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平阳公主-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书名:平阳公主
作者:青帷


文案:
  新科放榜后,群臣大宴于曲江庭,庆贺盛事。
  游宴上,皇帝指着新科状元,对爱女平阳公主道:
  “此子可堪配吾儿。”
  平阳公主抬头,一口清酒喷出来。
  这不就是三年前被她始乱终弃的男人沈孝吗!
  三日后,新科状元沈孝一道奏疏,声色俱厉弹劾平阳公主三大罪——
  不知廉耻、囤积钱粮、暗蓄私兵。
  平阳公主:
  我只是要了你的清白,你他妈这是要我的命啊!


  阅读提醒:
  1。文案轻松,但正文不轻松。
  2。有甜有虐。
  3。女主不称帝。女主有缺点。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爱情战争 女强 相爱相杀
主角:李述(平阳公主),沈孝 ┃ 配角:崔进之
==================


  ☆、第 1 章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今日正是上巳节,这一日是休沐,长安城满城春意盎然,百姓们纷纷偕家外出,踏青抜禊。
  平阳公主李述起床晚了,谁知紧赶慢赶到了曲江池,外头却满满当当都是各位功勋世家的马车。她的马车堵了半天这才进去。
  在车里头闷了半晌,李述有点不耐烦,下了马车往周围这些车架上一扫,抱怨道:“父皇偏偏要把新科宴开在曲江池,明知今天是上巳节,本来曲江池游玩的人就多,这会儿路都给堵死了。”
  三日前,大邺第一场科举落幕,这是大邺第一次凭借才华、而非凭借家世来取士,倒是选拔了不少民间的饱学之士,听说那新科状元便是寒门子弟。
  因殿试与上巳节不过三日,故今上决定在曲江池召开这新科宴,朝臣可一边赏景一边谈论政事,倒是非常惬意。
  刚抱怨完,就听身后马蹄阵阵,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马上的崔进之。
  她的驸马崔进之,来赴今日的新科宴。
  纵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过了三个月。
  崔进之自然也看见了李述,他跃下了马,马鞭往身后一扔。一身青衣扬起,长眉凤眼,直直地朝着李述走过来:“臣崔进之拜见公主。”
  作揖,然后直起身子,天生风流的眉梢眼角,直直望进李述的心里头去。
  李述心头疏忽一跳,一时多年感情泛上心间,心里欢喜无比。二人自上次大吵一架后,这三月来都不曾见过一面,不曾说过一句话。到底她还是想他的。
  正想主动向他示好,可近前一步,忽然闻见他身上泛着一股极淡的、木樨花的味道。
  满腔欢喜,顷刻冻结。
  他这三个月,哪里像她一样青灯孤影,原来身边早有红袖添香之人。
  李述唇上笑意不减,目光却冷了下来,一出口就是讥讽:“曲江池的游宴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怎么不带着青萝过来瞧瞧,开开眼界。省得她回回都一副寒酸的模样,见了我的衣裳金钗,脚就挪不动道儿了。”
  李述生有一双似垂又似挑的眼睛,内眼角很尖锐,仿佛一下子能刺痛人心。
  崔进之刚才还含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凤眼结冰,“李述,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可李述哪儿会怕他,她冷笑道,“怎么,听惯了她的温言细语,你倒听不得我的糙话了?也难怪,人家可是风月场里出来的窑姐儿,一张巧嘴什么哄人的话说不出来,我可学不会……”
  “你!”崔进之大怒。
  李述继续讥讽,“别生气啊,气大伤身,你要是被气死了,还怎么跟你家那位解语花巫山云雨?”
  崔进之怒极反笑,“我懒得理你!”
  长袖一甩,不理会李述,直接进了游宴里头。
  又一次不欢而散。
  又一次拂袖而去。
  真是好熟悉的场景,三月前的那次吵架那是这样子,也是因为青萝那个贱婢,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样尖酸刻薄的争吵,几乎贯穿了三年来他们的每一次相见。吵到李述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原来是……曾经极喜欢过他的,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他看。
  扶着她的侍女名叫红螺,见公主与驸马又是不欢而散,忍不住道:“公主,驸马本来见了您挺高兴的,您何必提那小贱蹄子的事情,只管好好跟驸马温存便是了……”
  何必总是一张刀子似的嘴,恨不得把驸马扎无数个窟窿眼儿呢。
  纵然是公主,这脾气也没法得男人的欢心啊。
  红螺自小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她本来不叫红螺的,三年前驸马收了一个名叫青萝的青楼女子在身边,公主气的要死,便将她改名叫“红螺”,和青萝配对,意在讽刺那位青萝地位卑微,不过是给人捧洗脚水的货色。
  红螺是看着公主如何喜欢崔进之,嫁给他的时候如何欢喜,最后又如何在对方日复一日的冷淡中变成这样尖酸刻薄的模样的。
  公主虽然嘴上厉害,可回回见了驸马,将他气走之后,自个儿总忍不住难过一阵。
  可骄傲如李述怎么会听进去红螺的话?
