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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妃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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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尔江阿不会傻到追问妻子对永叙起了什么心思,自家福晋心气太高,高到蔑视一切阴私鬼蜮,当初因为缺乏了解而行错先手,现在决计不会再生猜忌。
  人通常不会枉生顾虑,第二天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出人意外的被德妃请到了永和宫。
  书雪平日与后宫主位少有往来,但最起码的礼数还是有的,她跟康熙撒个娇使回小性子并不妨事,对一众主位却需保持尊重,不然可就坐实了跋扈名声。
  互相见礼后,德妃犹豫着说明相请用意:“最近有件为难事实在令本——令我搁不下,左思右想只能舍下老脸求福晋,如此方莽撞的求了太后懿旨请您过来说话,福晋不要怪我唐突才好。”
  书雪深感疑惑,嘴上客气道:“本就该常来给妃母请安,您要有难处尽管吩咐,要是做得到就当是媳妇的孝心了。”
  德妃见书雪表态,踌躇片刻后开了话匣:“福晋可能听到风声了,当初在十四府上冲撞您的那个侧室被送到庄子后诊出了喜脉,去年生了个格格,如今眼瞅着就到周岁,我有个自私的想法,要是福晋答允我便让十四家的派人把孩子接回来带在跟前教养,伊尔根觉罗氏就找个院子圈起来,不知您意下如何?”
  书雪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件事。
  当初十四侧福晋被送到庄子后一个多月就诊出了喜脉,德妃听到消息大感为难,斟酌一番还是没把人接回来,只命儿媳将侧福晋的份例仆妇安排齐全送了过去,琼琳捏着鼻子认了,幸而侧福晋生的还是女儿,如今都会说话了仍跟生母住在庄子上,眼见胤祯无意触简亲王府的风头,身怀有孕的儿媳又装聋作哑,德妃也只好自己出面拆解鱼头。
  “我当是何等难为的要事,原来妃母说的是这个。”书雪笑笑说,“原本并无我这个外人插嘴的余地,妃母特特传我来说却是费您看重了。”
  德妃品度其颜色自忖不是作伪,因笑道:“福晋虽然大度,到底是我这个做额娘的管束不严。”
  说了几句闲话,书雪起身告辞,德妃款留不住,亲送出正殿不提。
  主仆行至御花园,斜刺里跑出一个小太监,抱琴一时不察险些让他撞到,小太监怔怔盯着洒在地上的汤药没有言语,书雪正待说话,却见延禧宫首领太监何守财喘吁吁的带人赶过来,见了眼前场景忙把骂人的话咽回去,近前行礼赔笑:“奴才有罪,惊了福晋金驾,请福晋降罪。”
  “免礼。”书雪眉头微皱,低头见小太监瑟瑟发抖不免起了怜惜之情,因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在花园里乱撞。”
  小太监不敢答话,何守财从旁代回:“福晋明察,他原在奉先殿当差,今日竟敢在处所私自配药,奴才奉宜妃娘娘旨意前去探看,果然当场拿赃,不想这小崽子大胆,竟然端了汤药就跑,奴才这才追出来。”
  书雪冷冷一笑:“这是大内,止步扬声的规矩还用我说给你听,今儿是遇到我,若冲撞了皇太后祖母可能由你说理?”
  何守财不敢争辩,满口告罪不提。
  书雪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叫什么?怎么在宫里煎药。”
  小太监抬头看了书雪一眼,很快伏地叩首,半天方道:“奴才吴睿,有个打小相交的好友得了风寒,因怕主子怪罪一直拖着,奴才幼年粗识医理,好容易凑足了几味药熬了汤给他喝,奴才深知触犯宫规,宁愿受师傅责罚。”
  书雪点点头,又问道:“既如此你跑什么?”
