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青瞳:完美典藏版-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等等……”

    元修甩开武本善的手道:“等什么等!不用你的前锋军,我自己也有兵!”他大喝一声,“元毅!点齐我们那五万老元家军!咱谁也不等,就兄弟们自己,杀他个痛快!”

    他手中突然被塞进一物,武本善的声音响起:“拿着令牌,去问问定远军的老兄弟!就说参军快叫宁晏逼死了,他们谁愿意在三天之内拿下京都,就带着谁一起去!”

    “杀!”

    片刻之后,大军行营突然传出足以让山崩地陷的大喝。一座座营帐都在吼声中颤抖,只有远远地缩在帅帐里的青瞳,依然缩着不动。

    三日前,离非辞别青瞳,又踏上渡舟返回京都,从出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回去,所以心平气和,风轻云淡。这次他没有掩饰行藏,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奇怪,他越是完全不躲不闪,丝毫不见慌张,别人越是不去注意。一路上三次遇到士兵,居然没有人抓他,离非就一路光明正大地走回了京都。

    在德盛门,庄翰看见他像是看见了活鬼,双眼突出,指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上前在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口中骂道:“好你个小贼,害得老子丢官罢职,来守城门,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离非痛得一皱眉,他平静一下自己的声音才道:“我舅舅呢,我想见他。”

    庄翰照他脸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个出五服、下九流的野小子,还敢叫国公爷舅舅。弟兄们,给我打!”

    众兵围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离非虽然是文臣,却也和太子一起上过骑射健身的科目,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他却毫不反抗,任由众人踢打,许久找了个间歇,他抬起头,又问:“舅舅在哪儿?我想见他。”

    右颊顿时挨了沉重的一拳,离非歪过头,口鼻全是血迹。庄翰雨点一般的拳头又落下来,等他打得累了,离非抬起头,仍然道:“我想见我舅舅。”

    “娘的!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贼。”庄翰大怒道,“拿鞭子来,抽烂这个贱骨头!”又过了许久许久,围着他的人没有一个还有力气或者兴趣打人了。一洼血迹中,离非慢慢抬起头,平静地问:“现在可以通报我舅舅了吗?”

    “你!”庄翰咬牙切齿,“你还有脸叫舅舅,你又不是国公爷的外甥。”

    “谁说他不是我的外甥?”

    庄翰抬头一看,吓得口齿不清、颠三倒四地道:“国……国公爷,下官,小人,我……”

    离非眯起肿胀的眼睛,艰难地叫了一声:“舅舅!”他试着想起来,可是一点儿也动不了。

    宁晏在他面前蹲下,用手指抬起他的脸,伸出袖子来擦擦他脸上的血迹,又看了他许久。离非又叫道:“舅舅!”

    宁晏道:“离非,你好久没有叫我舅舅了。”

    离非一笑,肿胀的脸露出个不太好分辨的笑容。他道:“从现在到我死前,我一直叫你舅舅。”

    “哦?你不是说我为一己之私,不顾天下,算不得英雄吗?”

    离非轻声道:“你还是算不得英雄,却永远是我的舅舅。”

正文 第56章 谋国尽书生(11)

    宁晏用两根手指端着他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脸,静静地看着。离非迎着他的目光温柔回望,一直笑吟吟的。宁晏在他脸上找不出一丝恐惧。他平静地道:“离非,你刚到我家的时候我还记得,又黑又瘦,腌菜头一样。却语出惊人,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其实对你很失望。”

    离非轻叹一声,才道:“离非资质鲁钝,给舅舅丢脸了。”

    “资质?”宁晏冷笑一声,“你资质再鲁钝,还能笨得过太子?你的资质好歹也算中上,可惜你生性懦弱,遇事踌躇不定,又死抱着你那婆婆妈妈的正义,我要重用你也不要,我让你办一点儿事你也不肯,你对于我,一点儿用也没有……”

    离非柔声道:“舅舅让我杀了城中的皇子,让我秘密监督官吏,让我严刑安民,我都做不好。我知道,做这些事的人一定是亲信,一定会重用,可我实在做不好。”

    宁晏默然片刻道:“你想报国安民,你想堂堂正正,只要你帮着我,等我坐稳天下,不会没有机会。”

    离非轻轻道:“那需要多少隐忍?这样的机会,离非要不起。”

    “隐忍?”宁晏声音阴冷透骨,“你觉得做我的亲信是隐忍?给你那皇帝太子当狗奴才就反倒不是隐忍?离非,你好志气啊!天下是有能力的人的天下,我为什么就不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什么地方比不上那皇帝!”他说着一只手伸出,毫不留情地扯着离非的眼睛,把他肿胀得几乎成了一线的眼睛使劲撑开。一缕血水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离非忍不住痛,轻轻叹了一口气。

    宁晏收回手,端详着这道泪一样的血水,半晌才传出他轻轻的声音:“你告诉她了?”

