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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完美典藏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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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狂风就像巨大的旋涡,在黑暗中疾速旋转奔涌,黄沙碎石雨点一样刷刷砸落。青瞳的身体被阿苏勒护住,只听见他身上骤雨一般响着。然而青瞳已经顾不上他了,此刻他们也几乎跟着风旋转起来,如同一片正在飞速下旋的落叶。
如果能看见四周,青瞳就会惊奇地发现只这一会儿工夫,周围的沙丘就改变了面貌。呼啸而过的狂风带着沙尘向着一个方向不断地移动着,小山一样的沙堆就像孩子手里的积木,被犹豫不决的孩子一会儿放在这边,一会儿又放在那边。
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之中,在那遮天铺地的大风沙下,人的生命,便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子,四周已经被各种沙石塞满,呼吸变得很困难。青瞳把头深深地埋在阿苏勒背上,不再抗拒他的温暖。阿苏勒的手摸索着伸向青瞳,青瞳立即握住了它。此时即使这样伸过来的一只手,给她的是一种无言的支持,甚至理解。
阿苏勒眯着眼睛,努力地想看她一眼,在这模糊一片的暗黄中,那么近的距离也只隐约可见一些轮廓。青瞳脸上神色安宁,好似在这天地之威中,她也根本就未曾恐惧过。然而她眯着的眼睛又恢复了活力,阿苏勒满意地想,对了,这样才对!这种闪着光芒的双眼才是这个女人该有的,前几日的麻木安在她脸上根本不合适!
几乎是突然间,他们身边的沙子就停下了。原来在最剧烈的旋风中心,天是一种油润的橘红色,空气中像蒙上了一层红粉,沙粒在急风中竟不再动。它们优雅地悬荡着,如同被一只神奇的手托住一般,按着舞蹈的韵律分开,再合拢,拼成无数奇异的图像。
大风在下午才停下来,天空呈现一种厚重的褐色,远看如同一张巨大的绒布。风中那些细小的浮尘来回缓慢飘浮着。青瞳在暗淡的天光中抬起头,她身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头发杂乱干硬,已经与粉尘混在一起,干干地趴伏在她的头上,像几条缠结在一起的绳索。她稍微一动就赶紧停下来,头晕得厉害。
这时才发现四周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熟悉的沙丘和零星的沙生植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如镜的万里黄沙,表面上水波一样荡漾着一丝丝细纹。这细纹连绵不绝,直荡漾到天地尽头,已经不知道哪里才是走出沙海的方向了。
正文 第25章 谁将一女轻天下(3)
青瞳被阿苏勒护住,花笺又被青瞳护住,所以三个人中,花笺看上去最干净。花笺挣扎着站起来,奋力去挖沙子。阿苏勒先是愣了一下,才发觉她挖的是五条绳子交汇的地方,应该是想把那个罪人挖出来。他暗自不屑,挖出来难道还能活吗?
青瞳已经上前和她一起挖了,还好沙子轻软,片刻那罪人的脸就露了出来,伸手向鼻端探去,已经没了气息。
花笺温柔地解下他颈中的绳子,刚才的风沙摇晃让本来已经勒得紧紧的绳子几乎陷进肉里,解下来脖子上就显出吓人的红痕。阿苏勒本来不屑,看她们忙得起劲也过来看了看。他见到那人脖子上深深的红色,不由轻轻咦了一声。青瞳问:“怎么了,阿苏勒?”
阿苏勒捏开他的嘴看了看笑道:“这小子倒是好运气,脖子勒得紧,居然没吃沙子!”花笺怒视他道:“人都死了,没吃沙子有什么值得高兴!”
阿苏勒笑着转身,突然在他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那人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慢慢涌起潮红。阿苏勒笑道:“没吃沙子也没被卷走,就是说啊,这小子很可能没死!”
四、露馅
花笺大喜,上前替他捶背,半晌那如同蝴蝶翅膀的睫毛才动了一下,仍是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可是他还真的活了!
