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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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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梅老爷子隐约地听闻了花颜与柳芙香又交恶去了一趟武威侯府之事,但他等了等,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况且当日便出了西南番邦已经动乱和安书离生死不明之事,对比起朝政之事,这就不值一提了,索性,他也就放下了。
没成想,这过了几日,便听闻了这等消息。
而这时,临安花颜已经随太子出京去西南番邦了。
梅老爷子立即派人去打探,查查流言是从哪里传出的,很快就查到了,从武威侯府的内院里,武威侯夫人身边的人,且不止一人说,于是,便传开了。
京城一时间因为这流言,被炸了一个震天响,顿时盖过了太子出行前往西南番邦以及书离公子生死不明之事的喧闹。
武威侯听闻后,找到柳芙香,沉声问,“是你放出去的消息?那一日我明明嘱咐你,此消息暂不可外传,容我思量再说。”
柳芙香摇头,“妾身自然听侯爷的吩咐,都嘱咐了身边人,如今出这事儿,是有两个死丫头嘴不严,容妾身去问罪。”
武威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摆手,“罢了,既然如此,传就传吧。”话落,对她道,“你去找子斩一趟,与他说说赵宰辅有意结亲的事儿,问问他的意见。”
柳芙香应了,来到了公子宅院外,对守门的人说,“我要见子斩。”
守门人看了一眼柳芙香,有人去禀告牧禾。
牧禾迎出来,绷着脸说,“继夫人好,公子说谁也不见。”
柳芙香盯着牧禾,“我有要事,必须要见他。”
牧禾拱手,“继夫人见谅,公子吩咐了,无论什么事儿,天塌下来,无论什么人,他都不想见。”
柳芙香顿时恼怒,“是为着他的婚事儿。”
牧禾摇头,“公子说不见。”
柳芙香深吸一口气,“我是奉了侯爷之命来的,询问关于与赵府议亲之事。这总归是他的终身大事。”
牧禾心惊,但还是一口咬定,“公子说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见。”话落,怕柳芙香再纠缠,便道,“公子近来身体不好,刚发作过的寒症隐隐有再发作之势,继夫人还是别打扰公子静养了。”
柳芙香面色一变,立即紧张地说,“这距离他在汤泉山寒症发作才没几日,怎么会又有要发作之势?”
牧禾摇头,“不知。”
柳芙香想了想,忽然怒道,“一定是那日他冒大雨回京,又伤了身体。”
牧禾不语。
柳芙香咬牙,似有硬往里闯的姿态,“我必须要见他,让开。”
牧禾冷下脸,猛地一挥手,公子府的守卫齐齐拉弓搭箭,对准了柳芙香。他寒着脸说,“继夫人还是不要强闯的好,公子吩咐过了,没有他准许,任何人强闯,杀无赦。”
柳芙香面色一白,“我便不信他敢杀我。”
牧禾面上现出杀气,“继夫人最好相信,否则,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死了。即便你死在这里,侯爷问罪,也怪不得公子。毕竟有人不听话来惹公子。”
柳芙香清晰地看出牧禾不是在开玩笑,她被杀气所震,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看着牧禾与拉弓搭箭的府卫,似乎只要她真闯,他们真敢杀了她。
她咬了咬牙,怒道,“你告诉他,若是他不吱声,不出来,侯爷就做主这门婚事儿了。”
牧禾心下一沉,冷声道,“公子说了,他的婚事儿自己做主,若有人敢做主,包括侯爷和继夫人,谁为公子做主定下了人,公子就杀了那女子。侯爷和继夫人最好不要乱做主,讨不得好处。”
柳芙香面色一白,见牧禾寒着脸面无表情,那些府卫也寒着脸面无表情,苏子斩身边的人与他的人一样,都被染上了浓烈的寒气。尽管这牧禾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但凛然便有着他身边侍候人的杀人之势,她看着这处院落,五年了,她从没有踏进去过,忽然觉得,以后一辈子,也再踏不进去了。
她怒气慢慢地散去,心里弥漫上透骨的疼痛,半晌,她咬牙道,“如今是我来,你们敢这样对我,那若是侯爷找来呢?他难道要射杀亲父不成?”
牧禾寒着脸说,“公子说不见就不见,卑职们虽然不敢射杀侯爷,但是只要公子不见,卑职们也不会让侯爷踏进一步。”
“你们好得很。”柳芙香吐出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武威侯见柳芙香无功而返,面色沉暗片刻,摆摆手,“既然如此,便不必再去打扰他了。”
柳芙香试探地问,“那赵宰辅那边的回话……侯爷打算怎么回?”