  叫她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笑话!
  李述冷笑一声,昂着头进了曲江游宴。
  往年上巳节,这曲江池可是最繁华的地儿,这个水榭叫哪个国公给包了,那个廊亭又是哪个世家占了。纵然今年圣上来开新科宴,占了曲江池大半的水榭廊亭,可也挡不住王公贵族们游玩的热情。水榭廊庭进不去,那就在湖上乘画舫游玩,顺带着还能窥见天颜,多有趣。
  李述她生性冷淡,不好凑热闹,今日来此只是为赴康宁长公主的席宴。康宁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妹,辈分上可是李述的姑姑,李述便是再不愿凑热闹,又怎么能推她的宴会?
  早有侍女等在游宴上,见李述进来,忙领着她去康宁长公主飘在湖上的画舫。
  李述刚踏上甲板,还没进船舱,就听里头传来笑声,“安乐公主,你再编排长公主,长公主可要生气了!”
  热闹得很。
  李述却脚步一顿。
  安乐竟也在。
  也是,长公主跟安乐可是最亲近的姑侄了,上巳节宴会怎么会忘了她?
  得了,有安乐,今日这宴会她别想好好过了。
  打帘侍女见李述到了,连忙将珠帘掀开。李述进了船舱,对正座上的贵妇人遥遥一福身,“见过长公主。”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船舱,顷刻间鸦雀无声。
  满座贵妇人的目光均落在李述身上。
  正座上是位三十余岁的美妇人,旁边还坐着位二十岁的少妇,这便是康宁长公主与安乐公主。二人脸上带笑,显然刚说笑地开心。
  见李述来了,安乐公主含笑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长公主也肃了脸,只是她不像安乐那样喜怒由心,面上还挂着客套的笑,“平阳来了?来,快坐下。”
  李述坐下长公主下首,正挨着安乐,刚坐下,就听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满堂的寂静里,她这一声非常明显。
  李述抬眼,眼一斜,落在安乐身上,“春日易感风寒,安乐妹妹是否鼻子不畅?我府上有位神医,要不明个儿让他给你瞧瞧病?说起这神医啊,也是有趣,驸马他早年喜欢游南闯北,在山水间偶然结识了这位神医,带回了府。我平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让他瞧一眼,开一贴药,什么病就没了。”
  却见安乐公主听见李述提起崔进之,面色变得愈发差了,她狠狠瞪了李述一眼,这才憋出今日见面第一句话来,“我好着呢,没生病!生病了也不要你府上劳什子神医。”
  声音脆生生的,倒是好听,满满的少女娇憨。
  满座贵妇人这会儿还屏息凝神呢,目光都落在二位公主身上。
  平阳公主和安乐公主,那可是水火不相容。
  平阳公主李述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出女,安乐公主却是唯一的嫡公主,太子的胞妹。可偏偏李述厉害得很,会讨圣上欢心,如今竟和安乐公主平分圣宠。
  至于两位公主的过节……女人么,还不是为了男人那点事!
  驸马爷崔进之,早年可是安乐公主瞧上的,后来不知平阳公主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驸马抢了过来。安乐公主此后就恨上了她。
  哪回宴席了有了她俩,不得闹一个不欢而散?!众人又是担心,又是期盼,真恨不得瞧一场好戏。
  李述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一搭眼就将满座人的心思尽收眼底。她虽和安乐不对付,可也不想被人当猴瞧,于是主动偃旗息鼓,不再说话。
  贵妇人的宴会,其实也是无聊得很,文静的凑在一堆聊聊天,爱闹的就去钓鱼玩耍。
  李述素来冷淡,并无交好的世家命妇。便是有人想讨好她,碍于安乐公主在场,也不敢主动靠过来。于是便落了她形单影只一个。
  好在李述也不在意,自己靠着窗赏水,颇是惬意。
  谁知窗外三两个小娘子在甲板上一边钓鱼一边说话,声音恰好传了过来,李述听得真切。
  一个小娘子笑道,“一会儿到了新科宴,咱们可要好好瞧瞧,我听说状元郎十分英俊呢!”