花笺大喜道:“你还好吧,你……你没事了吗?”他睫毛颤动一下,睁开奇异的眼睛,看清自己身边几个满身黄沙的人,才发觉仍在尘世。真是,死……也是不容易的事啊!他嘴角轻移,苦笑了一下。
花笺见他睁眼,十分高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迟疑了一下,才吐出两个字,“萧瑟。”他的声带也许受了伤,声音十分粗。
的确,他的名字如同他的人,寂寞而苍凉。
阿苏勒不耐烦起来,他身上系着一个精致的小水袋,水袋是每一个过沙漠的人必备之物,但是他这个显然只是意思意思,装不了多少水。
他拍拍水袋向青瞳道:“咱们快走吧,水就剩这么一口,这鬼沙漠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呢!和他浪费那口水干什么!”
青瞳还没说话,他又转向花笺,漫不经心地道:“水不多,这个丫头不能带,以后给你找好的!”
青瞳愣了一下,沉声道:“祝你好运,再会!”随即对花笺道:“我们走这边。”
阿苏勒皱了皱眉头,见青瞳毫无商量的余地,脸上又现出笑容:“好了好了,带着就带着!他妈的,死活看老天的意思!瘸子,你自己留下吧,我们要是运气好,两天就能走出沙漠,到时候叫人回来救你!要是运气不好或者用的时间太长……”
他咧咧嘴,结果自然不用说了。其实即便运气好,路一点儿也没走错,一来一回也要四天,加上这人已经晒了一天,活下来的可能也很小了。
花笺突然叫了声:“青瞳!”青瞳回头,见她满脸都是企求的神色。她又叫:“青瞳,我们带他一起走吧,总不能把他丢下啊!”青瞳看了阿苏勒一眼,阿苏勒一下子就跳开了,道:“女人!你不是想让我背他吧?老天哪,我也不是铁打的。你看我的手,你就不可怜我?”他伸出手,两手都是很深的伤痕。
青瞳又回望花笺,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如同姐妹一般。那个月夜,离非是不肯跟自己走,而花笺呢,明知前面是火坑,任青瞳怎么说她也不肯离开自己,于是就一直跟着来了。那是她生死相依的姐妹,而这是花笺想要的东西。青瞳微微一笑,来到萧瑟跟前,将他拉到自己背上道:“我背!”
三个人都是一惊,花笺道:“不……青瞳,我自己背。”
青瞳摇摇头:“你背不动,你知道我力气比你大。”
阿苏勒脸色青红不定,恨恨地看着她。青瞳已经背起萧瑟开始走了。沙子很软,踩起来更加费力,萧瑟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人紧紧贴着一个少女温软的身子,他们两个的头靠得那么近。青瞳的长发不断撩拨他的脸,她脖子上的汗毛清晰可见,她吃力的呼吸清晰可闻,萧瑟只觉得自己紧张的心都不能跳了。腿上本来没有知觉,但被这样的手臂绕过,紧紧贴在身上,他竟觉得有热流流淌一般躁动不已。
阿苏勒开始很是愤怒,铁定心不帮她,看她能走几步路,没想到两个时辰过去,青瞳竟然还能走!他实在佩服她的毅力,于是咆哮着冲上去,一把将萧瑟从她背上扯下来,扛着就走。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十分累,阿苏勒勉强刨个沙坑,大家就都躺下休息了。
带上萧瑟的好处和坏处同时出现了,坏处是带上这么个累赘行走更慢。第三天结束后,阿苏勒不得不认输,和青瞳换着背他,要不然谁也走不动。好处是这个人就像指南针一样精确,他眼睛都不用睁开,手指一指就是正确的方向,张嘴就说出还剩多少路,没有他恐怕这几个人早迷路了。
人是靠信念支撑的,就是没有水,如果明知道还有多少步就可以走向胜利,大概绝大多数的人也可以坚持下来。
当第五天傍晚,看到横亘千里的大沙漠在北部边缘地带逐渐出现的绿洲,看到星星点点的牛羊自由自在地吃草,这本该狼狈得要死的四个人居然一个也没倒下!