    离非点点头道:“全说了,她娘已经死了,你不能再拿这个威胁她。”宁晏扶着他下巴的手指一松,离非砰的一声重重跌在地上。他挣扎着积攒力量,好不容易才挺起头,脸上有血有泥,混成一团,连相貌都难以分辨。他望着宁晏,却是一脸轻松地笑,又叫道:“舅舅!”

    宁晏握紧拳头,又松开,他又抬起自己的衣袖,仔仔细细把离非的脸擦干净,柔声问:“吃饭了吗?”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别人都是奇怪不已,离非却毫不惊疑道:“昨晚吃过。”

    宁晏道:“那都很久了,你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离非温柔地看着他道:“不用了,我不饿。”

    “不饿就好,毕竟是我的亲戚,我也不想你饿着死。来人,”宁晏语气平淡地吩咐,“把他绑在大石头上,沉进湖中,我看你还能不能游走!”

    离非柔声道:“舅舅保重!”庄翰心惊胆战地去拖离非,即便是他执行这个命令也是手脚发抖。宁晏盯着被越拖越远的离非,突然道:“离非。”

    庄翰赶紧停下,将离非破败的身子转过来,让他面对宁晏。离非艰难地抬起头叫:“舅舅。”

    “离非,你就那么爱那女子?为了她愿意背叛把你养大的人?”

    “不是,舅舅。”离非声音很平静,“这不关个人情感,只是这个天下,给青瞳比给你,我更放心。她一定会比你做得更好。”

    他平静的脸上露出微笑:“和爱毫无关系,只是我为百姓做的一点事。”

    宁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暴跳而起道:“庄翰,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杀了他!”他拔出佩剑,四下乱砍,胸膛急速地起伏着。

    十三、心结

    庄翰命人拖离非走,京都城中就有几处观赏风景的小湖,宁晏只说要把他沉进湖中,却没有说是哪一个湖。可是看他不住咆哮的样子,庄翰尽管为难,却也不敢回去问问清楚。他思虑再三,带着离非向离皇宫最近的小明湖走去。

    一路上离非都处于半昏厥状态,血不断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里或快或慢地流出来,从城门一直红到湖边。

    庄翰看着湛蓝的湖水停下脚步,苦着脸看离非。离非早已昏厥,脸色白得和死人毫无分别,随着他一松手就软在地上。这还哪里用得着绑上石头,现在扔进去他就肯定没有活路。

    这可当真不是什么好差事。且别说除了真正的变态,不会有人对杀人感兴趣,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单单离非是宁晏的外甥,庄翰就觉得心里发毛。宁国公现在是气急了,万一明天他又反悔了,回头想起外甥的好处,迁怒起自己来,可还有活路吗?

    可是不执行命令,恐怕今天就没有活路了。庄翰一路上摸了几次离非的鼻息,很希望他路上自己死掉,那他就不用为难了。很可惜,离非看着和死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偏偏这口气还喘得挺好。庄翰再也拖延不得,只得随便捡了几块石头塞进离非的怀里,双手合十,道了声:“冤有头债有主,离大人西去安好,可别来找我。”他咬咬牙,将离非拎了起来,比画了几下,预备往湖里丢去。

    便在这时,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庄翰,你若真的扔下去,你就死定了。”

    庄翰大惊回头,湖边远远地停着一辆马车。他在这里执行任务,就将原本在湖边的百姓都赶开了,听说要杀人,有胆子小的就走了,也有些爱看热闹的留下来,远远地围着。这辆马车当时也是乖乖地走到远处停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谁知看了半天热闹马车里都没有动静,现在却突然传出声音,又是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他惊惧地喝道:“谁?谁?”

    马车突然转向离去,声音又传了出来:“想活命的带上他跟我来。”

    庄翰喝道:“是谁?站住!”然而马车毫不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庄翰大叫起来:“站住!给我站住!”

