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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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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迟对外吩咐,“云影,带着十二云卫,守好这里。”
  “是,殿下。”云影应是。
  小忠子双腿打了个寒颤,但他是殿下近身侍候的人,云迟没吩咐,他自然也不必避开,小心翼翼地竖起了耳朵。
  安十七吃饱了有了精神,于是,按照他早先打好的腹稿,将从花灼那里听来的关于四百年前怀玉帝和淑静皇后死后之事,以及当今花家祖父一直隐瞒之事,还有花家暗主令暗线之事,依照花灼的吩咐,半丝没隐瞒地都说了。
  在听到一半时,云迟的脸渐渐地白了。
  安十七有些不忍,但想着自家少主两辈子,也没能求仁得仁,她那样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素来做什么事情,依凭着天性,义无反顾,却是被命运作弄了一回又一回。
  普天下,再没有第二个如她一般被上天辜负的了。
  或许,还有子斩公子,他不算是被上天厚爱的人,若是上天厚爱他,便会给他一副好身体,不至于两辈子,都因没有一副好身体,而心有余力不足。
  至于太子殿下,他待少主情深似海,如今怕是分毫不比少主和子斩公子好过。
  安书离听着,心里又惊又震,已经不知用什么来形容听到这件事情的心情。在西南境地时,他是早就知道,花颜为了苏子斩前往南疆夺的蛊王,与太子殿下悔婚后,她选的人是苏子斩。
  彼时,连他都感叹不已,如今听了这些事情,不止是一个感叹可以了事的。这样的跨越四百年的纠葛,以及二人早先就有的纠缠,他都觉得有些受不住,更遑论是云迟?
  他看向云迟,只见他虽然坐的稳,与其说是稳,不如说是一动不动,如木头人雕塑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睫毛垂着,看着桌案上的茶盏,茶盏被他早先喝了一半,早已经凉透了。
  他一手垂在一侧,一手放在桌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指的每一根骨节都泛着青白。他虽没别的情绪,但周身的死寂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书房。
  安十七说完之后,便不止闭紧了嘴,甚至屏了呼吸,不再发出声音。
  小忠子早就惊骇的软了腿跪在了地上,作为近身侍候太子殿下的人,知道每一件事情的人,他有多清楚当初殿下在南疆使者行宫救回太子妃后,在太子妃醒来时,以蛊王交换条件,让太子妃答应了嫁给他当时的心情。
  太子妃是为了救子斩公子的命,而太子殿下只要她做太子妃。
  那个机会,是殿下夺来的,几乎是破釜沉舟。
  那一日,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殿下,让他这个近身侍候殿下的人偷偷地躲在犄角旮旯里哭了好几回。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殿下,为了要太子妃,将自己生生地踩进泥里。
  如今,子斩公子竟然是四百年前怀玉帝魂魄用云族的送魂术而生来,那么,殿下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太子妃和子斩公子都找不着了,如今会不会在一起?
  他想着想着,再也顾不了地呜呜哭了起来。
  小忠子的哭声,打破了书房死一般的死寂。
  安书离看了一眼小忠子,不但不觉得他不该在这里哭,甚至因为他哭松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何云迟选了他搁在身边近身侍候,这么笨的小太监,却是个宝贝。
  人就怕绷紧一根弦,绷到了极致,不喘一口,就会崩裂了。
  他趁机深吸一口气,也喊了一声,“殿下?”
  安十七也趁机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云迟慢慢地动了一下睫毛,僵硬地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茶盏,如玉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杯壁,然后,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捏起,仰脖将半盏凉茶一饮而尽。
  入口冰凉的茶水,一下子就洗礼了他灼烧的疼的连呼吸都似上不来气的心。
  他的大脑似被切割成了两面。
  一面如在滚泥浆,他感受到了大地洪荒四海浪潮拍打山崖,感受到了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感受到了黄泉十里彼岸花旁鬼哭狼嚎。
  一面麻木的迟钝的,如混沌一片,白茫茫,雾茫茫,什么也分不开,缠的如云似雾,且分外的沉寂,就如一赔黄土,一座坟,一处白骨堆,一处被遗弃的千万年的古遗址。
  壮烈到了极处,也死静到了极处。
  他慢慢地放下茶盏,慢慢地撤回手。
  就在他撤手的同时,安十七和安书离同时看到了他刚刚喝茶的茶盏,徒然地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一小堆碎粉,触目惊心。
  这是何等的功力?
  不,这不是功力的事儿!
