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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甄弗-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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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婢女退下后,她道:“我来的时候,六哥一共托我带了三样东西来送给表姊,前两样你都不肯收,这最后一样,既不是他亲笔写的赋,也不是送你贴身戴的首饰,而是寻到的半卷残谱,这东西总不用避嫌吧。”
我想了想,接过来一看,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这残谱正是我所藏琴谱《有所思》缺了的那一半。
从前的时候,知我喜琴,卫玟便四处搜罗琴谱送我,连失传已久的琴谱《有所思》都被他找了来,可惜只有前半卷,他便赌咒发誓跟我说,有生之年定会把另一半琴谱也找来给我。
卫珠显然也是知道他为何偏偏送了这卷琴谱过来,“表姊,你忍心每回弹《有所思》时都只能弹一半儿吗?”
“何况六哥跟我说了,这是他最后一次给表姊送东西,他也知道这样有些不妥,所以往后他再也不会来打扰表姊了。”
我将那琴谱细细看过一遍,唤了采蓝进来,吩咐她和采绿两个,去把我存放琴谱的那只黑漆雕芙蓉花的箱子搬进来。
卫珠一脸的不明所以,“表姊,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将那口箱子打开,将卫珠拿来的半卷残谱放进去,合上后道:“从前子文送给我的那些琴谱,还有些别的东西,都在这口箱子里,还请珠儿替我一并还给他吧!”
卫珠顿时就恼了,腾地一下立起来道:“表姊,你对六哥也太过无情了。你不肯收我这回送过来的东西,我拿走就是,可为何连六哥之前送你的东西,也全都要退回去?那个时候,你可还不是他的三嫂,只是他的表姊。”
其实,若非卫玟竟胆大到,直接托卫珠来替他传送信物,我也不会生出,将这些他昔年所赠之物尽数还回去的念头。
我缓缓道:“我本就对他无一丝情意,只拿他当弟弟看待。他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岂可仍旧这般执迷不悟,罔顾人伦礼法。”
若是不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谁知他往后还会再做出些什么逾礼之举。
卫珠忍不住跺脚道:“表姊,你怎的这般古板!我六哥他如些待你,你心里头就一丁点儿波澜都没有吗?若是有一个人能这般想着我,念着我,为了他,我什么都能舍得下。”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谨守礼法怎能是古板?这世上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可做。何况,子文他并不是真的心悦于我,我不过是他臆想中的神女在俗世的替代罢了,他喜欢的其实是那《洛神赋》中的女子,只存在于他笔端和想像中的神女。”
卫珠一脸茫然,“表姊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替代、臆想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我起身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如你六哥这样的才子,很多时候,他们爱的不是美人本人,而是美人之美,就如同我方才看那篇《洛神赋》入了迷,是因喜爱那赋自身的辞采瑰丽,而非那是你六哥亲笔所写。”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亦是如卫珠这般,对情之一字有着许多小女儿的可笑幻想,可是在经历了那许多之后,尤其是我亦品尝过爱一个人的滋味后,自然不难看出,卫玟并不曾真的对我心生爱恋之情。
他爱的并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他臆想中的那一位月宫仙子,只不过因我生得美,他就以为我当是他梦中的神女罢了。
可是真爱一个人,是不会只顾着表白自己的心意,而罔顾对方的心意和处境的。
在我之前已经同他说得明明白白,拒绝了他之后,他竟然仍不死心,不顾我已是他的嫂嫂,仍要递送这些传情达意的东西进来。却不曾想过,这等罔顾礼法人伦之举,会将我陷入何等困境?
又会将他自身置于何地?置卫珠和姨母于何地?
