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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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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奇徐徐起身,面色惨白的坐了起来。“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而你也给补了我要的。”
“你为何就是不能收手?”乌素望着紧握的双手,眼圈微红,“乌奇,你收手吧!我们可以不回月氏。就留在大祁。远走高飞这种事情,没人能拦得住我们。我想过了,趁着现在两国混乱,我们可以归隐山林,就做一对最平凡的人。我不想当公主,不想再与你兄妹相称。”
“你还是回去做你的恭亲王妃吧!”他松了手。
乌素苦笑。“我以为我偷偷出来找你,你会感动。”她犹豫了一下,“却原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乌奇,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为我收手?”
乌奇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想要的不就是我下在涯身上的蛊毒解药吗?何必费这样的心思?素,你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会不清楚吗?”
身子微微僵直,乌素低头,“这都被你看穿了,还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会把解药给你。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乌奇抚过她精致的面庞,“等我处理完大祁的事情,回到月氏,我会想办法把你要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你觉得可能吗?”乌素冷笑,“你是我的王兄,我是月氏的公主,就算月氏的民风再开放,你觉得兄妹之间能有可能吗?还是说,你要我藏在你的身后,永远见不得光。然后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恩爱长久,光明正大?乌奇,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别拿这套哄我,没用。”
乌奇嗤笑两声,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男人的体力始终胜过女人。
一个不慎,她已经被他压在床榻上。
“做我女人不好吗?”他问。
她冷笑,“你应该说,做你的豢奴不好吗?”她也不挣扎,只是这样看着他,“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不好!”见过了容盈和林慕白的爱情,她竟然也会发了疯似的想要这样的爱情。只可惜。容盈是林慕白的,而乌奇也是别人的。
“第一次的时候,你为了让我闭嘴,占据了我的身子。而后你开始诱惑我,让我逐渐沦陷。却在我真的动了心思过后,对涯下手。乌奇,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我是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眉审视着身下的女人。
乌素盯着他那双幽邃的眸子,笑得凛冽,“你的心里,只有月氏国的天下,只有父王的王位。你自私自利,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利用了我,也利用涯来牵制我和母后。你甚至于想在大祁,把母后所有的势力都一网打尽,然后借此推给大祁,引起两国交战。”
“乌奇,战争换来的只有死亡。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的野心不是该用在正途上吗?月氏国的百姓,已经厌倦了战争,他们渴望的是和平。你放手吧,我拿自己的命来换一场盛世,可以吗?”
他吻上她聒噪的唇,“谁都换不了。”灼热的身子。紧贴着她微凉的娇躯,“素,有句话叫做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就算你死在大祁,我也不会收手。月氏是我的,大祁——我也想要。”
她笑得凉薄,“这话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别后悔。”
身子微微一怔,他凝眉望着身下淡然处之的女子。她的脾气不好,而且性子很倔,很少能这样平静的跟他说话。她总是活泼,总是开朗着,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可是那又一个活生生的她,却突然耐下了性子,自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下一刻,他冷然捏起她精致的下颚,“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她盯着他的眼睛,“你想杀了他们,让他们有去无回。可是你也别忘了。那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你想杀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要杀的人,就一定会死。”他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以至于鲜血溢满口腔,咸腥味在嘴里蔓延。
她吃痛的想要推开他,他却已经解开了她的罗裙,欺身而上,“素,你既然都来了,那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又不是第一次了,没必要挣扎。”
她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红了眼眶,抓了狂,“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摇头,“我没有心,但是我有你的心。”
她愣住,“其实你一直都吃定了我,是不是?”
他无辜的望着她,“都是主动送上门的,谁会往外推?”
