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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出书版)-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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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切都已烟消云散,盘旋在心底的谜团越缠越紧,却丝毫没有头绪。
想到玛嬷,东珠心中酸楚难抑,玛嬷一生坎坷,到了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乐,因为自己的缘故,竟然突遭横祸,死得那样不明不白。
玛嬷,你定然不会怪东珠,可是若不能为你洗雪冤情,终此一生,东珠,心何以安。
东珠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举头望着悬在九天的那枚圆月,那淡淡的光华此时看来却是冷冷凄凄的,今夜的满月竟然没有纤纤弯月让人觉得舒服。
不由,又是叹了口气。阿玛和额娘,你们如今好不好?
再叹了口气。幽幽间,仿佛有人跟着自己在叹气。
东珠很是诧异,回过头来,竟然没有半个人,只是那青石板上放着一个三层的食盒子,东珠走过去打开看了,第一层是御膳房精工细制的印着玉兔月宫的红边彩绘月饼;第二层是鲜果两品,正中围着一个切成莲花形的西瓜;第三层里放的竟是一支小巧的九节藕。
这是宫中祭月的常礼,难为他想得如此周全。
会是他吗?
东珠觉得很是温暖,不管怎么说,在这寂寞深宫中,还有一个人是这样惦记着自己。
在院中四下里张望,竟无一块适合祭月的平台,忽见那口井,井中有水,倒映的正是天上之月,如此倒是一个难得的佳处。
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在井台上,东珠对着天上的月亮跪了下来。
“东珠似乎是个很贪心的人,想求的东西很多,想求额娘阿玛身体安康,想求遏府上下平安,想求二嫂平安产子,四弟的喉疾早愈,还有……”
还有什么呢?
入宫前两年求的,都是自己早些出宫,能和他双宿双飞。
今年,她不想求了。
罢了。“只求大家安好。”
对着月亮,她静静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便倚在井边想着心事,不由自言自语:“若是此时,能有一壶酒,就好了。”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前边殿阁里传来哭闹声。
“博果尔,博果尔,你还好吗?你想额娘了吗?额娘可是想你得很!你看,你看你给额娘留的如意自来红的月饼,额娘吃得可香了!”
“贵太妃,贵太妃,这饼不能吃,不能吃了!”
东珠循着声音来到前院,看到院中一个身材圆润高挑的妇人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使劲往嘴里塞,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宫女正使劲拉着她。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疯了的贵太妃。
看到院里来了生人,贵太妃甩开小宫女的拉扯,一下子冲到东珠面前:“你吃,给你吃。”
东珠看到她手里捧着的,正是一块已经发了绿毛满是黑斑硬邦邦的月饼,正在蹙眉思索时,只见贵太妃突然伸手,狠狠给东珠一个大耳光。她力道吓人,打得又快又准,东珠猝不及防一下子向后退了几步,跌撞在一个山石盆景上,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
“都是你个小贱人,若不是你,我家博果尔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贵太妃冲了上来,拿着那块污迹斑斑的月饼就往东珠嘴里塞,东珠的背抵在山石盆景上不能动弹,贵太妃越发来了狠劲,将那饼子在东珠面上又戳又塞,东珠只觉得唇里像是有了血腥之气。
横空里一个黑黑的影子晃了过来,一手将贵太妃拉开,一手又将东珠拽了过去。
“裕亲王。”小宫女带着哭腔跪了下来。很快,从东厢里又跑出两个身材健壮的嬷嬷,她们见了福全也是惊惶失措赶紧跪了下来。“裕亲王恕罪,奴才们刚刚内急,所以才闪了神,没看住贵太妃。”
说话间,自有酒气传来。
这便是咸安宫里的奴才,放着主子不管,自己在屋里吃酒,东珠冷冷一笑,没发一语。
福全却恍若不知,只说了句:“扶贵太妃进去吧。”
“是!”两个嬷嬷半推半拉,将贵太妃弄回殿中,小宫女抽抽泣泣地临走还没忘记将那块发了霉的饼子从地上捡起来。
东珠有些纳闷。
“主子莫怪,那是当年襄亲王送给贵太妃的,最后一年中秋节的月饼,这是贵太妃的宝贝。”小宫女向东珠和福全行了礼,这才退下。
东珠愣愣的,一时无语。
福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回吧。”
“今儿是皇上亲政以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乾清宫、慈宁宫一定热闹得很。王爷怎么会来这里?”东珠问。
“额娘一向喜欢清净,所以在前边请了安便提早回来。”福全抬头看了看天,“云遮明月天气恐变,早些回吧。”
说着,便转过身欲离去。
东珠举头望月,果然如福全所说,刚刚明亮的满月已然被云所遮,夜空黯然黑寂大地失色,顿然悲凄冷清。