    眼见马车突然加速,庄翰咬咬牙跳上马追了过去。他带来的十几个禁军面面相觑,叫着:“大人!大人!”庄翰吩咐道:“你们看着离非,我去去就回。”

    马车的速度本来比不上单独的马匹,但是这拉车的马竟然是良驹,一直跑出去很远。见庄翰追不上,自己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庄翰才气喘吁吁地纵马跑过来,赶车的侍从跳下马来,将车帘子打开。司徒德妃一身素服坐在车中道:“庄翰,我让你带着离非跟我来,你现在自己一个人来,是想活命还是不想?”

    庄翰干咽了一口唾沫,这个问题根本不能回答。他厉声问:“你是何人?”

    其实德妃曾经和景帝一起检阅过禁军,但是庄翰职位较低,没有亲见,所以也就不认识她。

    司徒德妃深深吸一口气平定自己的情绪,用自己目前能做到的最缓慢平静的声音道:“你莫管我是谁,只记得,我是来救你活命的人。”

    庄翰怒道:“你再不说,我就当你是江州奸细,要叫禁军拿人了!”

    “奸细?”司徒德妃笑了,声音有一点儿尖厉,不过他们双方都太紧张,庄翰也没有注意。等笑声止住,司徒德妃冷冷地加重语气:“你倒是忠心可嘉,不过现在的奸细,三天后就会是功臣。现在你这个忠臣,三天后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庄翰脸色雪白一片,色厉内荏地喝道:“果然是江州奸细,你竟敢到京都撒野,今天就别想活了!”

    司徒德妃嘴角牵动了一下,居然有人认定她是江州的奸细!不知道青瞳听了,是会大哭三声还是大笑三声,她冷冷一笑道:“那你去杀了离非,然后三天后就等着给你那国公陪葬吧!”说罢,她示意驾车走人。

    庄翰的心咚咚直跳,军情是机密,不可能全数让他知道,但是从宁晏越来越坏的脾气他也能感受一二,何况毕竟有那么一支大军虎视眈眈坐镇在江州,谁也遮掩不住。军中已经人心惶惶很久了,迫得宁晏要严刑镇压,有妄论军情、散布流言的立斩。砍了几十个脑袋以后,大家都沉默了。除了吃饭时发出的哗哗声,整个军营死气沉沉,许多人走路都放轻脚步,呼吸都尽量低微,压抑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们头上。

    庄翰很不甘心,难道他想叛变吗?他本是十六卫军的千总,没有多大背景的他在遍地王侯子弟的十六卫军中熬到这个位置,用了整整二十年。名义上一千个人都归他管束,却常常一个新来的什么大员的子侄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十六卫军被称为少爷兵,这类有背景的人又实在太多,他不但摆不得长官的谱,还要时时小心不能得罪了人。他这口闷气整整憋了二十年。

    直到政变也没有他们的事,朝中的大员选择服从的立即就能升官;脾气激烈的去怒斥,也能青史留名;或者你两样都不愿意,辞官在家,大半也能保得性命。

    可是像他们这样的武官就不同,无论是杨予筹还是宁晏,动手之前都已经和军中大将通过消息,到他们手中就只是一纸军令了。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盖着玉玺的旨意下来,主将都没说话,他有权质问一下是哪个皇帝下的旨意吗?他一个小小千总,只怕一出声就先没命了吧。

    天知道,他也曾患得患失,夜不能寐,内心挣扎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去巴结宁晏亲信的。反正是投靠了,何不借此混个出头?

    他这一步走得不够早,当时胜利的天平已经明显倾斜向宁晏的一边。宁晏对这些看到形势明朗才投靠的人不很在乎,他百般巴结只落了个禁军副将的官职。如果早一些,像李玄良,就远不止这样的前程。许多人和他的选择相同,于是曾经一度稀落的朝堂又热闹起来。

    然而世事为何这般无常?本来应该再也无力压下天平的那边竟然逐渐增加了分量,就那么一点点地和他们接近了,再加上那么一点儿,就要倾向另一边了。而这京都,大概就是那最后的一点儿分量了吧。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咬住牙死死守住京都,一定要撑住!

