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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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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颜一颗一颗的泪滚落,落泪而无声。
  花灼看着花颜,从小到大,她鲜少哭,在他的记忆里,为他的怪病着急濒临病危时有过几次,但那时都只是红了眼圈,咬着牙拼力拉着他要他必须活着,便是那样小小孩童的她,小小少女的她,一日日地以她的毅力拖着他,他才一日日咬牙挺过来,最终治好了怪病。
  可是她自己,从来就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一直在努力地想要挣脱梦魔,但是宿命便是这样,命运的齿轮转来转去,终究是又转了回来。
  几百年前的怀玉帝早已经尘土皆归,如今的太子云迟,一切都好,此人已非彼人,却是一样的身份,江山帝业,朝纲社稷,京城的东宫和皇宫……
  有一句话叫物是人非。
  他能理解她一直要挣脱却又摆不脱心底的魔的矛盾心理,更能理解她如今癔症为何发作得频繁了,几乎丝毫有关的事儿,就会让她发作,那是因为,她渐渐的,活成了两个自己。
  一个自己是几百年前,藏在心中,一个自己是如今,挣不脱梦魔的无力。
  偏偏是太子云迟!
  若是换一个人,是谁似乎都好,只要没有这个身份,诚如她昔日所说,云迟千好万好,只这一个身份,她便敬而远之。
  可惜,她为自己选了苏子斩,上天依旧让她选云迟。
  这便是命,她的命,生而为凤星,生生世世,劫不过,魔不除。
  花灼伸手用指腹擦去花颜落下的泪,痛心地说,“你从小就不哭,小时候,我就想把你惹哭,你却总不让我如愿,如今这快要嫁人了,倒是让我如愿了。”
  花颜不说话,整个人静静的,只眼泪不停地流。
  花灼的手被她的泪水打湿,落在指腹处,滚烫,他硬着心说,“哭吧,哭出来,也许你就好了。前朝末世,积累百年的蛀虫,诸多弊端,皇室除了一个太子怀玉,都是酒囊饭袋纸醉金迷安于享乐之辈,满朝文武中饱私囊为国者少,但偏偏他自小被迫害,没有一副好身子骨,只能说,是前朝天定的劫数。乱世纷争,大厦将倾,任是谁,也无力回天,怪不得你。”
  花颜伸手捂住脸,汹涌的泪水从指缝奔流而出,打湿了桌面上的经文。
  花灼看着经文被她的眼泪晕开一片又一片,像是一朵朵墨色的花,绽开得无声而华丽,他抿唇,心疼地说,“你没有对不起谁,怀玉帝出生即为太子,后梁江山是他该担负的责任,你自逐家门,改换身份,嫁给他,陪了他数载,算得上是待他情深意重,为了花家全族的性命和安危,你做了放弃帮他而保花家的决定,让花家安平了几百年,子孙避过了乱世大劫,如今南楚天下百姓安平,明君一代又以代,比几百年前的后梁民不聊生要强极多,你没做错。”
  花颜不语,无声地落着泪,十多页经文被她的泪水打湿,片片墨莲盛开。
  花灼硬着心肠看着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宽慰她,这是她生来的梦魔,生来的症结,生来刻在灵魂里的东西,除非她自己解开,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她哭出来,总是好事儿。
  藏得太久了,背负的太久了,尤其是答应嫁给云迟后,尘封的东西揭开,已让她承受不住,只言片语,点滴事情,都让她发作。
  就如那一层薄薄的纸,一捅就破。
  可是这纸,今日他不彻底地将之撕烂捅破,他怕,他会失去这个妹妹。
  他不能失去这个妹妹!自小陪着他长大的妹妹!
  若是几百年前,有他在,他怕是也不能帮她做出更好的选择,一面是临安花家全族的性命,一面是后梁大厦将倾的江山。
  哪怕挽救了,又能如何?
