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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完美典藏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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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久利道:“元帅就是知道你不敢表露身份才这样对你,他……他是不是记着将军的死。我去和元帅说,你已经尽力了,这真的不能怪你啊!”

    青瞳柔声道:“胡将军,你误会元帅了。”她见胡久利一脸愕然,又道:“我的兵符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胡久利点头道:“我当然知道,是从韩维那里骗……”

    青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的大嗓门,然后道:“那你想想元帅今日当着全营将士和韩维是怎么说的?”

    胡久利道:“说是他让你领的兵,兵符是他托付给你的。啊?我们没有时间和他说清楚,他怎么自己就这么说了,我还想着有空了得和元帅说一声呢!这下好了,你不用怕了。”

    青瞳点头,遥望帅帐方向,缓缓地说:“是啊,我不用怕了,他替我圆下这个谎,就等于替我担下这天大的干系,将来若有危险,死的就是他不是我了。”

    “啊——”胡久利脸色都变了。青瞳继续说:“今天主帅当着所有人的面重责我,你们心中都同情我是不是?”胡久利脸色发白,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青瞳叹道:“我却早就在苦苦地想怎么才能犯点儿错误,还要犯得够大,足以把我这次带兵的功劳抵消才行。不然功劳簿上写上我的名字,将来可是大患!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啊!而他身为主帅教训他的部下,却可以没有什么理由。这样我无故受责,大家就多半会对我同情,而不会再落井下石了。”

    “可是这样很多人心里都对主帅不满,都以为他是因为将军的死迁怒于你,大家一直很敬佩他,现在好多人不那么敬重他了。”

    “是啊!”青瞳点头,“他用他的威信和名誉,日后很有可能用前程甚至生命来保住我的平安!你说,我怎么能辜负他的心意?”

    她抬头看着暮色,心里还有话没有说。朝廷这次扣了周毅夫半年,虽说一直以礼相待,但其实他时时处在危险之中。若得知周毅夫手下有她这样的能员与主帅有嫌隙,应该会对周毅夫更放心一点儿吧。

    二、袭营

    青瞳被挂在旗杆最顶端,她有点儿头晕。平时站在地上没觉得辕门外这个大旗杆有这么高,胡久利还让人把她拉到最上面了,她简直可以俯视整个东大营。下面许多士兵举着火把走来走去,每个路过的人都向上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其实上面又高又黑,他们看见的只是个轮廓。

    那四十杖只是意思意思,盔甲都没有除去又怎么会打疼,只是这高处着实有些冷。青瞳借着下面火把的光打量整个营盘,这个角度以前没有看过,成千上万的帐顶在夜色中像地上长出来的白蘑菇。西战营离得远了,那些蘑菇顶就连成模糊的一片白。渍水在两个战营间画了个弧线,正静静地流淌着。若是月色明亮的夜晚,这条河会像缎子一样发光,可今晚乌云重重,这河也融进夜色里看不到了。

    夜色更暗,已经是三更时分。营中的火把陆续熄灭,士兵都休息了,旗杆下象征性地只有一个小兵看守,此刻他正靠着旗杆打盹儿。

    青瞳却没有一点儿睡意,料峭的春寒在深夜里格外冰冷,她觉得自己手脚都冻得麻木了。长时间吊在旗杆上,现在她四肢都一丝丝地疼。加上这番屈辱着实难耐,有再崇高的理由,她还是难过起来。天地这么大,这么静,她就像被遗弃了的动物一般孤独。哪怕有一点儿声音也好啊,哪怕有一只夜莺来到她身边也好啊!