武威侯道,“实话实说,若是赵宰辅真看重了子斩,那么,这婚事儿便让他自己出马好了。”
柳芙香心下一紧,“侯爷,您这是不管了?自古以来,哪有越过父亲自选婚事儿的道理?岂不是让赵宰辅笑话?”
武威侯看了她一眼,“五年前我是他父亲,五年后,这父亲也不过是担了个名字而已。满京城谁不知道?若是笑话,早已经笑话够了。”
柳芙香面色一变,顿时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三日,陆之凌实在待得腻烦了,忍不住,又跑到了武威侯府的公子宅院,翻墙而入。
这回,没见到青魂,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便大踏步去了苏子斩的房间。
来到门口,觉得房中静悄悄的,似是没人,他纳闷,“不在?这个时辰,不是该用晚膳吗?我就是来蹭饭的啊。”
牧禾从西间屋出来,对陆之凌见礼,“陆世子。”
陆之凌看到他,一笑,“苏子斩呢?在书房?”
牧禾眨眨眼睛,摇头,“不在。”
“嗯?”陆之凌看着他,问,“他难道不在府里?那去了哪里?”
牧禾又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陆之凌忽然福至心灵,脱口睁大眼睛问,“他难道出京去了西南番邦?”
牧禾耸耸肩,表示您猜准了。
陆之凌顿时怒火腾地上头,咬牙切齿,“他竟敢骗我?那日我来问他,他说不去的。”话落,盯着牧禾,一副要气得跳脚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走的?”
牧禾觉得陆世子与他家公子算得上是无话不说,既然他猜准,他也就不再瞒了,诚实地说,“四日前。”
陆之凌顿时跺了一下脚,大怒,“好个苏子斩,四日前就离开了,竟然不派人知会我一声?竟然不拉上我一起?这个混账!”
他气得把他老子成日里挂在嘴边骂他的话都气得骂了出来。
牧禾看着陆之凌,想着陆世子真是气坏了,可是公子当日走时,十分匆忙,除了十三星魂,谁也没带,除了他那个人,什么衣物出行所用都没带。
那日他走得急,走得快,连对他都没说几句话,只告诉他,守好这院落,任何人都不准踏进来,任何事情都给他推了,若有人硬闯,能杀的人就杀了,不能杀的人就伤了,也别脏了他的地方。
压根就没提陆世子,估计给忘了。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不停跳脚额头冒青筋气疯的陆之凌,想着公子的确有点儿不够意思。不过他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做出这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
陆之凌气怒半晌,咬牙道,“等我追上他,就杀了他。”
牧禾暗想那也要您杀得了才行啊,您功夫虽然不差,但公子的功夫更不差,何况还有十三星魂跟着公子呢。
陆之凌伸手给了牧禾一个爆栗,然后扭头就走。
牧禾“咝”地痛呼一声,捂住头,这时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拦住陆之凌,眼睛晶晶亮,“你去西南番邦是不是?正好我也想去,作伴呗。”
陆之凌看了一眼梅舒毓,恨恨地道,“不怕去了没命,你就跟着。”
梅舒毓笑逐颜开,“不怕,我在这府里闷了七八日了也不敢出去,昨天才知道表哥不在府里。正琢磨着怎么出去玩又能躲避过我祖父,如今你来了,简直是救命的好事儿啊。”
陆之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翻墙出了苏子斩的院落。
梅舒毓不敢落后,生怕被甩了,使出这些年混学的功夫,紧紧地跟着陆之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更)
陆之凌离京时还算没气糊涂,给他爹传回去一句话,带走了他的近身隐卫。
梅舒毓没敢给梅老爷子传话,只暗中调了几名自己的暗卫,没敢太大动作,算是跟着陆之凌悄无声息地出的京。
敬国公得到消息,吹胡子瞪眼半晌,才道,“这个逆子,我就知道他闲不住总要去的。”
敬国公夫人担忧,“西南番邦那么危险的地方,凌儿就这么去了,也没多带些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敬国公安慰她,“操心什么?太子殿下早走了七日了,他如今是晚去的那个,不见得会有危险。”话落,板起脸说,“就算有危险,他要去也该让他去,这是个磨练的机会,若非我一直觉得他混闹不成器,西南番邦动乱之事不是闹着玩的,那日便想举荐他,但是怕他办砸了,没开口。太子殿下对他是肯定的,有安书离和太子殿下在前蹚路,他这后去的也就是凑个热闹的事儿。”
敬国公夫人还是不放心,“话虽然这么说,可咱们只他这一个儿子,他这一走,我这心啊,怕是日夜难安了。就想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办才好?听说安书离生死不明后,安阳王妃昏厥后醒来便病了。她那么刚强爽快看得开的一个人,都受不住这个打击,更何况我呢?”
