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娆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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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喜上眉梢,“所以正该亲近亲近呢,姑娘告诉姑爷,千万赏脸来!”
娆荼“嗯”了一声,“舅娘的盛情,我会转告。”
孙氏见她没有让去屋内坐的意思,讪了讪,又闲扯了几句,拉着家里男人走了。
娆荼正要转身回屋,就见院子外面又摸进来两个人,不用说,自然是消息慢了一筹的二舅和二舅娘。
李渔见了二爷,有些激动。娆荼不看那满脸谄媚的妇人一眼,对二爷淡淡地道:“二舅来了。”
二舅飞扬跋扈,是庄上的恶霸,不等自家女人客套,他率先上前哈哈笑道:“小阿蘅,二舅我都认不得你了,这身段长相,咱们姑射洲出的美人不算少,可都被你给比下去了!”
声如洪钟,说话时,眼睛毫不客气上上下下打量着娆荼。
谢老太太被李渔从房里抬出来,坐在凳子上颤颤地道:“孽障,你还有脸来!”
老二恬着脸笑道:“娘,您身子骨好些?过年那天我来瞧过您,您老睡着,就没见着。”
谢老太太拿手指着他,气急败坏地道:“你这孽子,你……你给我滚!”
老二有点急,上前走到老太太跟前吼道:“娘!大节下的你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如今你们一个二个看着蘅儿发达了,都赶着过来巴结。没心肝遭雷劈的东西,以前蘅儿在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对她的!如今,又是怎么对我这老不死的?”
娆荼来到老夫人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二苦着脸对娆荼道:“小阿蘅,你劝劝老太太,人老了脾气不好,你瞧这……”
娆荼对杨谦和山鬼道:“扔出去。”
二舅和二舅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杨谦和山鬼两个各自攥着衣领子,重重丢了出去。
谢老太太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娆荼蹲在她身旁轻声道:“姥姥,你放心,阿蘅赡养你终老。”
老太太颤巍巍地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入夜,沈筑回到小院,表情有点冷。娆荼见就他一人,便问:“陆知命和珍珑呢?他们怎么没有回来。”
“陆知命在沈家老宅看一些东西,我见他身上不好,让珍珑留下照料。”
娆荼微笑道:“留珍珑照料?只怕陆先生会更加别扭,反过来他还得照料珍珑,还不如一个人呢。”
沈筑点头,“让陆知命多跟女人接触接触,没准对他的修行有助益。”
娆荼拧眉:“陆先生又不是专研道家双修术的……”
还没说完,沈筑就揪住她的嘴,无奈道:“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娆荼白眼道:“你一天天没个正经,说话很容易让人想歪的,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沈筑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世上人心难测,女人心更难测。”
娆荼揉了揉脑门,“你是在青州府尹那吃了瘪还是怎的?”
沈筑拎着一包书进了屋,房间不算很大,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炕上也烧的滚热。沈筑刚刚去青州府尹找了几本当地县志,洗漱后就披着一件粗布衣衫,拿着年代最久远的一本县志坐在被里翻看。
娆荼将烛台移近了几分,“这里的烛蜡质地不好,不能和金陵城的烛蜡比,闪个不停,看着伤眼睛。”
沈筑“嗯”了一声,依旧专心看他的县志。
娆荼见他不理,上前扒开他的书,“看什么呢?就这么好看,把你的魂都吸进去了?”
沈筑将她拉入怀中,被子掖好,“你和我一起看。”
娆荼缩在他怀里,见他将书立在眼前,随意看了几行,纳闷道:“这不是当地县志么?怎么有点像神怪小说?”
原来这一面的县志上写,几百年前,青州还不叫青州,因为本地出黄色岩石,叫做黄岩。但是在黄岩之下,不知何时孕育出一条恶龙,通体泛青,那恶龙一打喷嚏,就是一场涝害,吐出一口浊气,就是旱灾。
恶龙为祸一方,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终于有一日,有个沈姓方士途径此地,路见不平,一剑斩杀了恶龙。恶龙倒在大地上,青色的躯体幻化成一条江水,江水在太阳底下泛着青光,久而久之,这个地方就叫做青州了。
娆荼揉着太阳穴,根本不相信县志记载,嘀咕道:“怎么这么玄乎?”
沈筑不理她,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看,娆荼笑道:“你不会是那沈姓方士的后人吧?”
