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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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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娶就是不想娶,哪来那么的理由。”容景睿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何况要让他解释。
深吸一口气,白馥徐徐起身,“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容景睿,你今日拒绝我,来日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她无趣的往外走,“真是无聊,说不上半句话。整日就知道摆着脸。”她回头冲他扮鬼脸,“小气鬼,有你哭的时候。”
白馥走出天牢的时候,黑狐在外头焦躁的走来走去,一见白馥急忙迎上去,上下打量着她,“殿下,您这么快就出来?”
“难不成要生完孩子再出来吗?”白馥瞪了她一眼。
黑狐嘴角直抽抽,“那个、那个殿下,您跟四公子他、他谈得怎么样?”
“谈婚论嫁还能谈得怎么样?”白馥望着顶上的大太阳,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一心求死,我能怎么办?”
黑狐愕然,“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殿下。”
“马上调集人手,从此刻开始给我从刑场挖一条地道直通城外小树林。记住。明日午时之前必须挖通。”白馥抬步就走,却见黑狐愣在原地,不禁回眸道,“有意见吗?”
“殿下,这地底下您都挖了好几条地道了,您也不怕把皇宫给挖坍塌咯?”黑狐为难。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白馥继续往前走,“如果皇宫坍塌,你可就是罪魁祸首。自己看着办吧!”
“殿下?”黑狐轻叹一声,看样子又得挖地道了。
这年头,地鼠不好当啊!
儿子拒婚要被斩,魏王自然坐不住,那可是他的宝贝儿子,你皇帝老子心疼女儿,他魏王也心疼儿子。这么一来,谁都落不得好,亲家当不成还得当了冤家。
魏王自然要进宫去求皇帝,私底下也开始筹备一干事宜。
他知道皇帝的性格,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皇帝的生辰快到了,这个时候见血,杀的还是魏王的四公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皇帝也是倔脾气,原本就杀伐决断惯了,他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不在乎多杀一个容景睿。
白馥看中了容景睿,但不代表他这个皇帝也会中意。他只是疼女儿的父亲,只要女儿有一点受伤,他就翻脸不认人。
所以魏王只能等在御书房外头,始终没能见到皇帝。
女子卫队的人从城外开始挖掘地道,白馥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如果容景睿死了,魏王丧子之痛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诸王如今都在京城,一旦有一个人动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于公于私,容景睿都不能死。
白馥躺在亭子里的石板上,凉凉的真舒服。
天胤在旁吃着葡萄,“皇姐,为什么外头的人都在传,说是皇姐被拒婚了,那个四公子不愿娶你?”
“他们扯淡,你也信?”白馥张嘴,天胤将葡萄塞进她嘴里。
“可是,他们说得有板有眼的。”天胤压低声音,“就连太傅都知道了。”
白馥挑眉看他,“谁说我被拒婚了?哪个瞎了眼的,我可是燕亲王。”
“那是怎么回事?”天胤嘟着嘴问。
白馥想了想,“是我想娶她,他不愿嫁给我。”
天胤嘴里的葡萄一下滚入咽喉,顺势剧烈咳嗽起来,“娶、娶、娶——”
“喝水吧!”白馥瞪了他一眼,“让你少吃点你还不信,这葡萄能吃饱吗?多吃饭,少吃水果,当心牙疼。”她递给他一杯水,心疼的为他捋着脊背顺顺气,“好点没?”
良久,天胤咳红了一张小脸,点了点头,“好点了。”
“吃慢点,不够让他们再送过来就是,没人跟你抢。”白馥无奈的揉着眉心,“你该去学武历练历练,就这样的过法,早晚得圆滚滚的连这双腿都废了。”
天胤笑嘻嘻的望着她,“皇姐——”
“行行行,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虐待你一样。”白馥揉着眉心轻叹,“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爷不小,闹大了总归是人命,还是魏王府的人命。朝廷跟诸王的关系本来就很紧张,如此一来只怕会更加恶化。”
天胤担虑的望着她,“那这件事是因皇姐而起,皇姐不想想法子吗?”
“我在午门这儿挖了一个地道。”白馥笑嘻嘻的望着他,“还记得皇姐告诉你的,皇宫底下各处地道的入口吗?”
