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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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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了一两句,就听身后有人叫,“平阳!”
紧接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子小跑,李述刚转过身来; 胳膊就被人亲亲热热地搀住了。
安乐穿了红梅白鹤的雪披,红底子披风,领子却是纯白的雪狐毛; 趁得她愈发娇俏。
她笑道,“你来得倒早。”
一双杏眼打量了李述一遭; “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又瘦了一圈?”
说话间隔着冬衣,捏了捏李述的胳膊; 只觉得触手都是膈人的骨头。
李述如今是愈瘦而愈白,双颊微微陷下去,透出薄薄肌肤下的弓骨; 愈发显出不近人情的冷意。
李述解释道,“没瘦,衣服太厚,我撑不起来,显得瘦了。”
安乐这莫名其妙的亲热来得古怪,二人虽不结仇了,可还不至于有如此的亲密劲儿。
李述将胳膊不着痕迹抽了回来,回答安乐那个“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的问题,“听太医说父皇近来精神头不好,我怕后半晌他就睡过去了,所以来得早,能多说几句话。”
入冬后,正元帝的病就越来越重了,李述和安乐今日都是来探望的。
安乐听了脸色也转为忧愁,“天气太冷,把父皇都冻病了。”
二人并肩上了台阶,小黄门将她们迎进暖阁里,室内烧的又干又热,一股药味散不出去。
冬天是索命的季节,无论是对民间衣食不暖的百姓而言,还是对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
正元帝入冬就得了风寒,往常一次都不落的朝会,今年冬天却开得断断续续。到后来三省长官去面见,都不在含元殿了,改到了太极宫皇上的寝宫里。
李述和安乐到的时候,太医刚请完脉,说,“没有大碍,只是陛下不能太过劳累,也不可心绪太动。”
正元帝靠在罗汉榻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下去。显然这句话听得他都厌烦了。
查也查不出病根来,要说身上具体哪儿特别不舒服,也没有。可就是成日价没精神,天气一变就要咳嗽要头疼。
太医没敢明说,可正元帝心里知道——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人老了。
正元帝正心烦,就见小黄门领着二位公主过来了。不及行礼,安乐就急不可耐地跑了过去,乳鸟入巢般扑在了正元帝怀里,“父皇,我来看你了。”
正元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话听着是斥责,可脸上却是怜爱的笑。
而稳重的李述呢,则只是对皇上行了礼,坐在下首的圆凳上,跟亲亲热热的安乐比起来,她跟正元帝的关系就不像是父女。
李述问了一声,“父皇今日身体如何?可吃了饭了,可喝了药了?”
正元帝还没说,安乐就指着小几上的药碗控诉,“父皇根本就没喝药!”
又见正元帝手里正拿着一封折子,她登时就不乐意了,一把将折子抢了过来。啪一声放在小几上,杏眼圆瞪,继续控诉,“太医不是说您要好好休息么?您还看!”
正元帝无奈,“好了好了,你看这桌上堆了多少折子,不看怎么行?”
皇上病了,政务处理不了许多,三省堆了不少事儿,这会儿桌上的折子大约垒了快上百封。
但应当都没有什么大事,李述想,入冬后一切都蛰伏了下来,无论是黄河水患,还是灾情治理,都慢慢上了正轨。
李述便跟着也劝,“太医说您不要操劳,您可要听医嘱。”
安乐忙点头,“是啊,别看了,那么多折子,看到晚上都看不完,您还休息不休息了?”
两个女儿一起劝,正元帝颇有些招架不住,放弃抵抗,“好了好了,朕先不看了。”
他叹了一口气,“朕也知道要休息,可堆了这么多事,不处理怎么行?”
不是还有太子哥哥么,子为父分忧,天经地义的。
李述在心里替安乐拟好了台词,估计安乐就会这么说。
安乐若真这么说了,那就是要触父皇的眉头。
皇上前脚刚病了,后脚就想推太子上来分权,这是什么意思?越老,越是把手中权力攥得越紧。
可谁知安乐却并没有将话题转到太子身上,只是道,“那您也不能熬着身体看折子啊,等您病好了之后再说么。下头那些官儿都是吃白饭的,什么事儿都处理不了,大事小事就给您上折子。”
她抱怨了几句,语气显得颇是幼稚,端过小几上药碗,“药都要凉了,父皇快喝。”
正元帝接过喝了。
李述挑了挑眉,微垂下头,掩住了面上的一分惊讶。
安乐跟从前不一样了。如今显得更聪明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许是被罚抄的那百卷《孝经》起了作用吧,她那身骄纵的脾气有所收敛,竟然变得懂事了。这两个月以来,她有事没事就进宫看望正元帝,哄着他开心,却绝口不提任何给太子求情的事情。
安乐问,“父皇最近还咳嗽么?有没有常喝川贝雪梨汤?”