脑子里,想起了过往的岁月,那个温柔相待的男子。她没有再反抗,任由他折腾。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每次快死的时候,他总会温柔下来,让她得以喘息,得以重新活过来。
在身体的契合度上,他着实太过了解她。
乌素想着,是该结束了。
其实压根就不该开始,所以一旦死了心,结束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疼。
他虽然生着病,可办起事儿来却是生龙活虎,饶是乌素身子再好,也被他折腾得精疲力竭。最后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她是真的累了,有的时候,心比身子更累。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然后才有足够的精力,亲手结束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睡梦中的乌素凝着眉头。那双迷人的眼眸终于敛尽光芒。她睡得极是安稳,躺在他的臂弯里,与平时张牙舞爪的公主形象,相去甚远。
乌奇温柔的抚过她精致的脸庞,心里突然有一种诡异的错觉,好像她随时都会从自己生命里消失不见。那种想法。让他的眉头陡然间皱起。下意识的,他抱紧了她,吻上了她的眉心。
“素,别挑战我的耐心。”他低语。
睡梦中的乌素呓语不休,“我想和你好好的。”
她说的很轻,他却听得仔细。
我想和你好好的。可是——有些东西注定这辈子都无法跨越。
营帐内,春光旖旎。
——————————————
城内,即将天翻地覆。
下了朝,御史中丞苏厚德悄无声息的去了齐王府。齐王容景甫正巧回到府中,没成想老丈人竟然来了。当下愣了半晌,请了书房相聚。
苏厚德只是褪去了外头的官服,随意穿了一件袍子,看样子来得很匆忙。
“苏大人!”因为苏婉并非正妃,所以苏厚德只能算是名义上的丈人,实则还是君臣之礼为先。
苏厚德朝着容景甫行了礼,“参见殿下。”
容景甫还算客气,“苏大人不必多礼。”顿了顿又道。“不知苏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两日总觉得心里不安,想着侧妃在府中不知可否安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厚德自然不敢越矩。苏婉是侧妃,走到天去,那也是皇家的女人,不再算是苏家的女儿。
容景甫心里直打鼓,心道这苏厚德平素为人机警,而且城府不浅,是故这言谈之间怕也没有多少真实的成分。绝对不可全信!
“婉儿近来染了风寒,是故我让她在自己屋里好生养着。苏大人担心女儿,大可过几日再来。如今去探视。若是风寒传染便不太好。”容景甫自然不可能让苏厚德去见苏婉,毕竟苏婉并不在府中。
不过苏厚德老奸巨猾,听得容景甫道一句“婉儿”便心中有了几分底。
以往,容景甫可都是“侧妃侧妃”的叫唤,从不曾唤苏婉为“婉儿”。可见,这些时日。容景甫对苏婉是有些改观的。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话便也好说。
“既是如此,那老臣就不去打搅侧妃静养。”苏厚德轻叹一声,继而面露难色。
容景甫笑道,“苏大人这是怎么了?今日朝堂上,皇上对敕勒大将军的要求皆一一满足。想来两位将军之死也很快会被抹平。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怎么苏大人反倒一脸沮丧呢?”
“老臣只是在想,事情解决了,那么恭亲王殿下是否也能平安归来?”苏厚德试探性的开口,“恭亲王殿下,哦不,这四殿下如今是恭亲王呢?还是恭王?”
“褫夺了亲王封号,自然不能再尊为恭亲王。”容景甫笑容微敛,他也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苏厚德的试探意思,“苏大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儿也没有外人,有话不妨直说。你是婉儿的爹,对你自然也是极为敬重的。何况您是老臣,还是父皇跟前的重臣,我——信得过你。”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苏厚德紧跟着行礼,“多谢殿下信重,老臣必定不负殿下所望。”
容景甫眸色微沉,“苏大人,不妨直说。”
苏厚德起身笑道,“殿下难道不觉得,时机到了?”
时机?
容景甫僵直了身子,眸光肃冷。
好一个时机到了!
☆、第183章 苏婉被擒
所谓时机,自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必须得抓住时机,还得好生利用。毓亲王府迟迟没有动静,但如果错过这个好机会,也许齐王府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不管齐王府做了什么,毓亲王府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在世人眼中,能和恭亲王府抗衡的,只有毓亲王府。
偌大的毓亲王府内,安静如常。
容景宸从朝上回来,便去了今夕的院子。
原是所有人都以为,这今夕怕是要失宠了,可谁知当夜进去,第二天却和容景宸双双走出。府中人便心知这毓亲王府对于今夕的恩宠,看似娇弱的今夕,俨然成了手段高明之人。
今夕坐在荷池边,瞧着荷池里盛开的莲花,极尽岁月静好之美。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素衣白裳,微光里若璞玉雕琢的美人。唇红齿白的男儿,生得竟比女子还要娇艳三分,也难怪能让容景宸欢喜至此。
容景宸挥着折扇,坐在一旁看着他。
最后还是今夕耐不住,扭头浅笑,“殿下就这样看着我很久了,怎么,还没看够吗?”