敬国公无奈地瞅着她,“你放宽心,他皮实得很,我虽然一直觉得他混账,但这小子的本事可是承认的,保命的本事更有。”话落,又戮他夫人致命之处,“操心太多,容易老得快。”
敬国公夫人顿时放松了紧绷的面色,摸摸脸,“好吧,既然你如此说,我就放下些心,反正儿子不是我一个的,还是你的,你们陆家的。”
敬国公无语地没了话。
花颜不育的流言淹没了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宫里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
皇帝听罢后,脸色顿时沉了,对身边的王公公问,“确有此事?”
王公公连忙点头,“回皇上,确有此事,京城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是武威侯府的孙大夫亲口说的,也得到了太子妃的承认,说三年前神医谷的人就给太子妃诊过脉了,真的是不育之症。”
皇帝脸色难看,“太子可知道?”
王公公瞅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说,“据说是知晓的。”
皇帝面色又是一沉,吩咐,“去请武威侯入宫来见朕。”
王公公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武威侯进了宫,早已经料到皇帝宣他觐见何意,他暗想,就算是柳芙香身边的两名丫头嘴巴不严实,但这流言也不会一日就传遍大街小巷,可见这是有人背后掌控。
他盘查过那两个丫头,却是没盘查出背后是什么人指使,似乎就是她们自己单独的嘴巴不严实,可是他可不这样认为。背后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怎么查,都没有蛛丝马迹,那两个丫头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闯了祸,也给吓坏了,找不出破绽。
他猜测,谁会是那掌控流言之人?
当日,柳家的柳大和柳三在,花颜与柳芙香交恶,难保柳家听闻此事不想让她做这个太子妃。可是,会是柳家吗?若是柳家,能没有痕迹?
难道是临安花颜自己?
她那日目的是想他出手,不惜言语软硬兼施,之后她便被云迟拉出京了,若是离京后还能掌控京城的流言,那么她这个小女子,当真是极厉害的,不似表面这般孤零零地一个人进京入住东宫,背后定有人。
除去这两人,还有谁知道?梅家?或者五皇子、十一皇子?
武威侯摇摇头,不太可能。
皇帝见到武威侯,对他开口询问,“侯爷,你府内流出的关于太子妃不育的传言可是真的?”
武威侯压住心中猜疑,沉暗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是臣府中的孙大夫诊的脉。皇上知道,他诊过的脉,连太医院也不必再诊的。”
皇帝当然知道,这孙大夫还是当年皇后在世时,武威侯为小小的苏子斩重金请进府的,连他的家眷都在武威侯府。若不是真有本事,武威侯府不可能供养着他一家。
他脸色奇差地说,“诊脉之时,你可在?”
武威侯摇摇头,“当时不在,但臣当日回府时,太子妃依旧在我府中,孙大夫当面告知臣此事时,太子妃也在。依臣看,没有错。太子妃的确有不育之症,是从胎里带的。”
皇帝闻言有些火大地说,“太子竟不曾与朕说过此事。”
武威侯不接话。
皇帝气怒片刻,道,“朕想起来了,花颜还有一个哥哥,从出生起就就体弱有疾,见不得光,常年缠绵病榻。朕也曾问过她,说是天下医者见了她哥哥皆哀,说是无治,只能每日用好药喂着身子。难道他们兄妹都有怪病?”
武威侯似也听过,道,“花家嫡系一脉的那位公子,的确是有怪病。”
皇帝怒道,“那日她竟不曾与朕说。”
武威侯道,“岳父似也是知晓此事,不妨叫他来问问?”
