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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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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边所有人里,阮结香算是最稳重的一个,不会无缘无故在她与人说话时做这种奇怪举动的。
  阮结香有些尴尬地垂下微红的脸,轻咳两声:“外头天寒,我瞧王妃殿下穿得单薄,怕您与她聊太久,她会着凉。”
  其实是怕她突然兴起,冒失追问王妃殿下为什么扶着腰。
  信王殿下与王妃殿下新婚还不到半年,这趟赶路十余日,路上自不能亲近温存,昨夜可不就……人之常情了嘛。
  有点眼力价儿的都能猜到王妃殿下今早为啥扶腰,偏这位二姑娘就是个没眼力的,只知道哈哈哈。
  虽赵荞将满十六,早到了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可她在男女之事上好像没开窍,与人打交道该坦荡坦荡,该泼辣泼辣。
  别人凶,她就更凶;别人待她好,她就回报更多——
  她都是很江湖那一套,完全不会像寻常小姑娘患得患失,更不会去想人家为何无端端招惹她。
  这几年,无论是试图以小小欺负或故意唱反调来引起她注意的,还是对她无微不至、殷勤小意的,最后多半都会止步于她的没心没肺,能做朋友就不错了。
  *****
  溯回这座城已衰败二十多年,近来因为冬神祭典的缘故,有京中随驾而来的宗亲、勋贵、官员、侍从入驻,又有各地民众赶来观礼,街面上才重有了热闹人气。
  不过,热闹都在城中主街一带,往城边方向走远些,小街小巷里便就冷清到半晌见不到一个路人。
  “姑娘,若置产来做茶楼酒肆的营生,这地段您会不会嫌偏僻了些?若觉太冷清,我带您转往城中大街去看几家。”说话人是本地一间小商行的伙计。
  他家商行专做中间生意,为买卖双方牵线租赁或售卖房屋田地之类的。才开张不到一年,此地民生又衰颓许久,他们也是头一次接到赵荞这么大的客,上来就要买“带楼带院,至少两进、三进的大宅子”。
  这让伙计有些乐昏头,事事帮赵荞考虑在前,生怕她有半点不满意。
  “不用非得城中大街,我瞧着这里还成,”赵荞口中应着,东张西望打量巷中各户的门口,“虽偏些,可我瞧着各家门脸都宽敞,我就要宽敞的大园子。”
  她在京中的“馔玉楼”就很大,前头吃饭喝酒,后院有供人看戏听说的戏台子,另有些消遣玩乐的射彩之类小档,楼上房间还能给醉酒的客人小憩。
  在溯回新开一间酒肆,她也打算照此办理。所以地方一定要够宽敞。
  城中大街那些宅子要么小了,要么贵了,这种虽偏僻却也不十分难找的地方倒很适合她的要求。
  “等将来这城里人多了,这里也就不冷清的。是这家?能进去四下看看吗?”
  “自然能看的。姑娘您请,”伙计开了门上的铜锁,“这家主人已搬到庆州府去了,临走前委托我们东家帮忙卖,房契地契本地一个亲戚手里,若真要买,倒也方便。”
  看完宅子已过午时,赵荞与伙计说着价钱的事,一边往外走。
  阮结香与紫茗突然双双闪身上前,警惕地将赵荞护在身后。
  “二姑娘,有打斗声。好像动兵器了。”
  赵荞眉目一凛:“圣驾就要到了,这时有本事带兵器进来的,可不是什么良善。你俩去看看,该帮手的就帮一把。”
  *****
  外头巷中,一男一女正持古怪兵器追杀鸿胪寺宾赞岁行舟。
  岁行舟的妹妹岁行云是赵荞的朋友,所以赵荞身边的人自也是认得岁行舟的。这下不用问什么都知该帮谁了。
  阮结香与紫茗双双扑上前,救下后背已挨了一刀的岁行舟,并与对方缠斗起来。
  这几日城中贵胄云集,加之圣驾也快要来了,防务上自是紧的。
  城门处有哨卡检查出入人员身份名牒与随身物品,金云内卫也在附近设了暗桩,城中又有皇城司卫戍来回巡防各处。
  这种情况下还能带兵器进城的人,非但居心叵测,本事还不小。
  她俩皆是信王府家生武侍,自幼习武,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收拾几个寻常小毛贼是不成问题的。
  但眼前这一男一女显然不是寻常小毛贼,眼看她俩与对方进入胶着缠斗,岁行舟又脸白唇乌说不出话,赵荞急了。
  她想起方才过来时在前头曾遇到过巡逻的皇城司卫队,便想着若这头动静大了,他们一定会迅速赶过来查看。
  商行伙计躲在门后发抖,显然指望不上。
  赵荞将受伤的岁行舟交给他:“你帮我照应着他些,往里头带!我去唤人!”
