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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出书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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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转瞬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丫头,玛嬷有那么多亲孙子都不宠,知道为什么独独宠你一个吗?”
  东珠摇了摇头。
  “我和你的姑姑们为了爱新觉罗家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统统做了个遍,我们对得起这个姓氏,对得起列祖列宗父兄子侄,可是唯独对不起自己啊。身为女人,我们都没有过过一天自己想过的日子。所以,玛嬷宠着你、娇着你,因为你的身上承载着我们家三代女人的幸福。”
  东珠仿佛懂了。
  “拿着吧。这离正月也就一个来月,玛嬷还有好多事情要料理。”玛嬷面色紧肃,“记住,这事儿跟谁也不能说,你额娘、你阿玛、你几位兄长,都不能说,说出来就是天大的祸事。”
  东珠点了点头:“可是,我假死以后又怎么办?咱们满人的规矩死后是要火化的。”
  穆库什笑了:“放心吧,玛嬷会安排妥当的。等你再醒过来的时候,你会在你想去的地方,你就在那里安安心心地等。有朝一日,你心里的那个人也会到那里去找你的。”
  回想玛嬷最后说的话,东珠有些无措,我心里的那个人自然是费扬古,可是他又不知道我是假死,他怎么会去藏身之地找我?而我“死”之后,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很快忘记自己?
  心中像打了一千个结,越想越烦,越想越乱,正在辗转反侧之际,只听到寂静的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又听到门口小太监秋生惊慌失措地念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外殿便响起一阵细小的步子声,启秀与那木都匆匆入内:“娘娘,皇上来了,快接驾吧!”
  东珠立即将两丸药塞入枕下,刚刚站起身,连件外衣还未披上,康熙已经入内。
  “参见万岁爷。”启秀与那木都立即跪下,启秀还悄悄拽了拽东珠的裙脚。
  东珠这才跪了下去。
  “你们都下去。”康熙说。
  启秀与那木都退了出去,并悄悄带上寝殿的门。
  东珠一动不动跪在床边,只着了一袭轻软的寝衣,地板上的冰冷透过那层薄纱立即顺着膝头传至体内,那滋味自然不好受。
  只是,皇上不叫起,她便不能起。
  心中充满怨恨。
  康熙一步一步走近她,皇玛嬷说,这段时间自己应当对昭妃好些。
  他很清楚这“好”意味着什么。如今三辅臣联成一气,在朝堂上筑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铜墙铁阵,只一个苏克萨哈根本无从抵挡,若想破了这阵,就要对昭妃好,以此警示索尼,并逼他出手。
  于是,他今晚来了承乾宫。于是,出人意料的,他万分温柔地亲手将她扶起。
  当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都有一种惊悸的感觉。
  东珠吓坏了,她在起身的一瞬便连着向后退了两步。康熙的手悬在半空,样子有些滑稽,眼神一扫,看到不远处衣架上的外衣,随意拿了一件亲自披到了东珠的身上。顺势一同坐在床边。
  好像除了大婚那日与皇后共同坐帐,他还没有这样坐在一个女人的床边。
  面色微红,康熙不知该怎样去打破僵局。
  东珠也不知道,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突然想,如果康熙在此时强要与她圆房该怎么办?自己和玛嬷的计划还来不及实施。若是真的圆了房,自己就算出了宫,将来又如何面对费扬古?可是若拒绝,又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呢?
  康熙微微侧首,他凝视着东珠,人如其名,她果然优秀。
  包裹在寝衣中的她玉骨冰肌肤白胜雪,纤细如柳的身姿比娇媚可人的面容还要令人着迷,如今才明白楚王为何独爱细腰。
  果然勾魂。
  不禁想到昔日里与秋荣和皇后的欢好场面,只觉得身子微微发烫,在这样的情景下,也许玛嬷所盼望的对昭妃的“好”,很快就可以实现。
  曾经以为,除了妍姝,自己不会对旁的女人动心。
  但是此时,康熙有些糊涂了,自从初尝鱼水之欢以后,他对女人的想法变了。原来没有爱的女人也能够带给他安慰,甚至是快感。
  他甚至渐渐习惯于这样的程序,白天想着妍姝,夜里享用着司寝宫女和后妃,两者根本不相扰。
  他伸出手轻轻勾起东珠柔美的下颌,他的脸渐渐贴近她,不知怎的,他居然对着她做了一个对任何人从未有过的举动,他想吻她,不是莹润欲滴的唇,而是那双明亮如辰的眸子。
  可是,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你在害怕?”他问。
  东珠没有应答。
  “你也会害怕?”他难以置信。
  “你,心里有人吗?”她突然问他,眼睛也直愣愣地对着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与害怕。
  “什么?”康熙没听清。
  她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心房上:“这里很小,如果这里已经有了人,就不该再让别人进来,那样太挤了,大家都不好过。”
  康熙莫名,他紧盯着东珠,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随即,她把手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用蒙语低声说道:“我这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从我四岁开始,他已经在这里了,我想我这一生,到死都不会改变。”