“云遮玉盘添新怨,银汉无声溢寒清,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福全魁梧的身影背对着东珠,听到她吟出这句诗,仿佛身形微微顿了一下,笼在黑夜当中一身亲王的礼服浸着淡淡的光晕去了夸张的贵气,增加了许多柔和。不知怎的,眼前福全的背影在东珠眼中,便与天上被云遮住的月亮一样,有一种让人说不清的心痛。
他的背脊挺拔笔直,好像扎根于荒崖上的青松,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坚韧的力量,但却那样的孤独。
是,正是孤独。
两人无言,一前一后默默前行,在福宜斋门口福全止步,仿佛要对东珠说什么,最终又忍了下来。
东珠也是怔怔的,不知怎的,只觉得偌大的紫禁城中,她与他一样,一样的孤独,一样的隐忍,亦是一样的无奈。
“是不是想要逃出去?”她问。
福全回过身看着她,似乎愣了一下。
“这里,看着繁华,实际荒芜得没有半分生趣。而外面,天大地大。”东珠对着福全,竟然毫无设防。
“外面固然天大地大,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福全说完,双手一揖,“晚了,回吧。”
“可是在这里,你并不快乐。”东珠的倔劲上来了,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只自顾自地说着。
福全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半晌只说了一句:“人活着,不是为了快乐。”
“那是为什么?”东珠追问。
“责任。”福全答着,声音冰冰的,不带半分温度。
东珠喃喃着:“责任?”
福全已经举步离去,魁梧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东珠痴痴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这寂寞的深宫仿佛一片可怕的沼泽,看起来悄无声息的但蕴藏着无尽的危险,一个不小心,随时会被肮脏的泥潭吞噬得干干净净。
忽然,仿佛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远远的是提着灯笼的苏云与宁香。
“不是叫你们去宫正司与同僚们一道赏月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东珠问。
宁香手中提着食盒,笑嘻嘻地说着:“苏云姐姐惦着主子,所以那边略坐了坐,便回了。”
苏云原本不多言,只是看了一眼东珠,不由神情怔了怔,立即拉着东珠进屋,又吩咐宁香去打水,侍候东珠梳洗,然后又拿了冰帕子替东珠敷着嘴角。东珠这才知道,自己脸上似是又挂了彩。
所幸,宁香不察,苏云缄默,倒省去很多聒噪麻烦。
宁香食盒中盛的多是精致的小菜与糕点,应是内御膳房专备御前的。东珠问起,宁香便老实答了。原来宁香的阿玛便在内御膳房当差,还是个副庖长,这食盒便是关照人亲自送来的。东珠不禁感慨,在这深宫中,有亲人关照,宁香远比他人要幸福得多。
但宁香却苦了脸,神情一下子黯然起来。
东珠不解。
苏云回道:“主子有主子的烦恼,奴才亦有奴才的困顿。在这宫里,不仅各宫主位要讲出身,就是奴才也是一样的。”
苏云说得很是淡漠。但在东珠听了,却是震惊。
原来,不仅妃嫔有三六九等,就是宫人、女官也是如此。而出身,则是宫中生存最重要的砝码。宁香的阿玛虽然在膳房当差,彼此都在宫里可以时常相见有个关照,但是也因为此,宁香包衣奴才的身份与其他宫女相比便低了一头,如今在宫正司虽然一心想上进,但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该宫正司女官们学习的科目一样也不能接触,这便是宁香的苦恼。
“这出身,就那么重要?”东珠呓语。
“主子难道不知,若非主子尊贵的出身,在主子身上发生的那些事,随便哪一件放在别的妃嫔身上,便会祸连九族。”宁香天真地道破玄机。
“尊贵的出身?”是啊,来自父族和母族双重尊贵出身,作为大清皇室的嫡传后裔,东珠的确比其他妃嫔显赫。不禁想起刚刚福全说起的那两个字,“责任”。也许这出身就像一把双刃剑,一面给了她无上的荣耀,一面又给了她天大的责任。
这是她以往从来没有认真去想的。
也许,真的不该再任性了。
这话题似乎太过沉重,不管是东珠,还是宁香,或是苏云,一下子都沉默了。
斜躺在炕上,被无尽的心事压得似乎喘不过气来,像是睡去了,又像是醒着。
混沌的感觉涌上心头,在这样一个月夜中,东珠的心情坏透了。昏沉沉地睡到半夜,便觉得身上有了些凉意,拉了被子将自己裹严,仿佛听得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静心听了,这雨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似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姐姐,前边好像有动静。”宁香也听到了。
“我去看看,你睡吧。”苏云披衣起床,出了福宜斋,撑了一把伞悄悄过了宁妃住的殿阁穿廊来到头殿,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在院中淋雨。
正是淑惠太妃。
不远处举着伞苦苦哀求的正是她的近身宫女。
“太妃,求您快进去吧,虽是今年第一场秋雨,也是寒得很,这样淋下去,必定要中下病来。”宫女苦苦哀求。
“病?”淑惠太妃冷哼一声,“我病我死,她们哪个会管?这样不死不活地熬着,倒不如来个痛快!”