  无非有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渐渐地成为花家辅助背负的负累;一种结果是挽救了一次,不见得再有心力挽救第二次,早晚有一日,依旧会倾塌。
  花家,也不会是如今的花家,也许,早已经覆灭在乱世。
  怀玉帝,史评其清骨英才,是后梁最耀眼的那颗星,可惜,这颗星降落得太晚,又被迫害得太早,若是早生后梁十年,若是没自小中毒伤了身体,后梁的江山最少可再延续百年。
  他的死也名垂青史,没递降表,而是以最傲骨的方式,给太祖爷写了一封修书,以皇都相送,以他的死,换太祖爷善待百姓,警后梁之醒,免新朝步其后尘。
  一杯毒酒,落下了后梁江山的帷幕。
  花颜哭着,忽然声嘶力竭起来,“他没有给我准备毒酒,只准备了他自己的,他是怪我的……到死,也不愿我陪着,哪怕我追到黄泉,也不见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皆不见他……”
  花灼见她似又有发作的征兆,猛地按住她的肩膀,急怒道,“你怎么就不想想,他没给你准备毒酒,也许是因为知道太祖爷喜欢你,兵马到皇城,接手后梁江山,改朝换代后,也会让你活着,他是想让你活着,他的江山,不该你搭上性命奉陪。”
  花颜喉咙一片腥甜,但好在花灼按压的及时,她没再呕出心头血,她哭着摇头,嘶哑地说,“夫妻本该一体,他竟扔下我,就是在怪我……”
  花灼看着她几乎控制不住要疯魔的模样,心中徒然有些后悔,不该在她连续两次癔症发作身体最孱弱不堪一击时逼她认清自己,他紧紧地扣住她肩膀,将她的头压在她怀里,“几百年了,不管如何,是对是错,早已经尘土皆归,你不是花静,你是花颜,那些过往云烟,还死死地记着做什么?他扔下你,或者怪不怪你,如今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花颜靠在花灼怀里,慢慢地幽幽地平静下来,低喃,“是啊,早已经是过往云烟,又有什么用呢?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这天下之大,没有一个人……”
  花灼打断她的话,“还有云迟,你答应嫁给他,就不该再一味你执着那些早该化为尘土的东西,对他不公平。”
  花颜闭上眼睛,无力地说,“哥哥,怎么办呢?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忘了,可是那一日在南疆行宫,看着他,看着看着,我就看到了那个人,我明明知道他是云迟,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云迟说誓死也要我陪着,我便想到有人死也不要我陪着。一个人的心头血就那么多,我想着,早晚有一日,我会呕没了心头血而亡的。”
  “胡说!”花灼怒喝。
  花颜不再言语。
  花灼拍着她的头,心疼的无以复加,咬牙说,“不嫁他了吧!他的身份是你的噩梦,我赔不起妹妹。”
  花颜摇头,果决地低声说,“哥哥,云迟很好,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我答应他,陪着他看四海河清,海晏盛世。这一辈子,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况且……”
  “况且什么?”花灼看着她。
  花颜声音极轻,“我对他……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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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二更)
  舍不得了!
  这几个字由花颜口中说出来,轻得不能再轻。
  可是花灼知道,她能说出这几个字,是何其的艰难,何其的重,何其的有分量。
  太子怀玉是她印刻在灵魂深处不能碰触的印记,太子云迟,一样的身份,注定她这条路会走得无限艰辛,满路荆棘。
  云迟一定不知道,她在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刻,她将承受和面对的是什么。
  无论是对苏子斩,还是对临安花家,都是轻的,真正重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要撕裂了心中尘封已久的刻入骨髓的伤痛的记忆,要掰开了揉碎了一个自己,打造一个新的自己,来接纳他,与他相处,与他相亲,与他缔结连理。
  这世上最难的事情是什么?
  也许一万个人有一万个说法,但是对于花颜来说,有些东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竭尽全力地逼着自己去逾越。
  如今这鸿沟刚刚跨步,已经让她遍体鳞伤。
  花灼心痛又心疼地看着花颜,难得哑着声音说,“哥哥尊重你的决定,但你也要尊重哥哥,我让你嫁给云迟,你答应我,永不脱离花家。”
  花颜从他怀中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雾气濛濛,“哥哥,云迟要掰开了,揉碎了,熔炉百炼这个天下,你知道吗?”
  花灼一怔,他本就聪明,霎时明白了什么意思。
  花颜继续说,“说着简单,但这对于天下数百世家来说,便是一次血的洗礼,我们花家若是不想在熔炉里,那么,就不能做这个外戚。要知道,一旦他将来动手,无论是以我太子妃的身份,还是皇后的身份,对于花家,都不是好事儿,他不动花家,不代表别人不动,因我而牵扯花家,陷入水深火热的地步,我是百般不愿的。”
  花灼绷起脸,“所以,你还想要效仿几百年前,保花家,舍自己陪他?”