  康熙被震惊了。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这样的话?”同样是蒙语,康熙的语调中没有愤怒只是惊讶。
  “我知道,我是皇妃,是你的妃子。我是在对皇上、对我的夫君说这样的话。”东珠眉头微蹙,眉眼间闪过万种风情最终凝为无限的悲苦,“我没有办法对你说谎,也没有办法对不起自己的心。”
  “你不该进宫。”他说。
  “该与不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她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神情,“我不想进宫却最终还是进来了。”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贴着她的脸,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唇,切切说道:“所以,一切都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不想进宫可是终究进来了,你不想成为朕的女人,可是这同样容不得你来决定。”
  带着她一起跌在床上,他的身子重重压在她身上。
  两个人离得很近,仿佛就要化为一体。
  “求你。”她说。
  “放心,朕会好好疼你的。”说着,他便吻了下去,缠缠绵绵的一个长吻,他发现她的唇很软很润,吻起来感觉极舒适,特别是在她抵死地拒绝中他的舌探入她的唇中,他才发现自她的口中有一种淡淡的让人着迷的清香。
  就像口渴时喝到的甘露,他贪婪地吮吸着。
  从来没有像此时,对于一个女人有着这样的渴望,他觉得自己突然像个原始人,在苍茫的草原中追赶着一只小鹿,她一定也必须是自己的猎物。
  “我想我能理解妍姝为何一心求死。”在他的手即将扯下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她瞪大眼睛紧盯着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同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康熙一下子呆住了。
  “你说什么?”他大吼着。
  而她却不再说一个字。
  他甚至用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呼吸困难,即将憋死过去。
  他放了手,站起身,默默穿好衣服。
  “你知道些什么,讲给朕听。”站在窗前,背对着东珠,他的表情十分骇人。
  东珠坐起身,用被子将自己裹好。
  “妍姝与额附圆房的当天夜里便沉水自尽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她为什么这么做,皇上一定明白。可是,我替妍姝不值。她在那里生死凄苦,一心只想为爱人保存一份完整、一份美好。可她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却夜夜都在别的女人身上重复着她所最不愿承受的那种痛苦。”
  “你从何处听来的。”他依旧是背对着她,冷冷问道,只是东珠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分明是在狠狠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我一直以为皇上对宫里宫外的事务应当是洞悉一切的,只有这样才不会为人蒙蔽、为人左右,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然而,有些事情,却偏是众人皆知唯独只瞒着皇上。”东珠心中十分忐忑,今日为了自保所说的这番话,尽管她用了蒙语,因为她知道这宫里的人会蒙语的并不多,可是依旧有风险,如果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自己便彻底将她得罪了。
  而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康熙未发一语,独自于窗前静立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看东珠一眼。


第三十二章 玉簪突断失佑亲
  “格格,您怎么了?”苏麻喇姑从未看到孝庄有过如此惊骇的神色,不由吓呆了,声音抑不住微微轻颤。
  她不知道,此时孝庄比她还要惊惶:“你去,把这东西拿给石氏。”
  “恪太妃?”苏麻喇姑愣了,随即明白过来。
  没有带一个人,只身出了慈宁宫,一路向西而去,不多时便到了太妃们居住的咸安宫。
  咸安宫是个三进院落,头里还有个小广场,东西各有几座佛楼,虽与孝庄所住的慈宁宫、仁宪太后所居的慈仁宫不能相比,但也算宽敞整洁。
  如今,顺治爷那几位有品级的太妃和未册封的庶福晋们都在此处安置。头殿是淑惠太妃、端顺太妃、恭敬太妃,这几位都来自蒙古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以前为妃的时候就是同声同气,如今年纪轻轻地当了太妃更是要凑在一处,日常起居聊聊天也好打发时光。
  第二进的正殿是宁悫太妃,她是二阿哥福全的生母,虽然给先帝为妃的时候出身低微,但是如今作为有皇子的太妃待遇却比旁人要好得多。
  东西两侧住的则是赛宝、迈及呢、厄音珠这几位未得册封又蒙过先帝宠幸的庶妃福晋。
  第三进住的是太宗朝的老太妃们,懿靖贵太妃、康惠淑太妃居主殿,而东西两边侧殿住的是太宗朝那些庶妃们。
  这三进殿阁后面还有个西小院,里面藤萝青幽,碧叶披瓦,住的正是恪妃石氏。
  苏麻喇姑没有从咸安宫正殿入内,而是绕到后面从西南角门进去。
  守门的老太监看见她,刚要问安,便被她一个眼神所禁,于是只悄悄打开院门,未敢出声。
  苏麻喇姑进屋的时候,恪太妃石氏正坐在炕上全神灌注地绣着一幅仙鹤图,苏麻未吱声,这宫里的老太妃们日子单调又冷清,闲时便做些针线活让太监们带出宫换几个零用钱也是常事,对此她从来都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她未说话,只掏出怀里那个物件随手丢在绣屏之上,那东西轻飘飘地飞了一个好看的造型便翩然落在恪太妃眼前,石氏这才发现屋里进了人,她抬起头对上苏麻的眼睛:“嬷嬷来了?”