    像是为了配合她的心情一样,渍水两岸突然飞起几只水鸟,随即四周又安静下来,只有岸边高高的芦苇丛被风吹得一波一波地涌动。苑军的哨兵查看一下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嘟囔几句,又转过头去了。

    从平地看也许什么也看不到,然而青瞳在高空清楚地看到百十个全身黑衣的人正在芦苇丛中穿过,当先两人手掌向前凭空推出,两侧芦苇就舞蹈一样伏下去。其他人快步跟上,竟没有一点儿声音发出来。这些人走过,芦苇又静悄悄地合在一起,就像风儿吹过一般。他们不知向水中倒了什么,不一会儿,河水表面就涌起黑黝黝的光。

    等倒完东西,当先那人把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夜莺的鸣叫,声音很小,可青瞳隔得那么远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信号,远处林中隐隐传来衣服和树叶摩擦起来的声响。

正文 第17章 烟尘一长望(2)

    “敌人要袭营!”青瞳霍然警觉,她连忙冲下面大声喊起来,然而她离地太高了,声音传到下面就很小。那个看守她的兵丁没有听见,仍然靠着旗杆打盹儿。青瞳急了,又喊又使劲撼动旗杆,可惜那个小兵还是没醒。眼看着当先的黑衣人弹起一颗石子,瞭望楼上的士兵身子一歪就一动不动了。

    青瞳大急,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她用牙齿咬住头盔下面的系带,连解带扯,疯了一般用力,总算把它拉松了。她咬住带子一甩头,头盔就被她叼在嘴里。系住头发的绳子经不住这样大力拉扯,长发随着头盔披散下来,在夜风中烈烈飞舞。

    青瞳咬着头盔带子,瞄准了下面兵士的脑袋一松口,当的一声打了个正着。

    “哎呀!”下面的守兵骤然惊醒,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向上看。青瞳大喝道:“快去报告元帅,敌军袭营!”

    也不知道是打重了还是看呆了,那士兵张大嘴傻傻地看着青瞳乌云般的长发,一动没动。瞎子此刻都能看出这个美貌文秀的参军是个女子了。

    青瞳又大喝:“报告元帅去,西瞻人来袭营了!”见他不动,又转头把自己的护肩甲咬下来,对着他脑袋比画,那小兵见状一缩头,赶紧应了一声“是”,抱着脑袋向帅帐飞奔而去。

    片刻他又回来了,冲着旗杆大喊:“参军!大帅前半夜就吐血不止,现在昏迷着呢,我报告常胜将军了,他也没主意,现在怎么办?”然而青瞳已经能看见密密麻麻的西瞻军从暗处向东大营掩来了。她急道:“通知常胜,先摆车阵拦住东营门。”

    砰!一声巨响,她话音未落东营营门就打开了。青瞳清楚地看到先前掩进营中的黑衣人几个飞纵就来到营门,还是那两个推开芦苇的人合力将手在营门上奋力一推,营门三丈长、四尺粗的大门就裂成碎块。

    营门守兵亮出兵刃,和他们厮杀起来,然而这百十个黑衣人身手都异常灵活,特别是当先那个人,几乎无人可以在他手下过得了一招。就在此时,东营四个烽火台上突然同时燃起大火,那是向西营求救的信号。西战营那边迅速亮起火把,号角声也随即传来。霍庆阳迅速整队,欲过来驰援。

    突然青瞳想到渍水上黑黝黝的东西,忙道:“叫人快去西战营告诉副帅,无论情况是否危急,若要渡河先放草人,再以银针试水,等一刻钟无事再过!叫常胜不要慌,带兵从西门出,包抄西瞻后路,各部将领约束本部人马,原地待命!”

    她咬住牙又道:“你靠着旗杆仔细传我命令!把火把灭了,不要让人看见我!”

    “是!”那小兵通知了别人后回到旗杆前仔细听,跟着上面的声音重复,“全营警备,门口守军撤退,放他们进来。神锐军把守粮仓,神弩先机营中营埋伏!”

