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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妃传-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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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雪商议太太:“我明儿进趟宫?好歹探探消息,有时机就劝一劝,别真让他们爷们儿闹僵了。”
太太并不赞同:“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一和他锵锵起来怎么收场?你可怀着身孕呢!”
雅尔江阿深以为然,万吉哈却支持女儿:“我估摸着主子爷必有悔意,拿捏好分寸给他个台阶下也是好的。”
书雪笑道:“我先去宁寿宫,一切听老祖宗吩咐就是了,汗阿玛当真没消气,我还能往刀口上撞不成?”
太太与雅尔江阿这才同意。
罗察和十四府总管千恩万谢,再四道劳不提。
第二日清早,书雪果然带了弘昊兄妹俩进宫给太后请安,她的御赐腰牌虽押给养蜂夹道的侍卫,出入禁内却照样通行无阻。
太后原被康熙父子惹得愁眉不展,见到书雪稍稍开脸,示意嬷嬷把两个孩子放到大炕上,又叫书雪挨自己坐了方问起万吉哈的伤势:“胤祯不知轻重,倒把你阿玛连累了,他不要紧吧?”
“是,您放心。”书雪笑道,“额娘在家照顾,又替您挂心,这才打发我进来请安。”
太后叹息着摇摇头:“还是你有远见,都是废太子闹的!”
娘俩儿闲话片刻,太后问过时辰,向书雪嘱道:“皇帝许正后悔,估摸着这会儿下朝了,你代我去看看,他不好发作的。”
书雪答应一声,关照“小螃蟹”两句后径直出了宁寿宫。
因为怀着身孕,太后特许书雪宫内乘撵,行至半路,书雪转念一想,拍拍扶手吩咐道:“去承乾宫。”
☆、一九六、美玉原栖泥淖中
一九六、美玉原栖泥淖中
良妃的存在让书雪有了加倍鄙视康熙的理由。
作为最有权势的封建帝王,康熙孝敬老娘、疼爱子女、学习刻苦、工作努力——不看人满为患的东西十二宫,绝对堪称绝世好男人。至于以仁孝皇后为首的上百妻妾,可谓是带来尊贵地位的同时碎掉一地芳心,宜妃、荣妃进宫勉强带点儿政治色彩,良妃纯粹就是飞上枝头掉下架,大起大落的典型。
没有想象中的失落难过,书雪进了承乾宫,眼前却是良妃执笔作画的场景。
按级别,亲王妃与皇妃等同,固伦公主仅在贵妃之下,良妃虽是一宫主位,论身份已比书雪低了半头,不至于反过来行礼,依旧没让她福下身就是了。
“福晋来的正巧,看看我这幅梅花怎么样?”良妃笑颜明媚,“你是丹青妙笔,正该指点一番。”
书雪收了心思,一意品评良妃的作品:“有高山大士隐逸之风。”
“福晋真是我的知己!”良妃十分高兴,“外行观型内行赏意,素日看你不俗,果然不假!”
书雪摇摇头:“您别这样说,我是俗的不能再俗的大俗人,孑身一个倒能寻些雅兴,如今孩子都有了,琴棋书画是不敢想了。”
安慰良妃的预期目的没达到,反而结交了一位颇有共同语言的忘年交,乾清宫的老康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等品完良妃亲沏的三盏茶,时间已过了大半个时辰,书雪笑道:“弘昊和歆蕊还在皇祖母那儿,媳妇改日再过来找妃母说话。”
“福晋任侠风骨,皇家是找不出第二个了。”良妃若有所指的感慨,“我不如福晋通透,倒能勉强看清世情,皇上一代雄主,万事不容挑剔,唯独宠幸辛者库婢人留下污点,可他并不亏欠我,胤禩在十七岁就封了贝勒,我是出身最微的妃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比得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更贴切一些,本就是泥里的人,落回尘埃并不超出常理。”
“色侍君王博荣宠、颜衰子嗣受人轻”良妃说得对,没有康熙,她现在可能仅是辛者库的浆洗婆子,一饮一啄自有定数,既享了泼天富贵,体面丧失未尝不是天意。
书雪回宁寿宫时歆蕊已经在里间睡了,康熙正逗“小螃蟹”玩耍,免了规矩后淡淡地问:“你去承乾宫了?”