从遥远的天山吹来潮湿的风,呼吸之间令人心肺滋润。这一行人都觉得胸怀大畅。
当晚他们借住在牧民的营帐里,花笺用布包住萧瑟的蓝眼睛,对借他们帐篷住的老大爷说他这只眼睛是瞎的。老大爷对五天前的风暴唏嘘:“腾格里大神发怒啦!可怜的孩子,你们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瞎一只眼睛不算什么啦!”
他们四个在这里休息了三天才恢复力气。第四日清早,青瞳从牧民那里借了个锤子,拿出怀中的玉杖,当着阿苏勒的面砸成几块,然后挑了一块看不出形状的送给收留他们过夜的老人。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钱,值钱的只有这个了。
前途未卜,留着刀总是有些用处,所以青瞳选择这个玉杖下手。阿苏勒看着她一下一下砸着那象征身份的翡翠权杖,脸上阴晴不定,然而他并没有阻止。那个老大爷对这四个客人有些恋恋不舍,嘱咐了好久才放他们离去。
青瞳走过这片村落,站住了,柔声说:“阿苏勒,我们在这里分手吧。”
阿苏勒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只是声音沉闷:“这么说,你不想和我去聘原了?”
青瞳点点头道:“是,我不想骗你。前些天出了些变故,让我很灰心,觉得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可是这一次经历生死,我觉得那样不对,所以不想委屈自己了。阿苏勒,你自己回去吧,和萧图南说我死了,好吗?”
阿苏勒阴沉着脸道:“凭什么你觉得我会帮你骗图南哥哥?我偏要把你带回去讨好他!”
青瞳轻轻一笑道:“别孩子气,你现在没有力气拦住我,自己不知道吗?”
阿苏勒使劲咬咬牙道:“昨天半夜就发觉了,死女人,你做了什么?”青瞳上前温柔地替他整理一下额头上的乱发,道:“没事,一点儿小药,三天后你就会有力气了。”临走时,阿黛替她准备了不少小东西。这个江湖女子,青瞳暗自摇头,看来周毅夫以前的日子不算好过。
青瞳上了大爷给她准备的马,招呼花笺和萧瑟:“走吧!”
她说罢,转头颇留恋地看了阿苏勒一眼。所有她认识的男人里,只有他和自己共历过生死,狂沙漫天的那一刻,阿苏勒伸过来的手温柔有力,那是青瞳从没体验过的安全感。
“等等,女人!”阿苏勒突然叫起来,“我和你一起走!”
青瞳大惊:“阿苏勒!”
阿苏勒叫道:“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和你一起走,反正你不就是想私奔吗!我和你私奔好啦!”
青瞳皱起眉头道:“你胡说什么,你在这里有身份地位,又有家人,怎么能和我走!我带着萧瑟是因为他留下来有生命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苏勒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是说这个瘸子呢,我说的是你那心肝宝贝离非。那天晚上你不是想和他私奔吗?什么出了点儿变故,你很灰心,不就是想私奔人家不肯吗?这也叫变故,你想私奔我陪你,这点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青瞳变了脸色,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天你……不是没听见吗?”