正元帝点头,“喝了喝了,成天这个汤那个汤的。”
看安乐脸色被冻得红,正元帝道,“天气冷,你也当心着别着了风寒。”
安乐却叹道,“父皇一病,我就吃不好睡不好,成天都担心你,恨不得日夜都守在您宫殿外头。”
她垂下眼,目光中有些许忧愁,轻轻将头靠在正元帝胳膊上,“儿臣真恨不得替您生病。所以父皇,就算是为了儿臣,您都要快些好起来啊。”
正元帝叫安乐这贴心的模样弄的慈父心肠泛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正要说话,忽听暖阁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刘凑忙拦住了,于是脚步声就停了下来,只听到压低了的说话声。
听不见具体内容,就让人愈发觉得着急。
正元帝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暴怒,一拍桌子,吓得安乐激灵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没规矩的奴才,背着朕就开始嚼舌根了!是不是看朕病了,说什么坏话呢!”
声音又是暴怒,又带着痰,没成想气大了,自己先咳嗽起来。
满屋子下人连忙跪下告饶。
病人脾气都不好,更何况是皇帝病人,最怕因病别人再也不尊崇他。
李述连忙站了起来,跟安乐一道扶着正元帝,安乐去拍正元帝的背,李述则连声劝慰,“父皇息怒,犯不着为了那起子奴才气坏了身子。”
她目光一凛,命令道,“外头谁说话呢,还不赶紧进来!”
安乐端过来,递给正元帝喝了一口,一边顺着正元帝的胸口顺气,一边心中只是庆幸——幸好刚才没替太子哥哥求情。
父皇越是病,就越是怕被人说病,更怕别人因他病了,就去捧太子。
若是刚父皇说一句“事情太多”,她便紧跟着接一句“太子哥哥可以替您分忧”,不管是不是真心为父皇龙体着想,这会儿父皇怕是都心中要起芥蒂。
安乐心想,崔进之让她在皇上面前绝口不提太子,是极对的。否则她又要开始帮倒忙了。
她从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如今也开始学着三思了。
刘凑弓腰踅了进来,点头哈腰地站在地上,道,“陛下恕罪,奴才不该背着您,是……是东宫那头的小黄门过来了。”
李述心有所感,抬眼就看过去。
刘凑躬身道,“小黄门说太子爷也病倒了,所以说想去请个太医,问问看行不行。”
安乐噌一下站了起来,“太子哥哥为什么病了?严重不严重?”
刘凑忙回,“公主放心,只是说有点发热,再加上这阵子一直茶饭不思,忧心忡忡,夜里睡不着,开窗户受了凉,晨起醒来就不大舒坦。”
李述闻言,捻了捻手。
太子为什么事儿茶饭不思,忧心忡忡呢。
前脚安乐刚提了一句,自正元帝病后,她就吃不下睡不着。这会儿又来了个太子,有了相同的病症。
双管齐下,这是往父皇的慈父心肠上戳呢。
眼见前朝政治一道上走不通,就要打感情牌了。可那又如何,父皇偏偏吃这一套。
正元帝刚还暴怒,这会儿闻言脸色忽然就静了下来,默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扬了扬手,“病了就该请太医,朕把他禁足,是不许他出来,又不是不许太医进去。”
语气中已软了下来。
刘凑忙弓了弓身,听出皇上的意思,“奴才这就请太医去。”
说罢就退下了,安乐目光一直跟着他,好像魂儿恨不得跟着太医,一直飘到东宫去。
直到刘凑退出了宫殿,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脸上的担忧之意还没有下去,却还是绝口不提太子,强作欢笑道,“父皇快喝茶,刚咳嗽了,润润嗓子。”
捧来一盏热茶,“养病的时候一定要心境平和。”
李述眉心又跳了跳。
这根本就不是安乐的作风,她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从没有这种强忍着话不说的模样。
可她脸上担忧之意如此明显,偏偏嘴上逞强,父皇眼睛又不瞎,看都看出来了。
如此反而更招人疼。
安乐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
如何讨好正元帝,如何以亲情动人心,如何让太子在解禁之前,就先在皇上这儿打好感情基础。
李述捏了捏手,果然就见正元帝接过茶来,却不喝,看着安乐强忍担忧的模样,正元帝叹道,“你要是真担心,待会儿就去看看,没有让你们兄妹不见面的理。你太子哥哥也闷了快三个月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去了,也能给他解解闷,他的病就能快点好。”
安乐愣了一下子,旋即就扑过去抱着正元帝的胳膊,使劲地晃,“谢父皇!”