“天胤不敢忘记,连绍一带也都在天胤的脑子里。”天胤信誓旦旦,眨着明亮的小眼睛。
因为肉嘟嘟的,这会子眼睛都是泡肿,一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缝,却也是极为可爱的。白馥是看着天胤长大的,比那些兄弟都要亲上几分。
“记住就好。”白馥抚着他的小脑袋,却听得黑狐疾步上前道。“殿下,太子来了。”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天胤嘟着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少康缓步走来,笑脸迎人,“恭喜恭喜,馥儿大喜啊!听说父皇赐婚,真是可喜可贺。”
天胤白了他一眼,人家都拒婚了,白少康还来寒碜人,真是可恶。
“太子皇兄空手而来,就说是贺喜,哪有人这样贺喜的?”白馥摊开手,“太子皇兄不打算表示什么吗?就这么来了,我可不答应。你太子东宫那么多的宝贝,怎么如此小气,连个像样的物件儿都不给我呢?你若是舍不得,那我就让父皇说两句公道话。”
白少康皮笑肉不笑,“馥儿放心,等你大婚那日,本宫一定给你置办最好的东西。”他极是不屑的瞧了一眼圆嘟嘟的天胤,“本宫那儿,什么都有。”
“说得好听。”天胤白了他一眼。
“放肆,你怎么跟本宫说话的?是谁教你这么放肆无礼?”白少康本来就吃了白馥的哑巴亏无处发泄,好在天胤年纪小,白馥不在的那两年,他总是有事没事的找天胤麻烦。天胤因为没有母亲,而后白馥又出征在外,所以只能退避三舍,没敢吭声。
便是白馥回来,也不敢轻易告诉她。免得到时候因为自己而惹出事端,惹来皇上的不快。
可是现在白馥回来了,白少康还敢当着白馥的面欺负天胤,白馥自然不答应。
天胤一直都在白馥的保护之下,所以这会子有了白馥就有了底气,见白少康走到自己跟前,当下踢了他一脚,正好踢在白少康的小腿上。
白少康没想到天胤会突然给他一脚,当场吃痛,“小杂种。”
白馥当下挡在白少康跟前,眸光凛冽,“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小杂种?他是父皇的儿子,十皇子白少仁,有名有姓。他是杂种,我是什么?你自己又是什么,你到底把父皇置于何地?”
“白馥。你一味的维护他,真以为能护着他一辈子吗?”白少康咬牙切齿,“他刚才对本宫无礼,难道是你授意的吗?”
白馥冷哼,笑得凉凉的,“太子皇兄这话说得真是好笑。是我让你来我这儿落脚的?不请自来,我还没说你呢,你反倒来说我不是。这是我的地盘,你自己要来讨打,你还怨我?”
这话说得白少康无可反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白馥继续道,“这一脚,权且不说是不是我授意的,还请太子皇兄的伤势严重之后再来我这里寻天胤的麻烦。否则你这完好无伤的,说出去也只不过是无赖。何况,皇兄来我这儿。不就是是打算来落井下石的吗?我这厢被拒婚,太子皇兄还来恭喜,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廷杖怕是逃不得的。皇兄,你觉得呢?”
“白馥!”白少康切齿,眸光利利。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我不在京中,你欺负天胤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没找你算账是看在你太子的名分上。如果你不是太子,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天胤是我燕羽宫的人,是我亲自从冷宫接出来养在身边多年,父皇尚且什么都没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哼——如果瞎了眼自然另当别论。”白馥不冷不热的说着。
“我们走着瞧。”白少康转身就走。
天胤那一脚,让他走路有些疼,不过习武之人,这点疼痛还是忍得住的。
瞧着白少康怒气冲冲的离开,天胤蹙眉望着白馥,“我是不是给皇姐惹麻烦了?”
“他欺负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生气?”白馥问。
天胤点头,“可是皇姐不在身边,我只能躲着他。”
“你皇姐最不怕的,就是惹麻烦。这些年我惹的麻烦比你惹得多,所以你也别怕。有我一碗饭,决不让你喝粥。”白馥笑了笑,“早知道让你学武,方才那一脚就该给我用力踢。反正轻点重点都得给那么一下,这次有点吃亏。”
天胤笑出声来,“皇姐没有怪我?”