  另一个小娘子忙点头,“不止英俊,而且才华了得,是圣上钦点的状元呢!我祖父阅卷时,本来不喜欢他文章里那股锋锐之气的,于是只评了个三甲同进士。可圣上看了之后,却觉得他的文章漂亮,从三甲直接提成了第一名!”
  说话的乃是兰陵萧家的姑娘,她祖父正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
  李述闻言,勾出个讽笑,心想你祖父哪里是不喜欢人家文章里的锋锐之气,分明是看那篇文章出自寒门手笔,不想让寒门占了世家的进士位子,故才把人家撸下去的。
  父皇“恰好”能看到那篇文章,还是自己惜才,专程举荐的呢。
  父皇极欣赏那人的文章,朱笔将他点做状元郎之后还对李述笑道,“若非我儿嫁人早,这状元郎倒是我儿佳配。”
  又一小娘子问道,“瞧你们都夸出一朵花来了,状元郎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萧家小娘子便回道:“吴兴人沈孝。”
  “沈孝?”几位小娘子一皱眉,“吴兴沈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萧家小娘子目光不屑,“吴兴的郡望也就一个钱家,还是个不入流的郡望。至于什么沈家,不过就是寒门出身的。咱们当然没听过,平白脏了耳朵。”
  小娘子们的目光顿时转为惋惜——世家与寒门,那可是天壤之别,寒门子弟中了举又如何,到底是不入流的出身。
  “诶不过……”一个小娘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康宁长公主似乎……对那位状元郎很感兴趣呢!虽说他出身太差,做不得夫婿,可去做长公主的面首,还是配得上的!”
  说罢噗嗤一顿笑,几个小娘子都说她“促狭”,捉住她开始挠痒痒。
  李述也听得心里一笑。
  康宁长公主爱养面首,那是全长安城出了名的。长公主先后有过两任驸马,只可惜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英年早逝。后来长公主也懒得成亲,干脆在府上养了七八个面首,日子滋润着呢。
  这倒也不算新鲜事,大邺本就民风开放,礼教不严。像是今日的上巳节,说是出门踏青,但漫山遍野随便找个地方野合的露水鸳鸯多了去了。也有贵妇人养面首,又或是同人幽会,不过做得都隐蔽,不像长公主这样明目张胆。
  这下李述算是明白了——怎么长公主今日不在公主府办宴会,偏偏要来曲江池——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瞧瞧那英俊帅气的状元郎。
  至于那状元郎沈孝,愿老天爷保佑他好自为之吧,做面首可不是个光荣的事,若是真被长公主盯上了,他那仕途也算是废了。
  李述在心里头默念了一遍“沈孝”这个名字,总是觉得这名字带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然而却始终想不起来何处曾相识。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黄门过来传话,说是那头的新科宴马上要开了,请长公主带着女眷们去赴宴。
  新科宴开在曲江池的芙蓉苑里,进了苑里,李述一扫眼,见场上还是那些熟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朱紫高官,乌央乌央一片。
  满座朱紫高官里,李述一眼就瞧见了崔进之,他正在和明黄色衣袍的太子说话。女眷到的时候崔进之瞧了过来,同李述短暂对视,但却很快就避过了眼——显然他还生气她方才那一番尖酸刻薄的话。
  李述见他如此冷淡,便也故意将目光挪开,不再瞧他。
  除了那些熟悉的皇亲国戚、朱紫高官之外,新面孔就是那几位新科进士了。李述略略一搭眼,基本就认出来了。
  榜眼是荥阳郑家的二房嫡子,探花则是天水姜家的长房嫡子,还有二甲三甲的同进士,大半都是各地的世家子弟。
  他们因家族的关系,在朝廷里面多少都有熟人,此时或站在家族身后,或与交好的同袍交流,十分其乐融融。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那位一身清灰布衣的状元郎了。
  他独自一人站在水榭边上,脊背笔直,高而瘦,莫名地叫人脑补起一出寒窗苦读、没钱吃饭的戏码来。
  这个人的存在,仿佛立刻将满堂的太平盛世撕开一个口子,非要把那些不受待见的民间疾苦戳到人眼前来。
  无怪乎被孤立。
  李述盯着他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李述的视线,连忙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面容。
  康宁长公主也瞧见了沈孝,低声对着身边的安乐道,“虽瞧着过于寒酸了,不过倒是个清举的。”言语中倒是颇为欣赏。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雅乐,圣上的冠盖到了。
  正元帝做皇子时东征西讨,是马背上出身的皇帝,虽如今四十多了,但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
  他不甚在意什么繁文缛节,听众臣道了“万岁”之后便落座在上头。
  一众人按照座次高低依次排开。
  落座,上菜,歌舞起。
  崔进之是驸马,照例要跟李述坐在一块的。
  李述给崔进之斟了一杯酒,亲手端了过去——左边席位上安乐正盯着这边瞧呢,不做出点恩爱的模样来,难道要被她看笑话?