她将脸埋在正元帝的袖子上,狂喜之下的声音都因此显得闷闷的,竟透出一点喜极而泣的感觉来。
盼了这么久,哄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父皇终于松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 81 章
#81
正元帝爱怜地拍了拍安乐的背; 靠着靠垫; 又对另一个黄门吩咐道,“天冷了; 谁身上都不舒坦,待会儿叫个太医,也给皇后去诊诊脉。”
“年关将近; 年底事儿多; 宫宴祭天都耽误不得。皇后身体若无恙了,后宫的事儿都要担起来。“
黄门应了声“是”,也下去了。
安乐脸上的高兴劲儿这下子怎么都盖不住; 抱着正元帝的胳膊就一个劲撒娇,正元帝被她哄的直笑。
殿内还是暖意融融,可李述却只觉得浑身发寒。
太子要出禁闭了,父皇对他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出来后很快就能收拢势力,皇后也开始重掌凤印,东宫的势力又起来了。
李述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往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仗着太子禁足的空档,老七在父皇这里讨了黄河水患的差事; 做了一些实事政绩,慢慢在朝廷里也招眼起来了。
这三个月风平浪静; 不是因为老七已经强壮到憾不动的地步,而是因为东宫蛰伏,只顾着收敛势力; 根本就没工夫去斗老七。
过阵子太子重新出山,老七的日子就不可能像如今这么好过了。
冬至才过,冬天只起了个头,往后还有数九寒天的日子,最艰辛的时刻还在后头。
可强敌环绕,她却已是孤立无援。
*
又过了小半个月,太子的禁足就解了。
三个月的禁闭给他带来的影响非常大,他更瘦了,也更沉静,看着更有一国储君的模样。
正元帝看着太子,有点心酸,心想,他终于把这个孩子给扳到了正道上,不枉他对太子那么狠心。不狠不出孝子啊。
太子直挺挺跪在地上,身上衣服单薄,仿佛身体还停留在三月前的天气里。他深深扣首,声音里还有风寒过后的哑,“父皇,儿臣知错了。当初就不该用高进那样的人,更不该……不该被迷了眼,收了他的孝敬。这三个月里,儿臣反思了很多,知道自己当初错的多离谱。要不是儿臣用错了人,今年黄河也不会发大水,儿臣愧对那些受灾的百姓。”
太子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认错的态度十分良好。
正元帝叹了一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知道错就好,以后不能再犯了。无论做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都别忘了,百姓才是根基。”
太子忙称“是”。
正元帝就让他起来,隔着小几,父子对坐在罗汉榻上。
小几上都是折子,一封折子摊开来,显然正元帝看了一半,还没看完。
见太子的目光落上去,正元帝便道,“这是你七弟上的折子。他负责治理黄河,这么大一件事,他又是第一次经手,难得调配有度,还没出过错。从前朕都没发现,原来礼部藏了老七这块宝。”
正元帝还想教育太子,“虽说你是哥哥,但见贤思齐,你应该学学你七弟。他安静沉稳,做事不争,但真遇到事了也不避。你要收收性子,也学着静下心去做几样实事来,别成天想着拉拢这个拉拢那个的。”
太子被训得低下了头,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父皇说的是,等过年时七弟回来了,儿臣好好跟七弟说说话,跟他学学。”
他的声音都是谦恭,低下头来,正元帝看不到他目光中的怨毒。
好个老七,趁他禁闭,倒是在父皇这里落了个好。他倒是会抓机会!