“是”书雪据实回话,“原以为妃母会为八爷难过,不想她比常人想得开。”
“哼!”康熙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
书雪笑道:“子不教父之过,将来弘昊要惹您生气,雅尔江阿由您打骂,可千万别迁怒到臣媳的头上,臣媳决计是不认的!”
康熙乐了:“朕不怪你怪谁?你当朕不知道,雅尔江阿在家万务不管,里里外外由着你一人折腾,出了事倒想拉他顶缸?朕还不糊涂呢!”
“雅尔江阿万务不理,您可是家国天下一手抓,弘昊有过臣媳担着,皇子犯错该哪个认?”书雪心道:早在这儿等着你了。
康熙并未动怒:“你觉得朕怎么做才算是好父亲?”
“实其心虚其腹,高其爵低其权。”书雪半开玩笑地提出自己得建议,“您在一日天下一日都是您的,您不在了天下是嗣君的,至于嗣君以外的儿子,还是让他们安心养老为妙。”
康熙若有所悟:“依你之见哪个配做嗣君?”
书雪收敛笑容:“哪个做储君臣媳看不分明,引古喻今,汗阿玛可观齐桓公身后故事!”
“齐桓公——”康熙仰首沉思,良久方道,“朕拣择良师传道授业,如今看来竟是大误了!”
“您是大家长,儿子么——有一两个精明就行了,余下的呆傻一些说不准还是您的福气!”这绝对是书雪的肺腑之言。
康熙苦笑一声:“朕却是自作自受了。”
太后见气氛低迷,忙招呼儿子:“御膳房新上了奶油饽饽,我尝着不错,皇帝也试试?”
康熙答应着捏过一个,忽问书雪:“朕意复立胤礽,你觉得如何?”
书雪不语:废太子复位,君威何在?
康熙眉头微皱:“你不是一向推崇嫡子嗣位吗?”
“汗阿玛,虽说公主有参政之权,您也别把臣媳当成辅弼大臣,臣媳倒想建议您把皇子都圈起来,您能同意吗?”废都废了,我再推崇又有什么用?
康熙稍感遗憾:“你倒不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书雪看了太后一眼,“您和老祖宗在一日臣媳享一日福,就算二阿哥嗣位,他还能对臣媳恩宠如今不成?千岁万岁是假的,臣媳倒盼着您和老祖宗松龄鹤寿,爷们歇了心思,臣媳一家也好有安稳日子过!”
康熙微微颔首:“只你说这话朕才觉得诚意。”
“那是自然!”书雪翻康熙的旧账,“您待阿玛那样好还赏了窝心脚,换了别人岂不直接往脑袋上招呼?”
康熙小有尴尬,太后调侃书雪:“除了你,可没哪个让皇帝有气泄不得。”
康熙擦擦手:“马齐、佟国维、阿灵阿等无不蒙受皇恩位极人臣,他们怎么就不能与你一般去想。”
书雪用保证康熙听得到的声音自嘲道:“要不是形势所迫逼得做嫡党,我也愿意将来有胤禩那样的主子!”
“额娘,昊昊觉觉。”“小螃蟹”的午休时间到了,大脑袋一点一顿往书雪身边靠。
太后忙吩咐宫女将枕头被子拿来,书雪拍着儿子入睡,回头向康熙低叹:“您唯一能放宽心的是,不管废直王、二阿哥还是其他爷,争的只是您身后的位子,杨广、李世民是不会当的,冲这一点,没哪个皇帝及得上您。”
康熙扯扯嘴角:“朕该感到欣慰么?”
“说真的,您要真把十四爷砍了,爷儿们一定比现在乖!”康熙千好万好,最大的错误反而是对儿子们太好,把他们都纵得无法无天,潜意识中甚至坚信即使造反都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也是皇子们服管不服教的根本原因。
“朕果真把胤祯砍了,你现在恐怕就没心思说笑了。”
康熙站起身,“你陪皇额娘说会儿话,朕回了。”
送走康熙,太后与书雪斜靠在炕上说话:“皇上不容易,你别总挤兑他。”
书雪眨眨眼:“有您罩着,汗阿玛不会和我生气的。”
“皇帝不生气可不是看我的面子!”太后低声问道,“皇额娘的遗旨不是在你那儿吗?”