    只是片刻,霍庆阳的西营就整装完毕,士兵们列队在渍水边集合,准备渡河支援东营。渍水本来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但是偏偏在东西战营中间这一段打了两个弯,几百年来蜿蜒流淌冲刷的河道比别处宽出一倍,水流过这里也就浅了近一半,水势也就和缓了很多。士兵可以涉水而过,不需要渡船。

    当初周毅夫将战营扎在此处,就是看中这个地利,若有危险两个战营之间可以灵活接应。他的上游就是呼林关,渍水经过呼林内城和营盘这两处拦截,下游水势像是终于找到出路,汹涌奔流,水流急得连牛也站不住。基本不必担心敌人从这个方向袭击。

    霍庆阳此刻正拿着士兵递上来的银针细看,青瞳的话他还是比较重视的。银针探过水后并没有变黑,只是上面沾了些黏糊糊的黑色东西,没有人认得这是什么。东营那边又燃起四道烽火,表示情形更加紧急。

    霍庆阳道:“放草人!”随着草人逐渐放进河里,霍庆阳打着手势命令,“神锐军三营埋伏,四营埋伏……武卫军埋伏……”岸上的士兵跟着手势趴下,这些靶场训练用的草人本就和真人一样大小,加上它们半浮半沉地漂浮在河里,黑夜中更是难以分辨。眼看着河里的“人”越来越多,岸上的人越来越少,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林逸凡小声说:“参军多虑了吧,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支火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夜空,正中一个草人的胸口,那草人迅速燃烧起来。火线以惊人的速度蹿下去,碰到河面后突然响起砰的一声,河水整个燃烧起来。

    林逸凡简直要怀疑自己眼花,河水就像突然全变成了烈酒,那样热烈地燃烧着,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大一堆火,河面上涌起浓浓黑烟,靠近水面的火焰是温度极高的蓝色,怕是钢铁也抵不过这样的温度。火势本身已经极猛,上万的草人在火中也起不了什么助燃作用。每烧到一个草人就只是闪出一点儿红色的火苗,随即就被蓝色的火焰吞没了,就像向一场山火中扔进一串爆竹般,丝毫不能引人注目。

    西营的苑军此刻个个脸色煞白,如果此刻河里的是他们,怕是比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天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三昧真火?

    随着火箭射出,西瞻军开始大规模袭营了,他们挥舞着弯刀,呼喝着冲进东营,引起一拨又一拨的慌乱。苑军的四个瞭望楼上的发令官都被解决了,大家抬头看不到指挥令旗,顿时更加惊慌。夜间袭营常常能用极少的人马取得很大的收获,就是因为人在慌乱之下发挥不出平时一半的力量,且还不算人马自相践踏造成的损失。

    然而苑军的慌乱只是极短的时间,很快中军中传出号角声,各级将军分辨着号令,迅速整合自己的部众,开始反击了。

    萧图南十分郁闷,他的人马无论怎么调动,苑军都能迅速反应,就像有人从天上看着战局一样。他没想到自己竟真的猜对了,此刻苑军那个小兵正靠着旗杆,大声传达从上面下来的指令。

    “神锐一营拖住右翼,近卫军攻中路,神锐二营悄悄绕到后面包抄。”

    “敌军分兵,武卫军前营集合,准备拦阻!”

    “左侧是小股佯攻,不必理会,神锐一营出击,近卫挺进,先吃掉这些人……主将在右军,神弩营,西南方向攒射!”

    司号手就在一旁,把命令用号令吹出来。全军进退有序,西瞻军顿时感到吃力无比。

    乌野舞动长矛,替萧图南打掉几乎射到他身上的箭支,急道:“王爷,撤吧!定远军早有准备!”萧图南紧握双手,心里十分不甘。他可以肯定定远军没有准备,这个指挥官究竟是谁,竟然可以这样准确地判断战局!

    其实此刻他离青瞳并不远,青瞳已经可以借着火光看清楚他脸上金鹰羽毛的花纹了。眼见不断有人悄悄地向萧图南报告战况,青瞳猜到这个嘴巴以上戴着金色面具的就是指挥官了。她经不住杀死敌人主将的诱惑,大声道:“集中射右军中部骑胭脂马的敌将!”