  崔进之也极自然地接过了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在外人面前,他们总是能扮演成最亲密的一对夫妻。
  安乐见状,只得气鼓鼓地收回了目光,身边驸马主动给她夹菜,却被她发泄般地打掉了筷子。安乐的驸马向来好脾气,如此也不恼,见李述望过去,他也回了个灿烂的笑。
  场上一时觥筹交错,李述也不好一言不发,不然岂不是被人看出来她婚姻不幸了。李述这个人好面子,再怎么酸楚也要自己咽着,绝不能被别人同情。
  于是挂上客套的笑,没话找话地对崔进之道,“我听说太子要你去疏通永安渠?”
  崔进之是崔国公家的嫡子,老崔国公当年可是跟着今上南征北讨的。崔进之虽没有上过战场,却早早地由家里荫庇去在兵部领事。
  今年关中大旱,永安渠又堵死了,南边的粮调不过来,太子负责处理旱情,便让兵部和工部一块抓紧时间疏通水渠。崔进之便领了这个差事。
  见李述主动同他说话,崔进之便也回道:“是。这事不好办,怕是我要扎营在永安渠边上,有两三个月没法回府了。要不一会儿席宴散了,我带你去乐游原上玩一会儿?今日天气好,纵马疾驰想必好风光。”
  他笑道。
  他天生一双风流的凤眼,不笑时都带着三分潇洒,笑起来更是惹尽了桃花债。
  李述险些溺毙在他眼睛里,恨不得他对她笑一分,她就回他满腔的喜欢。
  可鼻端总是萦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木樨香,提醒着她那个名叫“青萝”的女人的存在。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一根刺。永远拔不掉。
  李述斜斜瞟了崔进之一眼,漫不经心地冷笑道,“今日上巳,适合野合,正好是你跟青罗的好日子,别扯上我,恶心。”
  崔进之一双桃花眼顿时敛了笑意,再不发一言。
  别的座位都热热闹闹的,大家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唯她与崔进之这里冷冷淡淡。
  李述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真的,她跟崔进之这样子,特别没意思。
  她忽然想,兴许像康宁长公主那样养几个面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不可能一辈子吊在崔进之这棵树上。
  正这么想着,忽听正元帝身边的黄门扯着嗓子传唤:“新科进士三甲,面圣。”
  李述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榜眼与探花就不必说了,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便是不中这个进士,平日的各种宴席也总能见到皇上的。故他们表现的不卑不亢,非常淡定。
  最中间那位状元郎呢,也不知是故作淡定,还是真的从容不迫,一个寒门子弟倒也冷静得很,一身布衣裹着笔直的脊背,平白多了一份风骨来。
  三人站在堂中,向正元帝下跪行礼。
  起身后,正元帝笑道:“瞧瞧这几位青年才俊,不开科举,真是不知道民间这么多饱学之士啊!”
  李述饮了一盏清酒,掩住了唇边的讽笑——
  得了吧,父皇所谓的“饱学之士”,不过就寒门出身的状元沈孝一个人罢了。其他那些出身世家的榜眼探花,都是父皇不得不向世家做的妥协。
  李述的目光在三位新科进士身上打转,尤其是中间那位布衣长袍的状元郎——奇怪,怎么离得近了这么一看,越瞧越觉得熟悉呢?
  自己莫非从前见过这位?
  思索间,三位进士已向皇上行了礼,转身正要退下。
  状元沈孝行过李述的座位前,李述擎着酒杯、眉头深锁,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简直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察觉到李述的目光,沈孝的身形滞了滞,深眸高鼻,略略侧过脸看了看李述。
  谁知这一眼却被李述抓了个正着——李述顿时认出他来。
  李述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雷劈在当头,三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
  一口清酒直直喷出,“咳咳,咳咳咳。”
  长眉,薄唇,黑而浓的眼睫,镇日只喜欢垂着眼,盖住眼中晦暗不明的瞳色。
  这不就是那个三年前跟她一夜/欢/好、然后被她残忍始乱终弃的面首吗!!!!