“你是我养大的,除了我,看谁敢欺负你。”白馥牵着他往正殿走去,“以后别怕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给我狠狠的揍。输了赢了,告诉我一声,别自己一个人瞒着。欺负一个孩子,算哪门子的太子,算什么本事。”
“谢谢皇姐。”天胤握紧白馥的手,这世上除了徐慧,唯一真心对他的好的,宠着他也就这么个姐姐了。虽然自己没有母亲,又是冷宫里出来的,父皇也不搭理他,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在乎皇姐,有皇姐在,他什么都不怕。
有些秘密,白馥也都悄悄的告诉了天胤。
有时候天胤不是很懂,白馥希望他习文不要习武。这点他更不明白。
“天子仁德方能以德服天下,天胤——”白馥抚着天胤的脸,容色认真,“皇姐其实不太希望太子皇兄当皇帝,因为在他身上,我没看出属于君王该有的气度。一个君王如果没有那样的气魄,势必不是天下之福。皇姐让你学习孔孟之道,让你跟着太傅学习,是寄予了厚望,你懂吗?”
“可是皇姐,父皇不喜欢我。不管天胤怎么努力,都不得父皇欢心。”天胤自然是聪慧的,跟着白馥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算是练得极好。小小年纪,分得清轻重。
“可皇姐喜欢天胤。”白馥笑了笑,“皇姐会帮你。”
天胤痴痴的笑着,“皇姐长得真好看,那个四公子真是不长眼睛。”
“他不是不长眼睛,他的眼睛长脑门上去了。”白馥撇撇嘴,“不过你也放心,你皇姐我是谁呀?还有我搞不定的事儿?如今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婚事,我担心的是诸王与朝廷的事情。”一声长叹,“你现在还不懂,有些东西真的很让人头疼。”
“等天胤长大了,天胤帮皇姐解决。”天胤笑嘻嘻的握住白馥的手,“皇姐别担心!”
“去帮我把寝殿里的荷花换了。”她笑道。
天胤点点头,“是!”
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天胤屁颠屁颠的去荷池里摘下荷花,然后屁颠屁颠的送到白馥的寝殿里插着。白馥最喜欢的就是荷香满溢,那种淡雅的味道,能让她安然入眠。远在边关的时候,也最为思念。
“殿下不在的时候,荷花盛开,十皇子还是会每日都摘一朵莲花放在殿下的寝殿内。”徐慧站在那儿,安静如常,话语间带着淡淡的忧伤。
一眨眼,天胤都那么大了,而自己的儿子呢?一个都不在身边,如今是何模样,她都不清楚。怕是来日就算出现在自己面前,想来也认不出她这个母亲。
如此想来,着实令人唏嘘感慨。
幸福如此简单,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白馥深吸一口气,“这两年多亏你照顾天胤,他如今的性子安稳,倒是有你的功劳。”
“贱妾不敢居功。”徐慧行礼。
白馥看着徐慧,微微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发生战争,朝廷与诸王不睦,可能会连累你,你打算怎么办?留在宫里,一旦出事,你就是死路一条。”
徐慧笑了笑,一脸淡然,“生死有命,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坦然处之便是。何苦挣扎,斗不过天只能听天由命。”
“命在自己手里,何苦说这些丧气话?蝼蚁尚且偷生,难道你不想见自己的儿子了?十多年了,你就不想他吗?”白馥问。
“想又能怎样?很多东西求不得。”徐慧轻叹一声。
“求不得就去争取,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定数,今日巅峰至极,也许明日就是万丈深渊。”白馥想起了御书房内父皇与白少康的对话,心里不由的烦躁起来。
“殿下。”黑狐上前,“魏王还是没能见到皇上,这事儿怕是得走下下策了。”
白馥蹙眉,“带着我的凤凰令过去,如果明日午时之前,父皇还不肯见魏王,就把凤凰令交给魏王,让他自己闯御书房去。有些事情,父皇是没办法低头的,但是魏王可以给父皇一个台阶。拿着我的凤凰令,父皇会明白我的意思。”
“为何不早点?”徐慧不解。
“父皇还在气头上,隔一夜气儿就消了不少。现在让魏王过去,一旦父皇翻脸,魏王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得让魏王吃点苦头,让父皇知道魏王的救子心切。不然父皇如何下得了台?身为君王,君无戏言,岂能出尔反尔?”白馥撇撇嘴,她自己的性子随了父皇,所以皇帝怎么想的,她倒是能摸出门道来。
黑狐颔首,“那卑职加紧工事。”
“好!”白馥抿唇,这容景睿还真是个麻烦。不就是调戏了他一下吗?真是矫情!
