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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护驾日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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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元漫不经心地道:“咱家保证,不会伤了郡主的。”他一个眼风打了过去,成北又嘿嘿笑着说了几句。
    他也不理会吓瘫在地上的柔福,转脸对着姜佑道:“宁王下了步好棋,昨天已经把这事儿散布了出去,就算是这事儿了了,皇上的名声也要受些影响,你打算如何做呢?”
    姜佑看了眼吓得人事不知的柔福,在原地苦思冥想了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朕可以把朝中的重臣都召集了,再命东正表哥和柔福堂姐上来,当庭对质。。。”她说着又沮丧垂头:“可惜柔福表姐不肯开口说实话,她一介女流,还是受害的身份,总不能对她用刑吧?”
    薛元面上带出些满意之色,两手拢在袖子里,欣欣然笑道:“皇上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就是了,臣总有办法让柔福郡主开口的。”
    姜佑吓了一跳,说话都磕巴了:“掌,掌印,你可别这样啊,就算不论她是朕的亲堂姐,她好歹也是皇族贵女,就这么被人上了刑,传出去只怕宗室头一个就要反了天了,再说了,她身子弱,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被人告个屈打成招怎么办?”
    薛元笑了笑:“皇上是在关心臣吗?”他看姜佑一下子被噎住的表情,抬手在她肩头抚了抚:“臣向您保证,不会让她身上带伤就是了。”
    在姜佑心里,薛元好像还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于是便放了心,命人给几位重臣和宁王府里分别下了口谕,让他们下午到修德殿来一趟,等人到齐,她若有似无地看了宁王一眼,对着几位胡子花白的老大人道:“朕今日请几位大人来,就是为了昨日之事,想必几位大人都知道了,朕在这里也不做赘述,昨日之事疑点重重,所以朕请来了张家大公子和柔福郡主当庭对质,今日就请几位来做个见证,一会儿人就带到正殿里,还望几位隔着屏风不要声张。”
    那几位大人还以为这是姜佑为了保下张东正弄出的把戏,相互对视几眼,都敷衍地点点头,幸好姜佑也懒得理他们,转身打了帘子走了出去,她绕到书桌后坐下,对着一边的内侍吩咐道:“去把柔福郡主带过来。”
    不过片刻柔福便被两个宫女搀着走了上来,姜佑见她身上衣着整洁,面上也是干干净净,只是眼底满是惊惧,见到姜佑一下子便跪了下来。
    姜佑看了她一眼,忽然拍了拍手,带上一溜儿四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来,和颜悦色地对柔福道:“这几个都是那日跟东正表哥一起到山上的军士,朕怕有人借用了东正表哥的名头行那不轨之事,今日就请你辨认一番,看哪个是东正表哥。”
    这下子不光柔福,就连屋里的宁王等人都怔住了,明明是一个人的事儿,为何这时候又扯出四个人来?难道皇上想栽赃旁的人不成?其中有个心急的探头看了看,仔细地打量一圈,发现那四个人中并没有张东正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更为错愕。
    柔福有些茫然地打量了这四人一眼,她那日虽在宁王的设计下诬陷了张东正,但她这些年都居在深闺,并没见过张东正。而且他的行踪都是宁王算计好的,前日天色昏暗,她又心慌意乱,她虽短暂看了几眼,但一下子还真认不出张东正长相了。
    这几人身形都和张东正有些相似,柔福想到晌午薛元跟她说得话,心里连跳了几下,也不敢仔细辨认,随手一指道:“就是他。”
    姜佑手心了出了把汗,若是让柔福和张东正真的当庭对质,就算是柔福说了实话,只怕宁王也要反咬她威逼胁迫,倒不如让他们亲眼看见真相,她微顿了顿,低头看着柔福:“堂姐,你口口声声说东正轻薄你,如今怎么竟连他人也认不出了?”
    她轻轻敲了敲御案上的镇山河:“这四人中,没有一个是张家长子,你倒是说说,到底当日轻薄你的是谁?”