绝不能让他再这般由着自己性子胡闹下去。
我又仔细叮嘱了卫珠半日,同她说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直说的她垂头丧气,再三跟我保证,往后再不会做出这种愚蠢之举,我才放她离去。
送卫珠离开后,我信步走到庭中的六角亭子里,看那张焦尾琴的漆干了没有。
我昨日闲来无事,便用真丝团蘸生漆,为此琴细细揩了一层表漆,用此法上漆,才不会使琴面滞涩而走音不畅。因生漆味道太大,便放到这亭子里散散味道。
此时过去一看,见那琴补上表漆之后,其面润滑、木理灿然,再伸指轻试,确定那漆已干的透了,便在亭中坐下,给那琴重上了琴轸、丝弦。
这瑶琴的琴弦虽不难上,可惜那丝弦太过易断,尤其是最细的七弦同六弦,上弦时稍一绷得紧了些,便会断掉。我足足花了半个时辰,一连断了三根弦,才终于将琴弦上好。
待调好了七根弦的音高,定好了林钟调,便信手勾挑吟猱,弹起那首《有所思》来。
我虽将琴谱还了回去,但因看过一遍,虽做不到过目不忘,却还记得大半,便试着弹了出来。
那《有所思》后一半的琴谱和前头的谱子,大部分都是一样,只在几个地方有些不同,或是换了不同徽位,或是换了不同指法。
我记得共有七处不同,我记起了六处,到了最后一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正在弦上反复尝试,忽觉身后有些异样,似被一道目光阴沉沉地盯着。
指下一沉,竟将刚上好的丝弦勾断了一根。
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夫人不是正弹到得意处,怎么停手不弹了?”
我回身一看,见卫恒正立在我身后,手中捧着个玉匣,脸上阴云密布,目中怒火熊熊。
他这是又怎么了?是因为不高兴卫珠来看我,还是……
卫恒重重迈步,走到亭中,放下那玉匣,伸指在那焦尾琴上“铮”地弹了一声,讽笑道:“我说夫人怎么终于有兴致来修这焦尾琴了,原来是急着弹这首《有所思》。”
“将军知道我弹的是《有所思》?”我淡然自若地问道。
虽然隐隐有些猜到他为何这般怒气冲天,但我问心无愧,自然犯不着心虚。
卫恒脸上神色愈加阴沉,“在徐州的时候,子文偷偷拿父王赐给他的鱼龙玉佩去换了这《有所思》的琴谱,还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送来讨夫人欢心吗?”
“有所思,所思在远道。怅望何所言,脉脉不得语……”
他双手紧握,手背青筋跳动,似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难怪我再是对夫人剖白心迹,夫人都是无动于衷,还怪我不顾你心中所愿,毁了你此后一生喜乐。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他人!”
“既然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子文,为何当日不同他私奔到底?你已然是我的夫人,却还和他藕断丝连,这般——”
他忽然不再说下去,双唇紧抿,胸口上下起伏,死死盯着我。
“在将军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不知礼法、罔顾人伦。”我语气平淡地问道。
他高声道:“难道不是吗?难道这琴谱不是他让卫珠送给你的,难道你不曾收下?卫珠这才走了多久,你就已经弹上了,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我心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先是焦急担忧,跟着是含冤莫白的委屈,最后是不被相信的失望……
许是因为这股奇怪的心绪,我总觉得有些心累,便淡淡地道:“既如此,妾无话可说,听凭将军处置。”
卫恒忽然上前一步,狠狠箍住我的双肩,咬牙切齿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样子,永远都是死水一样的面孔,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是这么一副恭谨疏离、事不关己、无欲无求的模样!”
他双掌如铁钳般,捏得我双肩生疼。我竭力忍着那彻骨的痛意,抿紧双唇,一声不吭。
肩上忽然一松,那对铁钳般的大手终于放开我的双肩,跟着却又是一紧,重又落入那对铁钳之中。
只是这一回,他手上的力道比起先前轻了许多。
他狠命晃着我的肩头道:“既然觉得我弄痛了你,为何不喊出来?”
“你总是这样,无论我如何待你,都从你眼中看不到半点儿波动。可见,你心里根本就不曾在意过我!”
他越说越是愤恨,“你明明就在我眼前,近在咫尺,可是我却从来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一丝活人的热气,总是这么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42章 误会
卫恒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般; 将我炙烤其中,恍惚间; 我竟似从他那双有些发红的瞳仁中看到了另一副画面。
也是在这个亭子里; 案上亦摆着一张琴,他一脸嫌憎地看着我; 而我跪伏于地,拉着他的衣摆,似在央求他什么。
可无论我怎么哀求他; 急得满眼是泪; 他却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将一团东西狠狠地掷到我怀里,抽出衣摆; 绝然离去。
我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竟然抱怨我跟个木偶人一样,在他面前冷淡疏离; 还说我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如今这副清冷矜持的模样,难道不都是被他给逼出来的吗?