  小太监嗫嚅着回道:“奴才好友服了两贴药已经见好,这是第三副,奴才想送去让他用完。”
  “有这回事吗?书雪将视线转向何守财。
  何守财老实答话:“是。”
  “倒是有情有义的孩子。”书雪示意抱琴,“给他两锭银子。”
  小太监怔怔地接过银子,等回过神时眼前已只剩下何守财几个人还在,不禁茫然地望了过去。
  “你小子倒有福气。”因为当初做了二妃争婚的急先锋,何守财是不受书雪待见的唯二宫监之一,他倒曾仗着体面在宜妃母子跟前委婉抱怨了几句,话没说完就挨了胤禟的窝心脚,若不是宜妃求情都被丢到辛者库去了,哪里还敢再戳老虎的鼻子?书雪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确表态,何守财如何领悟不出这位主子的意思,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得到书雪表态,德妃果然给胤祯传话把侧福晋母女接了回来,琼琳气得差点儿动胎气,咬着牙问丈夫:“明天就是四格格的周岁了,既然回了府怎么个过法还得请您拿章程。”
  胤祯皱皱眉:“一家子吃个饭就是了,她额娘是戴罪之身,动静大了不好对简王府交代。”
  琼琳稍稍松了一口气:打蛇不死随棍上,还真就被堂姐说着了。
  胤祯的顾虑纯属多心,十月十三也是简王府大格格永珺的生辰,书雪哪有空闲去管十四皇子府庶女的周岁宴。
  主子既然发话要给永珺大贺生辰,底下奴才岂敢怠慢,虽未邀请远客,本家各房打听到消息纷纷送了各色礼物过来,连太福晋都派人赐下了一对镯子,书雪斟酌一番后将近枝的小格格都请来做客,正日子倒也称得上热闹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等进了腊月,“小螃蟹”口中已经能含混不清的蹦出几个词来,书雪摸着儿子几乎显不出的脖子拿定主意:过了周岁一定给你断奶。
  这日书雪趁着天暖进宫给太后请安,竟然发现老太太颇有强颜欢笑的意思,当即留了个心眼,等太后午休后也没离开,插空拉了佟嬷嬷询问:“哪个惹老祖宗生气了?我怎么见她老人家有心事。”
  佟嬷嬷低声答话:“初五是金福格格的三年祭,主子是为这个不自在呢?”
  书雪有些茫然:“金福格格?”
  佟嬷嬷解释道:“就是太宗皇帝的十四女,嫁给吴逆当儿媳的那位恪纯公主。”
  书雪恍然大悟:“是建宁长公主?我在家时听母亲说过她的事儿。”
  佟嬷嬷点点头:“就是那位。她和主子同庚,当年主子在宫中处境艰难,宗室中来往的人不多,除了您外祖母惠福晋,只有这位公主和主子亲近,后来吴逆犯上,主子爷降旨诛杀叛贼,恪纯公主夫子俱殁,如今连孝敬香火的后人都没一个,主子可不就伤心吗!”
  “原来是为这个。”书雪想了一想方道,“既如此我就代老祖宗去祭一祭,只不知公主的陵寝在何处。”
  “主子听说一准高兴”佟嬷嬷极为兴奋,“公主临终遗愿,要和丈夫儿子团聚,是以主子爷命内务府在京郊为她起了陵,如想过去倒也便宜。”
  书雪在心中划了一道直线,立意要接下这份差事。
  太后醒来后见书雪没走深感诧异:“你怎么还在?”
  书雪假意嗔道:“您这话可伤我的心了!”
  太后笑道:“我是想着你身上不好,该趁着天早回府免得受了风寒,偏你还不领情。”
  书雪福身行了一礼:“是我误会了老祖宗的慈爱之心,该打,该打!”
  太后笑着拉书雪坐下:“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这样淘气。”
  闲聊几句,书雪将话题转到了建宁公主身上:“您最近在为恪纯姑祖母的事儿烦心?”
  太后一愣,随即反映过来:“是她们跟你说的?”
  书雪笑了笑:“您摆明了是有心事的,想看不出来都难,要是让汗阿玛见到还不得怪罪她们伺候不周?可不就请我给您排解。“
  太后极为伤感:“我一辈子没生养个儿女,可享的儿女福却是天下人都比不了的,格格倒有儿子,如今连个磕头祭祀的人都没有——”
  书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帮您走一趟,做法事是来不及了,给姑祖母磕个头还是容易的。”
  太后闻言大喜,不过想到书雪的身体很快摇了摇头:“不成,弘昊离不了人,你又怕冷,有个万一岂不叫我难过?”
