶残。
她知道,他又发疯了。
为了那个,叫馥儿的女子。
徐徐起身,林慕白望着他,笑得苍凉,“谢天谢地,你没事。万幸,你还活着。”疯了也好,傻了也罢,至少此刻他好好的,脸上还残留着少许生石灰和油渍,那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纯粹的占有与毫不遮掩的幽暗吞噬,墨染的瞳仁换做染血的嫣红,就像干柴烈火燃烧的颜色。
灼热,炽烈,只为了这么一个人,惦记了一辈子。
腰间颓然一紧,他一言不发欺身而上,瞬时将她拽到自己怀中,快速摄住了她的唇。荼蘼花开,在火光中妖冶绽放。这一世的妖娆与销魂蚀骨。都只为了她。这一世的疯狂与颠沛流离,亦只为了她。
灯火十里,江山万里,不及她一颦一笑。
三月烟花,风光江南,不及她回眸嫣然。
只为这一个女人,倾覆了三生石。断了奈何桥,也在所不惜。
唇齿相濡,是谁在耳畔低低的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是谁将彼此的姓名烙印在对方的心里,刻进了永世的轮回中。火光艳烈,他将她压在身下,眸光灼灼,那双极是好看的丹凤眼,就这么直直的撞进了她的心里。
“容盈,你看清楚,我不是馥儿。我不是你的馥儿!”她抓紧他的胳膊,声线哽咽。
他极是好看的眼睛,半垂着不去看她噙着泪的双眸。耷拉着眼皮,却遮不住眼底的猩红如血。薄唇里。只匍出三个字,“我要你。”
她身形一怔,鼻间陡然酸涩难忍。
吻,凉凉的落下。
是不是,只有旧疾犯了的你,才能说出这样刺人心肠的话语?是不是,只有旧疾犯了你的,才会这般的狠辣无情,不在乎她的感觉?
可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急颤。
有时候,她也会在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直到他吻上她的唇,进入她身子的那一刻,疼痛告诉她,是因为两个人都少了一个相互羁绊的理由,少了一个义无反顾的借口。
火光中,她看见他眼底的猩红,也看见了倒映在他眼睛里,属于自己的狼狈与心甘情愿。
红尘三尺,从此只为你一人,缠绕不休。
当疼痛,变成一种痛快,心也跟遗失。放纵那便放纵吧,人有时候想得太多,更容易患得患失。若是能放手一搏,少一些担虑,少一些莫名其妙的焦灼不安,珍惜眼前人不是更好吗?
疯狂的夜。纠缠不休。
那一夜,林慕白觉得自己被他折腾得只剩下了一口气,最后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不是篝火的温暖,还是他给予的温度,她睡得很安稳。窝在他的怀中,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女子,眷恋着他给予的所有温柔与安全感。
可是他知道。在平静无波的世界里,藏着一颗倔强的心。
抱紧了怀中的女子,体内奔腾的血气还在叫嚣着,嘶吼着,可那又怎样?横竖这一生一死,都只为了她罢了!
此后,便再也不会说那种伤人心的话了吧?
还会舍得离开吗?
耳畔。篝火哔哔啵啵的响着。
林慕白开始做梦,梦中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及时好看的拂去自己散落的鬓发。林荫小道,杨柳翻飞,柳絮翩然落在眉眼之间,她抬头望着近在咫尺,而容脸模糊的他,打心眼里的笑出声来。
他也笑了,笑得那样好看,虽然模样仍是模糊的,但她就是觉得好看。
转瞬间,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消失不见了。
她所能看见的是火光冲天,是残垣断壁,是叫嚣着的惨烈厮杀。满目的鲜血淋漓和横七竖八的死尸。有人冲着她喊,可她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她站在那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方才的他呢?
她拼命的寻找,穿过箭雨,穿过那些熊熊燃烧的大火,却在转身瞬间,有冷箭穿胸而过。疼痛骤然席卷全身,她抬头去看火光里的那张脸,那张带着面具的脸,越渐模糊。
有泪滑过面颊,五脏俱焚的疼痛,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突然倒伏在硝烟弥漫的世界里。
“疼——”睡梦中的林慕白,浑身剧颤,面色煞白如纸。额头上香汗淋漓,她做梦了,做了噩梦。梦里有最真实的世界,有最令人撕心裂肺的话语。
“疼——”她的身子,颤得厉害。
猛然间,林慕白骤然睁开双眸。整个人抖如糠筛。她这才发现,容盈正紧紧的抱着她,始终不曾松开。身上不着片缕,相拥得严丝合缝。温暖的胸膛,恨不能暖她一世炎凉。
“馥儿。”他低语。
她正欲抬头,却被他死死的按在怀中,他摄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的脸贴在心窝处,不许她抬头不许她多看自己一眼。鲜红的眸,欲望未褪,疼痛未泯。
“抱紧我。”他暗哑低语,“你是我的。”
语罢,他垂头,将下颚抵在她的发心,重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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