“汗阿玛未必就不知情,拿出来恐怕就真翻脸了。”书雪最多私底下把东西呈上去,万一康熙恼羞成怒,自己不撞刀口上就怪了。
“你有分寸就成!”太后也就是随口一问,在保太子的事儿上,抢玺扯诏的举动要比遗旨有用,儿子多硬气她哪会不清楚?当初太皇太后还不同意削藩呢,结果还不是招起一支家奴军帮孙子平叛?遗旨的作用只能是让康熙清楚太皇太后的遗愿,别的效果就几乎不存在了。
撇过这茬,祖孙又提起过世的孟古青,太后感叹一会,因又嘱咐书雪:“将来顺福父子有难处你还要帮衬才是。”
“这个自然。”书雪换了个姿势,“毕竟是龙子凤孙,任谁都不能欺侮。”
太后向里间看了一眼,低声提醒书雪:“胤祥让皇帝失望,他的事儿你不要多嘴。”
书雪隐约觉得胤祥的事儿没表面看的那样简单,闻说后点了点头:“我只照顾歆蕊,别的一概不管。”
“皇帝说来年正月就给你和弘昊行册封礼,那时你身子重,怕是不方便。”太后笑道,“皇帝为你可是打了自己的脸,当初还专门降旨说过孔四贞破格晋封遗留后患,谁知才过二十多年就给了你更高的位子,实在是不容易。”
“我是托了额娘和您的福!”书雪虽是功封,血缘支撑是根本保证,没有出身王府的生母,凭她有多大的功劳也摸不到固伦公主的边,本来亲王福晋加授宗女爵属于逾礼,太后为给她撑腰生生在嫁前拔了两级变成和硕格格,和雅尔江阿的嫡女是一个职称,后来升级成低半头的和硕公主,现在是平起平坐的固伦公主,实际是夫妻,听着和兄妹倒差不多。
闲聊半天,歆蕊和“小螃蟹”先后醒过来,喂他俩吃了碗蛋羹,书雪给兄妹包个大裹圆,因笑道:“快跟老祖宗磕头。”
“免了,免了。”太后吩咐佟嬷嬷,“好生送福晋与阿哥格格出去。”
书雪行了半礼,母子三人跪安告辞不提。
雅尔江阿原怕书雪顶撞康熙,一早儿就等在府里听信,见到妻子放下一大半心:“你没和汗阿玛吵吧?”
书雪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熊心豹子胆,还和他吵?”
“那就好”雅尔江阿松了口气,“我就说不该让你进宫。”
书雪很是无语,“我进宫是为给老祖宗请安,别的都是顺道打听,怎么就不该进宫。”
雅尔江阿抱着歆蕊掂了掂:“正好和你说件事。”
☆、一九七、新贵迭起旧勋欺
一九七、新贵迭起旧勋欺
“嗯?”书雪好奇地看过来,“什么事?”
雅尔江阿示意嬷嬷把歆蕊抱下去:“哈钦瓦在狱中暴毙,胤祥是没机会翻案了。”
“暴毙?”书雪深感惊讶,“他是钦犯,必然有侍卫严加看守,怎么就没了?”
雅尔江阿沉吟片刻,食指竖到唇边:“有件事儿说给你千万别声张出去,我推测胤祥是给胤禛做了替罪羊。”
“怎么这样说?”书雪已经淡定下来,“你可别忘了,疏不间亲。”这是提醒他别在康熙跟前多嘴。
雅尔江阿摇摇头:“我以为你会给胤祥打抱不平的。”
“路是自己选的,哪里轮到我这个外人多事。”既然仅是推测,书雪无需多作评断,她有儿子有丈夫,独善其身容易,兼济天下就显得圣母了。
“主子。”抱琴捧着托盘进来,“安胎药好了。”
书雪点点头,接过药盏“谴责”雅尔江阿:“这个一定是随你,淘气过顶!”