沈筑垂眸睨了她一眼,有意无意瞥着她的碎花衣襟,沉声道:“再说话,脱你衣服。”
娆荼哼了一声,继续就着他手中看书。沈筑翻书的速度慢了,她一个劲的催,翻的速度快了,她又要往回翻。
最后沈大人彻底没了耐心,将书往旁边桌子上啪的一放,搂着娆荼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欠收拾?”
他故意眼露凶光,娆荼有些怕了,捂着小腹眼神左闪又闪,就是不去看他。沈筑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将她按在被子里,吹灭烛火睡下了。
娆荼闻着他衣裳上的清新皂角味,熟悉而悠远,青州的皂角气味偏浓,和别的地方有些不太一样。
“陆先生在你家老宅子里看什么?”娆荼问。
“一些杂书。”
“你们在筹谋什么,说给我听听。”
“既然是筹谋,自然不能说给你听,反正……你也听不懂。”
娆荼拧了他一下,“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你老实一点。”
“我就不老实。”
“那我可就不老实了。”沈筑说着,将手探到她腰间。
娆荼被他这句话给震慑到了,停下拧他的动作,乖乖往旁边挪了挪,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老实起来是什么样子。
沈筑见她立即就消停了,嘴角泛起笑意的同时,心中却有些失落。
娆荼很快就睡着了,他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心思起伏难定。
今日她与谢老夫人的话,如同刀子一样缓慢而迟钝地割着他的心。
“这些年,多亏姑爷照顾体贴,这孩子娇纵了一些。”
“姥姥放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他……也对我很好。”
“我的重孙子重孙女呢?几个了?带回来了吗?”
“是个小子,留在金陵呢,不听话,恐怕带回来顽皮生事。”
黑暗中他握紧了拳头,眼神熠熠。
……
第二日,娆荼早早醒了,沈筑却刚睡下。她见他一脸的疲倦,轻轻穿衣下床,推门走到廊下,迎面一股清凉的风。
李渔在院中整理几箩筐蜜橘,见到娆荼他笑道:“小姐早。”
娆荼微笑看着箩筐中或青或黄的滚圆橘子,“这么多蜜橘,要去集市上卖么?”
“是啊,庄子上的张老汉摔断了腿,屯了很多,我帮他卖的。”
“留到现在,估计会好卖一些。”娆荼忽然想起幼年时,有一次李渔的爹去集市上卖蜜橘,当时她非要嚷着去,到了之后却又腼腆怕人看见。
那年,黄泥巴路上铺满了枯黄的叶子,李老爹挑着担子在前,她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清爽的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暖黄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道旁的一洼池塘倒映着她的小小身影。
时间静止在那里,昭行二十一年,也好。
她有些恍惚,静止在那时还是有些遗憾的。这一生,她遇上宴冰,幸事。遇上沈筑,苦事。
尽管宴冰和沈筑,是同一个人。
李渔捧了几个上好的黄皮橘子送到她面前,“小姐尝尝,这橘子甜着呢!”
娆荼回过神,拿起一个橘子,辛甘扑鼻。看了眼旁边咽口水的山鬼,娆荼对李渔道:“将这些橘子留下,你看看多少银钱,叫我的丫鬟给张老汉送去。”
李渔知道小姐不缺这个银子,实在不必打肿脸充胖子,也就应下了,只说这橘子有些多,不如留几筐好的,剩下的他搂到集市上贱卖了,也不会浪费。
娆荼笑说不必,“若实在太多吃不下,叫沈筑卖去,他整日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
李渔一听叫沈大人去卖橘子,有些匪夷所思,顿时接不上话来。
正尴尬着,那大舅母孙氏就又来了,嗓门尖细,刚跨过门槛就笑着打招呼:“姑娘怎么没多睡一会?我来看看娘,岂知你也醒了。”
娆荼微笑,想必这位大舅娘已经听说了昨天老二和老二媳妇被扔出去的事情,这时才知道赶过来“孝敬”老太太。有点晚。
沈筑正是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传来他从未听过的妇人声音,动了动,坐起身伸手推开床边的窗户,被褥滑下,中衣微敞,露出赤裸的胸膛。
院子里的人听到开窗的声音,不约而同望过来,正好看见他披着头发,满头银丝,神态慵懒望向外面,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贵气。
李渔愣住了,山鬼暗暗啧了一声,柳杏和李渔媳妇玉秀都红了脸低下头,而徐娘半老的孙氏,则是眼睛胶粘在沈筑结实的胸膛上,居然有些发直。
娆荼暗恼,走过去砰的一下将窗子从外面关上,回身时看到孙氏眼中的失落,有些哭笑不得,“二舅娘,姥姥还没醒呢,您再等等吧。”
孙氏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讪笑道:“姑爷真是好样貌,怎么头发白了呢?”