“太妃!”宫女哭了起来,“太妃的心愿,既然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答应,不如就此就放下吧,千万别再赌气了,若真的弄坏了身子,别说回科尔沁,就是……”
苏云听明白了,原来是淑惠太妃受不了咸安宫的寂寞无趣,趁今夜中秋家宴,向自己的亲姐姐皇太后和姑奶奶太皇太后求旨,希望让自己回科尔沁住些日子,没想到被一口回绝。
“太妃要是真嫌咱们这里冷清,不如求了太后,搬去与太后同住。”宫女建议。
“你以为我没求过吗?”淑惠太妃冷笑着,“我的好姐姐,连这点子要求都不允呢!我现就在这里淋雨作死,我看她到底是不是狠下心来看我死!”
苏云悄悄退了出去。
这个皇宫里,每间房子、每个女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委屈与无奈。
回到福宜斋把伞收了,悄悄入内见宁香还未睡,一直在等她。“姐姐,外面怎么了!”
苏云并不瞒她,简略将外面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又提醒她不要再对别人讲,两人这才渐渐睡了。
而经过这样一番周折,躺在里间的东珠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八十八章 相知却未必相亲
晨起,当苏云和宁香起床时,发现里间已经没了人影,出了福宜斋,便听到前边耳房里有动静,进去一看,东珠正在灶前忙着。
“主子,让奴才来吧!”苏云与宁香劝道。
“不用,不是什么费事的吃食,只是一碗粥而已,我做得来。”东珠回绝了。
“那奴才去打扫屋子,给主子打水,一会儿侍候主子梳洗。”苏云退了下去。
宁香在边上看着。
“主子,这肉切得有大有小,不是很匀。”
“是吗?”东珠看了看案上的羊肉,“煮到锅里应当看不出来吧。”
“这个……”宁香没接话。
东珠干脆将大小不一的肉块剁碎了。“成了肉糜,就看不出来了吧。”
宁香瞠目,这主子还真能变通。
“主子,这粥稠了些,若再放上这些肉,怕是一会儿还没熟便要干锅。”
宁香话音未落,眼见东珠往热腾腾的锅里忽地浇了一大碗凉水。
“主子,这样粥会腥的。”
东珠罢了手,转身定定地看着宁香。
看得宁香心里发虚:“主子,奴才多嘴了,主子请自便,奴才不说就是了。”
东珠似乎没有怪她的意思:“你会烹调?”
宁香点了点头:“主子忘了,奴才的阿玛在内膳房当差,奴才自小是在膳房长大的。”
东珠点了点头,想起昨晚的闲谈,看着眼前如同稚子一般单纯可爱的宁香,心里便欢喜起来。
“宁香,你可愿教我烹调?”东珠问。
宁香不解:“主子何意?”
“你教我烹调,我教你识字,如何?”东珠问。
宁香瞪大眼睛:“主子……”
“前两日我写的字,你不是偷偷拿去临描了吗,还悄悄问苏云怎么念。”东珠笑嘻嘻地说。
宁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东珠莫名:“你这是怎么了?既然是想学,我来教你,你还不乐意?”
宁香瑟瑟发抖:“宫里的规矩,为防消息传递,除了宫正司的女官以外,所有的宫女都是不许识字的。”
“还有这样的规矩?”东珠听了,心上一冷,“罢了,我们如今在这咸安宫里,谁来管我们?我只悄悄地教,你也只是悄悄地学,不让旁人知道,好不好?”