雅尔江阿挑挑眉:“我打小乖得很。”
书雪把空碗放回去,笑骂一声:“孔雀!”
抱琴回道:“主子,佐领韩召之母进了拜帖求见福晋。”
雅尔江阿瞧着略带困惑的妻子解释:“就是多尔衮的女儿东莪。”
书雪恍然大悟之余鄙视丈夫:“亲王千岁,如果我记得不错,东莪该是您老人家的祖姑辈,您是不是该待人礼貌些呢?”
雅尔江阿尴尬地摸摸鼻子:“我都说什么了,值得你兴师问罪?”
书雪吩咐抱琴:“明儿就请她过来罢!”
“嗻。”抱琴借机请示,“主子,腊月初二是司棋的好日子,奴婢和侍墨想求个假期,亲挑些礼物给她添妆。”
“我和你们一块儿去。”许久没出去闲逛了,被抱琴一提,心中的野性立时激发出来,可算是有休闲福利了。
“嗯?”雅尔江阿一眼瞥过来。
“那就劳您安排了。”甩开雅尔江阿是不现实了,书雪只能退而求其次。
雅尔江阿满意了:“后儿吧,我正好休沐。”自家媳妇是不讲理的,怀孕后加倍的不讲理,能让步就该知足了,屈服妥协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在大清朝这个地界,能招招手或传个话就把书雪叫到跟前的只太后、康熙、太太三人尔尔,别的——抛开走得通前面三位关系的人,康王福晋抛开表嫂的身份地位都矮下半头,掉个位置,除了紫禁城住户与万吉哈夫妇,如果她想见哪个,招招手或传个话就成了。
顺理成章,东莪在第二天上午准时出现在正院的堂屋。
东莪原要行礼,书雪笑道:“您是和硕郡主我是固伦公主,按国礼我比您高两层,叙家法,您是祖姑母,比我长两辈,两下抵消,我们都省了。”
“不敢,不敢!”东莪微微欠身,由抱琴引着入座。
东莪出生时并未受册,身为摄政王独女,享受公主待遇是不难的,后来顺治追尊多尔衮,东莪被推恩晋爵和硕公主,可惜仪式未办乃父即陷入万劫不复,册封的事儿不了了之,到出嫁之日,规格比县主还差许多,书雪说她是郡主,纯属敬重多尔衮的功绩而已。
打发抱琴、侍墨照看两个小孩子,书雪先说开场白:“姑祖母在镶蓝旗,按理咱们该多加亲近,您也知道,我是年青媳妇,管着一大家子少不了抓了勺丢了碗,行事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您体谅。”
“福晋言重了!”东莪从给自己奉茶的丫环身上收回视线,踌躇着看向书雪,“老身却有一事相求福晋——”
“请讲——”书雪推测,东莪多半是为子孙前程来的。
东莪犹豫了一下方道:“老身想问问福晋跟前的抱琴姑娘可有婚配?”
书雪差点儿呛着:“您是想——”
东莪索性道明了来意:“老身的长孙尚未聘娶,福晋如愿开恩,老身——”
书雪打断东莪:“姑祖母,我的丫鬟是不能做妾的。”
“福晋,老身说的是聘娶。”言外之意是她没有让抱琴做妾的意思。
书雪并不动心:“姑祖母,既然是您的长孙,那将来必然要承袭佐领一职,您家现在是正经汉军镶蓝旗,抱琴不过是正黄旗下等包衣,门第恐怕并不般配。”
东莪淡淡地笑了笑:“福晋,世宦讲求‘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您跟前的人诰命夫人都做的,何况配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子。”
“既是这样,我先应了。”书雪话锋一转,“等我回了我们爷再给您答复,如何?”
东莪喜道:“应该的!”在外人眼中,抱琴是书雪的侍女,外聘必得雅尔江阿认可,是以并不觉得这是拖延时间的借口。
闲话两句,东莪起身作辞,书雪命抱琴出来:“送姑祖母。”
抱琴答应着上前扶东莪,亲将其送至二门不提。
过得片刻,抱琴进来回话:“主子,方才韩老太太赏了奴婢一块玉佩,奴婢推不了就接下了,您瞧——!”
