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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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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战中,忽而听到有人喝了一声:“开坛作法了!”
这勿洛请的高人早已在附近埋伏多时,眼见着勿洛占不着一丝便宜,便即刻开了阵法,要将周筠生一举覆灭。
张沐尧忙卖个破绽,虚晃一枪,装作要逃走的样子,想要引开一众人马,好叫武至等有时间掩护周筠生离开。
阿驽见张沐尧要走,忙驱马紧追。眼看马头接看马尾,张沐尧将身子轻飘一闪,回马一枪,直刺阿驽心窝。阿驽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暗叫“不好!”原想侧面躲过,哪知右肩上重重地着了一枪,只得负痛急退。
再说那熊宝弟对钱弓竺等渐渐有些抵敌不住,又见阿驽败逃,无心恋战,慌乱中,被钱弓竺一剑刺来,一阵躲闪,左肋战袍已被撕裂一片,剑锋划破左臂,鲜血直流。熊宝弟也只得拨转马头,跑回本阵。
耶律齐见两名手下双双败走,大刀一挥,“将钺帝包围住,旁的都不要管!”
勿洛前锋营又趁势掩杀过来。战鼓如雷,三军呐喊。
叶琮熟悉大钺兵法,因而率军兵分两路,将周筠生进退的路都给堵死了。周筠生眼见着去无可去,心下也不惊慌,只凭着先前李婵献上的布阵图的记忆,算定了这勿洛如今已是溃不成军,只需坚持住,不要入了这阵法眼里头,那便可化险为夷。
眼瞧着周筠生进退已被封死了,却仍不能将他引入阵中,耶律齐也是急了,举刀奔马,亲自跑到阵眼附近,呼喊道:“周筠生!你今日若是条汉子,那便来与我决一死战!你若是只会躲在娘们群底下求欢,那便早早受死吧!”
周筠生冷笑一声:“耶律齐,朕本想放你一马,你既是如此找死,也休怪我无情了!”
周筠生边说着,边携剑下了马,武至忙挡到身前:“皇上不可犯险!”
下了马,那便是连最后的后路都不给自个留了,周筠生心下明明白白的清楚现在的形式。这耶律齐,手下已是败退,如今无非是想引他入阵。可是这勿洛人自还有弱点,那便是离了马背,那便也没了优势。马背上的天下与马下的天下,自然不是一个理。
耶律齐哪里听得这样张狂的话,自也禁不住一激,也不听叶琮相劝,即刻下了马,提着刀便上前要决一死战。
周筠生重重拍了拍武至肩头道:“今日朕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定要守护好你干娘!”
说完便也举起剑直刺而去,剑刀相拼在一处,耶律齐与周筠生都是杀红了眼,一时间,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只隐约听着远处布阵高人诵读密文的声响时而传来。
“杀!”耶律齐一声怒吼之下,又卯足了劲向周筠生胯下一坎。说是迟,那是快,周筠生只向上一跃,一腿便踢开了这一刀。
2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水寒风似刀(二)
两人厮杀了数十回合,刀剑都开了小口,仍是未分胜负。耶律齐心下想着,断不能白白错失良机,若是此番不能叫周筠生入阵,那便再也没有机会轻取大钺了。
趁着周筠生不备,耶律齐从背后又砍上一刀,周筠生差些着了道,幸而反应灵敏,朝后一跳,避开了耶律齐这一刀。
此时,周筠生离那阵眼,只不过两三寸的间距,耶律齐心下想着事儿快成了,忙朝一旁的叶琮使了眼色。
叶琮原是要从前处刺向周筠生,好叫他无路可退,自入阵眼。哪里晓得,剑还未下,便被叶时初给挡了回去。
“叔叔,莫要一错再错了!”叶时初大叫了一声。
叶琮心下知晓,这叶时初是在给他留一条后路,此时,若是他还能迷途知返,这但凡此战大钺胜了,他身后有着叶家保着,朝廷自然也不敢治他的重罪。