    萧图南身边的黑衣人突然抬头,目光如电,冷森森地在青瞳脸上打了个转儿,回首对萧图南道:“王爷,找到了,那人在上面!”

    萧图南顺着他目光看,他的目力只能看见半截旗杆,再往高处就隐在黑黝黝的夜色里了,什么也没有见到。黑衣人点燃一支火箭,也不张弓,用两根手指夹着,眼中突然精光大盛,手指一弹,火箭就高高地钻入夜空,从青瞳脸颊边划了过去。

    那火光只是很短的一瞬,却让他看清了那个夜风中的精灵。

    在黑得广阔无际、什么光亮也没有的夜空中,那样一张明亮的脸就突然出现了。那么张扬、生动,从高高在上的天际直扑而下,霸道地闯进所有人的视线!

    萧图南以为自己见到了火焰,那一头长发在风中四散舞动,就像跳动着的黑色火焰。盔甲是金色的火,脸庞是白色的火,嘴唇是血色的火,她整张脸、整个人都仿佛不是固体,而是不断跳动的火焰。比星星还亮的眼睛,在火焰中爆出无比璀璨的光华。

    时光仿佛静止,神志为之眩晕,只有暗黑无涯的夜色中那一点儿明亮还闪耀着。

    火箭已经熄灭,然而那张脸在萧图南的眸子中久久不能淡去,反而越来越鲜艳生动,像火焰般活脱脱跳动不止。

    “娘的,我宰了你!”乌野拉开长弓,嗖地一箭向上射去,这支箭在半空中叮的一声,被另一支金箭撞落。乌野愕然回头,看着王爷若无其事地放下弓,然后转过那匹胭脂马的马头,淡淡地吩咐道:“撤!”

    奇怪,这番损兵折将下来,王爷为什么看不到一点儿沮丧,而且好像嘴边还有笑意?

    三、挺进

    天色蒙蒙亮,西瞻冲散的部队在渍水下游百里会合,人员损失不算大,只是仅剩的一点儿粮草辎重全部扔在呼林关外了。若想拿回来有两条路,一是从定远军的东大营再打回去,打完东大营还要再打通呼林关,才能来到存放粮草的平城关,以他们现在的战力真要打过去也要减员一半。

    另一条是绕过这些顽敌,从云中小路翻山回到上林关,然后经上林西进额扬则关,最后再进平城关。

    上林、额扬则和平城三个小关都是西瞻领土,和呼林关远远地对立着,就像一个茶壶旁边的三个茶杯。平时四关之间都很关注对方的动静,一有异动马上就会被发现,只有一条要翻过雪山的小路可以通过。大苑人和西瞻人知道这条小路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云中小路奇险无比,过几个身手好的斥候或许有可能,想要七八万骑兵都翻过去绝无可能,就是人能过去马也过不去。

    盘算下来这些西瞻兵士几乎走投无路,他们个个沉默下来,偷偷去看主帅。

    只见萧图南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到河边打湿一条汗巾,然后解开头盔,摘下面具,开始擦起脸来。他洗了脸和手,弯腰抄起一把河水漱口,漱完口他甩甩手上的水珠,又伸了个大懒腰,清爽地哈了口气,然后满意地走回来。就像这个清晨和以往一样,他才刚刚起床,要做的事情一样没有落下,半点儿没有刚刚从战场上钻出来的紧张狼狈。

    近卫乌野打马上前,他左肩带了一处箭伤,用衣襟胡乱裹了一下。“王爷。”他叫了一声后停了半晌才又艰难地接口,“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图南还没有接口,契必理已经沉不住气了:“我们打回去吧,娘的好歹落个痛快!”

    乌野脸色一沉道:“契必理将军,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你怎么能让他冒这样的危险?”契必理咬牙道:“王爷要是能信得过契必理,就带人从云中小路返回去,让我带着剩下的人打,死活我也不会给草原大神丢脸!”