书雪拿到手上看了一眼:“先拿着,过两天再说。
抱琴疑惑不解,依从吩咐收了起来。
从穆尼到永焕都要读书,平日需书雪看顾的主要是永叙、弘昊、歆蕊兄妹三人,永叙开春就要读书,书雪已开始给他安排功课,外头由永珺管着大半内务,关起门来还不至于让书雪吃力。
由小看老,书雪对“小螃蟹”一百个爱宠。
外头供进一盘弘昊喜欢的新奇果子,书雪拿了两个给永叙和弘昊,永叙让着弟弟没动,弘昊却要眼瞅着哥哥放嘴里才开始吃自己的,哥儿俩的情谊比与永焕还强出一线,书雪由此省心不少。
检查永叙背完一段《千字文》,书雪捏捏庶子的脸笑道:“不错!嫡额娘要奖励你,明天带你出去玩儿。”
永叙喜形于色,因又问及弘昊:“额娘,带弟弟去吗?”
“他和歆蕊都去。”书雪提前叮嘱,“想要什么阿玛额娘派人买,到时不许乱跑。”
“嗯!”永叙用力地点了点头。
雅尔江阿听说东莪求婚的事儿不禁莞尔:“外头不少人托我求恩典,她倒会抄近道。”
书雪问:“你知道韩家的儿子吗?”
“知道啊!”雅尔江阿笑道,“东莪的儿子是韩召,韩召长子叫韩应,现署从六品步军校,相貌倒还周正。”
“从六品?”书雪在心中衡量利弊。
“是低了些。”雅尔江阿表示理解,“你跟前第一得力的大丫鬟,做个三四品的官太太都绰绰有余。”
“你想到哪儿去了。”书雪横了丈夫一眼,“他为人怎么样?”
雅尔江阿笑了:“我的福晋,若不是咱们旗下的佐领,为夫还知道他是哪个?”
呃!和硕亲王到正六品的级差是大了点儿:“我有数了。”
晚饭后,书雪把安总管家的叫进来:“有件事儿需得你帮我办。”
安总管家的近前两步:“福晋请吩咐。”
“三天之内给我查明汉军佐领韩召家的内帏,好的、坏的都要。”略想一想又补充了句,“你拿出嫁女儿前访查亲家的细腻劲儿去办就对了。”
“是”这个任务的难度并不大,身为镶蓝旗最有权势的管家娘子,八卦渠道比书雪想象中还要广阔。
“别太声张,我是给抱琴相看韩召的大儿子!”点明根由是为表达重要性,免得当差人敷衍了事。
安总管家的果然郑重起来:“福晋放心,奴婢一定打探明白。”
四大丫鬟是比八家陪房更超然的存在,安总管夫妇深谙自保秘诀,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是一清二楚的,平日与执掌正院内务的抱琴接触不少,相处时多多少少带了点儿讨好的意味,抱琴不傻,待管事们客气中透着尊重,人缘地位都有了,安总管家的当然需得尽心。
第二天,书雪夫妻按计划出门。
王府在天桥新开了间“幻锦阁”,紧挨着胤禟的“归来饭庄”,书雪走累了,和雅尔江阿带永叙三姊妹在酒楼雅间休息,抱琴与侍墨求了恩典带映络、寒蕊去给司棋挑料子,雅尔江阿不大热切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向妻子嘀咕道:“与民争利!难怪汗阿玛生气。”
书雪当他耍宝:“弘昊爱吃鱼,你可把刺摘干净。”
“知道了。”雅尔江阿接过撒锦手上的围巾给儿子穿上,“你也仔细点儿,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该比我明白。”
书雪笑着给歆蕊夹了一筷子鸡茄丁:“可许久没出来吃饭了。”
一家正用饭,楼下传来阵阵喧闹声:“再跳一个!再跳一个?”
雅尔江阿皱皱眉:“怎么了?”
苏长定出去看了一眼进来回话:“是几个旗人子弟在逗‘福犬’。”
书雪一怔:“福犬?”