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神情皆入了耶律齐的眼,只侧身一刀,直接先叫叶琮人头落地。耶律齐下刀下的过快,惊的叶时初一时呆愣在地。叶琮身上溅开的猩红血光,溅了叶时初一脸,他心下有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叶琮已死,这封死的路,也便活了。周筠生寻了一破绽,由高怀掩护着杀出一条血路来。大钺军各将领一时整合在一处,进而又向勿洛发动了一番总攻。
勿洛军节节败退,亡命奔逃。大钺军乘胜追杀,有如砍瓜切菜。有道是兵败如山倒,勿洛军死伤不计其数,血染遍地,多年之后,这关海城前草木仍然一片血红之色。
败退之时,耶律齐着了张沐尧一枪,受了重伤。熊宝弟已被钱弓竺斩杀,阿驽也是受了肩伤,叶琮早已人头落地,勿洛此番可谓损失惨重。最后连带着施法的高人,竟都被武至一枪刺入胸膛毙命。
大钺此番大获全胜,周筠生宣布收兵回营,犒赏三军。
回了营地,将士们卸去戎装,摆宴庆贺。周筠生喜容满面,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这一仗,真当是扬眉吐气,盼了多年了,如今勿洛损失惨重,只怕是没个五年、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了,这关海边关即将迎来平和的那一日。
薛巾伺候着周筠生洗了把面,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周筠生方才干干净净地去了茱萸的帐内。
彼时,茱萸听着帐外将士们的三呼万岁,心下已是猜着了大半。见着周筠生毫发无损地归来,茱萸一时又惊又喜,也顾不得手上端着的药盏,随手往边上一扔,便扑了上去。
“好你个周筠生!好你个大钺皇帝!不声不响竟然就出城杀敌去了!害得我还被蒙在鼓里,此时方知。你可瞒的我好苦!”茱萸边说,边流下泪来。
薛巾与彩莲等识趣地退出了帐外。
周筠生风轻云淡地站着,也不敢动,生怕伤着茱萸分毫,只是轻拍着茱萸肩上道:“好了,我不是好好的,没事站在这儿么。你可莫要哭了,再哭,我可也得跟着心碎了。”
茱萸扯过周筠生袖口,脸往上一埋,也不肯抬头,“你这个人,真叫我怎么说你好?这好好的,偏要瞒着我出城干嘛?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还指望我能独活么?我可告诉你,你若敢出事,那我便是下了黄泉也不愿见你。”
周筠生将茱萸揽入怀中,清风细雨安抚道:“你可摸一摸,这不是一块肉都没少?这堂堂正正,貌似潘安的周筠生不是好好的来到你面前了么?”
茱萸破涕为笑:“真当是脸皮厚的很,才一会的功夫,又蹬鼻子上脸了。”
周筠生瞧她转悲为喜,方才心下安了心:“沈誉前次不是说了,你要静养,瞧瞧,你这一惊一乍的,咱们儿子在肚子里,可不得也被你这娘亲吓一跳。”
茱萸假嗔道:“前次还说儿子、女儿都好,这下可不是露了馅了,一心还是盼着儿子呢。”
周筠生抓住茱萸手,放在嘴边轻柔一吻:“不过是沈誉说的,他总是能瞧着男女的,因而我才如此说,可莫要冤枉了我才好。”
茱萸掩嘴笑道:“这沈誉今儿个,怕还未见着你了。”
周筠生听她这样说,眉头微微皱起,忙又问了句:“怎么?身子又有不好么?”
茱萸伸开手来,细细抚平了周筠生的眉头,方才道:“也不过是想同你说,我这腹中,如今怀的可不只一个孩子呢。”
听罢,周筠生又惊又喜,忙抓着茱萸手道:“你是说,你腹中的乃是双生子?”
茱萸低头羞涩笑笑:“是了,今日沈誉是这样说。前阵这胎脉未显,倒不知竟是双生子。现下月份大些了,双生胎脉显了,便能瞧出了,说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周筠生喜的一跃而起,抱着茱萸到塌上,轻柔地将她放下,眼中噙满喜悦之泪:“龙凤胎呢!真的是!天大的喜讯!果然是喜上加喜啊!!哈哈!没想到,我命中还有龙凤双生子呢!”