“人对于好看的事物,总是有一种趋向性的本能。”容景宸笑道,“方才我看你的时候,总觉得能看见别人的影子。”
今夕白了他一眼,“殿下这是要喜新厌旧,念着旁人了?”
“醋了?”他问。
今夕扳直了身子,折了一支莲花在手,“哪有。”
容景宸笑道,“看到你,我便想起了当年的那位倾城国色。”
鼻间轻嗅莲花清香,今夕笑问,“是哪位倾城国色,连咱们殿下也敢招惹,还教殿下如此念念不忘。”
“倒不是我念念不忘,只不过对她念念不忘的人,多了去了。”容景宸漫不经心道,“你可曾听过,前朝大殷的燕羽公主?或者是——”他刻意顿了顿,“燕亲王。”
今夕想了想,“倒是听过,可惜未曾见过。”他饶有兴致的笑问,“既然是公主,何以成为亲王?”
“陈年旧事罢了!”容景宸换了话题,“方才在想什么?”
“刘瑜统领不是说,恭亲王妃出了城吗?”今夕眸色微转。
容景宸点了头,执了他的手走到一旁栏杆处坐定。淡淡问,“然后呢?”
今夕接过容景宸手中的折扇,温柔的替他挥扇,“殿下明知故问。”继而笑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人人自危,巴不得不出门,免得惹来乱子。可这恭亲王妃倒好,好像成心要给别人留个把柄似的。若是脑子有问题倒也罢了,怕就怕身在棋局而不自知。”
“有意思,接着说!”容景宸笑意尽敛。
今夕继续道,“王妃出城,极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落一个通敌叛国之罪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恭亲王府这位如今还在宫里软禁着,此事就有些蹊跷了。今夕想了很久,想着事情必定没有那么简单,即便皇上要治罪,也该早下决定,这拖拖拉拉的倒有些像是引蛇出洞。”
深吸一口气,容景宸点了头,“眼睛真毒,继续说!”话虽如此,可他还是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见状,今夕跟在身后,压低了声音。
今夕当然明白容景宸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如今朝堂上谁人不知,唯有咱们毓亲王府才能与恭亲王府平起平坐,一较高低。”
容景宸顿住脚步,面色微沉。
“今夕细细的想过,月氏国两位将军的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但不管是谁杀的人,最终的结果似乎都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既然如此,那么敕勒将军进城,势必是个最好的时机。只要敕勒将军一声令下,必定三军齐发。到时候整个京城就会陷入一片战争之中,被硝烟所弥漫。”
“只要开战,就不会再有人去追究到底谁才是杀人凶手。而这件事会愈演愈烈,最后无法收拾,而导致两国交战,从此议和破裂,再无可能缔结盟约。”
今夕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有意无意的落在容景宸身上。看得出来,容景宸似乎压根不想提起这两件案子的事情,今夕的心里便明白了少许,快速转了话题。
“齐王府一直安静得出奇,可越是安静越容易出事。山雨欲来风满楼,恭亲王病了那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齐王与殿下参与朝政大权,也就是说早前的齐王殿下是能够与殿下一争高低的。朝中不少武将,也都是齐王殿下的心腹。”
“御史中丞府跟齐王府、恭亲王府都算是联姻。如今恭亲王在宫中被软禁,如同剥夺了大权,那么苏大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不会眼睁睁看最后一棵树也就此倒下。所以苏大人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闹出乱子。”说到这儿,二人已经进了书房。
今夕温柔的关上房门,腰上一软,已被容景甫从身后抱住。他温热的呼吸就扑在今夕的脖颈处,带着撩人的灼热,足以教人心猿意马。他咬着今夕的耳朵,低柔浅语,“继续说!”