第二天,这魏王更是着急,好在黑狐偷偷送了凤凰令过去。
最后,魏王是跪着承了这圣旨,答应了这门婚事。为了儿子的命,他只能让容景睿当驸马。可实际上女尊男卑,到时候的局面会是什么样子,魏王心里也很清楚。
白馥不是普通的公主,是燕亲王。说白了,她将来很有可能凌驾于太子之上,成为皇太女。可如果皇帝真的要把皇位留给白馥,那容盈算什么?
女皇帝?男皇后?
这就尴尬了!
但是如今性命第一,自然是要委曲求全的。
地道都挖通了,只等着人头落地之前把人给劫了。圣旨却来得及时,白馥悠哉悠哉的跟在宣旨太监的身后,吃着苹果笑嘻嘻的望着他,“你不低头,总有人会替你低头。如今是我的,跟我走吧!”
容景睿被松绑,其实他知道自己的父王肯定会答应的。只不过有些东西,不该答应得太早,只该答应得恰当好处。答应得太早,容易招致祸端,现在——刚刚好。
白馥站在容景睿跟前,抬头看着极好的阳光。“你服不服?”
他蹙眉,没有说话。
“既然是我的人,那我就带走咯。”白馥笑盈盈的望着宣旨太监,而后看着不远处的魏王急急忙忙的赶来。
见着白馥,魏王毕恭毕敬,“参见燕亲王殿下。”
“不必客气,以后都是自家人。”白馥瞧了魏王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魏王将凤凰令呈上,“多谢殿下。”
黑狐上前,小心翼翼的接了回去。
“我跟容景睿有话说,魏王就先回去吧!相关事宜,我想父皇会安排妥当的。”白馥面色微冷。
“犬子不识礼数,还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魏王轻叹一声,俄而看了容景睿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容景睿跟着白馥沿着河边走,杨柳低垂,凉风习习。
“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白馥道。
容景睿不语。
“容景睿,你别给我装傻,我虽然不是什么能通晓古今之人,可我是宫里长大的,所谓的尔虞我诈逃不过我的眼睛。”白馥转身,折柳在手,眸色微凉的盯着他,“有意思吗?”
“不知殿下所谓何意?”容景睿望着她。
“你耍了我父皇,还耍得我团团转,你觉得有意思吗?”白馥问。
容景睿垂眸不语,冰冰凉凉的站在那里。即便是在阳光下,身上也没有半点温度。一如初见,无温寒凉。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很好玩吗?”白馥面色微沉,“我知道你们父子打的什么主意,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魏王战战兢兢多年,怎么可能养出这么个不识时务的儿子。何况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公然违抗圣旨。容景睿,你不想让魏王成为诸王的众矢之的,这是无可厚非之事。他是你爹,是你的父王。”
“可你这样耍我的父皇,就没想过,如果我不出手,你就会死吗?”
“你会出手。”容景睿道。
白馥微微一怔,“你未免太自信。”
“你会救我的。”容景睿眸色微凝,“因为你知道,如果我出了事,朝廷也会被波及。”
她眯起了危险的眸子,“我还是可以杀了你,悄悄的杀了你。”
“你我名分已定。你想谋杀亲夫?”他问。
白馥笑得凉凉的,“或者,先奸后杀也不错。”
他皱眉望着她,这是女子该说的话吗?她跟那些活在格子里的公主皇子,一点都不一样。说她粗俗,她懂得朝政,知道利弊,聪慧过人;说她知书达理,可她犯脾气的时候,能把天都给你捅一个窟窿。
“这世上,也只有父皇不会跟我玩心眼。”她转身便走,“容景睿,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外冷内热,却原来你跟他们都一样。”她顿住脚步,黯然低语,“容景睿,你让我很失望。”
☆、第271章 马背上的情意
“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去江南水乡呢?”容景睿站在她身后。
白馥回眸看着他,“我还能信你吗?”