  安十七惊骇地看着,脱口又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安书离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殿下,这么说太子妃一定是落在了苏子斩同胞兄长的手里,只有同胞兄弟,才会那么相像。而他那个同胞兄弟利用了苏子斩,怕是已夺了四百年本该传到他手里的花家暗主令。”
  安书离从来没这么大声说过话,他想让云迟清醒。
  云迟不语,放下茶盏后,又一动不动地坐着。
  安书离狠狠地咬牙,又道,“这件事情虽耸人听闻,但就看殿下怎么想了。若是殿下觉得太子妃不堪为太子妃,承受不了太子妃与苏子斩有这些纠葛,那么,以殿下的身份,完全可以昭告天下,休了太子妃。”
  他刚开口,云迟徒然暴怒,“不可能!”
  安书离心里暗暗地一松,能说话就好,能听得进话就好,他就怕他伤到了极处,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太子妃被人劫走不知下落绷着的那根弦断了,生怕这件事情压垮他,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他能承受得住,那么就倒不了,只要倒不了,就能一直立着,只要立着,就能无论多少打击,都会坚韧不拔地立于不败之地。
  这件事情,对花颜来说是残忍的,对苏子斩来说,也是残忍的,但对于云迟来说,谁又能说不残忍?
  安书离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敲醒云迟,此时见他开口,顿时缓了语气,“既然殿下说不可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休了太子妃,那么,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就看太子妃对你的感情了,若是她待殿下深重,那么,哪怕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会想着殿下,顾及着殿下,不至于弃殿下于不顾,毕竟她与殿下已然大婚,殿下明媒正娶,她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若是她待殿下不够深重,天平的两端因此倾斜的话,那也不是殿下休不休就能说了算的,以她的本事,再加上苏子斩的本事,一辈子让殿下找不到,也不是不可能,殿下也就不必念着了。”
  云迟闭上了眼睛,面色一片惨淡,半晌,低低暗哑的声音有些轻颤,虽微乎其微,但他这样素来内敛沉稳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惯常泰然自诺的人,尤其揪心揪肺,“她能嫁给本宫,是本宫争抢来的,本宫从来在她面前不敢自信,对于一个作古的死人,本宫还不至于怕,但苏子斩是怀玉帝,二人合一,本宫可真是怕的很呢。”
  小忠子闻言又哭的更大声了。
  云迟在小忠子的哭声中笑了笑,笑比哭还难看,声音低不可闻,“本宫怕她一狠心,真不要本宫了。有时候狠一狠心是很容易的事儿,扔下本宫,哪怕与苏子斩一起死,也全了他们两辈子的情意。若是这样,难道本宫真要追去九泉下找他们?”
  安书离一时再没了话,沉默下来。
  东宫静寂,书房静寂,云迟慢慢地站起身,伸手缓缓地打开了窗子。
  窗外,是浓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他盯着黑夜看了片刻,心海脑海里依旧不能做到镇定冷静,他有些颓然地一手扶住窗框,一手按在眉心,低哑地说,“她落在苏子斩的同胞兄弟手里,我不敢想她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不要我,我应该想她会不会平安才是。对比这个,我应该最希望她好好活着才是,哪怕她与苏子斩在一起好好活着……”
  他说着,又猛地摇头,“不,我没那么大度,我最想陪着她一起活一起死,陪着她的那个人是我,谁也不行,苏子斩也不行,他是怀玉帝也不行……”
  他说着,忽然激动起来,一手劈向窗框。
  轰隆一声,窗框承受不住云迟的力道,霎时接连着几个窗子的木质窗框都应声碎裂,一股冷风大面积地吹进书房,吹在了云迟的脸上,冷寒的气息将他罩住。
  小忠子霎时吓的停止了哭声。
  安十七面色惊骇。
  安书离也被惊住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按在了云迟的肩头上,“殿下!”
  也许,发泄出来,比一动不动地憋在心里好,但云迟这般不冷静,这般模样,若是让朝臣们任何一个见到,怕是都会眼睛瞎掉,谁见过太子殿下为情所困竟然这般折磨自己?
  失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失了一贯的泰然自诺。
  他将手放在云迟肩上,才感觉到云迟此时身子在抖,手也在斗,他面色微变,生恐他再做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咬牙说了一句“殿下,得罪了。”,话落,伸手劈在了云迟后颈。
  云迟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安书离伸手接住他,对小忠子道,“去,赶紧请神医过来。”
  小忠子抹掉脸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来,骇然地说,“书离公子,你……你竟然劈晕殿下……”
  安书离无奈地道,“难道我眼看着殿下发疯不成?万一他伤了自己怎么办?”