雅尔江阿了然:“是海澄公郑克塽的儿子郑安福。”
书雪听到海澄公的名头,不禁皱了皱眉头,起身向外望了一眼,竟是一名青年男子被当成驯犬逗玩的景象。
雅尔江阿摇了摇头:“干都是越发没出息了。”
书雪恍然大悟:难怪打头的男子看着面熟,原来是两江总督噶礼的儿子。
“给爷爬过去叼回来。”干都顺手把啃了两口的鸡骨头扔出去。
青年麻木地从桌子洞向前钻,挨了干都几鞭子也没吭气,周围都是喝彩声。
永叙好奇地问书雪:“嫡额娘,您不是说‘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吗?他怎么连金贝都不如。”
书雪自嘲道:“金贝是嫡额娘养的,比寻常人金贵!”
永叙迷蒙地眨眨眼,似懂不懂看着书雪。
雅尔江阿低声吩咐苏长定:“叫他们罢手!”
“嗻。”苏长定扬声喝道,“不得放肆!”
众人被震的一愣,干都抬头望过来,依稀认出对方身份,急忙行礼唱诺:“原来是苏公公,可是王爷大驾在此?奴才有失回避,恕罪,恕罪!”
只听头顶传来淡淡的女声:“延平郡王盖世英雄,生前有驱夷保民之大功,子孙岂容尔等肆意□□,还不退下!”
干都初感惊讶,继而反应过来:“福晋明鉴,郑安福意图不轨,奴才只是稍加戒饬,免得他忘了自个儿是谁。”
书雪对身份被识破并不意外:“‘积功厚德,子孙荫佑’,你虽然是皇亲勋嗣,有些人却欺辱不得,郑氏先祖功垂天下,其父曾有归化之德,对这样的人无礼,必将损及后代阴鸷。”
“福晋——福晋说的是!”干都虽不服气,却没胆量出言顶撞,不甘心地低头领训。
雅尔江阿恼其败兴,遂发话撵人:“郑家有祖宗遗泽恩佑,你等还需礼遇,不可让汗阿玛有损仁君声誉,都散了罢!”
“嗻。”亲贵中这两口子是第一得罪不起的,纵使有亲王表亲,干都也没胆量叫板,乖乖带人打千儿离开了。
书雪瞥了楼下一眼,心中叹息不已。
☆、一九八、四十载孤介独贵
一九八、四十载孤介独贵
饭庄掌柜极有眼力的上前把郑安福扶起来,还让店小二奉了盏茶:“您润润喉。”
郑安福站起身,目光呆滞地离开了。
书雪看向永叙:“得志不可忘形,失意岂能折节?你要记得,欺人者还受人欺,万事需留一线。”
“是”永叙似懂不懂。
“欺人者还受人欺”夫妻刚要转回雅间,旁边包房走出一位颇具威仪的老妇,打量着书雪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书雪品其气度,发现老妇极有贵徵,雅尔江阿犹豫了一下对妻子耳语:“好像是昭圣太后养女孔四贞。”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书雪从来没想到大清朝第一位异姓公主还在人世,表情和见鬼差不多。
孔四贞向书雪颔首致意:“老妇定南王府孤女,深居简出,不识夫人金面,委实惭愧!”
“不敢。”书雪回了半礼,“简亲王府完颜氏见过夫人。”
孔四贞一怔:“原来是简亲王贤契。”
书雪客气礼让:“相请不如偶遇,完颜氏久仰公主高义,今有幸识见,可请里间叙话。”
“不敢烦扰。”孔四贞辞道,“今日是亡父生祭,老妇出城祭祀,因此处果蔬齐全,特留步预备仪品,不敢冲撞贵人。”
“既如此,请公主自便。”书雪退身让了一步。
孔四贞扶着一位老嬷嬷告辞离去,雅尔江阿笑道:“大清朝两位异姓公主头遭会面。”
书雪嗔怪:“你从来没说过她尚在人世的,害我险些失态。”
“我以为你知道的!”雅尔江阿这才明白妻子刚刚走神的原因,“不过打从太皇太后大行后她是鲜少出门的,我也差点儿没认出来。”
书雪望了眼孔四贞呆过的包房,低声叹道:“定南王是大清顺民,女贵嗣绝;郑经忠效南明,嗣承孙辱。世事无常,天道有常,命也!”