  不及多想,她大步跑出去往巷口冲,沿途放声高喊:“着——火——啦!”
  她不知这巷子里有几户住着人的,反正能唤出些人来闹大动静就行。
  “着火啦!快来……唔!”
  迎面有人似掠风而来,玄黑的金云内卫武官袍带起一道残影经过赵荞身侧。
  就那么错身而过的瞬间霎时,那人还以掌照着她正脸拍了一记!
  “闭嘴,不许声张。”冷冷沉嗓,跟冬夜里挂在房檐上的冰棱子似地。
  非常无礼的举动及语气,让赵荞反应不及,愣怔在原地,下半张脸火辣辣生疼。
  紧接着,有两名内卫武卒上来护住她,另一些则跟着前头那人去了。
  一阵冷风扑面,赵荞总算回过神来,捂着疼到发麻的唇,跳脚大骂:“刚过去的那个冷冰冰混账王八蛋是谁?!信不信我掀了他祖宗的棺材板!”
  说话就说话,照着她脸拍一巴掌就跑算怎么的?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面前两位稚气未褪的年轻内卫武卒被吓一跳,惴惴望了她半晌,其中一人才小心翼翼地答话。
  “回赵二姑娘,那是我们左卫总旗贺大人,”小武卒咽了咽口水,“沣南贺氏七公子贺渊。”
  沣南贺氏自前朝起就是京畿道名门,如今贺氏家主贺征又是柱国鹰扬大将军,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好轻易掀他家祖宗棺材板的。
  *****
  金云内卫号称“天子身侧最后一把匕首”,行事低调隐秘,出手利落狠辣,对敌通常一击必杀。
  贺渊带着人赶到,三两下就将那俩刺客解决了。
  赵荞不习武,又是身份矜贵的王府姑娘,两名内卫武卒不敢大意,全程将她护在接近巷口的位置,没让她亲眼看到那场面。
  待到贺渊“办完事”转头回来,才振袖敛容,向她执了歉礼。
  “方才一时情急,赵二姑娘海涵。”
  这人常在御前,又是名门公子,内城宫宴或京中高门宴客时偶尔也会照面,赵荞自是认得。
  不过两人性子南辕北辙,打不起交道来,所以不熟。
  赵荞看他道歉还是张冷漠脸,气不打一处来:“海涵个屁!若不是知道我的人打不过你,我这就叫你当场血溅五步!圣驾都快来了还能有歹人持械入城,还伤及一位鸿胪寺官员,就这能指望你们保家卫国护圣驾呢?呵!当差疏忽就算了,还嚣张地摸我!”
  她是个不主动欺人却也绝不吃亏的脾气。
  莫名其妙被这人照着正脸拍了一下,虽这会儿已没刚才那么疼,可唇上还木木的,会有好脸色才怪了。
  她又没聋,想叫她不声张,说一声不就完了?上手照脸打也太不友好了,明摆着找骂!
  贺渊冰冷俊面被她毫无遮拦的火气喷得通红:“二姑娘慎言。我没摸你。”
  她的前半截指责他认账,话虽难听却是事实。可最后这点他绝不认,只是拍了她一下让她别喊,怎么就成“摸”了?!