  小忠子没了声,立即带着哭音说,“奴才这就去请天不绝。”说完,赶紧跑出了房门。
  安书离将云迟扶到了榻上,然后站在床前揉揉眉心,看向安十七。
  安十七见安书离劈晕云迟,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敢对云迟出手的,想着书离公子不愧得太子殿下如此信任,这等事情都不避讳他,如今也只有他才能以如此方式让太子殿下冷静下来。
  他见安书离盯着他,他拱了拱手,有气无力地说,“书离公子,你可还有什么要问在下的?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百零三章 (一更)
  安书离确实有些话要问安十七,他不是云迟,他能冷静地分析这件事情。
  他抿了抿唇,问,“花灼公子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安十七立即说,“我家公子觉得此事他既然知道,便不该瞒太子殿下,早晚都要知道的事儿,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
  安书离点头,这件事情太子殿下的确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否则一直被蒙在鼓里,太子殿下处理起事情来,怕是十分被动,易出差错。他挑眉,“你家公子是在帮太子殿下?”
  安十七十分实诚地摇摇头,“公子说了,他只将花家从这潭深水泥潭里捞出来,至于别的,南楚江山不是花家的,是云家的,他不会管。但因花家暗线出的事情,公子自然能料理便料理了。”
  安书离抓住他话中重点问,“你家公子怎么料理花家暗线?”
  “废除暗主令,重设临安令,临安令只听公子一人调令,非公子下令,概不遵循。不听临安令者,便逐出花家,自此不再是花家人。公子会派人下手钳制,钳制不住的,便铲除。”安十七也不隐瞒,痛快地说了。
  安书离闻言颔首,“据你所说,暗主令已被人利用了一年?”
  四百年后能调用暗主令,如今已是南楚四百零一年。
  安十七点头,“暗主令被人利用花家暗线做了些事情,公子也是刚知道此事,正在彻查清洗花家暗线。”
  安书离颔首,“可查出苏子斩的双胞兄弟叫什么名字?”
  安十七摇头,“暂时未曾查出来。”
  安书离又问,“也就是说,如今你家公子也不知道太子妃在哪里了?”话落,他蹙眉,“他也不找太子妃,不管太子妃死活了?”
  安十七叹了口气,“少主既然说不让太子殿下找她了,公子得了信,觉得少主不会有事儿,自然也不必找了。公子首要之事,是先清洗花家暗线,否则那人以花家暗线作乱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安书离也明白,花家暗线遍布天下,一旦被人利用,轻则祸乱,重则覆国,花灼通过花颜留话,自然知道她既然能留话,性命无忧,也就不再担心了。
  他该问的也问了,便对安十七摆手,“十七公子去歇着吧!”
  安十七担忧地看了云迟一眼,“我再等片刻,天不绝来了我再去。”
  安书离没意见。
  不多时,天不绝便提着药箱匆匆来了,他其实都怕见云迟了,上一次太子殿下发了高热,来势汹汹,这才好了,今日又因为花颜感同身受撕心裂肺的病了,如今又出了事儿,他真生怕他再这样下去,自己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有救不了他的一日。
  安书离见天不绝来了,让开了床前,温声道,“劳烦神医了,太子殿下情绪太过激动,我怕他损伤自己,将他劈晕了,但依旧怕他已内伤伤身,故而请你来一趟,也可放心。”
  天不绝至今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闻言看了安书离一眼,又看向云迟,果然见他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他点点头,上前给云迟把脉。
  诚如安书离猜测,云迟的内腹的确是手了内伤,这内伤由内而发,显然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天不绝把过脉,撤了手,捋着胡须皱眉脸色难看地道,“出了什么事儿?竟然让太子殿下自己伤自己?这伤势可不轻。”话落,他看向安十七,“有小丫头的消息了?且不是什么好消息怎的?”