皇帝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吩咐王公公去请梅老爷子。
梅老爷子也很快就进了宫,心中也清楚皇帝进宫的意思,拜见皇帝后,在皇帝的询问下,他斟酌地将那日花颜在花家之事说了,省略了梅舒毓在中间的作用,他这个孙儿虽然不成器,但总归是自家的孙儿,自家罚也就罢了,但是在皇上面前,该保还是要保的。只是重点说了太子殿下生生地压下了此事的态度。
皇帝听梅老爷子说花颜给出的理由是一直不在意这一点,三年来因为贪玩给忘了个干净才没与人提,而如今说出来,云迟知道了,却还死把着婚事儿不放,着实让他气恼的同时,想起云迟对娶花颜坚定的心思,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梅老爷子叹了口气,劝谏道,“皇上,太子殿下毕竟身系江山社稷,将来子嗣之事更不能大意,尤其是太子妃的子嗣,更是关系嫡出,不能由着他这般任性。”
武威侯听到任性二字,也觉得这两个字放在谁身上都不新鲜,但放在云迟身上,还真是新鲜得可以。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从小到大,虽然只要他做的事情,不达目的不罢休,但都圈点得十分圆滑,谁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如今却为了娶花颜,闹腾至今,担了个任性二字。
不过他也觉得,对于太子非花颜莫属这件事情上来说,太子还真是铁了心了。而那位临安花颜,也是个不好相与的,那日她与他谈那一番话,就言语之间的锋芒逼迫软硬兼施大道理和小威胁加叠在一起来说,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毕竟,若是拒绝她袖手不理,似乎就不是忠臣良将。
皇帝听闻梅老爷子所言,看向武威侯,“你怎么说?”
武威侯寻思片刻,开口道,“按理说,这太子妃的确是不合格,亘古以来,便没有这样的太子妃选入皇室,的确如岳父所言,于江山社稷传承不利。”
皇帝抿唇,“这么说,朕该下旨,毁了这婚约了?”
梅老爷子和武威侯闻言,一时间都想到了云迟一直以来的坚持上,没说话。
“朕若是下旨,你们怎么说?”皇帝问。
梅老爷子点头,“自然是该下旨,除了不育之症,没有半丝贤良淑德的闺仪,做太子妃是大大的不合格。”
武威侯却另有想法,道,“如今太子殿下带着临安花颜前往西南番邦了,若是此时皇上下旨,殿下自然阻止不及,即便知道,也只能认了。但就怕他心里生怒,影响西南番邦之事……”
皇帝闻言怒道,“若只因为儿女私情,而影响西南番邦的国之大事,他就不配做这个太子了。”
武威侯颔首,“皇上说的倒也是这个道理,但是若皇上下旨,殿下即便压下此事,不受影响,但处理完西南番邦之事,回京秋后算账的话,怕是届时这天会翻覆了。”
皇帝顿时坐直了身子,他当做帝王自小培养的儿子,他对他执掌这江山皇位有十足的信心,对于他的本事也有十足的信心,若是因为他的圣旨毁了他一直以来坚守的这桩婚事儿,他也丝毫不怀疑他如今能为国事暂且压下,但回京后会必会找他秋后算账。
那么他这个君父,首先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题外话------
看不懂的慢慢看,猜不透的慢慢看,实在看不懂猜不透的想办法看得懂猜得透,实在实在看不懂猜不透想办法也没办法的,那我也没办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更)
云迟的怒火,皇帝这些年没领教过,但是以他的脾性,一旦他真有了怒火,那么,定然是轰天震地的,他还真不敢想象,也不想领教云迟的秋后算账。
毕竟云迟离京时,他有心将花颜留下帮他看着人,他却都不放心,非要自己带着人放在身边,这是真的入了心非她不娶的,谁也不用怀疑他这份决心。
若他真一纸圣旨毁了这婚事儿,那么,的确是解决了眼前这临安花颜不入皇家做太子妃再不会影响皇室子嗣的问题,但云迟那边,要承接他的怒火,兴许比这件事情要大得多。
皇帝权衡着利弊,想了许久,终究是难以论断,对梅老爷子和武威侯道,“容朕再好好想想。”
梅老爷子也不是个迂腐的,但还是觉得花颜不适合做太子妃,他又劝谏了一句,“皇上,这临安花颜,有些聪明是不错,容貌也配太子,但她所行所为,太过出格,适合做这天下任何一家的媳妇儿,但独独不适合嫁入皇家做太子妃。”
皇帝揉揉眉心,想起了已故皇后,叹了口气,“行为出格对比不育之症,倒是能让人好接受些,但毕竟是太子妃,未来皇后,不是别的。”
梅老爷子忽然抓住了皇帝的话,立即开口建议,“正因为是太子妃,才更要慎重,若不是太子妃呢?不若皇上下旨,将她贬为侧妃?或者太子良娣?只要不是太子妃,她就算行为出格,有不育之症,也尚可陪在太子殿下身边,他要的无非是个人。”
皇帝一怔。
梅老爷子又道,“这样,既解决了流言之事,又顾了太子殿下的意。”
武威侯看了梅老爷子一眼,颔首认同,“这倒是个两全之法。”
皇帝闻言心里琢磨了一圈,想起了那日云迟与他说的临安花家的话,又想起了他去东宫见花颜当日的情形,道,“临安花颜连太子妃都不想做,又怎么会甘心做侧妃或者良娣?况且临安花家的女儿,不可如此折辱。”
梅老爷子闻言一愣,“皇上?这话怎么说?”