    对,就是硬撑,因为他已经选择一次了,和其他很多选择投靠宁晏的官员一样,无论是为了追逐名利也好,还是为了保全性命也好,这些理由都已经不重要了。若让打着勤王旗号的平逆军得胜,后果都一样。叛臣就是叛臣,他们不会管你当初的形势不投降还能不能活命。一刀过去,众生平等。

    所以越是有些官职的人越是只能硬撑,越是和宁晏亲近的人越是只能硬撑,期望扭转局面。很多事情没到最后关头,还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就像一年前景帝被逼逃亡到了渝州,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完了,可现在竟然还是死灰复燃。他们也只能期望也有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庄翰从被动地接受命令到主动去巴结禁军中宁晏的亲信那天开始,就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前程乃至生命,怨不得别人,所以他只能硬撑。今天司徒德妃明确地说出“三天后要给国公爷陪葬”,庄翰才突然发现,自己很怕死,怕得要命。

    他眼见车子一动,即将毫不犹豫地离去,便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站住!”

    司徒德妃瞟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抓了我这个奸细?好,你尽管去叫人来。”

    庄翰脸色青红不定,司徒德妃静静地等了许久,见他还是不开口,于是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道:“走!”

    马车又动,“哎……哎,”庄翰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道,“你是说三……三天?可靠吗?”

    司徒德妃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腹中,瞬间全身出了一层细汗,看对面的庄翰都有点儿花眼了。

    她微微闭一下眼睛,才轻笑起来:“那当然,我说三日还是往宽里打算的呢。庄大人果然是识时务者。”她用眼角看着立即紧张起来的庄翰,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城中的官员已经联系了许多,也不差你一个。不过呢,毕竟是越多越好不是?庄大人你说呢?”

    庄翰干咳了一声道:“我,我……”

    司徒德妃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这京中,比你官职大得多、受了宁晏恩惠更多的人比你投诚还早呢,要不那边的仗能打那么顺?你一个堂堂副将,不过犯了一点儿小失误,李玄良就狗仗人势,当着那么多弟兄让你失了面子,去守城门,以后你可怎么驭下?”

    她冷冷一笑道:“也别废话了,离非给我,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干不干?”

    “就这样?”

    “当然!”

    庄翰气极反笑道:“岂有此理,你随便叫个人问问,这样杀头的事情,哪个会干?”

    他话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闪,一个东西对着他当头抛了过来。庄翰侧过身伸手接过,眼睛一扫脸色就变了,道:“晋城令?”

    “你认得就好,离非给我,你拿着晋城令走路,官职我保不了,命却无碍。我送你出城,你爱跑到什么地方随你,现在说干不干?”

    庄翰看看手中玉版,又看看司徒德妃,胸口急速地起伏着。

    这东西虽不是官府印信,但是在大苑,知道这东西的人恐怕比知道皇帝玉玺的都多,这是大苑最大商家白家商号的信物。白家商号的历史比大苑的存在时间还长,买卖已经不只局限于本土,西瞻、北褐、南昭、东林都有他们的分号。

    白家商号从前朝中期就已经显赫,后来又因为资助过高祖出兵,而享有一些别的商号没有的特权,于是白家更加繁盛起来。大苑建国初期,京官的俸禄都是皇帝从白家商号借的银子,官员拿着凭据可自行去商号领取。于是白家就针对官员专门制作了这种类似大面额银票的令符。后来没有这么窘迫了,高祖让白家拿着凭据来领银子的时候,白家商号却说凭据都没有了,这笔银子最后不了了之。白家得到了贡品专属商行的好处,至此被称为“皇商”。

    拿着这个小玩意儿的人可以自由在白家任何商号支取银子,绝不会有人询问一句,因为白家商号根基在晋阳,所以这个信物便被私下称为“晋城令”。

    每种不同材质的晋城令可以支取的银子数目不等,而司徒德妃扔出来的这个白玉版可以支取的数目是——十万两。也就是说,自己官职虽然没有了,却可以拿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恐怕现在李玄良的脑袋也不值这个数吧。

    小明湖边的禁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窃窃私语。过了一阵庄翰骑着马回到湖边,对手下说:“离非交给我,你们回营中去吧。”

    一个禁军迟疑道:“这……大人,国公爷不是说让大人……”

正文 第57章 谋国尽书生(12)

    庄翰眼睛一瞪道:“国公密旨,你也敢问?”那士兵连忙低下头,其余人看着他将昏迷的离非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上绝尘而去,片刻就没了踪影。