    此言一出,屋里的几位重臣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受害人竟连加害人的长相都认不出来,当初竟还信誓旦旦地说是张东正轻薄了她,简直是怪事一桩。
    几人渐渐回神,心里也开始思索起来,都有意无意地看着面色铁青的宁王,联想到他前几天诬陷姜佑身世的事儿,目光里带了震惊和鄙夷,就见他大步走了出去,对着姜佑躬身道:“皇上,当日是在山林里,又是黄昏,天色昏暗,小女一时认不出也是有的。”
    姜佑淡淡地看他一眼,对着柔福道:“堂姐,你说说吧。”
    柔福并非完全认不出张东正,只是想到薛元的手段,又想到宁王的凉薄,认命般的匍匐在地上,神情木木然,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她低头声音空洞地道:“臣女。。。确实不认识张家长子,臣女会攀诬他,全因受了家父之命,父命不可违,请皇上责罚。”
    宁王脸色大变,神情骇人地盯着柔福,姜佑嫌恶地看着宁王:“皇叔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冷着脸道:“既然无话,那朕就下旨了。”
    坐在屏风里的李太傅早就看不下去了,扬声道:“宁王心怀不轨,当依法严惩才是!”
    姜佑想起薛元的嘱咐,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降爵一等,终身罚俸,流放岭南,再留一位质子在京,即日启程,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

☆、第29章

自打孝宗去世,姜佑身边的事儿就没消停过,如今送走了宁王这个瘟神,她头件事儿就是给自己休几天假,这几日她抛了礼仪规矩,整日除了吃饭,就剩下赖在床上了,每次香印进来伺候,不是见她闭眼梦周公,就是靠在迎枕上捧着喜话本子傻笑。
    虽然没有先皇去了,新皇急吼吼地就赶着上朝的道理,但姜佑这都拖了几天了,就算是哀思先帝也要有个度吧?
    香印如今升任了御前女官,对这事儿更发愁起来,她特地起了大早先给姜佑把东西打点好,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取了钥匙开门,按着规矩掀了床幔,看着仍熟睡的姜佑,轻声唤道:“皇上,您该起来了。”
    姜佑枕头底下还压着话本子,一看就知道又熬夜看着些闲书,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姜佑还是闭着眼不肯醒,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了,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半张脸缩在藕红色丹凤朝阳的锦被里,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下意识地探手去摸枕头边儿的话本子,等拿到手里人还是没睁眼,又哼了两声才含含糊糊地道:“香印。。。你。。。推我做什么?”
    香印轻声儿道:“时候儿到了,您该起来了。”
    姜佑人还有点迷瞪,当自己还是当太子的时候,她仍旧闭着眼缩在被子里:“是该去上课了吗?”
    香印顿了下,才叹声道:“不是,您睡迷了,如今您都是皇上了,自然是要上早朝。”
    姜佑听了这话,慢慢地睁开眼;“上朝啊。。。”香印以为她要起来,正要伺候她穿衣,就听她喃喃道:“那李太傅肯定管不到了,朕再睡一会儿。”
    香印气得轻轻拍了拍床柱;“您还不上朝,这都几天了,朝中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姜佑人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反正时候还早,朕就再睡一会儿,大不了不用早茶不吃朝食,到时候直接赶过去就行了。”
    香印被噎得没话说,只好无奈地转身先准备别的去了。
    姜佑人在被窝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反正香印是不可能硬逼着她起床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好拖到早朝时候过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放一天假了。
    不过她算的虽好,但还是漏了一件事儿,香印奈何不得她,总用能奈何她的人,她闭着眼蒙上被子,就听檐外的长铃一阵响动,厚底皂靴踏在水磨石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定在她床前。
    薛元立在她床头,屈指轻轻敲了敲床板,漫声道:“皇上,你该起来上朝了。”
    姜佑在被窝里缩了缩脖子,半晌才慢吞吞地探出头来:“掌印啊。。。”
    薛元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了一圈,最后定在眼底下两团黛青上,半笑不笑地弯了下唇角:“皇上定然是日夜勤政,辛苦得狠了。”
    姜佑怔了下,才红着脸含含糊糊地道:“近来事儿。。。是多了点。”她忙扶额倒在床上,拖长了腔气虚道:“朕觉得身上不太爽利,今日的早朝不如就。。。退了吧。”
    薛元眼波轻轻在她身上兜转,又乜了她一眼:“臣本来是不想说的,不过既然皇上生了病,臣再藏私也不好。”他以手握拳,掩嘴轻轻咳了声:“臣当初偶然得了张方子,包治百病,既然您身上不爽利,那就命人照着方子给抓药给您服下吧。”
    姜佑唬了一跳,她又不是真病,没准吃了药就成了真病了,她看薛元转身要走,忙拽了他的曳撒问道:“掌印,那方子上都是开的什么药啊?”