“既然信了一次,为什么不能信第二次?”他问。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白馥凝眉,“你这么理直气壮,我真的会动心。”
容景睿敛眸,冰冰凉凉的站在那里,极是好看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魏王府。”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是在告诉我,物以类聚?”她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有张赏心悦目的脸,倒也不错。只不过她也想明白,这男人一点都不会哄女人。换句话说,他不懂什么是甜言蜜语。
换做别的男人,这会子巴不得把心窝子掏给她看,嘴里必定像抹了蜜一样。
可容景睿平时就不怎么会说话,如果让他变成那种甜言蜜语的男人,也许白馥倒不稀罕了。这些年围绕着自己的王公贵族也不少,可那些男人,她见着就觉得污浊。一个个嘴里没半句实话,说得天花乱坠的。她讨厌那些满嘴承诺,可实际上却从不兑现的男人。
因为这些人靠近她,多数是为了她的身份,或者是她的容貌。所以有时候,她很厌恶自己的身份,可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她没办逃避。
“你说一句,能让我感动的话。如果我觉得满意,我就既往不咎。”白馥盯着她,少女天性。虽然不喜欢油腔滑调的,可还是会向往承诺。
事已至此,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依照父皇的脾性,一定会杀无赦。
如此一来,她的隐忍,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容景睿望着她,“我给你做松子糖吧!”
白馥噗嗤一声笑了,“你到底会不会哄人?”
他凝眉,“要,还是不要?”
“看你手艺。”她撇撇嘴,“做得不好吃,自然不要。”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可事实上,容景睿做的松子糖很好吃。又香又甜,甜而不腻,让她甚是满意。
“你一个七尺男儿,为何会做松子糖?”她不解的捧着一惯松子糖,坐在茶楼的雅阁里,甚是好奇的望着他,“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你家的厨子吧?”
“我娘生前,很喜欢做松子糖给我爹。”他面色微冷,悄无声息的将挽起的袖口,轻轻放下。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微光中透着一丝忧郁深沉,“娘死了之后,爹再也没有吃过松子糖。所以我长大以后就自己学着做,一次不行就两次,烫得满手都是泡。”
他望着她,依旧是一脸的冰凉,“后来,我的手艺越来越像我娘。”
“你到底是思念你娘,还是想让你爹时时刻刻都记得你的母亲?”白馥笑盈盈的问。
容景睿拧眉望着她,“你平素的张扬跋扈也是装的吧?”
“彼此彼此,你装乖巧,我装疯癫。”白馥吃着松子糖,“小时候,父皇忙于朝政,我很久都见不着她。所有人都劝着我,说父皇那么忙不要去打扰他。可是我害怕,母妃没了,这宫里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父皇。如果我一直乖巧,从不惹事,父皇渐渐的就会把我忘了。”
“你知道吗,乳母说我长得很像我母妃。只要父皇能见着我,就一定会想起母妃。我母妃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知道以色侍君。好不了太久,是故她极为有分寸。那些年她一直病着,可是为了能在父皇心里留住她最美丽的容颜,她愣是拒绝跟父皇见面。以至于到她死的那一刻,父皇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说上最后一句话。”
“为此,母妃成了父皇的心头朱砂,而我就成了父皇能弥补所有遗憾的缺口。母妃是为了我的将来,做尽了打算,所以我不能让父皇忘了对母妃的感情。我胡闹,我任性,父皇就会为我收拾烂摊子。可看到我,她又不忍心责难。时间久了,父皇就养成了习惯,习惯我闯祸的事实。”
“我只是,希望父皇能时时刻刻注意到我。”
母亲死的时候。她才四岁。
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也是最天真无邪的年岁。后来渐渐的长大,她却已经忘了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伤痛也渐渐的淡去。即便提起,也不会再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见容景睿不说话,白馥无趣的撇撇嘴,“是我话太多,其实跟你也没多少关系,就是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真的要跟我成亲吗?”他突然问。
白馥瞪了他一眼,“圣旨已下,能当儿戏吗?”
容景睿摇头,“我是说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他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你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说不出的,她来说。
容景睿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喝着茶不说话。
白馥爬上桌案,突然仰着身子,将脑袋探入他怀里,从下往上盯着他的眼睛。容景睿拧眉,有些心虚的别开头,始终不敢直视她灼热的眼神。
“你有没有跟女子好过?”她问的直接。
容景睿深吸一口气,“问这个干什么?”