  显然有些意外,立即下炕刚要寒暄,突然目光重新落在那物件上脸上立时变了颜色:“苏嬷嬷。”
  恪太妃面色如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苏嬷嬷救我!”
  “救你?这天大的事情流传出去,我们都没命了。我拿什么救你?当初就是因为我一念之仁,才拿性命在太皇太后面前为你做保,可是你……”
  “苏嬷嬷!绝不是我说出去的!当年之事,我从未对外吐露半个字。您想,我若想说,当年在先帝面前就说了,或许还能谋个好出路,可是如今我在咸安宫里挨日子比活死人好不了多少,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石氏淌下两行急泪,以头触地,甚为惶恐。
  这边凄风苦雨,前边一墙之隔的殿中,懿靖贵太妃一面擦拭着案上那把明晃晃的佩刀,一面喃喃低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果儿,你信吗?额娘当初许给你的,都会应的。”
  奶茶浓郁的味道在房中飘散开来,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宫女跪在茶炉边小心翼翼将热腾腾地茶水注入碗中,恭敬异常地端到懿靖贵太妃面前。
  “昴格尔,这茶该换换了。”懿靖贵太妃接过碗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并味喝,只是随手倒在案边盛着七叶草的大瓷花盆里,只听哧啦的一声响,那碧绿的叶子仿佛跟着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没有半分动静。
  “是。”这个名叫昴格尔的小宫女拎着一整壶热腾腾地奶茶起身离去,她将茶壶里的奶茶悉数倒进院中的废液桶中,刷洗干净茶壶,又重新换了老君眉来泡。
  品着与奶茶完全不同的老君眉,懿靖贵太妃淡淡地笑了,那笑容里透着三分诡异,居然身居冷宫足不出户,可是这宫里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就像此时她便知道,今天晚上,那乾清宫里的茶水也该跟着换了。
  “老妹妹,姐姐我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出手了。”她深深吸了口气,闻了闻那茶香,唇边的笑容收的干干净净,让一旁侍候的昴格尔看了,竟然觉得有些狰狞。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要什么,我就帮你圆了这个梦,送你一个亲孙子。”心里默默叨念着,手里的茶杯便狠狠砸了出去,好好的一个物件掉在地上成了碎片,茶水也洒了一地。
  接着,便是疯狂地大喊大叫:“挨千刀的混蛋,无耻的奸夫淫妇,还我的博果尔!拿命来!”
  她大喊大叫,扯破了身上的衣服,弄花了脸上的妆容,半白的头发胡乱披散着冲出房门,果然,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立即冲了过来用力按住她,又将她架回房里。
  而她依旧用力挣扎着,叫喊着。
  苏麻喇姑出了西小院,听到前边贵太妃那里的喧闹,她停下步子,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不由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曾经那样光鲜尊贵的女人,曾是昔日太宗皇帝皇太极势钧力敌的对手林丹汗的福晋,夫死从子后一度成为部落首领,即使是战败以寡妇之身再嫁,也是带着属民和数不清的财宝昂着头走进的建州城。
  在太宗皇帝的后宫中,唯有她的宫殿最豪华,衣饰最丰富,就连共封五妃时,太宗皇帝都说“唯有她,当得一个‘贵’字”。
  每每太宗皇帝征战归来,都会把最鲜亮的锦锻,最耀眼的珠宝拿去给她,即使是在宸妃海兰珠宠冠后宫的日子里。
  谁承想,那样尊贵的她竟然会有今日的境地。
  宫里,真是一个人吞人的世界。
  苏麻喇姑心事如麻,踩着棉花一般回到了慈宁宫,刚刚进殿,就看到太皇太后孝庄一个人独自在殿内踱步,见她回来立即问道:“她怎么说?”