  ☆、第 2 章

  
  李述喷了一口清酒出来,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力。一旁的崔进之连忙过来扶着她的肩头,一边轻拍脊背,一边给她喂一盏淡茶。
  “怎么了?喝酒呛到了?”
  声音竟是十分温柔。
  可李述这会儿沉浸在震惊里,哪里顾得上崔进之的温言细语。
  沈孝叫李述的清酒喷了个满身,站在李述的席座旁,他肃着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不住咳嗽的李述,将她的狼狈姿态尽收眼底。
  平阳公主,李述。
  这个人沈孝一辈子都忘不了。
  三年前,那位大邺最尊贵的公主斜倚着靠垫,高高在上,沈孝跪在地上,姿态卑微。
  为了求一个官,他抛弃了男人的尊严,成为了公主的裙下之臣。
  他沈孝寒窗二十载,一身气节,却从昨夜起成为了以色侍人的弄臣。
  只是为了求一个官。
  可那位尊贵的公主却对这一切漫不经心。
  她那双尖锐的内眼角泛着天生的冷淡,“虽然昨夜我是答应你了,只要你伺候的好,我就举荐你做个官。你呢,伺候地确实不错,可是……”
  红唇开阖,声音轻慢、冷淡,像是对着一只玩腻了的宠物,“可是我今儿偏改了主意,不想举荐你做官了。”
  她手指微扬,示意侍女捧上金银,“念着你昨夜的表现,赏你的。”
  沈孝跪在地上,不得不仰头看着正座上的公主。层层纱幔遮挡,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双尖锐的内眼角,和涂着大红口脂的唇。
  妩媚却冷淡。
  平阳公主,李述。
  这个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沈孝的目光十分冰冷,落在李述的身上,李述刚从呛咳中缓过来,就立刻堕入了沈孝目光所造的冰窖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状元郎,看起来是个记仇的人啊……
  她活了二十年,就玩/弄了这么一个面首,谁知道自己就走了狗屎运,那位面首他偏偏就能成为大邺历史上第一位金科状元。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率!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在李述的胡思乱想中,大邺第一场新科宴就这么结束了。
  因康宁长公主好游乐,因此新科宴散后,李述和其他世家女又在曲江池玩了半晌。游宴结束时已是近黄昏了,李述早都饿的前胸贴上了后背。
  宫宴上的东西看着虽好,但毕竟是给皇帝与王公大臣的,上菜之前一道一道试毒,菜早都凉透了,李述根本没吃几口,后面又被沈孝给吓到了,更是没有胃口。
  于是平阳公主的车马拐了个弯,往长安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走去。
  朱雀大街上的酒楼仙客来,那是长安城一等一的美味。
  可马车刚驶入朱雀大街,却见今日的街道不大一样——怎么好几家店门前都排了长长的队?而且那些排队的平头老百姓们,各个都是面带忧色、甚至面有菜色。
  *
  沈孝换了一身八成旧的灰色长袍,此时提了个米袋子,在丰年粮店外面排队,等着买米。
  上午的新科宴散后,其他的进士要么是家里有人,要么是上头有人,下午都有各种宴席要赴。唯有他沈孝寒门出身,朝廷里头半个人都不认识,虽是状元,却根本没有人宴请他——让世家宴请寒门,闹呢!
  因此他下午无事,便提了个米袋子来买米。
  沈孝祖籍吴兴,在长安城没有什么亲眷,三月前他来赶考,在延寿坊临时赁了个小破房子住着。本就家贫,因此自然也雇不起什么仆人,光棍一条。虽然这几日刚中了状元,但官职还没有授,自然谈不上俸禄,因此还是一穷二白。
  他安安静静站在一堆平头老百姓里头排队买米,除了身量高些、相貌俊些、气质冷些,其他地方真叫人认不出来是新科状元。
  正排着队,前头几位忽然吵了起来。
  “掌柜的,为什么没有米了!”
  丰年粮店乃是长安城最大的粮店,店小二一双眼睛翻到天上去,一脸爱买不买,“谁说没米了,这不是米嘛!”
  说罢双手捧起店门口的一捧米来,哗啦啦又流了下去。
  可百姓却怒,“这是几年前的陈米了?里头这沙子、还有这老鼠屎,你给谁吃呢!你们别拿陈米充数,我们要新米!”
  一石激起千层浪,排队的百姓都吼了起来,“我们要买新米!”