茱萸抹去周筠生眼角的泪痕:“方才还说我呢,这会子,你自个倒先哭了。堂堂大钺皇帝,竟然还哭鼻子,叫旁人看了,可不得笑话。”
周筠生笑道:“可不是高兴的!你知道么茱萸,今儿个我差些以为回不来了,还嘱托了武至要照顾你。还好老天垂怜,能让我活着回来见你,还有咱们的孩子!这真当是天大的好消息!待得回了京师,我必还得给你们娘仨准备一个盛大的宴席来!定要举国同乐才是!”
茱萸摆手道:“这仗才完,国库空虚,一时半会,怕也是难。这宴席的事儿,便免了吧,咱们既是在一处了,也不讲究这些了。但凡还有些盈余的,不如就犒劳这些边关的将士们,也算是你体贴他们为国出力了。”
周筠生深深地望着茱萸,动情道:“你呀,总是时时刻刻在替我想着周全。理是这样的理,可是也不能委屈了你们。这会子若是宴席办不好,那便等咱们的孩子落地了,再一同风风光光的办一个。想来再过一年,这国库也该回些本了。最最要紧的,还该是给你封个后位。”
2 第一百六十四章 桂花糖糕
这一日,又是一阵鹅毛大雪,路上难行,这班师回朝的日子,也便又被延后了几日。虽是白日里,因着雪天阴沉,这关海城内瞧着也是沉甸甸的。
鸳鸯从帐外持了一瓶新折的梅枝来,边在案上摆弄,边道:“沈太医此番下的药,味儿颇重,说起来药都是外头煎的,帐内却是一屋子的药味,主子这几日还要住着,这可怎么使得。”
茱萸瞧着她新折来的梅枝,开的都是双苞的,只笑笑:“药味可不也是花草制成,但却又比一般的花草果子都要来的好。你瞧那上古传说里,神仙们采药炼药,再或者世外高人采药自制,可不都是佳话一桩。想想,咱们先前在云梅宫住着,什么都不缺,可就独独缺了这药味,想来不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么。”
彩莲听了,“嗤”的一笑:“主子瞧着,精神头是更好了。”
鸳鸯服侍着茱萸吃了药,忙又到帐外给慢煎了二和药,茱萸嘱托着,外头冷,叫鸳鸯进屋内煎药。鸳鸯坚持要在帐外看着,生怕扰着茱萸。茱萸也不强她,只由着她去。
不一时,听着鸳鸯笑了一声:“哟,四小姐来了,主子在里头呢。”
茱萸一听,忙命彩莲出去相迎。身子这几日有些沉了,又吐的厉害,茱萸这几日反倒消瘦了一些。
李婵手上拎了一笼龛盒,进了门,先见了礼,也不抬眼看茱萸,只是淡淡说了句:“今儿个恰巧路过营帐外,便想着来瞧一眼。”
茱萸欣喜道:“你肯来就好,但凡日后你得了闲,没地儿去了,自可时时来我这儿坐坐。”
这些时日,李婵日日与武至处着,也听了零星半点茱萸的事儿来,拼拼凑凑,也算知晓了一些她离开京师以后的事儿,心下也激起一些波澜来。
今日原是想着武至爱吃包子,因而给武至亲手做了两屉。哪里晓得,武至嘻嘻哈哈的要她送来给茱萸。李婵一时拗不过武至,因而只得硬着头皮送了来。可是要她开口说送包子,当真比登天都难。因而只得含含糊糊,虚晃了过去。
茱萸瞥了眼她手中的食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也不点破,只着彩莲赐了座。
“咱们往日亲厚,也不曾如此疏离过。你经历了这样多,有些变化,自然也是该的。只是我想着,这往后你要么便随我入宫一同住了,也好有个照应。我也想多补偿你一些。”茱萸边说,边叹了口气。
听罢,李婵登时起了身:“臣女还有要事,不便久留,这就走。娘娘贵体安康。”
茱萸也不急着拦她,只轻声说了句:“姨娘如今已是忠棣府的女主人了,那杜氏,再也不敢在府中作恶了。”
李婵微微愣住,转而行了一礼:“臣女谢娘娘恩典。”
茱萸笑笑,进而又坐回榻上道:“你方才是怎么来的?这外头天这样沉,怕是路不好走罢?”