娆荼不言,眼睛中已经没了笑意。
孙氏被她看得有些犯怵,想起昨日老二和老二媳妇被丢出院子的事情,心里害怕这小姐一言不合,叫人将自己也扔出去,那可就太没脸了。
“既然老太太还睡着,我就先回去了。姑娘晚上一定要和姑爷来赴宴啊。”
娆荼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微笑不语。
沈筑穿好衣服从房内走出来,对自己之前的失态不以为意,风轻云淡地对着孙氏颔首为礼。满头银丝尚未梳理,披散在肩背上随风而动,他问道:“这位夫人是?”
孙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却没蹦出来一个字。实在是因他剑眉俊目,长身玉立,站在人面前有流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有压倒性气势。
“是妾身的舅娘。”娆荼淡淡地道。
孙氏局促不安,福了福身,匆匆离去了。
娆荼的手紧紧扣着门框,心中一阵恶心,“贱妇。”
她没有忘记小时候在草垛里看到的那一幕,她的大舅娘骑在别的男人身上,叫的淫荡放浪。小时候娆荼不懂,后来懂了,她不可怜大舅,只觉得大舅那样软弱的男人是活该!
可是她打心眼里心疼姥姥,姥爷早亡,姥姥一个女人支撑着谢家,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唯一的女儿嫁给人为妾,早早死了;儿子媳妇,一个比一个不堪。
珍珑扶着陆知命从门外进来,陆知命道:“不平事那么多,何必为这样的人置气?”
娆荼心中一动,立即想起陆知命之前告诫她的话,不可动怒。
沈筑有些讶异:“回来这么早?”
陆知命摇头道:“跟人打了一架。”
沈筑神情微变,珍珑在旁边轻声解释:“半夜有黑衣人闯入,想抢沈老大人留下的东西。”
娆荼皱眉问:“老大人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陆知命摆了摆手,被珍珑扶住一臂,虚弱的很,看样子站都站不稳。
珍珑道:“陆先生被那黑衣人打了几拳,体内气机动荡紊乱,情况不太好。”
沈筑道:“先去歇息吧。”
陆知命从怀中掏出一卷黑色帛书交给沈筑,“跟我交手的是个女人,以三拳换我三掌,她也不好受,但绝不善罢甘休。这个东西带回来,恐怕会遭贼。你叫杨谦和死士提防。”
娆荼看着那黑色帛书被沈筑收入怀中,她沉默不言,刚刚陆知命显然是不愿意将这帛书的事情透露给她。
等陆知命回了房间,她转头问沈筑:“陆知命的功夫算不算好?”
“你觉得呢?”沈筑反问。
“在我看来自然是极好的,可是陆先生遇上那位琉璃山山主慕容氏,却又不堪一击。所以糊涂。”
沈筑看向山鬼,“你来解释。”
山鬼有些得意,“这个我知道。陆先生修习道家神通,走的不是以武证道的路子,他的功夫在江湖上排名的话,应该在三十开外,五十以内。”
“哦?”娆荼好奇道:“那个慕容氏呢?”
“应该在前十之内吧。”
“那你呢?”
“我啊?咳咳,可能六七……八九十吧……”山鬼有点尴尬。
娆荼点头道:“那就是九十之外。”
山鬼撇了撇嘴,姑娘,没这么拆台的啊。
娆荼沉吟道:“跟陆知命抢东西的女人,可以与他互换拳掌,那这两人的功夫应该不相伯仲。江湖上武功排名三十至五十,又是女人的,应该不多而且很好找吧?”
沈筑扒开一瓣橘子送到她嘴边:“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娆荼张口将橘子吃下,“那你告诉我你藏了什么东西。”
沈筑“嗯”了一声,“随我进屋。”
娆荼眼睛一亮,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同意了。忙和他一起进了屋,沈筑还特意关上了门。娆荼投到他怀里去掏那黑色帛书,沈筑拍掉她的手,“急什么?先给我束发。”
娆荼愣了一下,没回过味来。
沈筑将木梳塞在她手中,撩袍子坐在铜镜前。
娆荼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个笑脸,“沈大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愿吃亏。
“这叫交易。”
她拢了拢沈筑的头发,见那银丝之中夹杂些许的黑发,不禁心中一动,便不再多言,细致地给他梳头。将头发盘至于顶,正要用他惯用的玉簪挽住,却发现玉簪搁在枕边。
她好不容易攥住了头发,不忍放手,便对沈筑道:“你随我起来,簪子在枕头边,我拿不到。”
沈筑透过镜子看向她,“拿不到,就放了头发去拿。难不成我要被你揪着头发走?”