  店小二不耐烦,“要新米,没有!打从去年冬天起,老天爷就一直不下雨,运河如今还堵着呢,南边的粮根本运不过来,你们还想要新米,做梦去吧!”
  “呸,睁眼说瞎话,你们丰年粮店屯了那么多粮食,怎么可能没有新米,分明就是故意屯着不想卖!”
  沈孝面无表情地听着。
  一双深潭般的眼无声地打量着对峙的人群。
  关中大旱。
  可也只是从去年冬天开始旱的,又不是旱了好几年,要说丰年粮店没有新米,他沈孝是不信的。
  商人不想卖新米,无非就是等着囤积居奇。
  沈孝抬起眼往天上看了一眼,他读书又杂又多,通一点天象,看得出来这天气只怕还会继续干旱下去。商人想必也知道这一点,时间拖得越久,米价就会越贵,他们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一两个月后,等市场上的陈米都卖完了的时候,老百姓彻底断粮了,粮价才是最贵的时候——新米那个时候再开卖,那时候就能五倍利,不,十倍利地赚。多好的事。
  沈孝想通了这一点,目光从万里无云的天上挪开,正要收回眼,却忽然定住了神。
  丰年粮店对面是全长安城最贵的酒楼仙客来。
  多少百姓为了一口米而发愁的时候,仙客来门口王公贵族的车马却始终络绎不绝。此时,正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仙客来门口。
  那辆马车从外表看平平无奇,不过是一个通体黑色、略微宽敞的马车,但马车刚停在仙客来门口,店小二连忙迎了上来,殷勤地就差跪下磕头叫爷爷叫奶奶。
  高官遍地走,勋贵多如狗的长安城,店小二什么人没见过,至于这么殷勤?
  马车里的人,地位不低。
  车帘一晃,一身华服的女子身影露了出来。
  平阳公主,李述。
  今上最宠爱的公主,地位是真不低。
  沈孝的目光顿时冰冷了下来。
  李述此时是真前胸贴后背了,恨不得立刻滚进仙客来里头大快朵颐,可她刚掀开车帘,正抬脚准备下马车时,就觉得有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李述一抬眼。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狗屁缘分,一日之间连续见了两次被她始乱终弃的面首。
  而且回回他的目光都冷得仿佛淬过冰。
  冷得仿佛要杀人。
  李述脚一滑,没踩稳,登时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幸好身边的红螺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这才没跌个狗吃屎。
  隔着朱雀大街宽阔的街道,龇牙咧嘴的李述与面无表情的沈孝对视着。
  沈孝生了一副好皮相,那身八分旧的长袍穿在别人身上是寒酸,穿在他身上却是清高。他身材高而瘦,肩宽腿长,站在人群里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隔着熙熙攘攘排队的人群,沈孝的烈烈眉峰仿佛一柄长而窄的直刀,直直劈到李述的眼睫前。
  李述心头疏忽一跳,叫他这身好皮囊摄去了片刻心神。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孝已经收了眉峰,拎着米袋子转身走了。
  干脆利落,一声招呼都不打。
  李述:“……”
  她是当朝公主好不好,便是一二品的大员,见了她也没法当看不见的。谁敢直接转身走?
  他沈孝不过是个半只脚跨进朝堂的状元,真当自己是哪根葱了,竟然敢忽视她!
  可偏沈孝腿长,三两步就瞧不见人影了,弄得李述气闷不已。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还在朝廷里头做官,总有再见面的时候。下回等着瞧吧!
  李述收回目光,由红螺扶着,进了仙客来,上了三楼的包厢。
  川鲁粤淮扬,无论哪种菜系,仙客来都有长安城一顶一的好厨子。李述是这儿的常客,口味店里都知道。故入座之后店小二殷勤道:“公主,今儿个还上您爱吃的那几道川菜?”
  李述嗜辣,最喜欢川菜。
  可她却顿了顿,道,“不了,上几道淮扬菜吧。”
  沈孝,吴兴人。吴兴以淮扬菜系最出名。
  清蒸鲫鱼、冬瓜盅、蟹黄汤包、碧螺虾仁、清汤鱼翅……
  李述胃口虽小,桌上却满摆了八道淮扬菜。淮扬菜清而不淡、浓而不浊,极为鲜美。
  可李述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喝着汤,一边想起了沈孝这个人。
  *
  三年前,她随着崔进之游历到了江南吴兴。
  李述那时喜欢崔进之到骨子里,他去哪里,李述就跟着去哪里。
  那时候他们停船在吴兴游玩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