  “您还当我是纸糊的?”书雪笑道,“王府有一座庄子在那边,我晌午出门,在那边歇一晚再回,绝不叫自己受委屈。”
  太后犹豫一番后是同意了,又细细嘱咐:“你自个儿可要当心。”
  书雪爽快的答应一声,因劝道:“这事儿还得瞒着汗阿玛,这家子的爷们儿全都死要面子,不管当初如何为公废私,让姑父表弟丧命、使姑母半生孀居却是实情,您要当面提了恐怕他脸上挂不住。”
  太后完全赞同:“这个我当然知道,要不直接派人过去就是了,何必要你劳动?”
  祖孙议定此事,太后明显欢快了不少,书雪即跪安回府安排出城事宜去了。
  雅尔江阿听说此事后不免责备妻子:“大冷的天往城外跑,冻着了可怎么办?”
  “我何时那般娇弱了!”书雪叮嘱丈夫,“本来想让你陪我去,可就怕惊动汗阿玛,你在家看好弘昊他们,我快去快回。”
  雅尔江阿笑道:“让旁人听到这话,我倒像居家看门的小媳妇。”
  书雪似笑非笑打量着“居家小媳妇”:“前儿在茗香居喝花酒的没你?谁家的小媳妇能干这种事?”
  雅尔江阿尴尬了,讪讪笑了两声:“应酬,纯粹是应酬。”
  “要不是应酬你早被休回娘家去了。”书雪对雅尔江阿在外面的交涉从不过问,但架不住耳报神尽职,有意无意总会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
  雅尔江阿笑过之后明显意识到这一点,心中把胤禟骂了个半死,只得腆着脸去搂娇妻:“我有艳冠天下的美貌媳妇,哪还有兴致去瞧别的女人。”
  书雪轻啐一声:“没正经。”
  事情虽然定下,雅尔江阿不敢大意,当晚即派人先行一步去收拾庄子,又预备马车、药材等物什,折腾许久方与书雪就寝。
  第二天书雪如期出京,晌午天气还好,到了晚上竟絮絮扬扬飘起了雪花,初五这日更是冷气寒咧、肃风如刀,一夜之间将数十里郊原尽数冰封,几乎灭绝了生迹,书雪怕雅尔江阿记挂,一见下雪就派人回府报讯,好在庄子已提前烧了地龙,主仆几人倒没受什么委屈。
  将至未时,书雪见朔风渐止,忙命下人带了纸扎香烛前去谒陵,说来也怪,书雪赶到公主墓时竟然完全寂静下来,虽然仍是凉气刺骨,终不及昨晚那般风头胜刺,主仆一行均感庆幸。
  守陵小吏颇有怨怼之词,极不情愿的在前面引路,书雪见其神情怠慢,到了陵外便将人打发了回去,小吏巴不得一声,如获大赦般行礼告退,书雪暗暗叹息:内务府拨下的香烛例银恐怕很难花到正主身上。
  将近陵殿,里面竟隐隐传来一丝哭声,几个丫鬟吓得毛骨悚然,忆画的脸都白了,书雪亦觉诧异,伸手示意众人静音,自个儿带着两个侍卫往前走了几步。
  书雪摒声敛气,遥遥望见一个男子跪在墓前,又挪几步终于听到了他的诉说声:“额娘,儿子那二小子已经会坐了,等他长大了就按您的意思给二哥供奉香火,儿子又买了一亩好田,以后就安安分分耕读持家,忘记您的身份、忘记吴家的过往,一定不让您和阿玛忧心——”
  

☆、一七七、解倒悬恩施仇报

  一七七、解倒悬恩施仇报
  书雪受惊不小:这个人的身份可不简单。
  跪着的男子觉察到有人进来后连忙起身回头,愕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书雪想了一想,笑笑说:“这里葬着的恪纯公主与我的外祖父是从兄妹,按辈分是我的姑祖母,太后挂念公主膝下无嗣,特地命我来上香祭拜。”
  男子眼中的敌意去了几分:“你是太后派来的?”