雅尔江阿若有所悟,被弘昊唤了两声才回转神思。
寂然饭毕,抱琴和侍墨已采买好礼物回来复命,苏长定传进管事结账,掌柜陪笑道:“王爷与福晋肯驾临小店已是奴才的光耀,再拿赏赐恐怕折了福气。”
雅尔江阿冷哼一声:“比你主子还会说话。”
书雪打发了掌柜,因笑道:“我们去九爷府上瞧瞧去?”
雅尔江阿差点儿炸毛:“瞧他做什么?”
书雪似笑非笑:“打人不打脸,你领头甩人两巴掌,不该陪个不是吗?”
“爷——爷是奉旨行事。”雅尔江阿明显心虚,连“爷”都出来了。
话虽如此,一行人还是出现在了皇九子府。
胤禟几乎被皇帝老子害得毁容,这会子躲在府里遮羞尚且不及,哪好意思出来露脸,皇子府总管在书房陪着雅尔江阿,内院的九福晋颇觉失礼,向书雪告罪:“我们爷的脸还肿着,实在是——”
脑补桃花脸变成猪头的样相,书雪一下笑喷了:“汗阿玛太过分了,九爷的脸也是能随便打的么?这可比十四爷的二十板子狠多了!”
九福晋尴尬地笑了笑,又听书雪吩咐永叙:“带你弟弟妹妹进去给九叔请安,顺便学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告诉你九叔‘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漂亮到被人记恨以至上赶着毁容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后低调些,别惹得天怒人怨还自诩风采’。”
永叙答应着去了,九福晋试探着询问书雪:“您进过宫了?不知汗阿玛可还怪罪我们?”
书雪笑道:“你且放心,九爷只是没眼力地犟了两句嘴,二十个耳光都过了,再翻后账就不好意思了。”
九福晋松了口气:“也是我们爷不对,横不该顶撞汗阿玛。”
后头的胤禟听永叙奶声奶气把书雪的话背完好悬没跳起来,忍了又忍咬着后槽牙向永叙笑道:“代我谢过你额娘的提醒。”
弘昊还不要命的蹒跚上前补刀子:“昊昊给九叔呼呼,九叔(就)不疼(了)。”
雅尔江阿看着肖似雅尔江阿的脸升起火焰又压下:“弘昊乖,九叔不疼。”
歆蕊摸摸自己的脸,很体贴地说:“九叔疼!”
“九——伯不疼!”胤禟快绷不住了:“乖,我是你九伯!”
歆蕊迷蒙地眨眨眼,弘昊感到奇怪,拉拉胤禟的衣襟示意他蹲下。
胤禟俯下腰,刚想问“弘昊怎么了”双颊就出现一对胖钳子,跟着就是响彻内书房的惨嚎声。
所以说撒谎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弘昊小朋友绝对没有恶意,他只是感到好奇,九叔的脸明明应该很痛的,怎么就说不痛呢?有疑必解的“小螃蟹”决定亲自动手调查一番,胤禟自食苦果,被扯得几乎旧伤复发。
永叙要懂事些:“弟弟不要淘气,九叔是巴图鲁,疼也不能说的。”
胤禟捂着脸:你们是来气我的吧!
看够笑话的何太监请示主子:“爷,奴才先把几位小主子送前面去,简王爷还在外书房,您看——”
“不见!”胤禟到了暴起的边缘。
书雪尚不知儿女把大清皇九子调戏的撞墙,见何太监亲送永叙兄妹出来即向九福晋告辞:“我先回了,有空咱们再说话。”
九福晋极力挽留:“王嫂难得带侄儿过来,好歹用过膳再走。”
“改日吧。”书雪解释,“我还想去十四爷府上走走。”
九福晋了然:“如此就不留您了。”
雅尔江阿坐了冷板凳却不动怒,听苏长定惟妙惟肖叙说完探病过程几乎笑岔了气,抱过弘昊一顿猛亲:“你可真是阿玛的好儿子。”
书雪无奈地笑了笑:九爷该多恨你们爷儿俩!
相较而言,十四皇子府就显得有礼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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