    他从马褡裢里拿出一个小包道:“这里还有几粒粮食,伙计们,谁还有吃的都给王爷带上,云中小路翻回去没有个七八天可不成。”

    许多士兵开始摸自己的马包,只有很少人带着吃的,这么多人收集下来,萧图南面前也只堆了一小堆。他笑嘻嘻地看着士兵把最后的口粮献给自己。他等所有人都走过了,开口问:“就这么多了?乌野!把粮食全拿起来!”

    “是。”乌野依言下马来把粮食拿起来。

    “丢进河里!”

    “啊?”乌野不禁愣住了。

    “我说,丢——进——河——里——”

    萧图南慢慢走过来,一字一字地道:“谁说我要回去?平城关有粮食……”他用手一指下游,那里是上扬关方向:“上扬关就没有粮食了吗?定扬关就没有粮食了吗?从这里往南边过了十六个大州关口以后,大苑的京都更是有数不尽的粮食、数不尽的珍宝!我们年年攻打大苑,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可是,王爷!”乌野脸也涨红了,“我们没有打下定远军,现在挺进,这……腹背受敌,就算有援军想支援我们也进不来……我们……我们进了大苑的腹地,一个呼林就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也没打下来,就算苑军每个关的驻军互相不管,不用考虑包抄夹击,我们前面也还有十六个关口呢!”

    萧图南淡淡地道:“十六关又如何?如果大苑的将领个个都如她一般,我们西瞻永远不必再兴起攻打大苑的念头了。”

    “她?”乌野愣了愣,“王爷说的是周毅夫吗?那是大苑朝数一数二的将领!”

    萧图南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很柔和,“不是周毅夫,不过我也猜到她是谁了。”

    他不再理会乌野,跳上战马,环顾士兵道:“我们现在没有粮食,没有退路,如果在这里等着,定远军一个反扑就能要了我们的命!所以我们只能快,一定要快,把这笨重的营盘抛在后面,让他们追不上我们,一路打过去,粮食、财宝、女人……路上碰到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我们是草原大神的儿子,我们流血,也要让苑人多流十倍!”

    萧图南转回头喝道:“乌野!还不扔了那些干粮,今天的早饭我要在上扬关吃!”

    “是!”西瞻人带着乌云般的烟尘,向守卫薄弱的上扬关而去。

    等定远军得到消息,上扬关已经毁于战火,西瞻人用最快的速度抢掠了粮食就走,定远军机动性远不如他们,无法追上。他们出了上扬关就离开了云中,当初景帝惧怕定远军造反,严格限制了这支大军的行动范围,有一人进了云中便是死罪,定远军的将领只好眼看着这些敌人逃窜了。

    青瞳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违反命令率大军追击。在她看来,西瞻这次挺进属于自杀行为,自己不收拾他们,就算一个关口只打一仗,不用走一半他们这七八万人就会被吃光。

    再说西瞻那边主帅带军袭营突然没了消息,只是远远地能见到苑军东西大营之间燃起熊熊大火,黑烟弥漫,看不清楚战况,这场火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渐渐减弱,留在平城关的守将急得一夜无眠。傍晚时呼林关又传来厮杀声,最后呼林城门大开,大队西瞻打扮的士兵从城门涌出,用西瞻话叫着:“城破了!”这些人全身上下都被浓烟熏得乌黑,衣衫也不整齐,看上去像刚打完硬仗。

    平城关的守将闻讯大喜:“莫不是王爷打下了定远军战营,又一鼓作气拿下了呼林关?”就在这时,有一小队衣衫整齐的西瞻士兵从平城关擦过去,探子询问之下是上林守将听到主帅攻打呼林的消息引兵支援。

正文 第18章 烟尘一长望(3)

    平城守将大怒,上林守将一向会拍马讨好,所以升官远比他快。呼林已经被打下来,他才派这么一小队人去支援,这明明是去争功嘛。他思虑再三,终于挡不住诱惑,也派出自己关中守兵向呼林而去。