  书雪颔首承认:“只没料到底下奴才对姑祖母如此怠慢,陵殿竟破败成这般模样。”
  “世态炎凉。”男子忽而问道,“你是简亲王福晋?”
  “你见过我?”书雪的反映比之前听到男子说的话还要意外。
  “一是相貌,二是行事。”男子低下头,“我听说简亲王福晋行事洒脱,自不以俗礼为碍,即使太后有心也没哪个愿意顶风冒寒为一个隐匿多年的寡居公主辛苦,按辈分算恪纯公主又确是你的姑祖母,当然不难推断出你的身份。“
  “有理。”书雪叹息一声,“不过我是白走一趟了,恐怕连太后都想不到恪纯公主有后人存世。”
  “不!”男子微微一笑,“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公主在九泉之下见了你会高兴的。”
  书雪环视寝殿,发现四周虽然有些破败,倒也十分洁净,不用猜也知道是眼前这位的手笔,当即命丫环焚香裱纸,亲到灵前磕头,男子从新跪倒,对着书雪还了一礼。
  寂而礼毕,书雪低声问司棋:“带了多少银子?”
  司棋回道:“只有十两银子、五两金子,还有一千两银票。”
  书雪点点头:“都拿来。”
  司棋诧异的将钱取了出来。
  书雪看向男子:“我有一事想托付给您,请您万勿推辞。”
  男子一怔:“福晋只管吩咐。”
  书雪从司棋手上拿过银票:“来时太后叮嘱我给姑祖母整治陵园,这里共有一千两银子,就请您代劳了。”
  男子看着书雪轻轻摇头:“果然名不虚传。”
  书雪示意司棋连同金子一块儿递过去:“这几两金子算是您的车马之资。”
  男子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下了:“恭敬不如从命。”
  书雪又商议道:“过会儿我带您去见此处主事,只说您是奉太后懿旨照看公主陵寝,以后您要再来会便宜些,您意下如何?”
  男子长揖为礼:“吴世霑谢过福晋高义。”
  书雪恍若无闻:“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男子会意:“草民熊恪。”
  书雪点点头:“熊先生请。”
  守陵小吏白得一锭银子赏钱,书雪又是以太后名义降旨,闻说后岂敢不应?二人各自告辞不提。
  天色已晚,书雪第二天方起身回京,雅尔江阿正好休沐在家,见妻子无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书雪头一遭离“小螃蟹”这样久,顾不得梳洗就抱着儿子亲了又亲,雅尔江阿看得眼睛都绿了,等书雪沐浴出来立时化身为狼,也顾不得什么白日宣淫的规矩,好一阵敦伦才罢手。
  书雪旅途劳顿,哪经得起这般折腾,躺在床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雅尔江阿顺势做起贤夫,对妻子上下其手又揉又捏,书雪果断昏睡了过去。
  冬季天短,书雪醒来时天已大黑,登时气得踢了雅尔江阿两脚:“都怪你,我还打算趁早去太后宫中复旨,这下可好——”
  雅尔江阿陪笑道:“明儿再去不迟。来,我帮你穿衣服,穆尼几个还等着用膳呢。”
  “弘昊呢?”可怜的娃,碰到这么个恬不知耻与儿子抢人的阿玛。
  “早就睡了。”雅尔江阿拥着媳妇问,“此行可还顺利?”
  “差点儿忘了正事。”书雪神秘地笑了笑,“你猜我在公主陵地遇到谁了?”
  “谁?”雅尔江阿好奇地问,“还有别人去祭奠恪纯公主?”
  书雪低声道:“是恪纯公主的儿子。”
  雅尔江阿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恪纯公主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吴逆作乱的第二年就被判了斩刑,还有什么儿子?”