  “非要我说穿你其实是照我正脸打了一巴掌才行?!我嘴现在还疼呢,你个王八蛋!”赵荞火大地重重一哼,转身就走,“回京就弹劾你!金云内卫一起弹劾!”


第96章 番外二 。。。
  贺渊很冤。
  方才远远见岁行舟命悬一线,赵荞的两名武侍在那俩刺客的攻击下又落了下风; 贺渊赶着控场救人; 又惦记着这事万不能被闹大; 见赵荞沿路大呼着想闹大动静引周围住户出来,情急之下才拍了她一下——
  其实他本意只是想按在她额头上,将她往后推给跟来的两名下属保护起来。
  只不过那时他紧盯着前方缠斗的四人; 又是急速跑经她身旁时顺势的一个动作; 力道和准头都没拿捏准确; 就变成一巴掌拍她正脸上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归是他失礼冒犯了对方,他是诚心诚意来致歉的,也知致歉不该板个冷脸。可他真的笑不出来。
  心情很烦躁。很闷躁。很暴躁。各种躁。
  京中前来随驾观礼的各家都是五日前才陆续进入溯回城的,而贺渊则早在十一月中旬就已带着下属提前赶来。
  踩点、熟悉城中环境、清除死角隐患、布暗哨、做预案与演练……
  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有太多事做; 没有哪一天合眼超过两个时辰。他不是铁浇铜铸,没喊累并非真的不累。
  不过他既选了武官这条路,又是在御前当值; 身体上的疲惫甚至伤痛那都是职责所在,倒也没话可说。
  偏生苦心准备大半个月,最后却因手下两个年少轻狂的小崽子一时头脑发热捅出个大篓子,真的是神仙也要忍不住光火。
  面对眼下乱麻一团的残局,一个头两个大的贺渊实在很想破口大骂,想用全天下最脏最脏的话撒出满心火气。
  但他不可以。
  就算气得快要原地升天也只能一如既往地冰着冷漠脸。
  毕竟他得是内敛沉稳的沣南贺七,毕竟他得是端肃持重的内卫贺大人; 毕竟他得是沉着冷静为下属收拾烂摊子的倒霉催。
  说真的,他突然无比羡慕那个小泼皮赵二姑娘。
  虽她方才发脾气叉腰骂人的模样活像个冒烟的小茶壶,完全没有一个王府姑娘该有的矜持高贵、端方雅正。
  但很痛快。
  至少不会将自己憋到内伤。
  *****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处理完后续事宜,又亲自确认四下再无漏网之鱼后,贺渊回到少府为金云内卫准备的落脚小院。
  还没走到院门口,一名脸色惨青的小武卒神色忐忑地趋步迎来,觑着他覆了薄薄寒冰的脸低声道:“贺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岁大人伤势如何?”贺渊目视前方,嗓音冷淡。
  “背部中一刀,幸未伤及要害,也未伤及筋骨。方才已为他止血上药,脉象趋稳,性命无碍。”
  金云内卫的职责就是“刀口舔血”,快速处理外伤是武卒新训里的一桩必修功课,因为这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救治自己的伙伴。
  “只是岁大人失血不少,昏睡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
  贺渊颔首,又问:“赵二姑娘和她的两名随侍呢?”
  今日的事若闹大,金云内卫上下都讨不着好,所以必须要取得苦主岁行舟和见证者赵荞的谅解,并请求他们答应帮忙保密。
  此次被派到溯回这队内卫几乎都是今年才通过考核的新人,其中年岁最小的才不过十四五,又是第一次被带出来历练,上来就捅这么大个娄子,贺渊当然没指望他们能自己收场。
  方才他急着去善后,在吩咐下属救治、安顿岁行舟时,也交代让他们先将赵荞一行也“请”来,等他忙完回来再谈。
  提到赵荞,小武卒明显打了个冷颤,头若千斤重,低下去就再抬不起来。“赵二姑娘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后院,等您。”
  贺渊眉心微蹙,感觉事情不太简单:“等我做什么?”