    薛元长长地唔了声:“乌头,丁公藤,九里香,金线蛇。。。”他一低头看见脸都绿了的姜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文笑道:“皇上放心,这药虽然毒,但取得就是以毒攻毒的效用,不会有事的。”
    姜佑牢牢地扯着他袖子:“朕其实也没生什么大病,现在好的差不多了,这就不麻烦掌印了!”
    他勾了勾唇:“所以您现在是能去上朝了吗?”
    姜佑悻悻地看他一眼,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她一下子掀开被子,他才看见她寝衣的领子敞的大了些,深浅交错的影子往更深处延伸,外露的却是雪一样的肌肤,她还没到穿兜衣的时候,在自己宫里又不那么讲究,到让他小小得了个眼福,他看了眼,慢慢调开视线,却忍不住蹙了蹙眉。
    姜佑故意磨磨蹭蹭地想要混过去,薛元立在她床前问道:“旁人手脚笨,还是臣亲自来伺候皇上吧。”
    姜佑拿着中衣顿了下,抬眼道:“掌印。。。男女授受不亲。”
    薛元负手稳稳立着:“臣是太监,算不得正经男人,你年纪还小,当然也称不上女人,臣想好好伺候皇上难道还有错儿了?”他视线又在她敞着的领口处转了几转。
    姜佑吓得缩了缩脖子,拉了拉襟口道:“朕自己来,自己来。”她三两下穿好中衣,一迭声地叫人进来伺候,好容易等她洗漱完,大殿上的众臣等的脖子都长了,才看见她和薛元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们不敢对薛元怒目,只好对着姜佑瞪眼,反正本朝历来是文官辖制皇上,已经有几个刚直的盘算着怎么逼小皇上下罪己诏。
    姜佑被看得头皮发麻,加紧了脚步坐上龙椅,等太监报唱完,立刻就有个白胡子大臣站了出来,弯腰高声道:“回皇上,臣有本奏。”
    姜佑愣了半天才想起他好像是内阁中人,顿了顿才道:“。。。爱卿有何事?”
    他跪在地上高声道:“启禀皇上,安宁郡王在去岭南的路上遭到一伙儿强匪的袭击,安宁郡王所带的护卫不敌,如今已经。。。灭门了。”
    安宁郡王即是降爵的宁王,姜佑一惊:“可有留下活口?”
    大臣摇了摇头:“安宁郡王全家上下共计八十一口人,尽数殁了。”
    姜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用眼挫瞄了瞄稳稳立在丹陛上的薛元,她心里大概猜出事情的原委,难怪薛元当初不让她狠罚宁王呢。
    她咳了声,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那安宁郡王留在宫中的质子何在?”