阿苏勒道:“哼,我从狼山上冲出去后还当你出事了,急得四下找,你们的话就听见一个尾巴,可是看你那副眉毛眼睛都含情脉脉的样子,就是一句话没听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啦!何况我还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捏细嗓子,学着女人的声音:“我不用吃什么好的,我几乎什么活都会干,我们在一起会过得很好……奶奶的,那小子哪点儿值得你这样?气死我了!我阿苏勒也不用吃什么好的,我也几乎什么活都会干,要私奔你跟我吧。”
青瞳一时怒气攻心,脸上都变了颜色,咬牙道:“那你还装成没听见的样子……”
阿苏勒脸色也沉下来,平静地道:“我当时气极了,刚说了一句‘你哪里也不许去’,你的眼睛立刻露出杀机。我若不装,只怕你要灭口了吧。”
青瞳愕然望着他,这个阿苏勒绝对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简单。这样的神色已经露出过几次了,只是他一开始就语出轻薄,所以自己才小瞧了他。
阿苏勒也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那晚我也没有晕过去,你知道吗?我被离非背下去心里急得快疯了,他就那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山上?你眼睛里那么绝望,我真怕你会不想活了!可惜我连出声也不敢,一出声你一定先杀了我给你的离非清路。还好,你没有那么脆弱。”
阿苏勒缓缓地在她马前跪下一膝,解去自己上衣。这些动作他做得庄重无比,青瞳竟只能呆呆地看着他露出胸膛。
与文弱的相貌并不相称,他的身材矫健修长,肩背是流畅有力的曲线,隐隐也有周远征那样猎豹般的韵律。只是这身上纵横交错,全是未痊愈的伤痕,看上去有些吓人。
阿苏勒仰望着青瞳,慢慢将右手覆在额上,清清楚楚地说:“身上的伤痕可以证明,我,阿苏勒,能用生命守卫你!放下你的心,跟我走吧!”
青瞳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萧瑟转过头,忽然道:“你,阿苏勒!为什么不用另一个名字?可以用生命守卫她,为什么还要欺骗她?”
阿苏勒开始惊愕,端详了萧瑟一会儿后,脸色渐渐冰冷,他的声音冰寒透骨:“你若敢说,我不会饶过你!”
萧瑟毫不犹豫地和他对视道:“你说我敢不敢?”
他转向青瞳道:“阿苏勒在西瞻话里的意思是长生……”
他停了一下,在青瞳和阿苏勒都阴沉的脸色里仍然把这句话说出来:“那是皇帝给自己最喜爱的幼子取的小名。振业王萧图南,如果不是昨夜你起来发信号,我也想不到阿苏勒就是你。”
五、许愿
萧图南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道:“那么你昨晚为什么不说?”
萧瑟道:“我想看清楚你对她是好意还是恶意,你既然说愿意和她流浪,今早放出信号让你的人尽快赶来又是什么意思?”
萧图南眉毛一跳道:“你认得我的信号?”
萧瑟淡淡地道:“我知道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有机会你可以慢慢了解。”
萧图南凶恶地盯着他道:“果然是妖孽,我要把你送回可贺敦部,你就该被活活晒死!”他转向青瞳,看着她冷冷的目光笑道:“怎么,生气了?”
青瞳声音平淡,然而内容却不平淡:“不是生气,是愤怒,或者可以说是暴怒,我现在就想使劲一口咬死你!”
萧图南指指嘴唇,笑道:“咬这里吧。”青瞳不回应他的玩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萧图南神色凝重起来道:“女人,你好好听着。依照西瞻的祖制,年长的儿子们驻守四方;最亲的小儿子继承父亲的帐篷和奴隶,成为新一代的家主。”
青瞳道:“这我知道,你们西瞻是立嫡幼子,而不是嫡长子,你直接说下一任的皇帝是你便是,看我会不会稀罕。”
萧图南道:“不要插嘴,你听着就好!这些话即便是我说出来也会有大麻烦。”
“当初西瞻这个规矩本来是为了部落发展的需要,可惜从家主到大君,再到现在西瞻建国称帝已经两百多年了,这老祖宗的规矩还没有人去改一改。这两百年来,每一个继承皇位的都是上一任皇帝最后宠爱的妃子所生,包括我母后,她前面已经废过三个皇后了。过早得到恩宠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从无例外!”