宁香看着东珠,心里很是挣扎,她自进入宫正司以来便跟着苏云,苏云是宫正司的才女,最年轻的典正,最富才学。她跟苏云要好,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跟苏云多学点东西,可是苏云并没有刻意要教她的意思,宁香也不怪苏云,因为宫正司原本就是后宫宫人的典范,有规矩管着,想来苏云也是不想破了规矩。
没承想,这位遭贬的娘娘,竟然这样好心。
“主子,粥溢了。”宁香转过脸去,赶紧起身收拾炉灶。
看着她小小的身量在灶台前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不一会儿小厨房里便香气四溢,东珠的心里渐渐明朗起来。东珠并非不懂烹调,往日在遏府时为了哄玛嬷高兴,也常和宝音等人一起研究新鲜的菜式。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只是动动嘴,材料都是下人们准备好的,所以于刀工上并不见长。教宁香识字,原是好意,又怕小姑娘不能长性,才使了这个法子来作交换条件,所谓付出辛苦便更知珍惜;又想让宁香知道这厨艺也是有用的,不必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这实在是东珠一片苦心。
宁香对此毫不知情,只想着从今以后,能以擅长的厨艺换取识字的机会,心里实在高兴。
咸安宫头殿。
淑惠太妃躺在床上依旧生着闷气,近身服侍的宫女嬷嬷跪在边上,大气儿也不敢喘。东珠端着粥碗不请自来,走到淑惠太妃身前:“喝吧,这粥里放了你最爱的羊肉和胡椒粉,喝了以后再发些汗,必会好得快些。”
淑惠太妃抬眼看着她,不由愣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东珠笑了笑:“同在咸安宫里住着,自然应当彼此照顾。你淋了雨,受了寒,我来看看。”
淑惠太妃哼了一声:“你也不必来当好人,就算想当好人巴结我也没用,要巴结去找慈宁宫、慈仁宫!我不过是在这咸安宫里熬日子等死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喝了,这样死得快些。”东珠黑了脸,拿着粥碗佯装退下。
淑惠太妃愣了一下,不禁喊道:“哎,真就走了?”
东珠看着她:“怎么,太妃又不想死了?还是说先喝了这碗粥以后再死?”
“你个小妮子,有你这样劝人的吗?”淑惠太妃狠狠瞪着东珠。
东珠不急不恼,重新回到床前,拿了勺子来喂她。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淑惠太妃把这一碗粥吃得极干净,吃完又看着东珠:“可还有?”
东珠笑了笑:“今儿是没了,就做了这一碗。”眼看淑惠太妃脸要变色,又说道,“这羊肉少吃一点,发发热也就是了,多吃易上火,反倒对你的身子无益。你若爱吃,明儿个我再给你做。”
淑惠太妃仔仔细细看着东珠:“你这人倒是奇怪得很,你刚搬进来那些日子我总跟你过不去,你竟不介意?”
东珠看着她:“不十分介意,但也疑惑。东珠自问平日里也没得罪太妃,为什么太妃总跟我过不去。找人在我的被子上淋水,拿肮脏的吃食换了我的饭菜,还往我屋里放不干净的东西。太妃今日能为东珠解惑吗?”
“还不是因为……”淑惠太妃寒了脸,“总觉得你像那个人,就连说话、处事的感觉,像极了。”
“乌云珠?”东珠问。
“你知道她?”淑惠太妃有些意外,随又恍然,“也是,那样一个女人,谁能不知道?”
“你恨她?”东珠又问。
“恨,为何不恨?如果不是她……”淑惠太妃恨恨说道。
东珠却打断了她:“如果不是她,还会有别人。总之不会是你。”
“为什么?”淑惠太妃瞪大眼睛,“小妮子,你知道什么?当年我的容貌可是无人能比的,就连静妃和皇后都比不上,人人都说我像极了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就是先帝初见我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看着我愣神儿。”
东珠看着她,突然站起身来到妆台上翻捡。
“你拿什么?那都是些稀罕物,你别乱动!”淑惠太妃急了。
东珠拿着几样淑惠太妃最爱的首饰放到她面前:“这些可是太妃平日最爱的?”
“是。”淑惠太妃怔怔答道。
“它们做工考究,美轮美奂。可称得上漂亮?”东珠又问。
“这是自然。”淑惠太妃眼中尽是疑惑。
“但如果拿这些做枕心,让你枕着它们睡,你可能睡个安稳?”东珠问。
淑惠太妃莫名其妙:“这自然是不能的,又凉又硌人,这怎么能枕着?”