    大臣神色略带尴尬,又是一躬身道:“安宁郡王只留了柔福郡主在京,世子。。。也在去岭南的途中跟着王爷惨死了。”
    姜佑唔了声,宁王肯定不会放过柔福的,她留下来也算是姜佑故意为之。
    这时候鸿胪寺少卿忽然上前一步,弯腰奏报道:“皇上,如今已至岁末,各国都将岁贡呈了上来,瓦剌使节更是献上白虎,此乃祥瑞之兆,臣请将此吊睛白虎放入御兽园,好好照料。”顿了顿,他又道:“皇上,远来是客,臣以为应当举办国宴,接待这些使节,并命他们带了岁贡觐见,以扬我大齐国威。”
    姜佑想到那白虎,眼睛一亮,又侧眼看了看薛元,见他面无异色,才痛快道:“爱卿说的是,朕准了。”
    她一下朝就急忙忙要找薛元,结果一转眼就发现他没影了,她又被李太傅叫住,忠孝节义说了一通下来,已经过了晌午。
    姜佑心里还惦记着那只白虎,想去跟薛元商量国宴事宜,午食随意用了两口,连下午觉都没歇,心急火燎地就往东辑事厂走,这一路倒也没人拦她,成北见她过来,急急忙忙地道:“皇上,督主昨晚上忙着批红,今早上又处理江浙那边的事儿,现在正在。。。”他一抬眼就看见姜佑走了进去,只好压低声儿道:“午睡呢。”
    姜佑腿脚快,没听清他说什么就进了一边的暖阁,暖阁烧了地龙,被热气一烘,淡淡的香味透了出来。
    薛元躺在榻上,身上只搭了杏子红锦衾,卸了发冠,长发迤逦下来,密密地散了半个塌床,屋里点了龙涎香,如烟如缕的,他如同仙佛一般渺渺卧在云端,透出一种别样的慵懒风情。
    姜佑立在原地怔忪,等过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轻声儿道:“掌印?”薛元轻轻攒了攒眉头,并不曾睁眼,她胆子大起来,上前几步走在他榻边,握住一缕长发,对着他嘿嘿笑道:“掌印你再不起来,朕可拽你头发了。”

☆、第30章

姜佑见薛元还没反应,胆子更大了些,抬手轻轻拽了拽,正要撂开手毁了罪证,就见薛元慢慢地睁开眼,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她。
    她被人抓了个现行,正要撒手,就被薛元轻轻按住:“皇上是趁机亲近臣吗?”
    姜佑没想到他得出这么个结论,忙摇了摇头,尴尬道:“朕就是想看看厂臣醒了没。。。”
    薛元半殇着眼,一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没听见一般慵懒道:“皇上既然不是想借机亲近臣,难道是想轻薄臣,对臣意图不轨?”
    姜佑手被他按到自己肩膀上,他现在又只穿了件素色中衣,瞧着倒还真像她手要探进他衣领里做些什么似的。她用力挣了挣没脱开,只能苦着脸道:“掌印真是太会想了,朕没有想亲近你,更没有想轻薄你。”
    薛元沉了脸道:“皇上不想亲近臣,难道还嫌弃臣不成?”他见姜佑一脸吃瘪的表情,心里稍稍称意了些,一手把玩着她软乎乎的手,悠悠然叹道:“皇上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就是想轻薄臣,臣也不敢有怨言。”
    他一瞬又变了脸,扬起丹艳的唇,笑意盈盈地道:“若是旁的人敢这样,臣早就把他押进昭狱洗刷一番了。可皇上不一样,只要你发了话儿,臣愿意委屈些让你轻薄。”
    姜佑脸色忽红忽白,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真是谢谢掌印了。”
    这孩子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靠近了就闻到一股甜蜜蜜的味道,和着龙涎香的气味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有些微醺,回忆前几次抱她精致轻软的触感,忍不住有些意动,原本握着她手的手慢慢地往上游移,悄悄攀上了她的肩头,稍稍一用力她就跌进她怀里。
    姜佑唬了一跳,忙撑着两边想站起来,却被他牢牢按着躺在他怀里,侧头就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薛元两手搂着她,安抚似的在她背上抚,柔声道:“皇上别怕,你不是早上没歇够吗,跟臣一道躺会子,等精神了再出去,不好吗?”