“父皇和群臣答应我娶你做正妃,就是认定你不可能生出幼子,明白吗?这样的规矩造成后宫的争斗非常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你们大苑立的是嫡长子,还有那么多弟兄相残的事。为了最后的尊荣,每一个女子都会用尽手段,即便生下儿子也还要是嫡子才行,所以她们就不惜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努力地往上爬。这中间死掉的人多得数不清,终于爬到皇后的位置上,一口气也松不得,立即成为新的靶子。她要防着别人争位,还要防着别的嫔妃生下更小的孩子。”
萧图南苦笑:“我五岁那年,就有一个快生孩子的宫人突然死了……直到我父皇七十岁了,再也没有那种能力,母后才放心,然而她日日生活在紧张焦虑之下,三十几岁就去了。西瞻后宫的战斗,或许比真正上了战场还激烈。”
他放低声音道:“苑青瞳,你听好了!等我继承了皇位,就不会再传承这种荒谬的继承法,将来继承西瞻帝位的一定是你生的儿子!你的智慧用来帮我平定天下就好,不必去和后宫的女人玩什么阴谋诡计。你的前面有我挡风遮雨,你的背后也可以放心靠上我的胸膛,不必担心暗算。这是我——未来的皇帝,对你的保证!”
他把手重新覆在额上,这是西瞻人对天起誓的手势。
青瞳沉默了半晌,才道:“说这些……你还以为我会好好地跟你吗?你为什么不说愿意跟我离开,那样我更不必怕什么深宫争斗、明枪暗箭。”
萧图南道:“我愿意和你离开啊,没有他捣乱,我会让你爱上我之后再带你回来,不会让你勉强!”
正文 第26章 谁将一女轻天下(4)
青瞳嘲讽地笑了一下道:“哦?怎么做?我这心自己都控制不了,你又有什么好办法?尊贵的王爷,难道萧瑟不说破,你就会真的跟我私奔吗?”
萧图南道:“会,但是我会和手下联络,这一路会有许多障碍让我表现自己的忠诚可靠,也会有许多的浪漫打动你的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离不开我。”青瞳气极反笑:“说得好大言不惭,这都是假的啊!这样算计来的虚情假意,还指望我爱上你?”
“假的又如何?”萧图南笑笑,“我愿意为你费这些力气,这毕竟是真的,谁让我和你不是自小相识,我没有机会遇到真的,但是前几天的风沙、你抓来的狼可不是我安排的。我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以后遇到多大的危险,我都愿意挡在你面前!你说,我不值得你爱上吗?女人,太清醒了有什么好处?必要的时候骗骗自己日子会开心得多!而且……”
他盯着青瞳的眼睛慢慢地说:“也许你自己也没发觉,事情多了会打动你!现在冷静地想一想,你敢说你心里一点儿都不在乎阿苏勒吗?”
青瞳怔住了,她敢说自己一点儿也不在乎阿苏勒吗?那一晚他冲进饿狼群中,就那么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她面前。西瞻的常胜战神,打了十年仗也毫发无伤的振业王从此伤痕累累。那一日黄沙漫天,他死也不肯放开她,如果当时两个人一起飞上了天,青瞳也是愿意和他携手的吧。如果他一直是率直的阿苏勒,自己真的不会动心吗?
她声音有些干涩道:“就算发了信号,你的人能那么快就赶过来吗?”
“别人不行,可赛斯藏赛师傅一定可以!你见识过真正的高手吗?”萧图南道,“确实有人有超乎人类的本领。”
青瞳突然想起那夜袭营时一掌就震断营门巨木的黑衣人。萧图南又接着道:“就算你有办法走了……”他指指花笺和萧瑟:“我就杀了这两个人。就算你本领通天,连他们也带走了……”他静静地说:“我就让赛师傅去大苑,杀了你那心肝宝贝离非!”
他留恋地看着青瞳道:“我真希望你是不想走,而不是走不了。苑青瞳,反正是不走,你不如试试爱我吧,我会让你快乐!”