三个月的禁闭哪里会让人彻头彻尾的变,太子只不过是将从前那些被父皇不喜的地方都藏了下去。也就是正元帝被亲情蒙了眼,真的以为这孩子能学好。
太子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之前是他没工夫,如今出来了,第一件事就要拿七弟开刀!杀鸡儆猴,让旁的皇子都看看,谁敢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出头?!
*
太子刚出了禁闭,太子妃就办了一场宴,低调起见,这次请的人不多,只请了些相好的世家命妇。
李述也被下了请帖,毕竟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公主,东宫开筵不请她,那跟明着撕逼也没两样了。太子妃不会做那种事。
李述收了请帖,自然不能不去,叫红螺备了厚礼,坐马车去了东宫。
但如今毕竟是跟东宫生疏了,见到太子妃时再怎么脸上带笑,看着都是虚假。
相对假笑,何必呢。
李述将礼送给太子妃,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关心话,就说自己身体不大好,要先回府了。
众人一看她如今瘦骨伶仃,也不疑有她,于是李述终于脱身。
她沿着回廊往东宫外走,谁知跟她一道早退的还有一个人。
李述看着杨方,有些不解,“杨驸马怎么了,不陪着安乐么?”
太子出了禁闭,安乐高兴地就差蹦起来了,跟太子妃亲亲热热地说话。
杨方淡笑了笑,“宫宴上闹腾,又都是女眷,我还是在宫外等她的好。”
李述略皱了皱眉。
从前宫宴上,杨方都是陪着安乐的,极少出现这种自行离去的事情。
这二人忽然又疏离了,李述心想,又是为什么?她还以为安乐已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早该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二人一道朝宫外走去,走到丹凤门外,眼看马车就在前头,杨方忽然停了脚,开口道,“公主,都说你聪敏,对朝事有洞见。有件事我想问你。”
“杨驸马请说。”
“你怎么看我们杨家?”
李述皱眉。
怎么看?
这问题也太宏泛了,若是想捡好听的说,自然是诗书之家,子弟清贵,低调沉稳。但杨方明显不是想听这个。
如果真让李述形容,大抵会用“中庸”这二字来说。
不拔尖,也不垫底,不出彩,也不出错,不站队,也无异心。哪位在最高处,就忠心效忠哪位。固然不会有滔天的权势,可也不会有极大的错误。
李述想了想,只能这么形容:“杨氏子弟克己恭谨,持身端正。”
杨方听了,就自嘲地笑了一声,“公主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其实也不必捡好听的说,我们家从立国初始,走的就是明哲保身的路子。”
无论朝廷里党争成什么样子,哪边都不沾。沾了的话,固然容易博大富贵,可一旦败了,更容易有大过错。对于一个家族而言,这样不温不火,其实反而是绵延不绝的根本。
“公主,您觉得明哲保身这四个字错了么?”
杨方的问话实在是莫名其妙,李述跟他们杨家又没啥关系。
可他眉眼之间都是郁色,神色竟看着有些茫然,显出些不知所措来。
李述拢了拢肩头斗篷,忽然想明白了杨方和安乐如今的疏远是从何而来——两个人出现了政治上的分歧。
安乐是太子胞妹,她从血缘上就是向着太子那边的。
可杨方持身中立,不想卷进党争,一点都不想帮太子。
李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明哲保身没错,激流勇进没错,汲汲营营也没错。”
她道,“都是选择而已。”
从前太子如日中天时,杨方和安乐的矛盾只是感情上的,若是日久天长,杨方能将安乐的心赚回来。可如今二人之间隔着政治,那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们俩怎么也走到了这种地步。
李述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气在空气中呼出去,凝成一团白雾,蒙蒙一片遮在眼前。
杨方没见过李述这样怅然的模样,便问,“公主叹什么气?”