东珠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什么?”淑惠太妃越发糊涂。
“太妃们对先帝来说,就是这些又贵重又漂亮的首饰,可以赏玩,可以佩戴。然而禁宫长夜漫漫,他最需要的是可以伴着安寝的又轻又软的枕头。试想,这些珠宝首饰虽然美丽明贵,可若要人枕着它们入睡,却是不能的。乌云珠则不同,她是一捧菊花、一束荞麦,可以做成枕头,安神助眠。”东珠缓缓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是菊花,她是荞麦?”淑惠太妃摇了摇头,“你这话说不通。”
“菊花秋时灿烂如霞,但若要做成枕芯,则要经历日日的暴晒,晒去花中所有的水分,如银盆大小的花朵抽干水分后只有掌心那么大。而荞麦也要忍着石磨碾过的痛,经历与子分离的殇才能成为做枕芯用的荞麦皮。不管她最初的样子如何,为了成为枕芯,她要受很多苦,经历很多痛,甚至改变自己的形状扭曲自己、失去美丽如此才能成为枕芯。”东珠的声音很轻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那样沉重。
“想一想,当她在众人面前接受白眼、奚落,被人指指点点时,她可曾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人辩驳?当她的父兄相继辞世,她可曾流露哀思让皇上担心?当四阿哥夭折时,面对所有人的幸灾乐祸,她可曾将一个女人的柔弱展现出来?当面对诬陷待罪幽禁时,她可曾为自己申冤?你们都不喜欢她,但是她可曾因为这样就与你们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她自己月子未满,为了尽孝就要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太后染病,因是风寒怕过人,你这个亲妹子都没来探视,可是她还不是如婢女一样捧茶喂药。你以为,她就没有自己的个性,她就没有自己想要的日子?这宫里的每一天,就像磐石碾过一样,为了给帝王做安寝的枕芯,她的委屈全都自己受了。”
“那是她自找的。况且,一切都不是白做,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先皇的心,那是比一切都要可贵的,全都给了她。”泪水悄然从淑惠太妃脸上滑落。
“那么,在她入宫之后,先皇为什么还会有别的女人?为什么在四阿哥之后还会有五阿哥、六阿哥和几位皇女?”东珠苦笑着,“她得到的,是皇上想给的,可是那真的是她想要得到的吗?”
淑惠太妃仔细盯着东珠的脸:“你果然是向着她的。”
东珠摇了摇头:“我有些钦佩她,但更多的是可怜她,我不会做她那样的女人。我更愿意像太妃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处事。”
“哦?像我?”淑惠太妃一怔,遂又明白过来,“是了,是了,不然你又怎么会来到这咸安宫里。你这性子……倒也不十分像她。”
东珠笑了笑:“就是,说这个人与那个人相仿,不过是自己心中存着的执念罢了。上天造人,哪里就能造出个一模一样的。人活一世,总要活出自己才好。”
淑惠太妃听着,仿佛有些动容:“与你说话,畅快得很。”
“既然如此,东珠就再多说两句。”东珠看着淑惠太妃,“为什么要跟太后闹别扭,让太后难堪?”
“她?”淑惠太妃冷哼了一声,“我心中有恨,也有怨,只因我是庶女,她是嫡出,所以她是皇后是太后,而我只是妃子。以前的事情,若非她无能无才,我们也不会输得那样惨。如今她在慈仁宫养尊处优,我却在咸安宫受苦。但凡她顾念姐妹之情,接我去慈仁宫与她同住,事事为她参谋,她也不必只当个挂名太后,做不了半分的主。”
“太妃错了。”东珠给淑惠太妃倒了一杯茶,坐在她炕边细细说来。
“我哪里错了?”淑惠太妃凝眸而视。
“太妃认为自己的才能比太后强,但是比太皇太后如何?”东珠问。
“那,自是不能比的。”淑惠太妃老实答道。
“比当年的静妃又如何?”东珠再问。
“姑姑?若论姑姑的才干、性情、胆略,我也是差了些。”淑惠太妃瞪着东珠,“但是,我总比太后强些。”
东珠摇了摇头:“很多时候,强就是弱,弱就是强。这朝堂上只有一个天子,而后宫中也应该只有一个女主。如今太皇太后健在,那么太后或者是皇后,即使强也应示弱。太后其实是大智若愚,有真智慧,所以才能在这样的格局中保存。”
淑惠太妃沉默了良久,细细回味着东珠的话。
“其实,太后没有接您同住慈仁宫,而让你留在咸安宫,正是对你的关照,这小小的咸安宫虽然冷僻,却也将后宫的是是非非隔绝了,这不是更好?”