娆荼气闷,想了想,小不忍则乱查看帛书之大谋,她万般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绾好的头发,去拿簪子。
沈筑眼中隐约有笑意。
娆荼将簪子抿在唇上,重新将沈筑的头发挽起来,一丝不乱地别上玉簪,对沈筑道:“满意不?”
沈筑对着镜子里看了看,“好像,有点歪?”
“沈筑……”
“怎么,你急什么?”
娆荼不依,伸手往他怀中一顿乱摸,沈筑一边躲一边道:“青天白日的,夫人注意点。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再办也不迟。”
他故意抬高了声音,门外的山鬼默默地走远了。
娆荼终于从他怀中摸出那张黑色帛书,展开一看,不由懵了,正反两面看了好几遍,漆黑一片,这帛书上……有什么啊?
她扭头瞪着沈筑,沈筑将那帛书拿回来左看右看,纳闷道:“怎么会这样,不会是陆知命拿错了吧,我得去问问。”
娆荼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眼中还忍着笑呢!知道是被这老奸巨猾的沈大人给耍了,她跺脚道:“沈筑!”
沈筑万分歉然,“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然……我帮你梳头?”
娆荼道:“我不要,你把这帛书给我。”
沈筑收入怀中,正色道:“我只是说借给你看看,没说要送给你。”
娆荼:“……”
沈筑神清气爽地推门出去了,看见珍珑从陆知命地房间中出来,便问:“陆先生如何?”
珍珑微微摇头:“旧伤未愈,又负新伤。”
沈筑来到陆知命的房间中,见他沉默的坐在火炉边,便道:“多思则多伤,此事先缓一缓。”
陆知命抬头问:“你难道不好奇,是谁要抢沈老大人留下来的东西?”
“既然她会再来,不如静候。”
陆知命叹道:“乱。”
“只要在这团乱麻中扯出一条关乎全局的线,就不会觉得乱了。”
“你找到了?”
沈筑坦然道:“尚未。珍珑的那方残局,给了我一些启示。我想,我已经想好了落子之处。”
陆知命缓缓道:“既然想好,为何迟迟不落?”
沈筑透过窗扇望向院中,一身花布衣衫的她手捧青橘,不知道与山鬼在嘀咕什么。他眸光温柔,喃喃道:“我知道是时候了,可是……再等几日,就几日……”
娆荼抬起眼,正好与屋内的沈筑对视,风吹起她的发,微微飘扬。她鼻间萦绕着橘子的香,脸上带着笑。
第59章 旧恨抛
字数:6252
娆荼扬手一抛,将手里的青橘抛入窗中,沈筑伸手接过,“没看见陆先生么?再扔一个进来。”
娆荼从筐里挑了几个黄皮橘子,捧进屋送到陆知命面前,“先生吃这甜的。”
沈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青橘子,有些寒酸,“不是,你这区别对待,能不能别这么明显?”
娆荼丟给他一记堪称媚眼的白眼,“爱吃不吃,不吃还我。”
沈筑拔开橘子皮,掰了一瓣丟进嘴里,点头道:“酸!”
娆荼眸光一闪,脱口问道:“很酸吗?”
“很酸啊。”
“给我尝尝。”
“你吃你那甜的去,跟我抢什么?”沈筑笑看着娆荼,语气像在是逗小孩。
娆荼丟给他一记实实在在的白眼,转身出了屋。
沈筑等她走后,敛去脸上的笑意,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想吃酸的?”
陆知命正用铁钳拨弄炭火,闻言双手微微一顿。沈筑沉默不语,却将陆知命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
娆荼出了门,转过一处墙角便站住了身,扶墙一顿干呕。柳杏儿正巧看见,忙跑过来扶住她,忧心道:“姑娘你怎么了?”
娆荼摇了摇头,“前天陆先生开的药还在熬吧?”
“嗯嗯,已经温在炉子上了,等姑娘用过早膳去喝呢。玉秀嫂子做了胭脂鹅脯,可香了,就着粥吃,咸津津的,姑娘一定喜欢。”
娆荼低声道:“我现在不想吃荤腥的东西,你去告诉玉秀,单送一碗清粥到我屋里。”
“姑娘不和大家一起吃么?”