    虽然她还没到十分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纪,但也知道两人这么腻在一块不妥,她吓得连来干什么都忘了,只能苦哈哈地道:“朕,朕回乾清宫去歇午觉,不在这里打搅掌印了。”
    薛元轻哼一声;“皇上把臣招惹醒了,就打算这么走了?”他叹声道:“臣昨晚上熬了大半宿,今天上午又忙了一上午,好容易才睡着,皇上就突然闯进了轻薄臣,现在轻薄完了又想走,你留臣一个怎么睡?”
    姜佑在他身上左拧右拧地挣不开,只能告饶道:“掌印能不提轻薄两个字吗?朕错了,朕错了还不行?”
    她无意中在他胸前磨蹭几下,两人此时毫无间隙地挨在一起,薛元身子一僵,觉出她胸前隐约的贲起,想到今儿早上看到的一星半点,人清醒了许多,轻一抬手便放过了她,正色道:“皇上轻薄臣,臣倒是不会说什么,就怕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有碍,那就不好了。”
    他醍醐灌顶一般,人明悟了不少,再闻着那香味也淡了许多,小孩子的时候这么逗逗倒还是门有趣的消遣,如今她成了少女,反而不好再这么搂搂抱抱的了。
    姜佑一下子跳起来,眉梢一动就想反驳,但想到在薛元跟前从来没赢过,只能耷拉着嘴角道:“多谢掌印提点了,朕以后会注意的。”
    薛元掀开薄毯直起身,懒散地理了理及腰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道:“皇上找臣有什么事儿?”
    提起这个,姜佑来了些精神:“瓦剌上贡了一只白虎,掌印知道吗?”
    薛元随意点了点头:“说是今年才捕上来的祥瑞。”他用半盏残茶漱了漱口,转眼问道:“皇上问这个作甚?”
    姜佑讨好地帮他捧了外面穿的蟒袍,扬脸笑道:“能不能把它放到御兽园里,朕先去瞧瞧?”
    薛元理了理中衣,轻咳了声道:“睡了一中午,嗓子有些干。”
    姜佑忙倒了茶递给他,就见他慢悠悠地喝了,转头看向一脸希冀地姜佑:“既然是皇上所求。。。”他微顿了顿,看着姜佑亮起来的脸:“自然是。。。不行。”
    姜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掌印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大喘气啊?”
    薛元倒是不急不忙的:“皇上想瞧,国宴的时候老远瞧一眼就是了,那玩意野性难驯,离近了伤了您反倒不美。”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倒让姜佑有些陌生起来,偏偏给的理由又是没法反驳的,她顿了下,悻悻地道:“掌印说的有理。”又唉声叹气地转身走了。
    薛元望着她的背影,忽然伸手捏了捏眉心。他也知道姜佑每天都在长大,却都没像今日一般猛然意识到这件事儿,想到她以后会长成脂光米分艳的妇人,会迎娶君后,绵衍子嗣,再把一大半心都分给别人,他心里就一阵不快。
    他手指抚过方才她捧上来的茶盏子,轻轻呷了口,等放下时眼底的沉郁已经散了,总归是要分道扬镳,还不如现在远着些好。
    姜佑自打从东厂回来,就挠心挠肺一般地等着国宴,好容易盼到那时候,却发现那白虎是关在笼子里的,还离她老远,她就是想瞧个清楚都不能够,正想找薛元让他命人把笼子往前挪挪,东张西望却找不到人,只好闷闷地坐在上首,任由几个太师太傅给她讲经。
    其实不光她心里不痛快,薛元现在兴致也高不到哪儿去,站在他面前的许美人垂首袅袅立着,单薄的身子上只披了件披风,看样式也是前几年的,头上手上也甚是素净,并无多余的首饰,白着一张脸立在寒风里,瞧着煞是可怜。
    许美人低低咳了声儿:“。。。这次我没被立马送进太庙守灵,多亏了掌印了。”
    薛元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淡声儿道:“美人谢错人了,让诸位太妃在宫里多留几日是皇上的主意,跟咱家没有关系。”
    这话是真话,上次礼部的人来问姜佑这些先帝妃子何时送去守灵,她起了恻隐的心思,再说马上到年关了宫里太冷清也不好,想了想之后干脆让她们在宫里再呆上几日,等年后送去守灵。
    许美人掩嘴又轻轻咳了声,仰起头带了些倾慕的看着他:“若不是掌印,皇上哪里能想起来这些事儿?再说了,现在朝中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最听您的话。”