  “你先给太子殿下治伤,回头我慢慢与你说。”安十七没什么精神地道。
  天不绝伸手入怀,掏了一瓶药,扔给安十七,“吃两颗,让你精神精神,看你的模样,跟被吸血鬼吸了精血似的。”
  安十七接过瓶子,二话不说,吞了两颗药。
  天不绝提笔给云迟开了一个药方,递给小忠子,“盯着他吃七天。”话落,又改了主意,“罢了,你盯着怕是不管用,明日开始,我按时过来盯着,我老头子对太子殿下还有些用处,他总能听我一二。”
  小忠子千恩万谢,“多谢神医。”话落,立即拿着药方下去了。
  天不绝提起药箱,对安十七说,“走吧。”
  安十七点点头,跟安书离告辞,与天不绝一起出了书房。
  书房内独剩下了安书离,云影进来,对安书离拱手,“书离公子,你去歇着吧,太子殿下交给属下看顾。”
  安书离想着云迟一时半刻不会醒来,如今他经此一事,受了内伤,哪怕醒来,恐怕也一时难以承受,他少不了要更操心些京中事儿,是该休息好了,打起精神。于是,他点点头,“好。”
  安书离迈出房门,顿时又想起书房已没了窗子,冷风吹进去,冷的很,他又嘱咐云影,“还是将太子殿下送回东苑吧!这里太冷了。”
  云影看了一眼被破坏的窗户,点头,扛起云迟,送回了凤凰东苑。
  福管家早就听闻动静,此时带了几个人来,连夜修窗子。这是太子殿下的书房,明日殿下醒来会用,自然不能耽搁。
  小忠子煎好了药,送去了东苑。
  云迟紧闭着嘴,小忠子只能依照早先提花颜的法子让殿下张嘴,果然管用,云迟很快就喝了药。
  安书离出了书房后,本欲回去休息,忽然想起东宫住着的武威侯,今日这事儿与武威侯可脱不开关系,于是他索性转了道,去了武威侯住的院子。
  他来到门口,守门人立即见礼,“书离公子。”
  安书离点头,“侯爷睡了吗?”
  守门人向里面看了一眼,颔首,“侯爷每日都睡的很早。”
  “好吃好喝好睡吗?”
  “是,侯爷按时用膳,按时入睡,每日看书,自己与自己对弈,也并不怎么出房门。”
  安书离笑了笑,“这东宫侯爷住的倒是舒服。”话落,吩咐,“去询问一声,就说我今夜抽出些空来,特地来寻侯爷下一局。”
  “是!”
  那人进去,不多时,正屋便亮了灯,须臾,说武威侯已醒来,同意了,有请书离公子。
  安书离进了院中,来到正屋画堂,武威侯已穿戴妥当从里屋出来,见到安书离,挑了挑眉,“难得你又想起了本侯,有兴趣来找本侯对弈。”
  安书离淡淡浅笑,“据闻侯爷棋艺高深,一直以来未有机会,今夜特意来寻,侯爷不嫌我叨扰就行。”
  武威侯大笑,“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本侯在东宫说好听是做客,难听就是被太子殿下软禁。你来询问我一声,是给本侯面子。即便不询问,强行让本侯陪你下棋,本侯也得起来。”
  “侯爷说笑了!”安书离摇头,“侯爷在东宫住着,好吃好喝,就是做客。”
  武威侯不知可否。
  有人摆上棋盘。
  安书离不再说话,与武威侯你来我往对弈起来。安书离身为四大公子之一,最擅长的就是棋艺,武威侯见他人虽温和,但棋风却不温和,笑道,“你的棋风与你父亲的棋风倒是大为不同。”
  安书离闻言看了武威侯一眼,落子道,“那侯爷嫡出的那位生下来就被藏起来的公子,可与侯爷的棋风相同?”
  武威侯手一顿,面色微变。
  安书离扬眉,“侯爷真人不露相,这等事情,隐瞒二十年,实在非常人能及。我倒是很想知道,侯爷最疼的是哪个儿子?”
  武威侯盯着安书离,见他虽说着这样的话,但面色依旧温和,他沉声道,“原来今夜你来找我,不是为下棋。”
  安书离摇头,“侯爷觉得,我这一局可能赢了侯爷?”
  武威侯看着他,“你怕是赢不了,本侯从不喜欢下废子,而你短短时间,已经下了两步废子了。”
  安书离失笑,“侯爷怎知废子不会因时而异变成了要命之子?”
  武威侯眯了眯眼睛,“是吗?那本侯就看看废子如何变成要命之子。”
  安书离慢慢地落子,“我觉得我这一局定能赢了侯爷,侯爷却觉得我赢不了你。不如就赌一局如何?”
  “赌什么?”
  “赌若是我赢了侯爷,侯爷告知被你出生就藏起来的那位公子的名字与一些事儿,以及将他藏起来的原因。若是我输给侯爷,我就恳请太子殿下放侯爷出去,对侯爷所做之事,暂不追究如何?”