淑惠太妃盯着东珠:“你与她并没有交集,却怎么如此了解她?”
东珠笑了笑:“相亲未必相知,相知不必相亲。”
咸安宫外,端敏格格与慈仁宫的宫女太监们远远地候着,原来听得淑惠太妃夜里淋了雨身子不爽,仁宪太后一早便赶过来看望。因怕淑惠太妃说话没个轻重,所以便命端敏等人在外面候着,只自己悄悄入内。
端敏领着人在外面等着实在有些无聊,正要进去看看究竟,便看到仁宪皇太后从里面走了出来,于是立即上前扶了,端详着神色:“皇额娘怎么脸色不好,可是又与淑惠太妃争执了?”
仁宪太后摇了摇头。
宫女也上前扶住了仁宪太后的手:“这手怎么这样凉?快些回宫吧!”
“相亲未必相知,相知不必相亲。”仁宪太后喃喃低语着。
“皇额娘!”端敏轻声唤着,只觉得仁宪皇太后今日的神情很是奇怪,眼眸如水,面色微红,仿佛是有些欢喜。
仁宪看出端敏的疑惑,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走,陪额娘去园子里看看菊花。”
“菊花?”端敏愣了,“这才刚八月间,菊花还没开全呢!”
第八十九章 帝后和睦结同心
坤宁宫中,亲自安顿好荣常在,皇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寝宫,梳洗之后换上寝衣,虽眼见时辰已晚,却不敢去睡,只是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娘娘,您先略躺一躺,秋禾已经差了小尹子去前边看了,皇上说了今晚上过来,便一定会过来。”
皇后听了点了点头,便在邻窗的大炕上那金黄色的绣垫上坐下,心中像压了块大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娘娘,是不是端碗安神汤来?”柳笙儿从旁打量着皇后的神色,轻声问道。
“不必了。”皇后侧身歪倚在引枕上,闭着眼睛仿佛是在养神,实则思绪甚是复杂。昨儿是十五月圆之日,按礼皇上应当来坤宁宫就寝,可是皇上在宴席过后便推说自己多喝了几杯,略有些乏了,就歇在乾清宫里没过来。若是皇上刻意冷着自己,却又是打发李进朝来传话,说是今晚上过来。皇上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上亲厚也说不上疏离,总是透着一分客气,不像夫妻,倒像是……皇后叹了口气。
又想起晨间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交给自己的这个差事。太皇太后说荣常在产期近了,在仁妃宫里怕是不妥帖,毕竟这是皇上的第一胎,须得万分谨慎,必要自己这个皇后亲自照应才可放心。
太皇太后的话说着极是和缓,但是在赫舍里听来,却如同负着千钓,心事重重回到坤宁宫,便让人打扫后面的院子,又与宫正司一道为荣常在挑选近身侍候的嬷嬷和宫女,着实忙了一整天。直到晚膳前才将一切收拾妥当,又亲自迎了荣常在,与她一同用了膳,看着她妥妥当当搬进东小院,这才喘了口气。
现在得空停下来细想,心里不由暗暗发冷,太皇太后终究是信任自己还是不信呢?按理说这是她第一个重孙子,应当是在慈宁宫里生最正当,再者也该由皇太后来照应,却派给了自己。若是没有之前桂嬷嬷那档子事,赫舍里芸芳倒可坦然面对,可是现在,她怎能心里不犯嘀咕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外面有了动静。
“娘娘,小尹子回来了。”坤宁宫另一位大宫女秋禾入内回禀。
“让他进来。”皇后起身,柳笙儿赶紧给皇后披了件衣裳。
太监小尹子入内回话:“回皇后娘娘,皇上今儿怕是不能过来了。乾清宫懋勤殿里现在还留着几位王爷正在与皇上议事,听说是出了大事。”
“是何大事?”皇后问道。
“说是黄河跑了水,河道总督上了折子请皇上要开国库赈灾,不过辅臣们拦着不应,如此两下里正僵着。”小尹子回道。
“可知辅臣为何不应?”皇后又问。
小尹子想了又想:“像是为了南边的军费,听说定南王、云南王他们几个又上了折子,要朝廷拨银两增补军费。”
皇后微微蹙眉。
小尹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索大人让奴才给娘娘的。”
皇后接过来展开一看,便立时明白了:“行了,你下去吧。”
“是。”小尹子退了下去。
“笙儿,你去小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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