武威侯也讶异了,若说临安花颜不想做太子妃,的确是有其意,否则不会如此闹腾了,但临安花家的女儿不可折辱的话,却是不该的,毕竟临安花家不是如赵府那般的世家大族,花家累世偏安一隅,世人皆知子孙没出息的很。以花颜的出身,做太子妃是高攀了的,这谁都知道,皇上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皇帝看着二人,心头烦乱,也不想说破云迟曾经对他说花家的话,摆手道,“两位爱卿先退下吧,这事儿朕要好好地斟酌一番,再做定论,急不得。”
梅老爷子和武威侯齐齐颔首,告退着出了御书房。
宁和宫里,太后听闻流言,脸色刷地变了,怒火腾腾,问身边的周嬷嬷,“这事儿是真的?”
周嬷嬷点头,“说是千真万确,侯爷当时也在,只不过当日便出了西南番邦动乱和安书离生死不明之事,这事儿便压下了,如今才传出来。”
太后气得直哆嗦,“临安花颜,哀家都已经忍了她的不像话了,竟然还有这事儿,如今真是忍不得了。”
周嬷嬷劝道,“太后息怒,皇上也知晓了,满朝文武如今都在谈论此事呢。”
太后怒道,“哀家这便下一道懿旨,取消了这婚事儿。”
周嬷嬷连忙说,“太后,太子殿下早就知晓此事,您若是下这懿旨,奴婢怕殿下听闻后,恼怒您,以后对你生分了。”
太后面色一僵,恨声道,“那怎么办?难道由得他娶一个无法无天没有闺仪礼数且还不能生养的?我皇家的太子妃,焉能要不育之人?”
周嬷嬷叹了口气,觉得此事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太后气怒半晌,沉着脸问,“皇上怎么说?”
周嬷嬷道,“奴婢向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打探了,梅老爷子和武威侯都入了宫,与皇上商议了大半个时辰,皇上说容他想想。”
太后怒道,“还想什么?这还有什么可想的?都怪哀家,当初就该本着宁可毁了花名册重新造册,也不该让临安花颜在花名册上。如今竟然出了这祸患。”
周嬷嬷只能说,“太后息怒。”
太后更怒了,咬牙说,“皇上犹豫不决,是因为这江山迟早是太子的,他怕他记恨上他。索性哀家已经一把年纪了,活不了长久,太子若是要记恨哀家,便让他记恨吧。”
周嬷嬷又劝,“太后先息怒,你就算要下懿旨,再等几日也不迟,殿下用不了多久也会得到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届时,想必有对策。”
太后一拍桌案,“他有对策?我看他是被临安花颜迷了心窍,明知道她不育,仍旧要娶,全然不将子嗣当回事儿,要知道,皇家的子嗣何其重要?更遑论嫡出的子嗣。当年皇后身子骨即便孱弱如细柳,但依旧能为我皇室开枝散叶生下太子。可她呢?不能生养,再好也不能要,何况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太子妃。”
周嬷嬷没了话。
太后道,“知道你自小看着太子长大,心疼他,但是也不该是这么个疼法。这是害他。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焉能不顾嫡出子嗣?若将临安花颜已经娶进门,才知不育便也罢了,大不了废了她,再立侧妃,但如今她还未娶进来,就得知这不育之症,还焉能再娶?岂不是让我皇室被人笑话?尤其是,如此的女子,他都要娶,让天下百姓们怎么看他这份任性?正因为他如今不在,哀家才要出手,若是他在,一定会阻拦,哀家还怎么下这懿旨?”
周嬷嬷叹了口气,太后听闻这事儿后,已经气火攻心,这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下懿旨了。她总觉得下了悔婚懿旨容易,但毁了太子殿下的坚持以后呢?