  花颜抿唇,低声说,“他一心拉着我陪在他身边,非我不娶,为我空置六宫,死也要我陪着,这是我的福气,曾几何时,我想要这样的福气,有人都不给我呢,我自然要陪他……”
  花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过了好半晌,他摇头,依旧坚决地说,“几百年前,你为花家做的够了,若不是你那封信,花家决计不会开临安放太祖爷通关,势必要在攻城守城中损伤者众,太祖爷记着花家的恩情,花家子孙又安平了几百年,如今几百年后,你就为自己活一回吧,别想那么多。有我在,即便太子殿下将来熔炉百炼这个天下,花家因此受牵扯,风雨将来,水深火热,可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但我便不信,我保不住花家。”
  这话说得十分沉凝而有气势。
  花颜不语。
  花灼又说,“况且我们花家,如今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了,累世千年的根基,又有你我兄妹二人在,任风霜雪雨有多大,又有何惧怕?”
  花颜深深地叹气,低声说,“哥哥,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一旦牵扯,这风雨你我都不怕是没错,但是风雨过后将来呢?云迟不会对花家动手,那么南楚再延续几代之后呢?与皇权牵扯得太深,还岂能大隐于市?继续再安平个几百年?”
  花灼狠心地说,“届时,你我早已经尘土皆归,便管不着了,这一代,花家由我做主,太祖母也支持我的决定,便就这么定了。以后的事情,花家自我们这一代后,再传承多久,是后辈之事。”
  花颜见无论如何也说不动花灼,况且为此他竟揭开了她埋藏得极深的东西,她沉默片刻,只能无力地点头,“便听哥哥的吧,我从来都不想做花家的不肖子孙,花家生我养我教我成人,无论是几百年前,还是如今,我唯愿花家永世安稳。”
  花灼揉揉她的头,“傻丫头!”
  花颜靠着花灼待了一会儿,似乎渐渐地恢复了些力气,看着桌子上的经文说,“可惜了这些好好的经文,都被我给糟蹋了。”
  花灼见她承受住了,没再发作,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也有了些心情,笑着说,“佛祖念你心善赤城,不会怪你的。”
  花颜失笑,看了一眼佛祖像,笑中带泪地说,“哥哥,我算得上什么心善赤城?我为一己私心,弃后梁天下于不顾,没对不起花家,却对不起怀玉与后梁。我算得上是后梁江山的罪人,不怪他到死都不带着我一起。”
  花灼摇头,“你这样说是没错,但是后梁当时境地,已经不值得再保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普天之下,只一个怀玉帝,挽救不了天下苍生,群雄乱起,纷争夺权,我们花家即便插上一脚,能救得了后梁江山,也不见得救得了后梁百姓,你是为保花家而用了私心,但又如何不是为后梁的天下百姓选了太祖爷这个明君?有他在乱世中接手了后梁的烂摊子,才日渐开创了南楚盛世几百年。”
  花颜不再言语。
  花灼看着她,“我们花家的人,有小私心,但是大义当前时,是从不含糊的。几百年风云早过,如今天下安平,你即便错了,也是值得的,我们从没为谁的天下负责,但却实打实为百姓做了许多事情。”顿了顿,又道,“至于怀玉帝……你就忘了吧!”
  花颜从佛像上收回视线,低头又凝视桌案上的经文,过了好一会儿,说,“哥哥,我也想忘了,但刻在灵魂里的东西,又怎么能忘得了呢?有时候我几乎都在想,一定是他在惩罚我,让我生生世世都记得亏欠了他。”
  花灼眉头拧紧,思忖片刻问,“你可知道自己为何几百年后又生在花家?且生来待了几百年前的记忆吗?”
  花颜一怔,慢慢地摇头,“不知道……”
  花灼慢慢地松开放在她肩膀的手,坐下身,对她说,“按命里来说,是天命,但我却隐隐地觉得,也许不是这么简单。”
  “嗯?”花颜看着花灼,“哥哥的意思,我生而带来的这些东西,不是天命?不是天意?那是……”
  花灼揉揉眉心,“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多年来,咱们花家的所有人都将你的癔症与我的怪病等同看待,你又瞒得严实,也只有我知晓,你藏在心中的秘密,与我实打实的怪病不同,我虽一直以来不敢揭你伤疤,但也一直在想如何根治你的癔症。”
  花颜静静地听着。
  花灼低声道,“本来早先以为你已经好了,如今你癔症又发作了,今日我将你交给云迟带回去后,就在想这件事情,但一直想不透,但你刚刚的那句话,却是提醒我了,也许,你能如此,与怀玉帝有关。”
  花颜瞬间脊背发凉,本来恢复了几分的血色一下子又全然没了,他看着花灼,“哥哥的意思是……”
  花灼道,“我不知晓我猜测得准不准确,也许你刚刚真的说对了,怀玉帝真的想让你生生世世都记得他。”
  花颜心神巨震。
  花灼又按住她肩膀,看着她全无血色的脸说,“妹妹,你该是最了解怀玉帝的人,你仔细地想想,他是否有本事能让你生生世世记得他?几百年前,他临死前,除了自己备好了毒酒,没备你的外,是否还做了什么?”