“不了,我再去歇歇,待会沈大人要是问起,就说我困了,千万别提别的,知道么?”
“哦哦,知道了。”
娆荼回屋内歇下了,柳杏儿谨记她的嘱咐,等着沈大人问话。哪知席间沈大人只是安静吃饭,一句话也没问。
倒是吃过了饭后,沈筑撂下碗就去了寝屋里。他见娆荼躺在床上,瞪着两只眼睛举着县志看,不由气道:“睡觉便睡觉,看书便看书,你躺在床上举着书,不累?”
娆荼理直气壮道:“不累啊。”
沈筑看了眼旁边的空碗,“就只喝了碗白粥?”
“玉秀还煮了几节山药我吃。”
“嗯,山药对身体好。”
娆荼道:“之前在山涧里我烘的山药,你是百般嫌弃的。”
“还不是因为你做得太难吃了,难以下咽。”沈筑拿开她怀里捧着的县志,“屋里这么暗,能看着什么?伤眼睛。”
娆荼道:“闷得慌,想去走走,又怕人看见麻烦。”
“怕什么,戴上帷帽就是了。”
“可是人家会认出你呀,我那位大舅娘见了你的尊容,现在庄上肯定传开了,说沈大人你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
沈筑被气笑了,“你确定传的不是丰神俊朗的活神仙?”
“沈大人,你怎么没点自知之明呢?”
沈筑将她扶起来,“觉得闷就出去走走,被人认出又如何。”
娆荼听了他这话,忽然展颜一笑,“沈郎,咱们去卖橘子吧!”
“嗯?”
“院子里还好多橘子呢,咱们吃不下,放着也是坏了。”
“不去,金陵城那边若知道我沈筑回青州卖橘子,定会笑话。”
“你不去,我去。”娆荼掀被而起,走到门外就去招呼李渔收拾东西。
……
很快,姑射洲的渡口处就挤满人,因为有个神妃仙子在渡口摆摊卖橘子。而一身白玉袍子的沈大人就蹲在那里给仙子打下手。
橘子被疯抢一空,娆荼手捧着几十枚挣来的铜板,一颗一颗地数着,眼神都带着笑,是真的欢喜。
沈大人见她财迷的样子,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根麻绳给她,“将铜板穿成一串,好拿。”
娆荼接过麻绳,穿成一串一共九十八枚。她对沈筑道:“你借我两个铜板,我凑成一百文。”
沈筑皱眉:“我哪有两个铜板?”
娆荼想了想,“也是,沈大人哪有带小钱的习惯。我的三千两银票准备好了么?”
“没有。”
娆荼气鼓鼓地瞪着的沈大人,“小气鬼,我不依,你将我从玉和楼带出来,都没给赎身的银钱。”
沈筑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将她扶起来。娆荼哎呦一声,整个人直往下软。
沈筑紧张道:“怎么?”
“我……我腿麻了?”
“坐了许久,让你站起来走走你也不听,现在腿麻了?”沈筑一边斥责,一边蹲下来给她揉腿。
渡口处,一个摆摊卖字的中年儒生笑看向二人,叹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娆荼抬头望去,见他一身青布儒衫,虽然缝了几个补丁,洗的发白,但干净精神,没有丝毫落魄寒酸,反而有股子松柏的傲气。
她扶着沈筑走去一看,见儒生摊子前摆着几本书册,并几幅字画。娆荼看着那些字画,有些吃惊,她虽然于字画功夫上一般,但评鉴的眼光还有的,因指着一幅瘦金文问:“先生此字,多少银钱?”
儒生微笑伸出五个手指:“五十文。”
娆荼沉吟道:“五十文太少了,我出一百文。”说着看向沈筑。
沈筑道:“你看我干什么?”
“掏钱,我身上不够。”
沈筑没奈何,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送到那位儒生面前,儒生坦然受之,将那卷瘦金字包好送给娆荼。
娆荼接过了字,那儒生又从摊上拿出一本封面无字的小本,“给夫人闲读。”
娆荼接过小本,翻开看了几页,只见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都是评论时政、匡世治国之句。沈筑从旁边接过那小本,从头翻开到最后。
儒生静静站在摊子前,直到沈筑将那卷本看完,也没多言一句。
沈筑放下卷本,脸色有些凝重,将那小本归还给那儒生,“沈筑不便多言,但愿意指明一地。以先生之才,不如西赴汉中,只说是我沈筑所荐,到时候自会有人视先生为卧龙凤雏。”
儒生神情平静地推开书卷,拱了拱手:“多谢沈大人指路。”说着也不废话,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转身上了渡口的船。摊子上书卷字画竟然全都不要了。
娆荼看了看站在船头上的儒生,又看了看摊子上字画,只见落款之处写着“鸣岐居士”四字。
“鸣岐居士?”娆荼喃喃重复,“他是何人?”