  武威侯眼底漆黑,沉默片刻,应允,“好。本侯与你赌。”


第一百零四章 (二更)
  武威侯答应赌约后,安书离的棋风便换了。
  武威侯见他连落两个子,棋风一下子变幻莫测起来,他愣了愣。
  一个人的棋风,很多时候,是固定的,但也有少数人会包罗几种棋风,那是自小浸淫棋艺,将棋艺专攻到炉火纯青的人。
  被誉为南楚四大公子,据传言安书离文武双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涉猎,所学颇杂,最擅长的是棋艺。
  但武威侯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擅长法,方才与安书离对弈小半局,见他下了两个废子,想着到底是个后生,还嫩的很,可是转眼间,他就不这么想了。
  年纪轻轻,如此城府,可真是后生可畏。
  武威侯收起了轻视之心,但已晚了,在安书离转换棋风之初的那三步棋他没反应过来时,已入了安书离下的套,局势一旦被安书离掌控,他虽棋艺好也是出了名的,又素来城府老辣,但在对手面前,晚了一步先机,也难以有回天之力。
  一局棋落,安书离淡笑,“承侯爷相让,略胜三子。”
  武威侯不说话,本来,他与安书离的棋艺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但是有他转换棋风占了三子的先机,他正是输在这三子。还有被他称为那两颗废子的棋子,的确起到了最大的效用。
  他沉默许久,道,“是本侯输了。”
  安书离笑看着武威侯,承认输了就好,“那么我可以洗耳恭听了。”
  武威侯是个愿赌服输之人,更何况在小辈面前,他沉声道,“当年我夫人确实生有两子,一子先生,取名子折,一子后生,取命子斩。子折生下来很是健康,子斩生下来带有寒症,奄奄一息,本侯暗中名人送走了苏子折,留下了苏子斩。”
  “侯爷为何送走苏子折,留下苏子折?”安书离挑眉。
  “你既然今夜来找本侯,知晓双胞胎之事,想必对有些隐秘了四百年之事也是知道些。”武威侯沉声问。
  “不错。”安书离点头,“知道一些,但想听听侯爷的版本。”
  武威侯闻言看了他一眼,“当年怀玉帝生母,出自云族,她生有两子,一子是怀玉帝,一子是梁慕。在太祖爷兵临城下之前,怀玉帝安排好了七岁的梁慕,也就是当年的世家苏家。但后来不成想花家介入,怀玉帝死而复生,为了淑静皇后,追随她魂魄,以送魂术送到四百年后。投生别家,自然不如自己家。所以,送到了四百年后的苏府,成了梁慕的嫡系后裔,这是最好的安排。”
  安书离颔首。
  武威侯府继续道,“梁慕一脉,虽无云族传承,但因其母原因,也略微懂些云族术法的皮毛,检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否体内有送魂术的印记,还是不太难。所以,在苏子斩刚出生,我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然后?你就送走了苏子折,留下苏子斩,意欲何为?”安书离问。
  “自然是遵循祖宗留下的训诫教导。”武威侯道,“抚养他长大,然后,将本来属于他的东西,都交到他手里。”
  安书离眯了眯眼睛,“侯爷说的好听,但不见得吧!你明明知道花颜就是淑静皇后,可是还是任由事态发展,未曾告知。”
  武威侯大笑,无奈道,“你说错了,本侯并没有任由事态发展,本侯做了许多让他记忆苏醒的法子,只不过都没用而已。包括本侯在他母亲死去尸骨未寒时娶了柳芙香,也是逼迫过他,可是他经此大难,竟然还没苏醒记忆,反而与本侯疏远了,处处不再受本侯左右,更是让本侯连在他身上再想法子的机会都不给了。”
  安书离扬眉,“侯爷就没想过不如直接告诉他?”
  武威侯看着他,眼底黑沉,“怎么没想过?但你与子斩没有与太子殿下相熟,自然不清楚他的脾性。我若是直接告诉他,他只会觉得荒谬。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他是不会信我的。”
  “即便如此,那后来呢?苏子斩与花颜相识后,明显对他分外上心时。侯爷为何不趁此机会相告?”安书离又问。
  “本侯那是受了苏子折威胁,已没办法告知了。”武威侯脸色难看地说,“苏子折那个逆子,想取而代之,从本侯手里盗取了流传了四百年的暗主令。一旦本侯告知,他就用暗主令大开杀戒,先杀了苏子折。”
  安书离恍然,观武威侯面色,这话显然做不得假。
  “一个本来是本侯给苏子斩铺路的弃子,却反过来让本侯受制。本侯能做的,也就是与他周旋。不过后来幸好,花颜引走了苏子斩,解了他的寒症之毒,我本以为寒症之毒都已经解了,他的记忆也该苏醒了,谁知道,竟然还未恢复。”
  “所以,再你得知苏子斩去北地帮助云迟,与你作对时,让你损失惨重时,你就放弃了苏子斩,改为真正替换他的苏子折?”