李婵顿了顿说道:“外头拿了油纸伞,点了灯笼来的。”
茱萸道:“这雪落了灯笼里头,可不就火灭了?要么我这,你再带一盏去备着。”
“倒也不相干,是明瓦的灯笼,雪落了也是不怕的。”李婵回了句。
茱萸顺手将案上的琉璃灯取了下来,又命鸳鸯在外头点了一只小烛进来,罩好了,亲手递给李婵道:“这个可比你那灯笼要亮,拿着罢,雪天好走。”
李婵咬着下唇道:“这东西瞧着金贵,失脚滑倒了,可怎么好,怕是要辜负了娘娘一片心意。”
见李婵推辞,茱萸又道:“灯破了又如何,终究不过是琉璃渣滓,可是跌了你人,就不行了。你又素来不喜欢这雨天穿木鞋,可不得脚下带滑,路若是看不清楚,我反倒更挂心了。”
“再说了,这琉璃灯,是轻巧的,可比你那灯笼好使多了,而且又亮堂,可不是两全其美之物。”茱萸见李婵不吭声,又补了句。
李婵答的含糊,留了龛盒,提上灯笼告辞便要走。茱萸也知强留不得,只是命彩莲拿着琉璃灯跟上。
前头彩莲拿了琉璃灯照着路,后头李婵打着伞,提着灯笼走。两人一前一后,倒有些默契。
路行至一半,李婵才停了下来来,回身望了眼茱萸营帐的方向,一时心下有股难以言喻的惆怅来。离家许久,好似已然不识得回家的录了。曾经亲密无间的长姐,如今好似又连了一条深沟,或是再也回不去了……
李婵垂下眼睑,睫毛微微抖动了下。
彩莲关切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太医来瞧瞧么?”
李婵苦笑了一声,半响,方才从袖中取出一小包,交予彩莲道:“这儿离我住的营帐不远了,你便不要送了。这样东西,你替我转交给娘娘吧。”
也未管彩莲如何应答,李婵转身便朝前走去,寒风隐约吹起裙角,彩莲目送着她走远了,方才转身离去。
回了帐内,见茱萸已是歇下,彩莲想着,便轻声要退出营帐外。
“怎么?这么快就回了?方才还想着,你许是还要两刻钟的时辰。”茱萸睁开眼,懒懒说了句。
彩莲躬身道:“方才四小姐给了奴婢一样东西,说是要奴婢转交给主子。”
茱萸忙起了身,接过一看,是一小包,齐齐整整地叠着,以往李婵做事最不讲究,如今倒是当真不同了。
待得茱萸掀开来一看,只见着里头躺了六块桂花糕,而且是她先前在府中最爱吃的桂花糖糕……这李婵是如何在这关海寻得的这桂花糕,茱萸不得而知。可是这六片桂花糖糕,却甜进了她的心头间。
李婵终于愿意放下成见,与她袒露心声了。茱萸边想着,边吃了口桂花糕,这糖糕倒不似以往京师吃的那般甜腻,反倒甜的恰到好处。
再说那武至,久久不见李婵回来,心下正着急着,想着,许是不会她又起了什么事儿。正暗暗着急着,见着李婵信步而来,这脚步好似也轻省了一些,武至心下有了数,也松了口气:“快进帐吧,瞧你,脸都冻得发红了。”
2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暗霜移树宿(一)
处理完琐碎军务,雪也差不多停了。周筠生携茱萸上了龙撵轿中,临行前几个臣子的一番对话叫他心下有些不痛快。
这仗是打完了,可是国库亏空的几百万两银子,又从哪里取补呢?前头叶之章自作主张散了银子予京师的百姓,他还不能治他的罪,又得想法子解决这个亏空,说起来他这心思也是颇沉的。
龙撵在悠悠地向前走着,周筠生想竭力排开自己纷扰的思绪,不让茱萸瞧出丁点不快来。
忽而,前处传来一阵吵嚷,还夹杂着薛巾的喝斥声。这一时拖拖拉拉,又有打闹的声响,可谓乱成了一片。
茱萸掀开帘子,探出偷取,只见着有一年轻女子,头戴白花,在前头呐喊着:“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不能如此待我!我要见皇上!皇上,您在哪里呀,臣女有话要禀!”