沈筑道:“现在默默无名,但是以后,会是个搅弄风云的大人物。”
“你让他去汉中帮五王爷?”
沈筑看向她,微笑道:“你今日赚大了,五年之后,这百文钱的瘦金书会价值千金。”
娆荼看着漫漫一摊子书卷字画,两眼放光:“那这些东西加起来呢?”
沈筑收起书卷字画,赏了她两个字:“贪心!”
娆荼跟在沈大人身边,问道:“今晚我大舅一家摆宴,你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
“你恨他们入骨?”
“那倒没有。”
沈筑望向金陵城的方向,轻声道:“既然不想让他们死,现在就别结交了,毕竟金陵城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很喜欢秋后算账,动不动就要诛灭九族。”
娆荼微微一惊,细品他这话的意思,竟是觉得有几分厌世之感,一时间无言以对。
沈筑握住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山鬼租了一条小船,早在渡口处等待。沈筑将娆荼带上了船,小船顺流而下,很快,娆荼就闻到空气中浮动着梅花的清香。江岸上一片鹅黄,是梅花林。
娆荼望着满眼江梅,眸光幽远,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她曾在这片林子里巧笑嫣然,也曾在这里伤心欲绝。
这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孤独的时光。
小船泊在了岸边,沈筑将娆荼横抱起来,抱上了岸,他看着怀中的女人,低声道:“重了。”
娆荼落下地面,垂眸不语,往林子里走去。林中,一棵枯树杵在那里,她上前细看树枝上,已经抽出了嫩芽,淡绿几近透明,看起来那样脆弱,可是娆荼知道,几度春风后,它们就会绿得鲜活。
老桃树后面的青瓦舍已经不见了,但还能看见残存的低矮墙基。
沈筑看着过于沉默的她,温声道:“阿蘅……”
“我不是阿蘅。”娆荼微微抬头,望着桃树的枝桠,倔强而固执。
沈筑沉默片刻,道:“对,你不是阿蘅,我也不是沈宴冰。阿蘅……在这里待了两千一百三十九天。”
娆荼不语,走到一处墙基边想要坐下。沈筑将她拉入怀中,自己在墙基上坐下,然后将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他捏着娆荼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这几日,身上总犯懒。”他道。
娆荼摇头:“我们回去吧。”
沈筑默了片刻,缓缓道:“这个孩子若不想要,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帮你滑胎,用最不伤身的办法。”
娆荼惊了一下,下意识捂住小腹,眼神惊惧,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他柔声道:“别怕”
娆荼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死死抱住,她惊慌道:“你放开我,是我的孩子,你再也别想把他抢走!”
沈筑浓眉紧锁,“你先别激动,这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沈筑一生无后,只是……你愿意生下我的孩子么?”
娆荼捂住心口,她哭道:“不是你的,就只是我的,是我腹中的骨肉,与你有什么相干?”
沈筑捧住她的脸,噙住她的唇,带着蚀骨柔情,“阿蘅,阿蘅……此生是我沈筑误了你。”
娆荼泪流满面:“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千刀万剐!如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嫁给府尹的公子,就算给他当小妾,又怎么样?”
沈筑红着眼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任由她倾诉这许多年的委屈,他只要她都宣泄出来,他默默地听着就好。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失去了所有?你知不知道清江的夜里有多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站船上,只是想让你回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沈筑,你不是人,你没有良心。我等了那么久,等你搂着别的女人回来,等来你的冷落折磨……”
沈筑轻轻晃着她,喃喃道:“我不是东西,我该死一千次一万次,该被你剜了心剥了皮抽了筋……”
娆荼哭得满脸通红,断断续续道:“你不是喜欢青楼女子吗……不是喜欢流连风尘吗?好,我就变成最放荡的女人,我就是要勾引你,要报复你,把你弄得身败名裂,我……我才欢喜……”
沈筑“嗯”了一声,点头道:“是,我甘愿被你折磨,被你报复,我死在你手上是我的造化。省得午夜梦回时想着你的影子,想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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