    虽然此时正值宴席,人来人往的,但她也顾忌不了这么许多了,兜搭攀附太监的名声是不好听,但也比送进太庙里被作践死强。像她这样生前没得宠过多久,背后又没有强横娘家的,除了攀附男人,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她这般想着,目光越发柔媚,含着些迷蒙的暧昧,轻声道:“掌印。。。”
    薛元脸色忽然沉了下去,声线冷清地道:“美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些事儿说了便是给自己招灾惹祸,皇上是天子,一朝之主,凭什么听咱家的?”他掖了掖绣着金蟒的琵琶袖:“依着咱家看,美人还是老实去太庙守灵为好,省得留在宫里嘴里不三不四地胡沁,倒给别人惹麻烦。”
    许美人这才知道自己失言,忙不迭地福身:“是,是我失言了,还望掌印恕罪。”她又哀愁地垂下眼,泪珠在眼底摇摇欲坠:“掌印就这般烦见我吗?您不知道,我不得宠爱,宫里人都拜高踩低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如今先帝崩了,我就是被人往死里踩,若是真去了太庙,只怕几天就没了。”
    她连连咳嗽,抬手想要扯薛元的袖子:“我如今又生着病,住的阁里缺医少药,去了太庙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求掌印看在同乡的情分上拉拔我一把,我给您为奴为婢都可以!”
    美人垂泪,任他是在铁石心肠的男人也得动容,可惜薛元的心肠比铁石还硬。她身上的脂米分味道浓烈刺鼻,他不耐地蹙了蹙眉:“如今是国宴,美人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他一抬手避开她的纠缠,淡淡地说着场面话:“守灵的事儿自有皇上和礼部来管,美人来找咱家就是找错人了,如今花名还没定下来,美人未必就要去守灵,你也不必过于惦念了。”
    这事儿按说也不难,但他是性子凉薄惯了,也懒得理会旁人的死活,更何况是这般没好处没准还要被人揪住把柄的事儿。
    他说完便敷衍地点了点头,一转身扬长而去,许美人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愤懑又是心焦,一仰头怔怔留下两行泪了,这时候在一边望风的宫女小心走过来搀她,低声探问道:“美人,国宴快摆完了,咱们还回去吗?”
    许美人深吸一口气,用绢子擦了擦泪:“回去?怎么不回去,旁的贵人都在,就我一个退了像什么,再说了,我能来是皇上给的脸面,我哪里敢扫皇上的脸?”
    宫女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懑,心里一颤,轻声问道:“掌印。。。还是不肯拉拔您一把?”
    许美人霍的转头,宫女看着她的眼神,心里一跳,忙忙地垂下头去,她扶着宫女的手往殿里走,忽然迎面行来一个穿着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裳,气度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了一溜儿宫婢,她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冲撞了,忙福身请罪道:“妾失礼,冲撞了淑贵妃娘娘。”

☆、第31章

此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姜佑最想看的白虎一直都放得远远儿的,她好容易带到散席的机会,悄悄溜到笼子的不远处,她一边看着懒散躺着的白虎,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不远处的淑贵妃和许美人两只母老虎。
    妃嫔斗嘴使气的时候多了,她看了权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只恨两人不能打起来。
    淑贵妃这些年一直不得宠爱,全靠着太后的关系才一路登上了妃位,原来位分低的时候和许美人素有龃龉,如今见她落魄,自然下狠劲踩,她扶了扶鬓边的缠丝点翠金步摇:“原来是许美人啊,你走路也不看着些,这皇宫可不比太庙冷清,宫里头全是贵人,随意冲撞了一个,你得罪得起吗?”