  “她太猴精了,又油滑得很,大约猜到点什么,就半哄半诓地套话。以往只听京中人说她是脑袋空空的小纨绔,大家就都没太过分防备她。加上大伟他们几个本也愧疚心虚着,没多会儿就被她诈出了实话。”
  小武卒飞快掀起眼皮偷瞄贺渊一眼,又迅速垂眸,头皮绷得死紧,声如蚊蝇。
  “她说,等您回来后,就自己到她面前站稳,她要‘大开骂戒’。”
  *****
  冬神祭典将近,溯回城各处城门除了有城门卫检查出入人员的路引名牒、随身物品外,还有贺渊事先安排好的暗哨们从旁观察有无可疑之处。
  那一男一女两名刺客是从北门进的。
  当时那男子怀抱了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婴儿。城门卫检查了他们的路引名牒和小行李,但没有动那个婴儿襁褓。
  毕竟人心肉长,这天寒地冻的,城门卫见他俩路引名牒及行李都无可疑之处,就没再铁石心肠去扒开小婴儿襁褓检查。
  但金云内卫不同于寻常武卒,他们担负着圣驾安危,接受训练之严苛远超各军,与溯回的城门卫比起来可谓火眼金睛。
  负责在北门蹲暗哨的大伟等人一眼就看出那俩夫妇是练家子装柔弱,那男子抱婴儿的手势也不像寻常为人父的模样。
  这样重大的典仪,圣驾又即将到达,内卫的正常行事流程就该是但凡察觉异样就立刻将人拦下重新检查确认。
  但大伟他们几人年少轻狂,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便假装不察,让那对夫妇混进了城,然后匿迹尾随,想看看他们在城中有无内应接头。
  若能顺藤摸瓜将内应也一锅端了,这队初次历练大场面的年轻武卒可就扬眉吐气了。
  哪知这对夫妇真不是省油的灯,到了城中主街人多处,竟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不见。
  而故意放人进来又跟丢的后果,就是导致岁行舟这位以私人身份前来观礼的鸿胪寺宾赞身中一刀。
  岁行舟再是以私人身份前来,那也是堂堂六等京官。因为他们的轻率鲁莽险些无辜丧命,还被信王府二姑娘赵荞撞个正着,这就十分棘手了。
  事情可大可小,端看苦主岁行舟与证人赵荞愿不愿放金云内卫一马。
  *****
  把柄在人手上,贺渊除了依着赵荞的要求在她面前站稳挨骂之外,别无选择。
  赵荞从来就是个得理不让人的。既知事情起于内卫武卒轻狂莽撞,刻意引狼入室,再加上岁行舟到这会儿都没醒,她的气性可以想见。
  真真儿是半点面子也没给,当着满院子内卫的面,指着鼻子将贺渊骂了个满头包。
  可怜贺渊堂堂名门公子,又年少有为、仕途平顺,活了将近二十年,还是头回认识到:世间骂人的话竟能如此丰富。
  骂了半个时辰没重样,关键还条理分明,话糙理不糙,字字骂在点上,将本就理亏的人心全扎成筛子。
  捅了娄子却连累上官受过的那几个小武卒在旁边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趁着赵荞喝茶歇气的当口,闯祸人之一的大伟含泪冲上去:“赵二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们几个狂妄轻率才出的这事,贺大人事前并不知情,您还是骂我们吧!”
  “一边儿去!我若只是骂你们几个,你们会发自肺腑反省自己的错处才怪!等岁行舟一醒,你们心里那点愧疚管不了三天就会烟消云散!”赵荞放下茶盏,自己拍着心口顺气,余怒未消的颊边浮着两抹火烧红云。
  “就得将你们顶头上官吊起来辱骂,你们才会一辈子记得自己这回错得多离谱。我这叫 ‘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哦,原来这顿骂还是有策略有计谋的。
  贺渊长指抵住眉心揉了揉,两耳嗡嗡响:“那,赵二姑娘可消气了?能听我们解释两句吗?”