  书雪把谒陵经过详细叙说一遍,略想一想补充道:“我看那男子大约有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按时日推算恐怕就在三藩之乱那段空档出生。”
  雅尔江阿双手一拍:“着!吴三桂在康熙十二年起兵,恪纯额驸父子是次年断的斩刑,要有差错必出在这一年之间。”
  “依你之见这事儿要不要报到上头去?”书雪拿定主意,要是不能保人周全,宁可把事情瞒下来。
  雅尔江阿倒明白妻子的顾虑:“汗阿玛就是知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吴应熊还有两个庶子被圈着,要真动手他们早没命了。”
  “当真?”书雪也不想让康熙心生芥蒂,自然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
  “汗阿玛——”雅尔江阿笑道,“除非能对大清基业构成隐患,否则他乐得宽仁。”
  “我有数了。”书雪决定先和太后商议了再说。
  太后被书雪带来的消息惊得把茶碗都阖到了炕上,沉吟许久方道:“是了,我记得金福格格在康熙十三年产下了一个死婴,原来是这么回事。”
  书雪小心翼翼地请示:“这事儿可要禀告汗阿玛?”
  太后叹息不已:“当年金福格格带剑入宫,一意为夫子请命,皇额娘闭门未见,后来金福格格生下的遗腹子出胎夭折,我只当是皇额娘的意思,不想——”
  “孩子被太皇太后做主留下了?”书雪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够有魄力的。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太后老怀安慰,“你才是真正的有福格格,凡百的事儿有你经手没一件不得好结果。”
  “您是臊我呢。”书雪舒了一口气,既然其中有太皇太后的手笔,想来康熙是不会把这位表弟如何了。
  又坐一刻,书雪起身跪安,太后又寻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因笑道:“算是给你跑腿的力钱。”
  书雪并未推辞,欢欢喜喜地领受了。
  书雪刚回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有管事来回十四皇子府来人求见,传进一看原来是琼琳的贴身丫鬟紫蜻,不等问话便哭拜于地:“福晋,我们主子不好了,您快去瞧瞧吧。”
  书雪被唬得一愣:“怎么回事?快讲!”
  紫蜻边哭边说,书雪大致听清了事情经过:今天下午琼琳到花园散步,进仪门时突然从墙上蹿下一只大花猫,幸而四遭丫鬟周全才没扑到主子身上,主仆几人还没回神又从园子赶出一个小丫鬟,结结实实将已有近九个月身孕的琼琳撞到在地,立时便有下红之兆,精奇嬷嬷觉察形势不好,忙建议管事去请太医,紫蜻与蓝蝶见正院大乱,恐惧之余怕对方有后手,当即议定一人守在房外等候指派,一人出来搬请靠山,如此才有了紫蜻来简亲王府的事儿。
  书雪顾不得细问,立时吩咐司棋:“去十四皇子府。”
  紫蜻连忙磕头谢恩,红着眼眶跟在后面。
  因为动作及时,书雪到琼琳院里时太医还没到,几个侧室也不过刚刚闻讯赶来,见紫蜻请到这位大神都消停了不少。侧福晋舒舒觉罗氏行礼赔笑:“劳您辛苦一趟,有您在这儿镇着,福晋必会母子平安。”
  “姨娘。”弘明哭着扑过来,“我要额娘。”
  书雪俯下/身,擦擦弘明的眼泪安抚的笑了笑:“额娘正在给弘明生小弟弟呢,一会儿就好,弘明乖乖听话,姨娘去帮你看看好不好?”
  弘明安心不少,抽噎着点了点头。
  “蓝蝶,看好你们二阿哥。”书雪二话不说进了产房。
  琼琳正为孩子挣命,看到书雪平白添了三分力气,眼中的焦虑去了不少,抓着书雪叫了一声:“姐姐。”
  这会子太医也到了,只等生产完后待命,书雪试着脉息与外头交流,外面的太医晓得简王福晋深通医理,根据里头传话按部就班研究催生方子,两服药下去后倒是回转了不少,书雪见琼琳疼得脱力,又取了参片让她含着,总算是稍微安稳了一些。
  又过一时,闻讯赶回的胤祯隔着窗户道劳,书雪刚嘱咐他看好弘明琼琳就迎来一波阵痛,一时间又是一通忙乱。
  通宵下来,有几次琼琳都休克了也没见孩子的影儿,书雪哪敢合眼?使尽浑身解数方把人拉回来,直到啼晓时分才有所缓解,期间雅尔江阿来看了一次,很快被打发回府照顾孩子去了,胤祯倒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
  辰时刚过,婴儿终于有要出来的迹象,这就如同把没熟的西瓜从蔓子上生摘下来,其中的苦楚绝对难以言表,为首的产婆满头大汗向书雪请示:“福晋,再这样下去熬干羊水,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书雪熬得双目通红,隔窗喊道:“有没有会针灸催生的太医在?”