太后吩咐,“来人,哀家亲笔拟旨,取消这门婚事儿。这懿旨赐婚,本就由哀家伊始,如今毁了这婚事儿,也由哀家收尾,最是恰当。”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取笔墨纸砚了。
太后秉着一腔怒火,很快就挥笔而就,亲笔写了取消婚约的懿旨。
懿旨写完后,太后看着悔婚的懿旨,心里不曾有半丝舒畅,因为她知道,她做了懿旨赐婚以来最想做的悔婚之事,但是太子云迟坚持了一年屡次阻止,如今她终于不顾他的反对做了,那么等于她是为了南楚的江山和嫡出的子嗣,毁了他们的祖孙情,往后,那个对他敬爱有加的孩子,怕是自此就恨着她了。
但是她宁愿让他恨,也不能让她娶临安花颜。
太后待懿旨晾干墨汁,喊来得力亲信,吩咐,“你亲自带着人,多带些人,将这懿旨送去临安花家。暂且不必知会礼部和司礼监,也不必对外声张和宣传。只待这懿旨到了临安花家手中后,再对外言明。”
“是。”得力亲信揣好懿旨,半分不敢轻忽此事,“太后放心。”
太后做完此事,心里卸下了一座大山,但又压上了另一座大山,她浑身无力地摆手,“去吧,务必不能出差错,最好防着东宫的人,虽说太子不再京城,但是他府中的那些臣卿和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一旦知晓,势必要拦住此事,定不能有误。”
“是。”得力亲信心神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太后待人拿着懿旨走后,头脑昏沉地歇下了。
周嬷嬷见太后状态十分不好,连忙吩咐人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就来了,为太后诊了脉,说是急火攻心加心思郁结,伤了肝脾,必须要放宽心思静养些时日。
方嬷嬷暗暗叹息,让太医开了药方,连忙吩咐人煎了药喂太后服下。
太后懿旨悔婚的消息下得隐秘,连皇帝那里也未曾商酌知会,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还是很快就得到了太后下了悔婚懿旨,秘密派人前往临安花家的消息。
皇帝惊异不已,没想到他还在犹豫权衡不决时,太后竟然这般地决然干脆,竟连祖孙情也不顾了,一意孤行地做了此事。
可见长久以来这事儿压在她心坎,成了心病,如今出了这等事儿,就等于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让她不做不行了。
他一直都知道,太后是个强势的人,且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否则也不会把持后宫这么多年,三千妃嫔半丝不敢在她面前扎刺,朝臣一直也对她敬重有加了。
这么多年,她对云迟,是十分纵容的。
但是如今,花颜的不育之症,传遍了天下,沸沸扬扬,让她真正忍无可忍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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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更)
皇帝觉得既然太后为他的犹豫不决做了一个决断,那么,他便也不必犹豫了。
他虽然对临安花家有着揣思,对花颜有着某种特例的欣赏,但对于她不育之事,还是十分在意的。所以,他吩咐王公公不准插手,当做不知道此事,默认了太后的主张。
东宫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只不过比云迟在时得到的消息晚上一些,毕竟为了此次西南番邦之事,将最得力的那部分人都带走了,消息自然没那么快了。
东宫的幕僚们听闻后大惊,因为此事极大,连忙地聚到一起商议。
太子殿下临走时,召集他们,未嘱咐川河口一带的治水之事,也未嘱咐京城安危之事,唯一嘱咐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临安花颜是他太子妃的身份,一定不能被人摘掉,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亦或者是朝臣,一旦事变,东宫所有人,必须全力以赴阻止。
所以,幕僚们商议的是如何出动人手,在悔婚懿旨到临安花家途中结下懿旨。
幕僚们很快就商议妥当,制定了三个方案,当即执行,暗中调动了太子殿下留在京中的势力。
半日后,赵宰辅、武威侯、敬国公、安阳王等人均得到了东宫出动大批人马暗中拦截太后要送去临安花家悔婚懿旨的消息,齐齐惊异。
没想到,太后竟然果决地下了悔婚懿旨。
更没想到,太子殿下不在京城的情况下,东宫的幕僚们竟然全力拦截太后的悔婚懿旨。
一时间,得到这个隐秘消息的人都心思各异。
武威侯觉得,太后着实果决,不愧是太后,皇上不必为难了。
赵宰辅觉得即便是悔婚懿旨顺利地到达临安花家,他的女儿也不可能嫁给太子殿下,惊异过后,当做不知便好了,决计不能去掺和上一脚。
敬国公的心情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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