  这姑娘骂人仿佛有毒。
  他被骂了半个时辰后,已经快要深信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治下无方、徒有虚名、不干人事的混账王八蛋壳子渣渣”了。
  没错,在她口中,堂堂金云内卫左卫总旗贺渊大人,已经连“王八蛋”都不算,只配是个“蛋壳子渣渣”了。
  “解释个屁。我消不消气有什么要紧?真正苦主可是躺在里头的岁行舟!”赵荞气冲冲站起来,“你们可别仗着朝野间‘重文轻武’,他又出身寒门没人撑腰,就想着半哄半吓摁了他的头要他和解。”
  她和岁行舟谈不上多深厚的交情,但岁行舟的妹妹岁行云却是与她情谊甚笃的朋友。
  岁家寒门小户,又只剩这兄妹二人,本就势单力薄。
  眼下岁行云从军去北境戍守边关,岁行舟孤身一人在京中,又是不大不小的六等文官,遇事真的很容易被人拿捏。
  赵荞之所以气势汹汹拎着贺渊骂这半晌,为的也是先打压一下对方气焰,不让内卫这帮人以为岁行舟是软柿子。
  “我管你们是打算搬出‘内卫执行公务秘而不宣’的条条,还是让你们哪位大人出门斡旋,谁的面子也不管用!这事能不能和解必须依着岁行舟的意思。若他不愿放你们这马,除非你们敢将我杀人灭口,否则我定会替他将这事捅破天!”
  别看赵荞读书不多,观人心却自有一套。
  大伟他们几个先前确实那么想过。虽那想法只是稍纵即逝,但真动过类似念头。
  被她说破后,几位个少年人羞惭又惊慌地低下了头,双手绞在身后不敢吭声。
  贺渊望着她周身似有火焰高张的背影,抿了抿唇,忽然很羡慕岁行舟。
  很羡慕岁行舟能被人这样护着。
  *****
  岁行舟虽是文官,小时也曾稍稍习过点家传武艺。不过他根骨资质比不上妹妹岁行云,所以还是读书为主,只习几套强身健体的拳脚身法而已。
  但也多亏他有那点微薄底子,才在歹人挥刀相向时及时避开致命要害,只是背上挨了一刀。
  这刀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没伤着筋骨,但血流了不少,被赵荞的人救下后,没多会儿就撑不住昏过去了。
  好在内卫的人为他处理及时得当,送到这里安置下来后,又找了大夫来替他诊脉抓药。
  一个多时辰后,他总算缓过了那口气,满脸惨白地悠悠转醒。喂了药后又歇了片刻,气息脉搏虽弱些,但明显稳了不少。
  见他确实性命无碍,人也清醒了,赵荞的脸色才稍缓了些。
  闯祸的几位少年武卒老老实实站在床榻前向他行了大礼,诚恳致歉并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贺渊身为他们的上官,也郑重向他执礼道歉,并言明之后会负责照料他的伤势直到完全好转,将来若有任何后遗症状都会负责。
  岁行舟在得知自己这场无妄之灾的来龙去脉后,趴在枕间弱弱扯了扯嘴角,就沉沉合眼,看上去似乎没有想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此时太阳已快落山,赵荞见状也就暂且收兵,留了紫茗在此照应后,便带着阮结香准备先行离去,打算等明日岁行舟精神好些后再与内卫的人掰扯。
  瞥见贺渊竟跟着出了院门,赵荞蹙眉:“贺大人有事?”
  “有一事相求,”贺渊清了清嗓子,也不绕弯,“今日之事确是我们理亏,但此事若闹大,后果或许超出赵二姑娘想象。可否请二姑娘,不要向外声张?”
  赵荞白了他一眼:“我管你们多大个后果?个人造业个人担着!我说了,这事我只看岁行舟自己是什么意思,你这会儿跟我说什么都是白搭。既他方才没表态,那我暂时也不会挑事。明日典仪结束后我再过来,到时看他怎么说。”
  *****
  翌日大雪,到典仪结束时都没停。
  从典仪台下来后,赵荞随意向兄嫂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去街上逛逛。家人早已习惯她的贪玩,况且圣驾在,这几日溯回城也安全,兄嫂便都由得她。
  今日因宗亲都要在圣驾近前,赵荞出来时未带随侍,独自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内卫那座小院去,略有些狼狈。走着走着就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后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她站稳后,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噫?”