  “不错!本侯那时想明白了,左右是本侯的儿子,是后梁皇室后裔,即便苏子斩记忆苏醒,以怀玉帝悲悯天下的仁善慈悲之心来说,也不见得推翻南楚复国后梁。苏子斩虽性情大变,但也不失有一颗仁善之心,他对云迟虽素来看不对眼,但也未曾真正做过什么伤他之事?他母亲死在东宫,查不出原因,他愤怒,但也没杀云迟,既然如此,那本侯还坚持什么?就让苏子折代替了苏子斩又能如何?”
  安书离抓住他话中意思,“侯夫人的死,是侯爷你出的手?就是为了苏子斩杀了云迟?”
  武威侯承认不讳,“不错,本侯不后悔娶了她,但是本侯后悔那些年让她教导苏子斩,说什么让他与云迟兄弟齐心,互相亲和,守望互助。简直是笑话。本侯发现时已经晚了,不可挽回。待云迟从川河口启程回来之日,本侯就算准了,让她死在东宫。”
  安书离心寒不已,“侯夫人到底是侯爷的妻子,为侯爷孕育两子,侯爷怎么忍心?”
  武威侯大笑,“本侯喜欢的人是她姐姐,本侯连他姐姐都杀了,更何况是她?”
  安书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可真是第一次听见了,没想到武威侯喜欢的人竟然是当今皇后,梅府大小姐。他沉声问,“既然侯爷喜欢梅府大小姐,为何娶了二小姐?”
  武威侯哼道,“太子喜欢梅府大小姐,一个女人而已,本侯便不与他争夺,免得他此后二十年一直看本侯不顺眼,对比深受他的器重,暗中谋事,本侯选二小姐,与他成了连襟,才是最好。”
  安书离闻言不得不感佩,“侯爷果然是背地里做大事儿的人,如此取舍,真是分明。”话落,他问,“侯夫人可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是本侯的妻子。不过他心中心心念念的是神医谷那个医痴,本侯还不将他看在眼里。”武威侯不屑。
  “可是侯爷大抵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让侯爷不看在眼里的人,侯爷为了苏子斩,找了他十年。最后还是他为苏子斩解了寒症之毒。”安书离笑了笑,“如今他是东宫的座上宾,而侯爷也只是座下客。”
  武威侯大笑,“不错,本侯若是早想到,当年就该将他抓到武威侯府,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待我儿子生出来,让他治病。”笑罢,对他摆手,“该说的本侯都已说了,你也该听够了,可以走了。”
  安书离点头,的确,这一局赢了武威侯,将他禁闭的嘴撬开了,听了这一耳朵,也值了,不枉他深更半夜,来这一趟。他道,“再问侯爷最后一个问题,东宫那株凤凰木,可是侯爷从南疆王手中所得,借由南疆王送给梅府小姐之手植入东宫的?”
  “不错。”武威侯点头,“本宫本就没想让梅府大小姐所出的嫡出皇子活着。不过云迟确实命大,这么多年,竟然没碰那凤凰木。”
  安书离站起身,拱手,“侯爷好生歇着,在下告辞了。”
  “不送!”武威侯摆手。
  安书离出了武威候所住的院子,想着武威侯果然是个人物,武威侯府这一脉,能在南楚皇室的眼皮子底下隐藏暗中谋算了这么多年,每一代的侯爷,想必都十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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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换的电脑,各种操作都不太适应,码字便会很慢。另外,这本书已快两百万字了,写了一年多,风雨无阻没断更一天。大姨妈,家里有事,线下活动,出门在外,家庭孩子等,作者也是人,不是只有工作。另外,国家法定假日,别人都休息,作者无休,你们礼拜六日休息,我在码字。当然,身为网络作者,吃这个面包,一切都活该,没有这个自觉,还怎么混。
  但,最后几个月了,已经很疲惫,尽量更新,“别人不是你妈,自然用不着理解你”的定论,我知道。关于文,可以讨论,关于更新,尽量不断更为主。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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