    十四、城破

    司徒德妃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示意彩屏给她换衣服。她本来就是一身素白,彩屏将一条白布系在她头上,又在腰上缠了麻绳。她自己拿出铜镜,在脸上点了许多红色小点来。马车一刻不停赶到城东一个大宅的门前,门中迅速出来一队穿着孝衣孝袍的男男女女,又有许多吹鼓手抬着一个黢黑的上好棺材出门来。司徒德妃看着仍旧昏迷的离非,不放心,又在他口中塞进一丸药丸,然后示意手下将离非放进棺材中,一行人立即哭哭啼啼地往城门走去。

    这一队人走得并不快,一路撒着纸钱来到城门边。司徒德妃仍旧坐在车中,听到守门的士兵中气十足地喊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她在车中不动,听手下在和城兵交涉着:“我家主人去世,赶着要出城去安葬。”

    靴子铿铿锵锵地响,一个人来到马车前,命令道:“车里装的什么?有没有夹带江州的奸细?打开门来检查一下。”

    手下赔着笑道:“车里坐的是夫人,军爷别说笑。”

    “夫人?呵呵,那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了。”

    司徒德妃眼前一亮,车门已经被打开了。她迅速低头用袖子遮住半边脸,却露出半边全是红点的脸颊给人看。手下赶过来道:“军爷!军爷!我家夫人有病见不得光……”他递过一块银子,然后小声道:“家主是病死的,瘟疫!”

    那城兵碰着火炭一样赶紧缩回拉着车门的手,连着啐了好几口,呵斥着他们:“快走快走!”

    车门关上,又开始慢慢走起来。司徒德妃微微放下心,一队人走出没有多远,却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外面竟然一片安静,司徒德妃在车中好生心焦,半天过去,才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冷冷响起:“瘟疫死的,不如直接送去义庄化掉,不用埋了!娘娘你说好不好?”

    司徒德妃遍体皆寒,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打开车门。宁晏就站在车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眼光在司徒德妃脸上转了一圈,冷冷道:“你也染上瘟疫了?那可真就对不起,不如一起烧了吧。江州还有几天的路,你们这么一路过去,传染给别人多不好?”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表情阴森可怖,全不似最初冷静雍容的重臣形象。司徒德妃一看便知,此刻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要说活活烧死自己,也不是在开玩笑。

    她脸色惨白,挣扎着叫道:“国公爷,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背叛你,我……我,是……是……”她展颜一笑道,“我其实是为了你打算!”

    她忽然眼前一黑,身子砰地倒回车中,左边脸颊先一阵麻木,又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剧痛。司徒德妃挨了这狠狠的一个耳光,却立即爬了起来,又回到宁晏伸手可及的位置,再也不装模作样了。她叫道:“你别生气,宁国公,不管什么人背叛你,我都不会,我和你息息相关,让十七公主进城,我的下场不会比你好!”

    宁晏停顿一下,眼睛里的狂怒退去一点儿。他冷冷地盯着棺材问:“那你为什么胆敢违抗我的意思,我要杀他你敢拦阻?”

    司徒德妃的情绪也失控了,她急急地道:“离非不能杀,离非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了。不能杀!他还有用的,十七公主很喜欢他,王贤妃死了,离非也有用的。十七公主也不会忍心让他死,我们还可以试试,我还可以试试……不能让她进城,我还要试试……”

    她已经从“我们”还可以试试,变成了“我”还可以试试。

    宁晏道:“你是说离非可以像王贤妃一样,能让叛军退兵?”

    司徒德妃哆嗦着:“这恐怕不行,但是换下我们的命应该能行,让十七公主偷偷放我们活命。她那么喜欢离非,怎么舍得离非死?和她换几条命,总是可以的!总是可以的。”

    话音未落,突然右边脸颊挨了更狠的一巴掌,打得她脑袋嗡嗡直响,一时脑子也麻木了。

    “我们?”宁晏冷笑道,“你是要换你自己的命吧!还有你儿子的,真要是我们,你干吗带着他偷偷溜走?离非不够,加上一点儿京都现在的军情和城防图,应该就够了!是不是,德妃娘娘?”说罢,他手中寒光一闪,腰间佩剑已经出鞘,刷的一声将车轴劈开,藏在里面的牛皮跟着一分两半。

    “德妃娘娘,你的手伸得倒是长,不过京都的白家商铺那个车马行暗桩,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我手中。我接的第一桩生意,就是你这个加料的车轴!”