李述淡笑,“没什么,我只是想,但凡跟皇家牵扯上了的人,最后好像都逃不出一道选择题:权和情,到底选哪个。”
她目光怅然,不知道是想起了谁。
杨方闻言怔了怔,旋即也涩然笑了一声,“公主这句话说得极好。”
权和情,选哪个。
这段日子以来,安乐同崔进之经常往来,杨方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没有龌龊地往私情那方面想,事实上安乐若真有私情,凭她的性子,只会正大光明地请和离,根本就犯不着暗中往来。
只是因为政治目的。
因为崔进之能帮东宫,而他不想帮,所以安乐疏远了他,亲近了崔进之。
如果他想和安乐亲近,难道唯一的选择就是像崔进之一样,彻底站到太子那头?他们杨家明哲保身这四个字,难道要为了一个“情”字就断了。
倘若真得了从龙之功,那就罢了;可若是输了呢?他们一家子的性命就交代出去了。
这道选择题,杨方没有那样容易做出来。
他只能苦笑,“都说男子天生果断,女子合该柔弱。可如今看来,安乐的选择却比我果决的多,瞻前顾后,游移不定的反而是我。”
他低下头来,“对安乐而言,我对她的情是很容易抛弃的东西吧。”
他对李述拱了拱手,就往自家车驾那儿走去。他也不上车,就一个人负手站在马车旁。
这时候天上落下了雪粒子,薄薄一层落在他发间与身上。他也不伸手去拨,就那样沉默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述愣了愣,忽然就想起……沈孝来。这两个月被她压在心里头,死活都不去想的人,骤然就这么蹦到了她脑海里。
李述想了想,朝杨方走了过去,“其实,选择对谁而言都不容易。你知道安乐的性格,她没那么冷情。我想她这个选择,也只是看上去果决,可能心里也难受。”
可杨方闻言,只是对她扯了个笑,“我不是神仙,公主,我看不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能看到的,只是安乐经常离府去找崔进之的背影。
李述张口还想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叹了一口气,“你们……你们好好的吧。”
别过杨方,李述走了十几步,上了自己的马车。红螺连忙将一个手炉塞进她手心,替她解了披风,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
红螺说,“入冬第一场雪,都说雪后寒,往后您可要再多穿点呢。”
李述拥炉向后靠着,微微掀起帘子,看着外头渐起的雪,没有首尾地说了一句,“这场雪应当各地都落了吧。”
不知道河南道冷不冷。
回府时,雪粒子越来越大,黑色的马车顶上都被敷上了一层白。
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脚步匆匆走过去时,行止间带起的风将雪粒子打起了小旋儿,转了一阵,随着书房门关上的声音,慢慢又落了下去。
李述在桌后坐下去,提起笔来,将近日朝中与宫中事写作一封长信,细细地告诉了七皇子。
太子要重新出山了,以后诸事都要慎重再慎重,否则一旦被挑出错来,太子党就会循着错,拼命将老七打压下去。
一封书信流畅到尾,潇洒字迹满篇,直到最后,却忽然停住了。
行云停,流水破,笔尖悬停纸上,显得十分滞涩。
吧嗒。
墨点子落了下去,摔在纸上,四溅开来,凝成一个抹都抹不掉的黑点。
老七最近正在洛府督工。
笔尖这才动了起来,这回的笔迹却没那样疏阔,反而横平竖直,仿佛稚子初习笔墨,生怕一撇一捺都要落错。
“天寒日冷,多添衣裳。”
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补上了昨天的断更。
真的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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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82
洛府地段; 无论是治理黄河还是赈济灾民; 用“不容易”三个字来形容,这都是夸奖了; 简直都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
洛府是最先决堤的地方,李勤不查不知道,一查简直让人心惊胆战。堤坝都不知是用什么黑心材料修的; 比豆腐还脆; 好像一捏就要随风碎了。
幸亏当时灾情发现及时,否则整个洛府都会被淹。
因此黄河沿岸堤坝,修理任务最重的就是洛府地段; 得将整个堤坝从里到外翻修一遍。
此地官员又大多无能,李勤事事都得盯着。
可李勤是万万没想到,在其他州郡都推行的顺畅的事情,到了洛府这里; 偏偏就遭到了灾民的抵制。
怎么有钱不先急着给我们赈灾,反而先去修什么劳什子堤坝?人命就这么不值钱,连堤坝都不如了?
没办法; 拨下来的赈灾款项有限,就算官员一分钱不贪; 可赈灾款就那么多,平摊到每个人头上; 一碗粥只有几粒米,一件棉服一户人换着穿,如此凄惨; 也不怪民怨沸腾。
种种怨言交织在一起,灾民除了领粥,就是成日价去堤坝上哄闹,堤坝修理的进度被一拖再拖。
李勤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办。
“还闹!修堤坝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他们就这么短视!”