前世的时候,我应当也是央求过他的; 可是有用吗?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既然他是那样嫌弃于我; 我又何必总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面。
他是卫畴之子又如何?我出身士族,亦有我的骄傲,我宁可自己关起门来偷偷伤心,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向他乞怜; 失了我甄家女儿的风骨和体面。
我只能用这种不怨不怒、敬而远之的方式来维持我仅剩的自尊; 可就连这样; 却仍是碍了他的眼。
那些被我强行压在心底积年的怒火,终于成功地被他勾了出来。
我奋力一挣,双掌抵在他胸前,想将他远远推开,口中道:“难道我抛开矜持,放下自尊,跟你跪地哀求,情真意切地向你哭诉,这一切就会不一样,你就会相信我的清白不成?你根本就不信我,那我说得再多,做得再多,又有何用?”
卫恒忽然松开我,似是胸口被我双掌推得痛了,抬起右手覆于其上,揪着衣襟道:“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难道不是吗?你心里不是早就认定,我是那种不守礼法,会和小叔子私相授受的女子。查也不查,便一句铁证如山,直接定了我的罪。”
“那是因为——”
卫恒喉头一哽,平复了几下呼吸才艰难地道:“你怎知我没有查过?”
“在徐州的时候,子文每次喝醉了酒,都会喊你的名字。他每天不理正务,只顾着到处东游西荡去替你找寻琴谱。哦,对了,他还倾其所有给你买了一副紫珠耳珰。他这几日天天去找卫珠,一待就是半个时辰,昨晚刚递了一匣子东西给卫珠,那丫头今日就又跑来看你。若不是我提前回府,只怕还听不到夫人这曲暗诉衷肠的《有所思》。”
“我以为我已经查的够多了。”他沉声道。
“将军以为你看到的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我反问道,“眼见也未必为实,何况将军并未亲眼得见所有事实。”
卫恒眼中的怒火再燃起来,“我还需要再看到什么别的事实,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我只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弹着他送你的琴曲!”
“发现我回来,你先是慌乱的弹断了弦,可是再转头看向我时,脸上已没有丝毫的忐忑不安,反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来,以为我眼瞎,看不出你是在故意掩饰吗?”
我气极反笑,“将军确实眼瞎,还瞎得厉害!”
“我当时淡然自若,是因为我问心无愧。这弦乃是新上的,本就易断,何况当时将军的眼神太过不善,让我如芒在背。将军也是懂琴之人,心神受扰之下,弹断一根新上之弦,本就平常,如何就是我在心虚?”
卫恒一时语塞,狐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道:“不知夫人何来的底气,一边弹着他送你的《有所思》,一边说自己问心无愧。”
“将军若这么说,别说《幽兰》、《流水》这些琴曲我往后再也弹不了,竟连这琴也碰不得了。”
卫恒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何意?”
“子文曾拜我为师,跟着我学了数月的琴曲,这《幽兰》、《流水》二曲,便是我教他弹的。若按将军的说法,为了避嫌,我往后自是不能再弹这两首曲子,免得因曲思人。我喜琴音,子文亦喜,为了让将军舒心,我最好这辈子都再也不碰琴,免得将军又往睹物思人这上头想。”
卫恒咳嗽了两声,难得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卫某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这般草木皆兵。我只是气你居然收了他送你的琴谱。”
“将军亲眼所见吗?”我呛他一句。
“那你怎么能弹出先前缺了的这后半首曲子?”
我郑色道:“我是很想补全《有所思》的琴谱,可是我更知道何者当留,何者当舍。便是我同子文没有这叔嫂的名份,他送我的东西,我也不会再要的。”
“为、为何?”卫恒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我扫了他一眼,“既然对他无心,何必再和他有所牵扯。他昔年送我的那些琴谱和别的东西,我已经托卫珠替我全都还了给他。将军若是不信,只管去我房里查验便是。”
他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来。
“将军既然做不到听信我的一面之辞,还是去查验一番吧,免得此事在你心中始终是个结。”我淡淡道。
卫恒面上一红,纠结片刻,还是快步走出了亭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重又踱了回来,微垂着眼睛,不敢看我,很是不自在地道:“是我错怪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我没理他,就着那余下的六根弦又弹了一小段《有所思》给他听。
“将军可还要问我为何会弹这首曲子吗?别是口里说着全还了回去,实则私藏起来。”
卫恒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想是夫人看过一遍,记了下来。我方才……想是醋喝的太多,气昏了头,才会漏了这一层。夫人放心,我往后再不会这样疑神疑鬼地怀疑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难得他竟会拉下面子,直接开口承认他是在吃醋。
他眸光闪了闪,落在他先前带来的那只白玉匣子上,“夫人方才,没打开这匣子看看吗?”