  在胤祯杀人般目光的震慑下,一个刚留须的太医躬身答道:“十四爷,臣倒粗略学过,可一来不曾尝试,再者也不方便。”
  胤祯气得就要骂人,里头传来金纶玉音:“把针拿进来,由你说步骤,我给她施针。”
  到了未时,产房终于传出了婴啼声,琼琳没有怎样,书雪却累得虚脱,看了孩子一眼后吩咐精奇嬷嬷:“把孩子抱出去让太医请脉,别让他们走了,防着你们福晋有意外。”
  胤祯抱着“新出炉”的儿子千恩万谢,书雪嘴上客气了几句,心中却犯嘀咕:完颜家的姑娘是怎么了,姐妹三个相继遇到难产的事儿,别是妨着什么了罢?
  

☆、一七八、新春迎新忧新生

  书雪庆幸自个儿身体健壮,回府后倒头睡了五六个时辰才在“小螃蟹”的骚扰下醒来,雅尔江阿很是无奈:“弘昊哭了好几回,把他挪进来才安稳了一些,这两日可是被你冷落了。”
  书雪极感愧疚,将儿子抱过来放在身前:“弘昊真乖,这两天额娘什么也不做,就陪着宝宝玩儿。”
  雅尔江阿摸着“小螃蟹”的脖子问:“再过三天是你的生辰,你愿意怎么个过法?”
  “一家子吃顿饭,别想去年那般张扬就好。”书雪最近体力透支,哪有过生日的心情。
  雅尔江阿笑道:“恐怕想不张扬都难。”
  夹在父母中间的“小螃蟹”不甘被忽视,爬到雅尔江阿身上拖着长音叫了一声:“阿——玛。”
  雅尔江阿乐得亲了“小螃蟹”一口:“瞧咱们儿子多聪明!”
  书雪拢拢头发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已过寅时了。”雅尔江阿笑道,“你再睡会儿,我该上朝去了。”
  书雪拿着衣服挪下床:”陪你一块儿用膳。“
  送走雅尔江阿,书雪抱着弘昊问道:“琼琳怎么样了?”
  抱琴笑着回话:“已经有人来报信了,十四福晋和小阿哥都很好,这次要不是您,恐怕娘儿俩就悬了。”
  书雪记起琼琳早产的缘由,轻声叹了一口气:“都慕皇家富贵,哪里见得到里头的肮脏?偏还就有人争着抢着往里跳,便是得了黄金的棺椁又能如何,还不是躺那三尺地方。”
  抱琴笑道:“世人可没主子这般清楚。”
  “不见得。”书雪摇摇头,“我若不涉身其中,未必就能看得开。”
  “您可是过谦了。”抱琴请示道,“您要不要再过去瞧瞧?”
  “不必了。”有德妃在上头看着,皇子府的宵小之辈恐怕没本事对琼琳母子动手,这会子去了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德妃接到喜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情没法还了”,等康熙来永和宫便将这话委婉地表达了出来:“奴婢一子一孙都受福晋活命大恩,恐怕将来就算当牛做马也报答不清了。”
  康熙倒豁达的多:“你只见她的好处,她给朕气生的时候可多着呢。”
  德妃陪笑道:“您这话未免偏颇,福晋只是性情直率,不拘宫里姐妹还是外头命妇,提起她谁不赞个‘好’字?”