  贺渊照例一脸冷冰冰:“赵二姑娘安好。”
  险些在这人面前出丑,赵荞面子很挂不住。可承了人家施以援手的情,她也不好再摆臭脸。
  站稳后自嘲地笑笑,嘀咕道:“你这人真没意思。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喜欢睁眼说瞎话?赵二姑娘险些栽个大马趴,哪里安好了?”
  既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凡事顺着她些总是不会错的。
  贺渊认命地点点头,松开拎着她衣领的手,站在原地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淡声重复一遍:“赵二姑娘安好。”
  闭上眼睛说瞎话,这样有意思了吧?


第97章 番外三 。。。
  虽说贺渊才十九,但他在私是沣南贺氏七公子; 在公是御前五等武官; 再加之金云内卫又是个时常沾血的差事; 寻常人对他自是恭敬居多。
  所以他很少有需要讨好谁的时候。所以他不太懂该怎么讨好人。
  可眼下管他会不会、想不想,都必须尽量讨好,尽量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没得选。
  因为他那几位年轻下属捅下的娄子可大可小; 端看赵荞肯不肯答应保密——
  没错; 这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关键,完全不在于岁行舟那个苦主本尊,而在这个传闻中阴晴难定、脾气极不受控的赵二姑娘。
  近一年来,京中数次大规模整肃风纪、严惩宗室世家、官员勋贵违律犯禁之事,栽跟头的高官老臣甚至宗亲世家比比皆是。
  普通百姓从中只能看出武德帝英明铁腕,可身在朝局的大多数官员都很明白:有人下去; 自就有人补上,一个新的治国班底正在逐渐成形。
  国之权柄正不动声色从武德帝移至储君殿下,近来这一连串整肃清理的大动作; 实质是武德帝在为储君赵絮挪去绊脚石。
  明日是冬神祭典的典仪第二日,若不出意外的话,武德帝将宣诏退位,接下来就是储君赵絮的时代。
  而此次贺渊带出来历练的这批年轻武卒,正是为赵絮准备的。
  他们从武卒新训时就很清楚,自己要以死效忠、要命守卫的其实不是武德一朝,而是新君赵絮与她治下的新天地。
  他们将是新君登基后最重要的近身羽翼; 是确保两代帝王顺利完成权力交接的重要屏障,是天子身侧最后一把匕首。
  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若这批年轻内卫“首次出京历练就出了差错”的消息传开,犯错武卒受罚甚至卷铺盖走人都只算小事。
  最怕朝中有人借机搅浑水,要求金云内卫从上到下彻底大清洗,甚至直接在舆论上造势要求整建制撤除金云内卫。如此,将会在储君赵絮登基之初剪掉她最重要的一支近身力量。
  贺渊对岁行舟了解不多,但昨日他带属下当面对岁行舟赔礼认错、并申明会给予照料补偿后,岁行舟虽没说话,但那虚弱但温和的一笑让贺渊确定,他是对储君赵絮的执政理念怀抱认同与期许的革新派。
  那一笑是岁行舟无声的承诺,表示他明白该怎样顾全大局,不会将这事闹出去。
  但赵荞不同。
  她是个与朝局无涉的宗室姑娘,行事纵心任性,贺渊真不指望她能想明白这层眼下就算看破却不能说破的道理。
  传言中的赵二姑娘通身江湖泼皮的习气,恩怨分明、睚眦必报,道理讲不通、得理不饶人。
  端看昨日她对岁行舟那维护到底的架势,贺渊心里就直打鼓,总觉就算岁行舟亲口说了不计较不追究,她也未必肯善罢甘休。
  所以贺渊尽己所能在顺着她、讨好她。
  她要骂,他就老实站在跟前任她骂足半个时辰,还没忘叫人给她上茶;她说要等岁行舟明确表态再谈,他就乖乖闭嘴不再多提半个字;
  她嫌他“睁眼说瞎话没意思”,他就……
  闭着眼睛说。
  可他发现自己的讨好似乎没什么用。她连个和气笑脸都没给过他,凶得很。
  更叫他觉得堵心的是,从他在雪地里卖力表演完“闭眼说瞎话”之后,她一路上没再与他说过半句话,只是偶尔拿一种疑惑中带着戒备的眼神瞥他,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可一到了岁行舟面前……
  “行舟兄,今日好些了没?大夫怎么说来着?”