青瞳笑了:“快乐?现在又有人强迫我快乐!”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朗声道:“萧图南,你穿上衣服吧,我就是不信,我苑青瞳的命运会一直由别人主宰,总有一日,我要自己决定要不要快乐!”
说这番话时青瞳露出向往和决绝的神色,这让她的眼睛发出夺目的光华。萧图南一时被她震撼,过一会儿才笑道:“我不想穿衣服,我要色诱你!”
饶是青瞳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由笑出来。萧图南微微翘起嘴唇,心道:姑娘,你这不就笑了吗?可怜的姑娘啊,对你好的人太少,其实你很容易被打动的,你知道吗?
青瞳叹了一口气道:“萧图南,上马来吧,现在我真的得带着你了。你的人来了,好歹也得投鼠忌器吧。”
萧图南愣了愣,随即笑了。他四肢发软,在青瞳的助力下爬上马儿。他靠在青瞳身上扭了扭,狭长的凤眼眯成一线,像一只舒服的猫。
青瞳一手揽住他,一手拿出金刀抵在他后心上,道:“别动!”萧图南扑哧笑了,道:“原来世子妃的金刀玉杖还有这种用途啊,你真有创意。”
青瞳不答,指挥着马儿向西南方向走,快下午的时候,赛师傅带着几十个士兵赶上来。萧图南愉快地和当先一人打招呼:“乌野,赛师傅说救下你来了,我很高兴。三百多人就剩下这些了吗?”
乌野一行都异常憔悴,他声音有些哽咽道:“是,王……阿苏勒,我让大家抱在一起,但是大部分弟兄都被卷走了,落下来的时候又有几十人已经死了,我在中间幸而无事。阿苏勒,弟兄们四处找你,可是五天还没有一点儿消息……我……”他眼泪滑了下来:“如果你出了事,我们也不用活着了!”
赛师傅接口:“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准备自尽!”
“辛苦你了!”萧图南也有些动容,这样的身份责任,他没有可能放弃。同时,流淌在他血液中的雄心也不允许他放弃!青瞳要的世外桃源,他是不可能给的了。所剩的只有青瞳肯放下心结,和他共同站在权力的巅峰那一条路。
萧图南想到这儿,不禁回望一下青瞳,却见青瞳一双妙目,也正望向自己。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决和一点儿失望。
萧图南转过头:“乌野,这一次活下来的弟兄,以后就都是你的兄弟,莫要让他们给人欺负了!”
一众士兵眼睛里都露出喜色,乌野是萧图南身边近侍,就是到了皇上那里也有几分面子,有他关照好处自然不必说。至于乌野自己的奖赏则不需要明说,萧图南继位后他必是重臣无疑。乌野应了一声:“是,阿苏勒。”
萧图南摇头道:“应该是好的,阿苏勒!看你答得不伦不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你不用为称呼我发愁了。”他欠欠身子,让乌野看清抵在背后的金刀,笑道:“我露馅了。”
六、别走
乌野惊怒异常,赛师傅虽然昨天夜里就得到消息,然而这事情毕竟不光彩,不清楚王爷的意思如何,于是并没有告诉他。现在他见到王爷笑眯眯地和青瞳共乘一骑,还以为他终于精诚所至打动芳心了呢。
“你……”他怒瞪青瞳,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图南道:“别这种表情,我还没死呢。她呀——嘴巴凶是凶,却舍不得杀了我的。”随着他话音刚落,青瞳一刀刺进半寸,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啊……”西瞻人都惊叫起来。萧图南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是笑嘻嘻地道:“金刀染血不祥。乌野,传信回去重新打造金刀和玉杖,金刀打得钝一点儿,别做这么锋利了!偷偷地做,小心别让人知道。”
他用水汪汪的眼波瞟向身后的青瞳:“金刀还好办,那玉杖都传了五代了,很难找到一样的翠色,怕是瞒不过,你真会给我出难题。”