周筠生原是闭目养着神,可这外头的嘈杂声他亦是听见了,听闻有人如此犯上要见皇帝,想着定然是有什么事儿。茱萸瞧了周筠生一眼,周筠生会意,便把脚轻轻跺了一声,龙撵自然停了下来。
薛巾忙躬身上前,俯身当了人肉踏板。周筠生下了轿,走出一看,如今是在一片荒地附近,因而又对薛巾说了声:“什么事儿吵吵闹闹的,不是说了不要扰了娘娘,这下成何体统。”
是了,茱萸如今怀了双生子,自然是需要安静歇息的,突然出了人来闹事,周筠生心下多少是有不痛快。周筠生刚一出来,就见面前地上跪着一大片女子,足有几十号人。
这些女子都是关中府的人,她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等待周筠生,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看见御驾到了,一个个忙不迭齐刷刷地伏地磕头请安。
前头的太监侍卫见圣驾来了,急忙退到一边。薛巾一边擦汗,一边冲着那个大喊大叫的女子道:“你这不识抬举的贱婢,皇上来了,还不赶快跪下,难不成是想行刺?”
薛巾边说边又回头对侍卫道,“你们也别光站着啊,快过来把她按倒,让她也跪下行礼。”
茱萸在轿中,虽然听的也不真切,可是眼前的一切也是瞧得真真的。见薛巾要为难这女子,不禁微微蹙眉,因而喊了彩莲入轿,嘱托了几句。
彩莲听了,忙又将茱萸的意思,传达了周筠生。
周筠生心下也是此意,因而把手一摆,制止了薛巾道:“莫要动粗,你们在外头,代表的可是朕。这无非也是平民百姓,雪天里等这么久也是不容易,不如先喊上前来,听一听,是什么事儿。”
那女子被带过来了,可是,仍倔着脾气,站在原处,也不肯跪下。周筠生略略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褴褛的打扮,滚圆的面上虽然尽然显着稚气娇憨,双眼却又是满带怒气的。
大概是刚才和太监们撕打过,女子的发髻也散落了,瞧着格外的凌乱。
周筠生睨眼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好好的,在冰天雪地里作甚?”
女子也不吭声,仍旧撅着嘴怒目而视。
薛巾忙帮着回了话:“回主子,这孩子与身后这帮人都是一伙的。奴才方才审了几个人,原都是关中叶家逃出来的家奴,也不知那儿知晓了皇上的行踪,就在这儿等着面圣呢。”
周筠生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你退下!”
正说着,茱萸已是下了轿撵,来到周筠生身侧,见了那女子,便冲他略一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朱!我叫朱朱。”朱朱回着话,力道却是十足,倒把茱萸逗乐了。
“朱朱,名字倒是好名字,你家中有几口人?现下都在哪儿呢?”茱萸随口问道。
“家中七口人,除了我,都死绝了。”朱朱边答着话,便怒而目视着周筠生。
茱萸觉察到了这眼神,一时心下起了旁的念头,因而又道:“想来,你该是被卖到关中为奴的,可是好好的,怎么又来了此处呢?方才本宫在轿中就听到你喧哗之声。你可要晓得,这在御前喧哗,是不准的,要掉脑袋的。”
朱朱掠了额前的长发,面无惧色,仍旧大声道:“皇上,奴婢要问您一件事儿!”