    他一走,刚才的西瞻人就进了城,拿到平城印信后又去上林告急,平城囤积着大军的辎重,上林守将不敢怠慢,慌忙引兵来援,于是刚才还一身黑灰,大叫着呼林城破的“西瞻”兵,摇身一变,如狼似虎地冲进上林,两个重城很快都被苑军占领。额扬则关守将倒是谨慎机灵,可惜额扬则关在三个关卡中兵力本就最弱,又地处两者之间,三城之间平时互有通道,方便互相驰援。现在这左右手突然一起发难,额扬则关的守兵只抵挡了一夜,天明时分,三座关卡全部陷落。这是二十年来大苑第一次占领西瞻国土!

    一夜破三关,青瞳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点笑容,上扬关一直和呼林唇齿相依,萧图南在上扬关烧毁了房屋无数,也杀死了十几个百姓,青瞳恨得牙齿发痒,不能进内陆我还不能进你西瞻吗?现在你们的退路全部堵死,休想再从云中通过一步!西瞻人想活命,除非从我大苑整个国土打通过去!萧图南,你欠下的人命,我要让你拿自己的命还!

    然而比起后面的杀戮,上扬关这十几个百姓简直不值一提。上扬关离定远战营太近,萧图南一触即走,后面越深入内陆,他停留越久,所到之处,杀掠无数,许多村庄被整个屠灭,沿途尽白骨,千里无鸡鸣!关中一带的生气,直到五年后才恢复过来。

    甚至二三十年后,妇人还用萧图南的名字吓唬夜哭的小儿,他那只金鹰更是死亡之鹰,关中一带的百姓看到活着的鹰都会不自觉地哆嗦。

    四、阿黛

    这是当时青瞳没有想到的。她现在关注的是主帅,老将军已经昏迷三天了,原来他的内心远没有外表那么冷酷,他发着高烧,梦里反复念着亲人的名字:“承欢,孩子!爹很想你啊……远征啊,阿黛……阿黛……我们的儿子死了……承欢也……你在哪儿?你也抛下我……阿黛!”

    他一把抓住榻前青瞳的手:“阿黛你别走……”

    青瞳叹了一口气,拍拍他手背,柔声道:“不走……”

    周毅夫霍然惊醒,看清楚青瞳的脸。韩维已经走了,青瞳恢复成女子装扮,穿着一身白衣,头上的九珠凤钗也换成了蓝色,这是给夫君戴孝。

    “公主,这是哪里?”周毅夫慢慢起身。青瞳伸手相扶,周毅夫躲了一下就由她了。三年来倾心传授兵法,周毅夫心中暗暗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尤其是现在他子女全失,更是贪恋于来自她的关怀。

    青瞳扶他坐起,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靠着,又端起药喂他喝,才道:“是呼林城,副帅家里,我们家被火烧了,还没修缮好。”

    周毅夫挺起身道:“拿我盔甲,西瞻虽然示弱,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小心夜里袭营!”

    青瞳道:“袭营都是三天以前的事情了,你歇着吧。”

    周毅夫呼了一口气道:“西瞻没占到什么便宜是吧?”

    青瞳扬起头,夸张地道:“那是,也不看看他们的对手是谁的徒弟!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周老将军的得意弟子。”

    周毅夫嘴角微微一牵,随即叹道:“本来我想着有你和远征一起守着,我就是死了也放心。可是现在远征先去了,我……”他的眼泪哗地流出来,“我在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真是不想活了,可是我要是死了,这二十万定远军怎么办?还有呼林城那么多百姓怎么办啊?我怎能放下心……”

    青瞳的眼泪也流下来,她强笑道:“死什么死,你暴打我一顿就想死,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怎么就亲人都没了,我不是人哪?我嫁进你们周家都三年半了,有没有资格叫你一声父帅啊?”