“妾幼承庭训,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不会收不该收的东西,更不会看不该看的匣中之物。”我神情冷淡,见他张口欲言,便抢先下了逐客令。
“将军既已审明了妾身的清白,这就请回吧。”
卫恒又咳嗽两声,只盯着我瞧,脚下纹丝不动。见我又取出一根新的丝弦来,便腆着脸凑过来道:“我来帮夫人换弦吧。既然是我害夫人弹断了弦,自当替夫人换弦赎罪。”
我偏头定定瞧了他一眼,到底还是起身将琴让了给他。
但他显然并不常做给琴换弦这种事,换起弦来笨手笨脚的,一个不小心,侧竖起来的琴身没稳住,琴面朝下,重重地砸倒在琴案上,发出一阵嗡鸣声,听得我心都颤了一下。
卫恒不说先扶起那琴,反倒先朝我递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我嗔道:“公子还是别再摧残这琴了,让我来吧!”
他讪讪地又摸了摸鼻子,正要起身,忽然身形一僵,就那么半躬着腰定在那里。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见那翻身朝上的琴底凤沼处露出来白色的一角。
没来由的,我心中一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卫恒慢慢直起身子,伸手过去,将那白色的一角缓缓拎了出来,竟是一方薄如蝉翼的鲛绡帕子,上面写满了飘逸的簪花小楷。
心中那块巨石轰然坠地,不用凑过去细看,我也知道那帕子上写的是什么。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那方写着《洛神赋》的帕子,亲手交给卫珠,亲眼看着她将那帕子收进袖子里,盯着她走出卫府的。她绝无可能再将那帕子掏出来放进这琴里。
何况,在我对她晓之以理,剖明利害,再搬出姨母加以威慑之后,卫珠也绝不会再做出这种蠢事。
那这方帕子到底是如何到这焦尾琴里的?
不光我在心里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卫恒也抬起眼,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敢问夫人,为何子文亲笔所写的这《洛神赋》竟会在藏在这张琴里?”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眼里满是失望。
这一次,我虽然仍是问心无愧,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给出答案。
我轻咬下唇,半晌方道:“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信我?”
卫恒忽然放声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不知道?”
“夫人真是好手段,把那招眼的琴谱还回去,让我以为是错怪了你,心生愧疚。实则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地把他写给你的情书给藏了起来。还有那紫珠耳珰呢,你又把它藏在何处?”
“他为你写情书,你为他弹相思调,就把我一个人当傻子似的耍得团团转?”
他忽然打开那玉匣,从中取出枚玉簪来,那簪子通体雪白,簪头作兰花之形,瞧着极是素雅动人。
“子文是你亲表弟,从前还在许都的时候,你们便常来常往,我不比他,熟知你的喜好,也不屑去学他给你找什么琴谱、弄丢了的耳珰。那些能用钱财买到之物,再是昂贵,也不是无价之宝,如何配得上你。”
“所以,我亲手给你制了这枚簪子,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枚兰花玉簪!可惜,夫人眼中只看得到那紫珠耳珰,我手作的这枚簪子,怕是瞧不上眼了。”
他说完,拿起那枚簪子往地上狠命一砸,立时玉碎花折,将那兰花簪子摔成了一堆玉渣。
我心上一疼,想也不想便脱口道:“不是这样的,子恒,你听我解释!”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这竟是重生后,我头一次没有唤他将军、公子,而是唤他的表字,子恒。
听到这个称呼,卫恒也是微微一愣,跟着又暴怒起来。
“甄弗!”他怒指我道:“我怎么会瞎了眼,蒙了心,喜欢上你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我如此待你,揭过当年对你姨母的仇怨,也要对你好,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欺我、瞒我、绿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对你好?”