  花颜白着脸去想,可是刚碰触,便受不住地摇头,“我不知道……”
  花灼看她的模样,知晓她今日几经心理波动,怕是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了,连忙打住说,“罢了,今日别想了,来日方长,哥哥一定会帮你解开这个梦魔的,总有一日,就如你为我请天不绝陪着我治病一样,你也会好起来的。”
  花颜伸手捂住脑袋,静了片刻,冷静地点点头,轻声说,“听哥哥的。”
  花灼又摸摸她的脑袋,“走吧,你不是想给列祖列宗上香?早先只上了几炷香,如今我与你一起,每个牌位都上三炷香。我们花家的先祖,哪怕是牌位,都是有灵性的,你为花家安平了几百年,他们一定会保佑你好好的过这一世。”
  花颜站起身,点点头。
  花灼开启了佛堂的门,兄妹二人一起,缓步进了佛堂。
  每一个牌位前上了三炷香,诚如花灼所说,每一个牌位前,都似有细微的气息流动,那是每一位花家嫡系子孙临终前弥留下的本源灵力,都被封存在了牌位里。
  整个花家的佛堂,各处都萦绕细微青灵之雾,明明只是一堂之内,却渺渺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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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更)
  花灼与花颜将所有牌位都上完香,已经过了晌午,二人走出佛堂时,花颜心境已然平和极多。
  阳光依旧如烤炉往外倒着火焰一般地烤得慌,将地面的玉石砖几乎要烤化了。
  花颜站在佛堂门口的台阶上,抬手将手掌迎着阳光放在头顶,接了一部分烈日,在手骨的阴影下,仰着脸望天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花灼说,“哥哥,别告诉云迟。”
  花灼眉目已恢复清和,看了她一眼说,“太子云迟生来聪明,与你相处时日长了,总会发现的,你瞒不住,当真要瞒着他?”
  花颜抿唇,低声说,“他待我极好,我这一身乌七八糟,他不嫌弃,愿携手我共度此生,我唯以身相报,虽然他早晚会知道,但我如今还没做好准备,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前朝今朝,一笔难言的账。待哪一日,我亲口对他说吧!”
  “也好!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娶你,以我今日见他观他心意,想必是不会在意知晓得早或者晚的。”花灼颔首,“左右你们要相伴一生,的确该你亲口告诉他。”
  花颜点头。
  花灼负手而立,清声说,“但即便他待你心诚,娶你心亦诚,我也不想你这早就嫁给他,我还想多留你几年。你不要偷偷暗中帮他,若是被我发现,一定饶不了你。”
  花颜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哥哥觉得,以云迟的本事,需要我帮忙吗?我早先问过他了,他说不需要我帮忙,自己会应付。”话落,她笑着说,“不过哥哥手下留情些吧!他为江山社稷长久计,身上的负累本就重,我早前折腾那一年多悔婚,已经给他制造了许多麻烦,后来为救我又费了许多心力,之后为平顺收复西境,一直没歇着,如今又为求娶我,再万分劳累的话,我怕他受不住伤了身子。”
  花灼挑眉,不太高兴地说,“这便开始向着了?还没开始,就先心疼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给他?”