深吸一口气,今夕极力保持内心的平静,将微促的呼吸都隐没在话语之间,“如果这一次大将军和七王子出了事,那么这罪责,很可能会算在咱们毓亲王府的头上。”
“恩!”容景宸尾音拖长。下一刻直接将他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掐起今夕精致的下颚,四目相对,他看着今夕眼底的微光,泛着迷离的盈动,直教人难以忍耐。
今夕定定的望着他,眸色微亮,而后低低的唤了一声,“殿下?”
容景宸抚着他迷人的面庞,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闻言,今夕的身子微微一颤,低头含住了容景宸不安分的指尖,若犯了错的小媳妇,低哑着嗓子道,“殿下是说杨修之罪?”
容景宸笑了,“你说呢?”
他轻叹一声,松了嘴,徐徐跪在容景宸跟前,“殿下若是觉得今夕知道得太多,此刻便可以杀了今夕。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再在殿下耳畔聒噪。殿下从此,就能耳根清净了!”
容景宸俯身攫起他的下颚,在他唇上轻柔一吻,“可若是没了你,这耳根清净该有多无趣!今夕啊今夕,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没曾想,你还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着,“你能告诉我,为何要置恭亲王府于死地吗?”
今夕蹙眉,“今夕时刻谨记着殿下的话,毓亲王府若有损伤,今夕必定死在殿下前头。为了保全今夕的命,难道不该让一切阻碍殿下之人,都从世上消失吗?今夕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周全。”
这话,容景宸倒是相信的。
但凡进了毓亲王府的,生死都与毓亲王府息息相关。若容景宸出了事,整个毓亲王府的人,都得陪葬。
搀着今夕起身,容景宸笑得温和,“这么说,我的命也是你的命,而你的命——”
“今夕的命,早已交在殿下的手中。殿下什么时候想收走,今夕绝不挣扎。”今夕那一副柔弱的模样,果然是我见犹怜的,便是男儿也瞧着心动。
容景宸自然是心动,亦是情动。
温柔的皮面下,装着一颗不安的心,浮躁的尘世间,还有什么是纯净的?
今夕也不是傻子,承欢容景宸身下,却也明白容景宸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能成为与容盈比肩而立的毓亲王,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可见是有些本事的。
城府之深,多疑之症,并非三两句话就能打发。
这个看似温厚的男人,实际上有着最阴狠毒辣的心肠。他对你笑,却可以在下一刻,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所有的恩宠,只是因为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无论是暖床还是陪伴。
可是知道太多,在容景宸这里就是大忌。
是故,今夕虽然今日露了一手。却也不敢轻易吐露太多。他渴望能靠容景宸再近一些,可又不敢贸贸然的靠近。
相互利用就得有相互利用的安全距离,靠的太近就会锋芒毕露,死得很快。
————————————
敕勒带着七王子出了京城,这一路上万众瞩目,所有人的视线都留在他们身上。巡城司的兵马跟在月氏军后头,护送敕勒出城。
等着出了城,敕勒道,“大祁的军队不必再跟着,我们月氏人最不喜欢被人当成弱者看护。”说着,径直领着七王子离开。
巡城司的人还巴不得不必相送,否则去了月氏军营,又得闹一场。那些月氏军,在大祁人的眼里,就是蛮夷。横冲直撞,没有半点礼数。
巡城司的人回城便去跟宫里汇报情况,大街上的人还没散去,百姓们总觉得这一次月氏大将军入城,这两位将军的死也算是告一段落。不管能不能抓住凶手,总不至于再打仗吧!
苏婉带着面纱站在街上,她是亲眼瞧着七王子和敕勒出城的。离开的时候七王子骑着高头大马,还刻意的将视线在她身上流转了片刻。苏婉自然不可能主动迎上七王子的视线,而后下意识的别过头避开。她不管他能不能认出自己,少惹麻烦才是关键。
“主子?”玉弦道,“都走了,咱也回去吧!”