“回答!”她一本正经,躺在桌案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他模棱两可。
“我猜——没有!”她一脸的痞子相,“容景睿,你别想蒙我,有本事你盯着我的眼睛说话。你为何不敢看我?你是不是没碰过女人?容景睿,跟你说话呢!”
容景睿拧眉,这女人的话真多。
她突然捧起他的脸,“你看着我说话。”
他长长的睫毛半垂,一双幽邃的瞳仁,如墨浸染,安静的凝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吻我。”她眨着眼睛。
容景睿一口水到了咽喉,差点喷出来,当下被呛着,登时猛咳起来。他红着脸,咳得厉害,气息起伏着,“你、你——不要脸。”
“你不是答应要娶我了吗?”她笑嘻嘻的望着他,“我得试试感觉,若是感觉不对,我现在换一个驸马还来得及。”
他觉得头疼,自诩镇定自若,怎么到了这女子跟前,便显得有些不够淡定。
在魏王府,谁敢这样与他说话?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受打扰的生活,平素里见得最多的便是父王与初空,而后是姨母。
父王早就打算给他娶亲,也给他瞧过不少女子的绘影图形,说得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皆是温柔得能拧出水来的千金小姐。
哪知这两年朝廷与地方政权的紧张局势,让魏王忙得忘乎所以,是故容景睿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白馥,大约是世上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生得一副好皮相,却有着江湖儿女的性子,约莫与她这两年身在行伍有关。边关艰苦,哪里顾得了什么繁文缛节,什么公主尊仪。沙场,只有生死,只有成败。所有的尊卑,都比不上性命来得重要。
容景睿倒是挺佩服她,这般纤瘦的身子,也敢奔赴沙场,与生杀为伍。多少男儿尚且自愧不如,何况她当时不过十三四岁,正是躺在娘怀也娇嫩的芳华年纪。
白馥翻然起身,轻轻松松下了桌。落地时,她朝着他恣意浅笑,“父皇生辰那日,你能陪我看烟花吗?我说的不是宫里的烟花,你懂我的意思吗?”
“好!”容景睿点头。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白馥抱着松子糖,转身就走。
“等等!”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白馥转身,“还有什么——唔!”
唇齿相濡,彼此的温度在唇瓣上低徊传递,她骇然瞪大眼眸。她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只是吃定了他不敢那么做。所以拿他取笑罢了!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可男人对于这些事情,有着与生俱来的适应性和灵敏度。从最初的笨拙与生涩,渐渐起了反应,成了最后的得心应手。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她整个人陷在他怀里。
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就会、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白馥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懵逼来形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想不出。
“不知道喘气吗?”意识到她的脸都被憋得发青,容景睿这才餍足的放开她,眼底的微光随即被最初的淡然取代。
她眨着眼睛,抚着被他啃得微微疼痛的嘴唇。突然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脚下很重。
他站在楼上看她,她冲下楼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踉踉跄跄的,好似随时会跌倒。默默的,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好在,她安然跑出了茶楼。
初空上来的时候,容景睿还站在楼上,出神的望着白馥逃离的方向。
“公子笑了。”初空愕然,如同看见太阳大西边上山一样,诧异至极。
容景睿一愣,随即敛了笑,“回去吧!”
初空僵在那里,四公子——笑了?他方才没有眼花吧?
这世间,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十年陌路,都逃不过缘分二字。相似的遭遇,相同的敏感,还有内心深处对某些柔软的渴望。就好像相互取暖的刺猬,只能袒露彼此的弱处,才能避免被彼此的锐刺所伤。当一个人蜷起了身子,另一个人就会受伤。
回去驿馆的时候,魏王已经等在那里,拆开了孟行舟给的最后一个锦囊。
上面只写着:速归。
“父王赶紧走吧!”容景睿面色如常,淡然无温,“我会继续在京城里闲逛,父王趁夜赶紧走。等到十五那日,恐怕父王想走,都未必能走得了。”
白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容景睿隐约能听出来一些。
魏王盯着自己的儿子,“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了。”容景睿深吸一口气,“父王该明白景睿的心思,之所以想接下圣旨,只是想稳住皇帝。父王比我更清楚皇帝多疑的个性,如果没有我在京城里来来回回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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