  花颜无奈地笑着摇头,“倒也不是,我也是觉得,冬至日的第二日,的确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况且他是储君,婚事儿一直拖下去,也不太好。”
  花灼低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心疼向着他。”话落,他绷起脸,“他为江山社稷长久计,是他的身份该做的事情,我不管他如何累,我只关心他做不做得到我的要求和议程,若是做不到,那就别想娶我妹妹。”
  花颜笑着无言,忍不住瞪了花灼一眼,索性敞开了说,“你说我向着他,那我便向着好了,你给他那些东西已经够多了,背后就别再搞动作了,你若是为难他太狠了,我也不依,届时我就把秋月带着,给他调理个一年半载。”
  花灼气笑,伸手狠狠地揉了她脑袋一下,气骂,“我是你亲哥哥,还害你不成?他堂堂太子,连这么点儿小关都过不了的话,枉费他一直以来的名声了。”
  花颜伸手拂开花灼的手,小声嘟囔,“我看了你给他的那些东西,哪里是小关?明明是设了九九八十一关。”
  花灼又负手说,“总之,他做不到,就娶不走你。”
  花颜见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为难云迟了,说也说不通,手下不会留情了。只能笑着说,“好好好,他娶不走我,我就在家里一直待着,让你养着我。”
  花灼终于露出笑容,“别说养你一个,便是十个,哥哥我也养得起。”
  花颜抿着嘴笑。
  花灼心情好了,面色也舒缓有笑容了,对她说,“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花家,多不过住几日,便会启程回京,你不准随他一起进京,安静地留在家中待嫁。”
  花颜看着花灼。
  花灼也看着她,“你在京中住那些日子,只待在东宫,一直不曾进宫,是不想踏入那道宫门吧?你如今既然没准备好要对他说,那么,便别随他进京了,先留在家中吧!毕竟,此次若是再进京,为天家媳妇者,再不进宫拜见皇上太后,便说不过去了。”
  花颜收了笑意,没说话。
  花灼见她脸上又没了笑容,道,“我先去信问问天不绝,待他回信看看如何说,你就安生待在家里,云迟既有本事要在冬至日前娶你,若是让他能做到我的要求和议程,也不过半年时间了。在这半年时间里,至少要让你做到不能因为谁的一言一语,而总是癔症发作,诚如你所说,心头血就那么多,即便不能根治,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住。”
  花颜慢慢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我听哥哥的。”话落,她又望天,呢喃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敢踏进皇宫。哪怕过了几百年,早没了原样,我也不敢。”
  花灼拍拍她肩膀,“看看你的脸,白的吓人,别想太多了,回去歇着吧。”
  花颜颔首,“哥哥一路风尘回来,还没歇着,别在这里待着了,也回去歇着吧!”
  花灼点头。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思过堂。
  采青躲在思过堂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纳凉小憩,听到思过堂的门打开,她当即醒来,拿着伞跑向了花颜。
  花灼看了采青一眼,说,“倒是个伶俐的。”
  采青连忙给花灼见礼。
  花灼摆摆手,也不多言。
  花颜将青竹伞递给花灼,自己与采青共撑一把伞,走了两步,对花灼问,“哥哥,十七和花离呢?”
  花灼道,“他们的武功多久了还没有长进,一直只知晓混玩,我让他们去天水崖练功了。”
  花颜心思转了转,气笑着说,“哥哥糊弄我呢,花离的武功有些差劲贪玩还说得过去,毕竟年岁还小,十七的武功可是不差的,且他从没有一日偷懒不练功,你说吧,他们因我犯错,被你关了几日?”
  花灼瞟了她一眼,默了默,说,“十日。”
  花颜道,“罚的重了,本也不怪他们。”
  花灼冷凝了脸,“不重他们不长教训。”
  花颜叹了口气,“好吧,反正天水崖的墙壁上都是武学功法,他们两个人一起被关十日,倒也不会闷到。”
  花灼见她不为二人说情,脸色稍霁。
  来到岔路口,花灼转道回了自己的花灼轩,花颜回了花颜苑。
  进了花颜苑门口,采青回头瞅了一眼,不见了花灼的身影了,她才拍拍胸口说,“太子妃,您的哥哥,实在太厉害了些。”
  花颜偏头笑着瞅了她一眼,“他将你吓到了?”
  采青似乎总算呼吸顺畅了,小声说,“一路上,我大气都不敢喘,在他面前,就如在太子殿下面前一般,半丝不敢造次。他一个眼神看来,我就觉得排山倒海的压力,着实可怕。”
  花颜失笑,“也不怪你怕他,临安花家每个人,都很怕他。”
  采青眨眨眼睛,因为这句话终于彻底呼吸顺畅了,原来不是她太窝囊没用,那也就是说还不算给太子殿下丢人了。
  小忠子迎了出来,“太子妃,您回来啦?殿下一直在等着您用午膳呢,奴才这就去厨房,赶紧将饭菜端来。”
  花颜看了一眼日色,的确不早了,点了点头。
  小忠子连忙去了厨房。
  花颜来到门口,踏上台阶,采青立即挑开帘子,她缓步进了屋。
  云迟正坐在桌前研究花灼给他的那一沓要求和议程,纸张铺了一桌子,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认真,不敢有半丝疏忽怠慢的模样。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她的脸上和眉眼上凝了一下,露出微笑,“不会是又被你哥哥欺负了吧?”