苏婉点了头,可没走两步又顿住,娇眉陡然蹙起。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拎了裙摆疾步跟去,也不管身后的玉弦怎么叫唤。
她看见他了,看见容景垣了。
那身影,她绝不会认错的。
怎么——他怎么会出来呢?皇上下令,他必须闭门思过,上次出来已经被人跟踪,这次要是再落了别人的把柄,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环顾四周,周旁似乎没什么人。苏婉快步朝着容景垣追去,可追着追着,到了一条巷子里便没了容景垣的踪迹。这是一条死巷,容景垣就是进了这儿,然后消失不见的。
“主子,你到底在找什么?”玉弦焦急的问。
主子这没头没脑的一通瞎跑,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如今的京城可不比以前,如今的苏婉,身份之尴尬也不似从前。
苏婉定定的望着跟前这堵墙,神情有些落寞。
不过转念一想,他能出来自由活动,身上的伤应该好了吧!自己脚上的伤都好了,却还是连句谢谢都没正儿八经的说过,算起来是自己的失礼。
“主子,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玉弦蹙眉起疑。
“胡说什么,我这好端端的,哪有什么失魂落魄!”苏婉轻斥一句,抬步就往外头走去。可是巷子外头,苏离蹙眉伫立。
苏婉愕然,身子下意识的一颤。方才自己开口了,所以——知道秘密的人太多,就不再是秘密了。
茶楼的雅阁,苏婉认得,这是她那一次替容景甫约苏离出来相会的地方。她在担心,在焦虑,如果容景甫赶来,那么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秋玲奉上一杯清茶一杯果茶,苏离道,“都下去吧!”
玉弦还在犹豫,可是苏离出门,身边带着不少奴仆。她纵然提着墨砚,奈何也砸不死这么多人。苏婉深吸一口气,看了玉弦一眼,玉弦只得会意的退下。
关上房门,就剩下两姐妹了。
苏离道,“咱们好久没见了,婉儿,你最近过得好吗?”
桌案下的手,死死攥紧了罗裙,苏婉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平静。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方才那句话,苏离到底听到没有?
“方才我听见了!”苏离道。
苏婉骤然抬头,死死盯着眼前的苏离。
苏离漫不经心的喝一口酸酸甜甜的果茶,“你的嗓子好了,是吗?”
握紧了手中的杯盏,苏婉深吸一口气,但还是没有说话。
“这样也好,我心里的愧疚能少一些。”苏离继续道。
“你不想杀了我吗?”苏婉终于开口。
苏离凉凉一笑,“杀了你做什么?你是我妹妹。”
“我是你妹妹?”苏婉笑得凉薄,“姐姐果然好肚量,不但如此照顾我这个妹妹,还替我照顾夫婿,替我生儿育女,真是辛苦姐姐了。”
苏离面色一僵,她从未想过苏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前的苏婉,温和婉约,从不会如此冷嘲热讽自己。这会子,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婉儿,你变了。”苏离打量着眼前的苏婉。
依旧是素衣罗裳,解下面纱后,容颜未改,但浑身上下透着的寒凉之气,却是前所未有。这一刻。苏离在苏婉的脸色,察觉了从未察觉过的倔强。
已然到了这地步,苏婉也觉得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横竖她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而此刻苏离也发现了她的秘密。他们的秘密,都足以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是觉得我说的话难听吗?”苏婉冷笑,“既然难听,不做不闻就罢了!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何况我又不是旁人,我是你妹妹。姐姐替我周全了那么久,我说两句感谢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这话让苏离面色发白,握着杯盏的手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一如林慕白所教育的,女人太过懦弱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觉得你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你不学会反抗,那么早晚有一天,旁人吃你肉喝你血,也是你活该。
她正学着,像林慕白一样,活得像个自己。
至少不必再把自己的尊严,铺展在别人的脚下,任由践踏。
苏离勉强保持微笑,“长久不见,妹妹这是跟谁学的?”
苏婉笑了笑,“姐姐这话说的,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很多事情不是跟谁学的,而是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我这厢从云中城回来,就憋着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如今难得能说出口了,姐姐自然一时半会的难以适应。等着姐姐适应了,也就罢了!”