听着营帐外灾民闹事的声音,李勤再好的脾气都被闹没了,在营帐里气得团团转。
他就是想不通了,怎么那些人眼光不能放长远一点!
正跺脚,营帐被人掀开帘子,紧接着传来两三声咳声,听一个声音道,“殿下别气,臣刚把他们劝回去。”
洛府下辖,就静仁县灾情最重,堤坝也是最要重修的地方,闹事的灾民都是静仁县的,沈孝这个县令脱不了干系。
沈孝以拳抵唇又轻咳了一声,嗓子微哑,“都是静仁县的灾民来闹事,说到底是臣管理不当。”
他还是那身青碧色官袍,为了御寒,外头披了一件黑色的棉披风,饶是如此脸色冻得都有些青白。
他比从前更瘦,反而显得更高,孤直一道身影。
李勤见他这样,无奈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你的错,朝廷拨的赈灾粮就那么点,你的县又是灾情最重的县。”
其实沈孝失势,李勤失去了朝中的一大助力,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他也不是兔死狗烹的性子,更兼沈孝来河南道后,同他互相配合,实事的政绩做了不少,他心中的失望也渐渐散了。
李勤低调了这么多年,在政治上并不像李述那么受不了输,如今也不觉得难捱。
沈孝做县令做得是焦头烂额,这两个月没日没夜地忙着赈灾,忙着安抚灾民,可都见效甚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拨的赈灾款项不多,他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出去。整日不是拨弄算盘精打细算,就是去其他州郡借钱周转。
没办法,穷啊。
不仅沈孝穷,府库也穷;不仅府库穷,国库也穷。
今年大灾小灾不间断,国库花钱就跟流水似的。
先是关中大旱,好不容易旱情过去了,可如今冬小麦才下地,要等关中长出粮食来,还要等明年夏天。关中百万人口嗷嗷待哺,都等着朝廷赈灾粮食。
紧接着又是黄河出了事,修理堤坝又是好大一笔款项。
因此到如今给灾民拨的赈灾款项,就真不剩下多少钱了,国库若是有肾,这会儿肾都要被掏空了,虚得不成样子。户部的官员成日价苦着脸,再问要钱就自杀。
更兼洛府特殊,之前高进在位时,将洛府搜刮地干干净净,田间地头的百姓都是赤贫,又有这么大的灾情,失去了仅有的一点薄产,怨愤的情绪比其他受灾的县来得重的多。
灾民无事可做,满心怨愤,穷凶极恶什么都不管了,就开始在堤坝这儿闹事。有钱治理黄河,凭什么没钱给我们吃饭?
可以说李勤这修理黄河的差事能不能好好完成,就得看沈孝怎么好好赈灾。
李勤也急,病急乱投医,困兽一般在营帐里转了几个来回,忽然道,“我问平阳皇姐要点粮去!”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沈孝怔了怔,脸色微变,就见李勤已经冲到了桌后,提笔就要写信。
沈孝忙道,“不行。”
李勤手中笔一顿。
他知道这俩出现了分歧,他之前担心的事儿都成了真。但犯得着为私事耽误公事么?
就听沈孝道,“赈灾是长远事,明年秋天地里才有收成,大半年的时间,静仁县这么多人口,殿下可算过要多少万石粮食才撑的过去?”
沈孝顿了顿,才以正常语气道,“她拿不出这么多粮。”
“再者她若没来由地忽然运粮来静仁县,这事也太扎眼。就算折成银票,洛府粮价奇高,根本就不划算。退一万步讲,就算真从她手上得了足够的粮,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赈灾的,我又怎么说。”
二人之间越少牵扯越好,不然谁知道陛下又想什么。
李勤闻言,知道沈孝说的有道理,啪一声把笔摔到了桌上,“干脆我调兵过来,再有灾民闹事,直接抓几个带头的,看他们还敢不敢干扰本王修理堤坝的进度!”
沈孝叹了一口气,知道李勤急了。
不止李勤,他也急。赈灾一事沉沉压在他心头,再不好好安抚灾民,怕是天气越冷,越容易酿成大事。
他选的本来就是下下策,最难走的一条路。如果他还留在长安,哪儿至于面对如今这困境,整日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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