  花颜想着她气色一定很差,眼睛估计是红肿的,这副样子,着实不能看。她“唔”了一声,“小时候他一直病着,没少遭我欺负,如今他病好了,我但有不合他心仪的地方,他自然要欺负回来。”
  云迟轻笑,对她招手,“过来。”
  花颜走到云迟身边。
  云迟伸手将她拽进了怀里抱住,对她柔声说,“我思前想后,还是不想将你留在花家,与我一起回京吧!我怕不带着你回去,这半年分离的话,会对你相思成疾。”


第二十六章 (二更)
  花颜转头看着云迟,原来他一边研究要求议程,一边想着要带她一起回京。
  可是刚刚不久前,她才答应了哥哥,要留下来。
  她抿了一下嘴角,笑看着他,“哥哥给你的这些东西,半年的时间,全部做到,都是极紧的,带我进京的话,我是个麻烦,届时还要你分心照看我。”
  云迟摇头,“我不怕麻烦,不怕分心,只想你陪在我身边,刚刚你不在我身边一会儿,我便有些想你,若是半年不见你,实在不敢想象。”
  花颜将头埋进他怀里,笑着说,“可是你与我说晚了,我已经答应哥哥留在花家了。怎么办?”
  云迟顿时低头看着她,“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将你留下的,为何要答应他?迫于他的兄长之威?”
  花颜摇头,“也不全是。”
  “嗯?”云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眉头微拧。
  花颜感觉到他心口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博强有力,轻声说,“哥哥让我留在花家,去信给天不绝,与他商议一番,趁着大婚前,想办法帮我治了癔症。”
  云迟默了默,声音微沉,“你在花家多年,也没治了癔症,大婚之前这半年,就一定能治得了吗?”
  花颜蹭了蹭他胸口,感受到他沁人肺腑的清冽气息,软着声音说,“以前我没用什么力气去配合,有些讳疾忌医,如今我尽力配合,兴许吧。”
  云迟被她的头蹭得心痒难耐,伸手按住她脑袋,嗓音有些低哑,“别乱动!”
  花颜顿时安静不再动了。
  云迟见她乖觉下来,伸手揉揉眉心,低叹,“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花家了?”
  花颜点头,伸手环住他脖颈,“这癔症若是三天两头犯,也扰得你难安。”
  云迟温声说,“我不怕难安,我只是心疼,你这癔症……”他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叹气,“也罢,我若是实在想你想得没法子,再从京城折来看你就是了。”
  花颜一下子笑了,抬起头,仰着脸看着他,“临安距离京城远在千里,你尽量少折腾些。”话落,又笑着说,“半年的时间,很快的,眨眼就过去。”
  云迟眉目涌上惆怅,“以前觉得半年的时间的确是极快,以后怕是要极慢了。”
  花颜抿着嘴笑,“不至于的,回京后,你一旦忙起来,就顾不得了。毕竟你离京得有些久了,京城堆积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回去处理的,再加上哥哥找的麻烦,我该担心你吃不消才是。”
  云迟莞尔,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白日也就罢了,但夜深人静,不能拥你入眠,总是要想你入骨,难以忍受的。”
  花颜的脸慢慢地染上红晕,又气又笑,“如今倒说起这般话来了,是谁临阵脱逃了?”
  云迟耳根子也红了红,气笑,“真是一回便被你记住了,若非顾及你身子不好,我岂能忍得辛苦?”话落,他忽然发狠地说,“现在,你敢不敢?”
  花颜立即跳出了他怀里,“午膳的时辰都过了,饿着呢。”
  云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温不淡地笑,“原来也是个临阵脱逃的。”
  花颜无语,这现世报也太快了吧!
  用过了过晌的午膳后,花颜着实承受不住了,眼皮打架。
  云迟见她困顿不已,便笑着将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的她抱去了床上,轻柔地拍着她说,“早先不让你睡,是怕你又睡上几日不醒,我着实难捱,如今你无碍了,就睡吧。”
  花颜伸手拉住他的手,“你陪我一起睡,你也累了,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我哥哥,在离开花家之前,你不是打算与他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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