听的这话,苏离的笑渐渐变得凛冽起来,她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我听人说,你已经离开了齐王府。”
音落,苏婉低头品茶,并不做声。
苏离继续道,“我让人仔细的查过,你好像受了伤,但也因为这样,齐王府怎么都找不着你。”她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苏婉,“殿下还在找你,可见他是想让回去。婉儿,如今的京城太乱,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转悠。若是遇见坏人,又该怎么办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如何是好?”
苏婉只觉得心里发笑,坏人?
该死的该杀的,她都遇见过了吧!
还能遇见什么坏人呢?
这辈子如果没有遇见苏离和容景甫,也许她此生都不可能有污点,更不可能出现所谓的坏人。她会过得很幸福,来日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儿女绕膝。
真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是齐王府才对!
“多谢姐姐的关心,我如今过得很好。不必再尔虞我诈,不必再担心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我过得很自在,活得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苏婉起身,“多谢姐姐的款待,若是姐姐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如果齐王殿下知道你恢复了嗓子,你觉得他会如何待你?”苏离淡淡然开口。
苏婉顿住脚步,扳直了身子,俄而回眸望着苏离,“我想姐姐不会如此绝情吧?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远走高飞。你们的秘密我会永远保守,随我一道生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苏离深吸一口气,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日日的长大,她的担心也跟着与日俱增。怀孕的女人早已不像寻常时候,能够轻易信任别人。早前的信任,在孕期中也显得摇摇欲坠。
“你不能走。”苏离道,“在孩子没有生下来之前,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婉儿,对不起,我能纵容你的自私和任性。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弄不好咱们苏家也会有灭顶之灾。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你要软禁我吗?”苏婉问。
苏离长长吐出一口气,眸色愧疚的望着眼前的苏婉,如今的苏婉虽然消瘦,但是气色好多了。不像在齐王府之时,一贯的晦暗无光,苍白微凉。她像是焕发了生命的光彩,在尘埃里开出了绚烂的花。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齐王殿下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赶到。”苏离笑了笑,“婉儿,回到齐王殿下身边去吧!别怪我!”
苏婉冷笑着退后两步,眸中带着泪也噙着恨,“你既然知道事关重大,为何当初要冒险?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让我跟苏家一起随你生死,随你放纵?苏离,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自私任性?”
她望着欲言又止的苏离,笑得愈发冰冷,“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表面上说着愧疚,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愧疚过吗?在你的心里。始终只有你自己。你一个人的爱恨离愁,一个人的恩怨荣辱。你何时把别人放在眼里,放在心里过?”
“你口口声声喊我婉儿,称我为妹妹,可实际上呢?你想过我吗?你不愿嫁,我替嫁。我是什么?我十个人不是物品不是牲畜,你们想留就留,想不留就可以杀了宰了。你们都有自己的苦衷,都觉得自己是被局势所迫,那么我呢?”
“我何曾想过要争取?何曾想过要介入你们之间,可最后的结果是,不管我愿不愿意,路都摆在我跟前,由不得我选择。苏离,这对我不公平。”
苏婉深吸一口气,“当然,我知道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曾经我是嫡女,而后你占据了我位置,剥夺我的一切。不怪你,那是命,我得担着。后来我替嫁齐王府,我觉得那是我欠你的。可是苏离你想过没有?自从我嫁入齐王府,我几乎葬送了我的一生。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不欠你任何东西。”
她快步出门,朝着外头走去。
这个屋子,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在这里,充斥着苏离和容景甫的春光旖旎,似乎到处都能嗅到属于他们的激情澎湃。可是在这样的激情澎湃里,苏婉是个从一开始就被抛弃的局外人。
“既然我说了要送你回齐王府,你觉得你能走得了吗?”苏离问。
苏婉开了门,门外是苏离的随扈。确实,她不过女流之辈,想从这些男人手底下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苏婉扫了一眼外头,玉弦那鬼丫头似乎“跑”了。
这么说,只要自己能拖延时间,等到玉弦回来,也许就不会有事。
关上房门,苏婉冷冷的盯着喝着果茶的苏离,“把我送回去,你就满意了?那你想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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