  “今日场面?很盛大,很壮观,我嫂子说这定是会载入史册的!”她不豫地冷哼一声,接着又叹道,“哎,你大老远专程来观礼,却遭了无妄之灾不能亲眼去瞧,实在可怜。都怪某些无用的王八蛋壳子渣渣!”
  她略回首,乌湛湛的美眸像贺渊瞪了过来,无比嫌弃。
  这鲜明对比的差别对待实在太容易叫人心中失衡了。
  贺渊还没来得及张口说点什么,她已若无其事转回头去,拿出从前在天桥摆摊说书的架势为岁行舟讲起今日祭典的盛况。
  绘声绘色,让人声临其境。
  被嫌弃完又无视的贺渊心中又酸又躁又委屈,脚底却像被浇了铁水,杵在原地没有离开。
  反而偷偷竖起了耳朵。
  原来,她心情好时一点都不凶。
  说话尾音总是带着笑往上走,仿佛某种动物竖起毛茸茸大尾巴,得意地晃来晃去。
  听她说书一样地磕闲牙还挺有意思的,好像天下间所有事到她口中都能变得很鲜活生动。
  *****
  武德五年十二月十三,在发布完所有机构调整、官员任命及对宗亲勋贵的封赏后,武德帝宣布将于本月底在京中天坛罪己并正式退位,由储君赵絮继任为新君。
  一切尘埃落定,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得知这个消息后,岁行舟虚弱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欢喜。
  “请贺大人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既我性命无碍,贼人也已被处置,二姑娘又帮我出过气了,那咱们就权当无事发生,往后谁都别再提此事。”
  对于他顾全大局的度量,贺渊由衷地尊敬并感激。“多谢岁大人海涵,此事,算金云内卫欠你一个人情。”
  赵荞双臂环胸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没好气道:“行舟兄,你可想清楚再说话。就因为他们狂妄轻率,差点将你一条命都耍脱了去!如今轻飘飘致歉认错,再虚无缥缈欠个不知有没有机会还的‘人情’,这就算啦?”
  “多谢二姑娘。我做这个决定,并非怯懦怕得罪人,也不是有意拂你维护于我的盛情,”岁行舟知道她这是要给自己撑腰的意思,轻声道谢后,嘶痛一声,才接着道,“你平素不多沾朝堂消息,有些事或许还不清楚……”
  他和朝中许多年轻官员都深信,新君赵絮将会带领大家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今日他不与金云内卫为难,为的是力保新君赵絮基石稳固。
  这关乎他们这批年轻人的抱负与理想,关乎他们对于盛世重现的执念与希望。
  与这些比起来,他挨这刀不值一提。
  赵荞哼声打断他:“别讲这么大的道理。我不学无术,听不懂的。”
  “那我说点二姑娘能听懂的?”岁行舟笑意温和,仿佛对着家中闹脾气的任性小妹子,耐心至极地娓娓道,“内卫轻率,可我也莽撞。我在人群中听出那两个刺客口音不对劲,像是吐谷契人,就自不量力地独自跟了上去。原想在路上碰见皇城司或内卫的人便示警,可我运气不好,跟了老远也没瞧见可以示警的人,倒是被他俩察觉,进了人家的套。”
  贺渊抿了抿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赵荞的神色。
  她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像两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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