  “这话倒不错。”康熙自嘲地笑了笑,“打从给她指了婚,朕不知被她骂了多少回。”
  提起旧事,德妃略带难堪的低下头,康熙叹息着摇摇头:“要是她早生十年——”
  过了十四皇子府四阿哥的洗三便到了书雪的生日,虽不是整寿,挡不住康熙有意借此筹功,一不小心就扩大了规模,刚过初十前来送礼的就络绎不绝,到了正日子更是人来客往热闹非常。
  书雪地位尊崇,却也不好托大,少不得在宗室圈里让上一回,行至末席,忽见一发鬓斑白的陌生老妇垂首而坐,不禁好奇地问道:“恕我眼拙,这位长辈看着眼生。”
  老妇诧异地看了书雪一眼,起身行了半礼:“老身东莪,原系罪人后裔,有幸赴福晋寿宴,实乃万分荣幸。”
  书雪初时不察,微微转念后立时吃了一吓:“可是摄政王家的姑祖母?”
  老妇一怔,继而苦笑道:“老身不敢当贵人尊称。”
  书雪目嗔眉竖:“哪个安排的席位,竟敢如此怠慢宗室长辈?”
  管事闻声而来,躬身告罪不迭。
  老妇见书雪的表情不似作伪,忙出声为管事说项:“福晋有所不知,老身嫁入汉军镶蓝旗,该当是王府属从,能入席领宴已是大机缘,不敢再存妄想。”
  书雪微微一笑:“不是奉命于危难之间的摄政王,我等岂能安享今日富贵?没得让扎椅子的人站在一旁,拣现成的倒坐着的道理。”
  老妇比方才还要惊诧:“福晋慎言,家父是钦定罪人——”
  书雪也不勉强,敬完酒后便告罪而去,老妇摇摇头,苦笑着坐了回去。
  床榻间提起今日寿席上的插曲,书雪感叹不已:“没想到摄政王的后人竟在镶蓝旗,以前是咱们怠慢了。
  雅尔江阿不以为然:“东莪虽未逐出宗墙,到底是罪人后裔,嫁的还是汉军佐领,没得叫咱们另眼看待。”
  “这话偏颇。”书雪靠在雅尔江阿的胸前画圈圈,“当年□□皇帝靠着元妃的嫁妆起家,五大臣还是元妃的陪嫁,到头来连个皇后都没挣上,论起来大金立业咱们那位获罪的高祖也有三四分功劳,还不是被圈了?多尔衮劳苦一生,竟落得开棺戮尸的下场。说到底就是权力两个字闹的,功过是非总有后人评说。”
  雅尔江阿翻身压了过去:“□□元妃没被追封,但礼亲王一系却是显赫百年,高祖获罪不假,曾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叔王,至于多尔衮——如你所言,日后自有公论。”
  隔日书雪进宫谢赏,恰巧在宁寿宫遇到康熙,不免被问起寿宴上的事儿:“朕是扎椅子的还是坐凳子的?”
  书雪笑道:“要往短处说,扎椅子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就长远论,从您过后,大清朝恐怕是坐凳子的居多。”
  康熙朗声大笑:“什么话到你嘴里就不一样了。”
  “你们爷俩儿是打什么哑谜呢?”太后好奇地打量着康熙,“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儿子是和她讲古。”康熙沉吟片刻后吩咐道,“既是简王府的门下,你让雅尔江阿照看一番,无论如何都是功勋后裔——”
  “汗阿玛仁慈。” 书雪爽快地答应下来。
  都知道当家主母有通天彻地之能,各处庄铺的管事早息了贪墨的心思,刚过二十便早早交割了银米年货,书雪有百万身家,府中收入又丰,出手自然更为阔绰,不管是王府旁支领的年例还是当差仆婢得的赏银均比往年翻了一倍不止,阖府上下对主母称颂不止。
  除夕入宫领宴,书雪把“小螃蟹”裹了个十严,回头关照穆尼几个:“乖乖的等着,元宵节宫里有冰嬉时把你们都带去。”
  穆尼三人把先时的不快丢到一旁,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
  酒过三巡,康熙示意大家随意尽兴,雅尔江阿偕了妻子给两宫敬酒后少不得要各处招呼一番,行至良妃席前,胤禩夫妻从旁看到疾忙过来见礼,良妃放下酒杯谢道:“福晋送来的那匹云锦可是稀罕的紧,正面看是紫色,翻过来又仿佛是绿的,我还是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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