    司徒德妃面如死灰。宁晏狞笑着道:“你一个女人,算计来算计去多累?不如我当着你的面把九皇子杀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司徒德妃撕心裂肺地大叫:“不!”她一把抓住宁晏的衣袖,叫道:“不!别杀我的皇儿,你杀了我好了,我是没有办法啊,我不是要换自己的命啊!我害死她的母亲,还怎么可能活着?我只是想拿离非换我孩子的命,只是想让十七公主派人救他出来。她手下有一个武艺那般高强的都统,我只想让她拿着皇儿和我换离非!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说的,城破了第一个要杀了我皇儿,我真是没有办法了。我只是想救我的儿啊,马上就要城破了,我只是想救我的儿子啊!”

    宁晏脸色一下子变得血红,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咆哮道:“你闭嘴!谁说城破了!谁说城要破了?谁敢说,我杀了他!”回头见四周带来的人个个面上变色,他冲过去抓住李玄良的脖子,喝道:“你说!城要破了吗?”

    李玄良大惊,拼命摇头,宁晏用力推开他。

    “来人!”他狂叫,“来人!现在就给我回去把苑宁瀣斩首!砍头!立即处死!咱们说好的了,别反悔,就一起死吧!”

    司徒德妃拼命地尖叫,忽然她也露出疯狂之色,叫道:“你自己也相信的,要不然就不会说什么一起死的话,你也知道你守不住!宁晏,你不要骗自己了,你骗不过去,你也知道守不住!”

    元修站在京都城下,他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军队,没有遇到青瞳之前,元修是很狂妄的人,可若有人说要他三天攻下京都这样的全国第一要塞,他也会立即说不可能。可是现在,他背靠着士气如此高昂的士兵,却实实在在感觉到,京都,已经是掌中之物!

    作为主将,此刻他要做的已经不是布战,而是理智引导士兵的锐气。

    “立即进攻,攻破城墙后,不遇抵抗不许杀戮,平民一律驱赶进房舍,官员一律拿下等待发落。”

    “是!”地动山摇的一声大吼,京都中人已经为之神夺。

    元修又喝道:“汪幕函!”

    已经封为神威将军的汪幕函喝道:“末将在!”

    “城破后,你领三万人马,负责整顿城内秩序,派兵驻守在大户和大臣们的府邸外,严禁有人趁乱抢夺财物。你的责任重大,三万够不够?”

    “够!有人劫财,无论是谁,一律杀之!”

    “元毅!”

    “在!”

    “城破后,你领一万人马,在城外围驻守,不许让城中任何人逃出!”

    “是!”

    “神武将军,你率轻骑快马直冲皇宫,尽力要快。蓝威带几百快马,别的不用管,一心找宁晏、司徒德妃这两人,剩下的攻城!”

    他部署的全是城破之后怎样怎样,至于怎么去攻城,已经不必说了。半年以来,他们打的都是攻城战!每一个士兵将军都熟悉至极,不会有错。

    皇宫中闲杂人等都关了起来,宁晏一个人来到空阔的太和殿中,自以为是宫殿的主人的人都该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来看看,你可曾真的拥有这默默无言的雕梁画柱、金砖玉阶?

    宁静的宫殿和会呼吸的你根本是两回事,它永远承载和吞噬着所有进入的人,不管是谁,对于宫殿都是一样的。晨光自太和殿的窗棂中爬进屋内,细细碎碎地打在宁晏脸上,让他的五官在阳光下仍是阴晴不定。一个副将冲进来,叫道:“国公!西门破了!”

    宁晏慢慢转头,皱起了眉头,淡淡道:“李玄良拍着胸脯对我保证,我才让他守西门,给他兵士也最多,这也未免太快!”

    那副将哭道:“就是李玄良开城投降,才让叛军轻易破门!”

    宁晏点点头:“那就难怪了!”

    副将见他如此镇定,心中又升起一点儿希望,他问:“国公爷,现在怎么办?”

    宁晏道:“你也投降吧。”

    副将使劲摇头道:“我不能像李玄良那么没有良心!当初杨予筹兵变杀了我父亲,是国公爷给我报的仇,我死也要跟着您!”

    他轻声叫着那个副将的名字:“崔耀平,我昨晚想了一夜也想不通,你说什么样的人算英雄?”没有等着崔耀平回答,宁晏就自己接口道:“我出身富贵,却总是觉得自己有力气使不出。皇帝耳朵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