他将那团帕子狠狠掷到我脸上,绝然而去。
第43章 求见
看着卫恒绝然离去的背影; 我眼中忽然酸涩的厉害,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前世他决绝的身影和眼前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心绪激荡之下; 我再也支持不住; 颓然跌坐在坐榻上。
许是此刻这一幕和前世太像,终于唤回了丁点儿我前世的记忆,原来我方才在他眼中看到的那一幕幻象,竟都是真的。
前世时,就是因为这方藏在琴腹中子文题字的鲛帕; 让他在新婚之夜后,第二次对我大发雷霆,原本尚算相敬如宾的夫妻情份; 此后便益发淡漠了。
我抬手捂上心口,仔细分辨着那些属于前世时的激烈情绪,发现琴中藏着帕子的震惊; 怕他误会的担忧; 想要辩白的急切; 他不信我的委屈、伤心、失望……
可或许是第二次经历这一切,虽然那种种委屈失望又在心底过了一遍; 却到底没能像前世那样彻底将我淹没其中; 让我只顾流泪伤心; 再也顾不上去虑及其他。
前世时的我最为怨念的; 便是卫恒他不肯信我; 任我泪流满面、赌咒发誓证明我的清白; 他也不信我。可此时回过头再想想,他若是当时便信了我,那他便不是卫子恒了。
一来,这琴中藏帕之事,由不得他会误会。便是换做是我,若我的夫君刚跟我保证已将从小爱慕他的表妹送的香囊、鞋袜尽数送回,我正窃喜,转头就发现他的兵书里还夹着他表妹亲笔写就的情诗。
我岂能不心中生疑,觉得他之前种种全都是在骗我,表面上看起来同他那表妹有所了断,实则仍将她放在心上。
此种情形,只怕无论男女,是人都会生此疑心,何况卫恒,肖似其父,亦是个心性多疑之人,又因他从小丧母丧兄,不得其父待见,比起卫畴来,更多了几分敏感。
是以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可是我要怎生向他证明,即便是他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
我弯下身子,捡起那团他掷到我脸上的鲛帕,展开来仔细一看,同样素色的鲛绡帕子,同样潇洒飘逸的簪花小楷,同样是卫玟亲笔写就的《洛神赋》,和先前卫珠拿给我的那方帕子几乎一模一样。
可到底不是完全一模一样。我盯着帕子上那一处异样,终于能断定,这方帕子不是我还给卫珠的那一方。看来,是有人另拿了第二块题字的诗帕藏到了琴里。
这张焦尾琴因要散散漆味,就放在这庭中的亭子里,被人从中动了手脚,并非难事。
我立时唤了采蓝采绿两个过来,问她们今日卫珠带来的那几个婢子,可否到亭中动过这张琴,或是有何别的异常之处。
采蓝想了想道:“除了郡主身边的侍女留香,和婢子一道侍立门前候命外,郡主其他几个婢子因听说那琴是大名鼎鼎的焦尾琴,便都走到亭中去看。婢子怕有个万一,便让采绿陪着她们。”
采绿忙道:“我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她们,怕她们乱动了夫人的琴。中间因为内急,去了一趟厕室,回来时,琴边已经没人了,她们都到耳房里去吃茶点。可是有什么不妥吗,夫人?”
我勉强笑了笑,安抚道:“没什么,你们先下去吧,我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可是夫人……”采蓝看了一眼那碎掉的玉簪,小心翼翼地道:“请容婢子先把这些碎玉清理了吧,免得万一伤到了夫人。”
我看向那堆玉碎,摇了摇头,“你们先退下吧。”
她们走后,我拿过几案上的玉匣,慢慢走到那簪子的残骸处,蹲下身子,捡起那点点碎玉,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回匣内,连一丁点儿碎屑也没落下。
我捧着玉匣走回案边,无意识地拨弄着匣中碎玉,一时有些茫然。
前世的时候,卫恒甩了帕子,绝然离去之后,我是怎么做的呢?有否试着再去跟他申诉,辩明我的清白?
我隐约记得我去找过他,不只一次,可他却不肯见我。虽然我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可结果……应该是徒劳无功吧!