周筠生与茱萸对视了一眼,接道:“准奏。”
“奴婢想问问皇上娘娘,你们可晓得,这挨饿受冻是什么滋味?”朱朱大胆抬头看了看皇帝,又向跪着的女子们一指又说道,“万岁爷,您知道我们这些女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吗?您又知道我们跪了多长时间了吗?您知道我们至今连一口水都没沾唇,一直跪在这里苦苦地等着您的御驾么?”
茱萸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讲。
朱朱便又说道:“只因为我们是叶府的奴婢,是注定了要豁出性命,无关紧要的奴婢。所以我们就得挨着饿,就得受着冻,就得跪在这里等着皇上,只得活活受苦。我们虽然是奴婢,可是也都是曾经作人女儿的,也都是父母熬着艰辛把我们拉扯大的。如今不是新朝新气象吗?奴婢听着,说是皇上要政改,要革新吏治。又说要教百姓休养生息,多喘口气儿。这些话,听着是好听,可是也不过是哄人一时高兴的。”
周筠生也不抬眼,只淡淡道:“说下去。“
“可是,皇上,您又做了些什么呢?您刚登基便要打仗,这一打仗,受苦的自然还是老百姓。您可以说您不搜刮民脂民膏,可是这底下的人,都干了些什么,您又是真的知晓么?再退一步说,叶府主子说了,皇上开新朝,后宫奴婢不够使,要我们在这里等着万岁爷将我们一道带回宫去。可是皇上想过没有,您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要挑宫女进宫呢?难道我们不是大钺的子民,您对百姓做出的承诺,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话说到这里,周筠生与茱萸心下都已经明了了。可不是这关中叶家的人,眼瞧着朝廷打了胜仗,生怕追究起自个的责任来。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竟叫叶家的女奴尽数在这儿跪着等候圣驾。
这周筠生如今新帝继位不久,最需要的便是民心民意。如今这朱朱的一番话,倒当真将了他一军。打发这些人回去罢,怕是不好交差,还说皇帝不懂体恤百姓。带进宫吧,这白白的几十号叶家的人安插在卧榻之侧,又怎能叫人安心。
这回,关中叶家的人,倒当真不比直隶叶家的人好糊弄。这御驾才出了关海,便给他出了这么桩难题来。
2 第一百六十六章 暗霜移树宿(二)
周筠生怔怔地瞧着这个叫朱朱的女子,瞧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而且句句正中了要害,也是个尖酸的丫头。
周筠生心下阴沉下来了,然而,他又忍了回去,只是淡淡地笑说:“你如今年纪尚小,对这世间的事儿又懂得什么?你所知的难道又是你亲眼所言了?无非也是你们叶府的主子跟你们说的不是?你仅凭一面之词,就来斥责了朕,也伤了前方浴血拼杀将士们的心。要说起来,你倒是真不懂什么是非之分了但是朕念你年岁尚幼,也就不与你计较这些。”
周筠生这话,说的极轻,可是听在旁人耳里,那是真龙之怒了。
朱朱见皇帝这样说,又道:“皇上说的极是,奴婢话是说大了。可是皇上,您自小金枝玉叶,自然是瞧不见这外头的民间疾苦来。不知皇上想过没有,像奴婢这样的贫寒人家,虽说本就为奴为婢,可我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不是?奴婢爹娘都死了,不打紧。可是这身后的姐妹们,她们的爹娘就不要人来照料侍奉了?谁不知道,只要入宫为婢了,就一生一世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眼瞧着这朱朱四两拨千斤,又将这事儿扔回了周筠生肩头,可真就是有些胡搅蛮缠了。可是这黑压压的一地婢女,硬说是皇帝没有这样的旨意,只怕是众人嘴上不说,心下还是嘀咕着。
茱萸上前去,扶起朱朱道:“你先起身来,本宫有话问你。”
朱朱只是哽咽着,也不肯起。
茱萸笑笑:“本宫怜你年纪尚幼,方才礼遇于你。你若是不识好歹,那本宫也无法了。”
朱朱抬眼看着茱萸,这双目盈盈如同罩了一层白霜一般,叫人瞧得心下冰凉。茱萸说完,彩莲与鸳鸯,便架着朱朱起了身。
茱萸笑笑:“皇上体恤你等不易,因而也不愿见你们在此受冻。如今准你起身了,你还不起,可就是撒泼无理的刁民了不是?”