    周毅夫连忙摇头:“你的父亲是天子,千万别这样说,臣不敢答应。”

    青瞳叹道:“你教我兵法也三年了,就当这父帅是师父的父,你知道吗?活这么大,我只有两次机会叫父亲,其中还有一次是把我给人,你就当安慰安慰我吧。”

    周毅夫还没回答,突然有一个冷森森的声音接口:“当他的儿女个个不得好死,你非要认他做父亲干什么?”

    “谁?”青瞳霍然转身,见帐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衣女子,四十岁上下,肤色白皙,容貌并不出众。青瞳眼光在她手上一溜,赫然见到了那个伤疤,喝道:“原来是你,你就是三年前袭击我的……”

    “袭击你的西瞻狗?”黑衣女子淡淡接口,“不错,就是我。”

    “你……你是……”周毅夫突然痴痴地看着她,青瞳看看他,又看看黑衣女子,突然明白,和周毅夫一起叫出来。

    周毅夫叫的是:“阿黛!”她叫的是:“周夫人!”

    黑衣女子先呸她一口:“谁是周夫人!”然后转头对着周毅夫:“老贼,别叫我的名字!”

    “阿黛!阿黛!你没死……”周毅夫突然哭出来,“我以为你死了,我守了你七天,你一直没有呼吸,我难过得恨不得自己死了,我……”他突然呕出一口血,昏了过去。脸色黄中透黑,灰败得就像一张抄经的黄纸。

    青瞳大惊抢上前,替他顺气,又过了许久,周毅夫才缓过气来,只是身子太虚无法说话,垂着头低低咳嗽,血也一点点咳出来,沾满他花白的胡子。

    阿黛的声音依然平静,她冷冷道:“还没死?你倒活得长久,这样也没咳死你。”然而青瞳却发现她眼睛有些湿润了。

    “阿黛……”周毅夫嗓子嘶哑,叫了一声就说不出话,只是咳嗽不停。

    “婆婆!”青瞳叫她。阿黛身子僵了一下道:“我说了我不是这老贼的夫人,叫什么婆婆!”

    “婆婆!”青瞳又叫,“这和老元帅不相干,你是远征的母亲,我当然要叫你婆婆,难道你不认他,连远征也不认了吗?他可是到死也忘不了你啊!”

    两行眼泪从她面颊上滑过,阿黛低下头,轻轻道:“远征,唉!”

    青瞳又道:“承欢的死是他的错,可是远征的死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阿黛叹了一口气:“不能怪你,孩子!我开始真是恨不得杀了你,可是后来,每次去营中偷看,看到的都是你的好,我想着远征和你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没想到……好孩子,是远征没有福气。”

    青瞳借势哭起来:“也是青瞳命苦,周家三代为将,战死沙场有多少人哪!现在远征也去了,是不是嫁到周家就注定要当寡妇呢?”

    阿黛也忍不住流泪,将她抱在怀中。青瞳叫着远征的名字哭起来,想着自己受的所有委屈,还有第一次打仗的紧张和焦急,全借此机会哭出来。这一哭直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阿黛想起一双儿女,也跟着大哭起来。周毅夫伏在榻上,也是老泪纵横。

    女人有时很奇怪,同病相怜的一场大哭,两个人就一下子亲近得很了。半晌青瞳收住眼泪,拉住阿黛的手问:“婆婆,你是回来和父帅在一起的吗?”

    阿黛立刻发怒,甩开她的手,“和他一起?这老贼害死我的女儿,军营防备森严,我没能要了他的命就算便宜他了。”

    青瞳道:“你真想要他性命?”

    “当然!”回答的声音虽响亮,底气却有些不足。

    “好!”青瞳道,“我守住门,你去杀了他吧。霍庆阳就是赶来,也过不了我这关!”阿黛全身颤抖,两只手握了又松开,就是没有前进一步。

    青瞳推她:“去啊!等回了军营,就再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阿黛……”周毅夫痴痴凝视着她。阿黛上前两步,看着他白发苍苍,突然很想哭。她转身道:“你要死了,呼林百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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