    这话可真是照着许美人的心窝子戳,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素手却不由得攥紧了,但一转念又硬是忍下了,深吸一口气道:“是妾身无礼,冲撞了娘娘,阖宫上下都知道娘娘心慈,想必不会跟妾身计较。”
    淑贵妃被这话堵住,顿了下才掖了掖鼻子道:“你抹的是什么香米分,这么烈的味道,隔着老远都闻到了,你是打算招蜂引蝶不成?”她垂眼鄙夷道:“如今先帝才去不久,你涂脂抹米分的给谁看?”
    许美人面色涨红,神情难掩羞愤,大凡对香料懂一点的人都知道,越是品流高的香米分味道越淡,却清雅持久,只有那低劣的香米分才会味道浓郁,浓烈不堪。她如今这境况,内务府自然是变着法儿的克扣,能挑拣好的给她才怪呢。
    她心里恚怒,忽然一抬眼看着远处一株盛放的迎春花,叹息道:“光阴易逝,女人如花一般,没开几日就凋谢了,妾身不过是想趁着还有些时光多留存几分颜色,免得等到人老珠黄再打扮,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故意抬眼看着淑贵妃:“不过娘娘驻颜有术,想来是不用担心这个的。”
    她这话明面上是感叹光阴,其实就是讽刺淑贵妃年纪,她才双十年华都快凋谢了,更何况比她大了许多的淑贵妃。
    淑贵妃面色铁青:“好好好,你胆子倒是不小,谁给你的胆子?!”她忽的又讽笑道:“可惜抛了脸面追在人家后面要当对食那人都不收,真以为他凭着几分同乡情谊他就能给你撑腰不成?”
    在一边看戏的姜佑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什么叫追着人家做对食?她正琢磨这话的意思,那边淑贵妃已经忍不住让底下的嬷嬷教训人了。
    许美人说完也有些后悔,此时见一个面相刁钻的嬷嬷直直地冲她走来,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却没留神后面是个台阶,她脚步踉跄,手里的帕子不小心跌了出去,被风吹着飘了起来,然后直直地飞进笼子里,一下子盖到那正在酣睡的百兽之王的鼻子上。
    有句话叫老虎屁。股摸不得,但这话说的不对,老虎身上就没哪个部位能动的,这香味浓烈的帕子一盖到它鼻子上,它立刻睁开了眼,仰天长啸了一声,被这味道熏得有些发狂,人立起来做了个扑击的姿态,两只爪子探出笼子,直直地就向不远处的姜佑扑了过来。
    这笼子是上好的精铁所制,当然不会被这白虎一扑就扑断,但它力道极大,笼子左摇右晃了一阵,直直地向着姜佑砸了过来。
    这事儿事发突然,旁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不管姜佑是被铁笼砸到了还是被老虎扑到了,那都是要命的事儿,旁的人欲赶来相助都来不及。
    姜佑也是被吓得怔在原地,下意识地抬脚要跑,却怎么也没跑脱那铁笼落下的范围,眼看着一张血盆大口凑近了,她慌得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感觉腰间一紧,然后被人抱到了怀里。
    薛元一手护着她往后退,嘬唇打了个呼哨,几个锦衣卫飞身跑到殿内,从腰间取出铁爪来,绷直了勾住笼子,然后几个人同时用力,硬生把那快要全倒下来的精铁笼给拉直了,几个人又交错的扔出几条钢索,将那还在发狂的白虎牢牢地绑了起来。
    这时候淑贵妃和许美人都吓得瘫在原处,薛元面罩寒霜地看了两人一眼,也不言语,只是一个眼风儿兜转了过去,立刻就有东厂的人把两人拖了下去,旁的人脸求情都不敢,只能眼见着两人被搡走。
    薛元低头看了看姜佑,见她身上没上,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想着刚才两只爪子抓到她的那一幕,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攥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殿外走。
    姜佑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边,小心觑了眼他神色,垂头颓然道:“掌印。。。我错了。”
    她这次没用朕,只用了我,让薛元心里的火儿稍稍压下了点,却还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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