“皇上既然是圣明天子,就该替天下百姓多想想。要奴婢说,这甄选宫女入宫的事既然是朝廷定的,朝廷当然也可以废除。少进几个宫女,或是就不要婢女入宫了,难道皇上就坐不稳天下了吗?”朱朱晓得这娘娘不好对付,因而又将矛头一转。
这朱朱,说的正起劲。旁边站着的薛巾可听不下去了。他是总领事太监,摆驾回宫这件事情也全是他安排的,现在出了乱子,他若再不吭一声,只怕是到时受罚的还得是他。
只见薛巾上前一步,厉声说:“小丫头!皇上、娘娘,那是给你脸面,你还不要脸了!真是放肆!真当是反了,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么?你知道宫里的规矩吗?你们叶府的主子也是没调教好你这野丫头!”
朱朱只是抬起眼来瞟了一下薛巾,冷笑道:“想来这位威风凛凛的大人该是皇上御前伺候的薛公公了。都说薛公公何等的威风,那可是比皇上都还要神气的人物。奴婢这头次见您这模样,也是叹服。奴婢觉得,您却并不像外头传言的这么狐假虎威,无非就是架子大了些嘛。弱势换了别人,换了身份,怕是说话还不如公公呢。您说是么?”
朱朱这番话,倒是真将薛巾说愣了。薛巾这个老滑头,一时被一个小姑娘说中穿了,这一张老脸可不得气涨的通红,若不是在皇帝娘娘跟前,怕是早已气的摔盆大骂了。
听罢,周筠生忽而大笑起来,予茱萸道:“你瞧瞧,后生可畏啊。这么小的女子,说的一番话,倒是把咱们的内务总管给难住了。”
茱萸浅浅一笑:“是了,这张嘴,倒真是堪比战场上的枪炮。”
周筠生回身,望着一地瑟瑟发抖的婢女,洪声道:“今儿个,朕就在此宣布,打今儿起,这入宫的宫女名额,不再从世族大家里甄选。你们这些人的奴籍,朕也一并赦免了!你们如今都是自由身了!”
诸人一听,心下皆是吓了一跳,这太祖时起立的规矩,就这样被周筠生一句话给废了。诸女面面相觑,先是听着有人喊了声:“万岁英明!”
进而万岁声山呼海啸般而来,朱朱垂着头,这回倒当真领教了什么是帝王了。她原还想,是吃定这皇帝了,不想反被将了一军,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这难题一朝便给解了。
“然而……”周筠生沉下声来,望着朱朱道:“你御前犯上,大逆不道,这事儿,也得分开了算。”
一语毕,诸人知晓,皇帝这是要赏罚分明,杀鸡儆猴了。
“皇上,这丫头,不如就交给臣妾处置可好?”茱萸半拘礼道。
周筠生点头道:“甚好。”
茱萸笑笑,对朱朱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如今犯上是真,大家伙也都瞧见了。若是轻饶了你,只怕是又有后来者效尤。可是若罚重了你,本宫也是忍,瞧你身世也是可怜。”
朱朱一时摸不透茱萸的心思,也不敢妄自回话,只得小心说了句:“奴婢这一番话,虽出自肺腑,可也确实是错了的。但凭娘娘发落。”
彩莲搬来了座椅,茱萸落了座,吃了口茶,方才慢悠悠道:“你说你的话皆出自肺腑,本宫瞧着,倒不像是……你口口声声大钺子民,可本宫看那,你该是异邦女子,虽不知你为何会流落到关中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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