那么,眼下呢?这一场误会仍如前世那样发生了,我又该如何是好?仍旧像前世那样主动去找他解释吗?
一想到前世的徒劳无功,那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我就心生退意。
横竖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同他做一对恩爱夫妻,甚至不打算在他身边长久待下去,他愿意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这样也好,省得他日日到我面前做出一副君子好逑的姿态来,让我心烦意乱。
可是,真就这样随他去吗?因为前世的徒劳无功,就再不肯做任何尝试,就这样随波逐流,任命运再一次的将我摆弄其中?
毕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纵然我今生的命运之轮仍然沿着前世的轨迹在前行,可终究有一些细微之处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我看向那玉匣,不知不觉中,那堆碎玉竟被我重又拼回原来的样子。
簪身笔直,簪头兰花初绽,可以想见,那人是费了多大功夫,花了多少时间,才亲手为我做了这枚簪子出来。雕以兰花,是为了初遇时我发间的兰花香气吗?
卫恒他……也和前世不一样了。至少前世,在他将那帕子甩到我脸上之前,他可没先雕一根簪子送我。
无论前世还是现世,他都在我们初遇时便对我动心。唯一不同的是,前世他从不曾让我知道他对我的爱慕,可是此生,他虽然仍有些难为情,却仍是不吝于将他一颗心捧到我面前,盼我能懂他一腔情意。
因为这个缘故,在误以为我背叛了他,和子文有私情时,他的反应比前世还要激烈愤怒。
可也正因如此,若他当真对我有情,我又何妨再去试一次,或许……会有和前世不一样的结果?
我将玉匣放回房中,欲待这就去找卫恒,又怕他一怒之下,出府而去,唤了采绿悄悄替我去问尹平,才知卫恒甩给我一个背影后,径直回了书房,将自己关在里面,一直不曾出来,也不许人进去。
许是前世的阴影太过厉害,一听他谁都不见,连尹平都进不去他的书房侍奉,我心上又生出一层怯意来。
或许……我再等一等,避过此时他怒火最旺的时候,等他冷静下来再去找他,见到他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些?
天光渐渐黯淡下去。我的心也如那窗外的天色,越发沉重不安,前世被他拒之门外的那些伤心失落,挥之不去的在心间翻滚,若是这一次,他仍是不肯见我,连听我辩白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我独自在镜前也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窗外一点日光也无,只有黑沉沉的夜色,才终于下定决心,拿着那方帕子,步出房门,往他的书房走去。
卫恒在府中的书房,亦是一处小小院落,尹平正守在院门处,见我过来,朝我行了一礼,仍是平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夫人请留步,中郎将吩咐过,谁都不许靠近书房半步,便连小奴,也被赶到这院外来守门。”
我略一犹豫,还是道:“既如此,有劳尹寺人为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想要见中郎将。”
尹平倒再没说什么推拒的话,朝我躬了躬身子,转身进了院门,我见他走到窗前,抬高声音说了句什么,就听里面传来卫恒的怒吼声,“不见!让她滚!”
我心中悬着的巨石滚落,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样,他不愿见我。
可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到这里,岂能被他这一句话,就打了回去。
我没有离开,仍旧立在院门外。
或许我再等上一等,他就会回心转意,让我进去;又或许,不论我等他多久,他都是磐石无转移,如前世一样,认定了我不贞于他,此后便对我弃如敝履,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
夜风乍起,我不由打了个寒噤,眼前浮起一层朦胧雾气,我在那团雾气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和我一样的素色衣裙,发挽高髻,头戴玉冠,她也立在这院门之外,等候门内的夫君唤她进去。
她等了一晚又一晚,一连等了三晚,却始终没能等到那扇紧闭的房门为她打开。
到了第四夜,她终于放弃了。
那是前世时的我吗?我忍不住想,如果当时我继续每晚去他的院门外等候呢?再等上第四天、第五天……能否等到那扇门为我而开?
我忽然笑了,因为我知道便是重来一次,我亦只会在院门外等他三夜,绝不会再多。
或许是因为我始终做不到,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只为求他一记回眸。
又或许是,我终于对他失望了吧!
他从不曾真正看到过我的心,看懂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懂我,否则不会认定我和卫玟之间私相授受。
他也不想懂我,否则怎会连一个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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