青瞳不去看他,对乌野说:“我要请你们王爷送我一程,不想有人跟着,千万别让我看出痕迹,否则我就杀了他。我是很小心的人,跟着来的话我劝你们至少离我五十里外。”
萧图南道:“别吓唬乌野,你不会杀我的。”
青瞳对乌野道:“你信他这么久了,我劝你这次信我,因为你输不起!”她说罢,不再理他,一带马,向前就走。乌野下意识要追,马蹄刚一动,萧图南就发出嗯的一声闷哼,转瞬他背上又流出一道血流。
这几十人不敢再动,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青瞳带走了他们的王爷。赛师傅在一旁侧耳倾听,直到他也几乎听不见马蹄声,才身影一动,悄然无声地跟上去。他也不敢赌萧图南的命,然而离得太远,青瞳若突下杀手又怎么来得及救援!这绝顶高手进退两难,只有寄希望于王爷的魅力了。
萧图南魅力似乎不小,青瞳知道必定有人跟着甩不掉,所以也不急着赶路,当夜借宿在牧民家里。她和萧图南挽肩拉手,叫外人看了自然亲密无比,于是只好说是照料生病的丈夫,被安排在同一个营帐里。
夜里青瞳绑住他手脚,犹豫片刻,还是扶他躺在被子里。有那样的高手在,真是一点儿也疏忽不得。身边近距离躺着一个男人,青瞳睡意全无,身子紧张地绷直着。萧图南却很舒服的样子,虽然手足被缚,只能支起半边身子,但是水汪汪的凤眼好像蘸了蜜糖的刷子,在青瞳脸上刷了一层又一层。
青瞳感受到他的火热目光,心擂鼓一样地跳个不停,突然耳朵一热,萧图南的嘴凑上来,轻轻地说:“累了吧,你睡,我替你守着就好。赛师傅要是来了,我就大叫。”
青瞳哭笑不得,然而他的呼吸带着灼热,一丝丝吹进耳朵里,烧得她脸也红了。
萧图南又小声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的衣服都脱光,赛师傅就算来了,我也不好意思立刻从被窝里出来,总来得及让你警醒了。你就放心休息休息吧,二十多天的路程呢,你哪能都不睡觉守着?”青瞳回肘狠狠打了他一下,脸颊红若火烧。
萧图南吃惊地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身体,何必迂腐守着你们大苑的那些礼教?再说要是守着礼教,我们现在这样子你也一样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青瞳咬着嘴唇不答,萧图南不知道的是,虽然嫁了三年,青瞳还真的没见过男人身体。
一夜无眠,到了白天萧瑟替她一会儿,因他脚夹不住马镫,手不扶住缰绳就会掉下来,所以花笺也上了马扶住他,一匹马驮了三个人,行走更缓慢了。青瞳不放心,就又把萧图南拉在自己身前,如是三日,眼见她便憔悴下来。
到了第三日夜里,青瞳又拿出一颗药丸送到萧图南嘴边:“吃吧!”他的麻药已经到期,不吃明早他就会恢复力气,青瞳他们三个就不是对手了。
萧图南没有反抗,顺从地将药丸含进嘴里,舌头顺势把她手指勾进嘴里吸了一下。青瞳像被烙铁烫了似的跳起来,几乎回手就想给他个嘴巴。
手到他眉骨那条几乎抓破左眼的伤痕前却停住了,有些打不下去。萧图南轻轻笑了,自己把脸颊贴在她滚烫的掌心中蹭了两下,舒服地眯起眼睛。青瞳手心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突然有些心酸,轻轻道:“阿苏勒,逼到至极,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不如你让我走吧。”
萧图南声音慵懒:“不会的,青瞳,你刚刚只是说真会杀了我那句话,你的手就抖了,你伤心了。在这一点上,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你这人啊,不怕别人对你不好,只怕有人对你好!你不会杀我。”
青瞳道:“我不是没杀过人,你还是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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