  孝庄面色沉静,紧盯着苏麻喇姑,目光如炬。
  苏麻喇姑将情形叙述一番:“奴才想,此事当不是恪太妃说出去的。这些年她一直待在咸安宫也是极本分的,就是每逢年节庆典别的太妃都出来赴宴,她也未曾离开西小院一步。”
  “不是她,还能有谁?当年那些奶婆子都不在了,这事唯独她知道一星半点的,若不是她,今儿穆库什怎么会拿了这个来给我看?”孝庄不解。
  “不知长公主是何意?好端端地拿了这个出来。若是为了要挟咱们对昭妃娘娘好些,那怎么不在当日贬罚的时候拿出来,如今赦了昭妃又给了恩典,她倒拿这个出来,真不知是想做什么。”苏麻喇姑眉头紧皱,心下真的犯了难。
  孝庄不语。
  “如今不如装作不知,置之不理?”苏麻喇姑试探着。
  “不行。”孝庄在屋里来回踱步,“去,请玉林师父明日入宫讲经,再去遏必隆府传话,请大长公主和遏夫人一道入宫听经。”
  “主子。”苏麻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烙铁烙了,情急之下连称呼都乱了。
  孝庄对上苏麻的眼睛,仔细凝视着,她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苏麻看到那里面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虽并不多见但自己十分熟悉的肃杀之气。于是,她定了定神,压抑着心中的慌乱与不安,只低下头,做了一个遵从的姿势。
  夜已经很深了,承乾宫中还是灯火通明,东珠坐在榻上和春茵正在忙碌着,春茵将新剥好的小胡桃、杏仁以及长寿果放在罐子里用小锤子砸碎,再倒在面板上。
  东珠认真地将碎皮挑出,再拿着擀面杖将那些细小的碎果一点一点研细成末,随后再小心翼翼地倒在一个精致的细瓷罐中。
  “主子,亏得您想出这个主意,老公主吃起来又是便宜且这果子的味道还不失,您可真是孝顺!”春茵赞道。
  东珠一脸灿烂:“大冬日的,窝在寝宫里也没有事情做,弄这个一来为了玛嬷,二来也是打发时辰。”
  “对了,主子,明日老公主进宫来听经,会不会来咱们宫里看您?”春茵问道。
  “进宫来听经?”东珠很是意外。
  “是啊,您没看云姑姑正领着启秀她们仔细收拾呢,内外都打扫得极干净。今儿晚膳随主子去前边请安的时候,云姑听苏嬷嬷身边的阿雅说的,说是太皇太后请了老公主来慈宁宫听经。以往都是请几位老亲王福晋或是索尼夫人,看来啊,太皇太后这次是想一心一意给主子恩典,这前几日才省了亲,如今又请老公主入宫,主子从此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定是顺当了。”春茵说的时候面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看到她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东珠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若是过几日,自己假死逃出宫去,这丫头会是怎样的伤心呢?
  如此,又想起赫舍里芸芳,她一直拿自己当对手,当她发现这个对手突然死了,会是长长松口气还是会有几分悲悯?
  还有锦珍,在这宫里她那样如水般恬静的性子究竟是福还是祸呢?如果自己离开,她该多孤单?
  还有……
  想着想着,心里就难过起来。
  “主子,早些安置吧,这些活儿也不是一日就能做好的,若是熬陷了眼睛,明日老公主见了,指不定怎么伤心呢。”云姑姑从外面走来,一面安慰一面拿开了东珠手里的物件。
  “你总是这样,走路都没个声儿,吓我一跳。”东珠啧怪着。
  “是娘娘想事情分了神儿。”云姑姑朝春茵使了个眼色,春茵立即将案上收拾了,又同如霞一起将小炕桌直接抬到外面。
  “明儿玛嬷和额娘真的要入宫?”东珠问。
  帮东珠拆了旗头,换了衣裳,又扶到床上,云姑这才说道:“是啊,慈宁宫里不仅佛堂重新打扫收拾一新,就是西殿那几间暖阁也腾出来了,好像太皇太后有意要留长公主多住几日。”
  东珠的心里突然有些突突,不知怎的涌起一丝紧张。
  看她眉头微蹙,云姑从旁劝解:“怎么?主子在担心什么?”
  “不知怎的,只是觉得怪怪的。”东珠低声说道。
  “也没甚奇怪的,说到底,太皇太后这是一个姿态,坤宁宫那边一直未讨得皇上的欢心,总是让太皇太后强按着皇上往那边宫里去,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索家在那件大事上终究没如了太皇太后的愿。所以,思前想后,太皇太后这些日子才会如此推恩给主子,也是拿主子来提点东边。”云姑一面说着,一面放下帐子,又给东珠掖好被角。
  “道理我是懂的,只是行走在棋盘之上,很不自由。”东珠怅然说道。
  “太皇太后自有太皇太后自己个儿的打算,可是主子不必管这些,不管她为何推恩,我们只安享自便。说到底,娘娘省亲也好,老公主入宫也罢,总归是慰了娘娘的亲情,得到了实惠。至于初衷如何,咱不管,咱只要实惠。”
  她说得极轻松,做得极自然。
  看在眼里,东珠忽地笑了。
  “主子笑什么?”云姑愣了。
  “我在想,多少大事在你口中就像铺床叠被一样平常,这样的举重若轻、绣口锦心真是腹藏乾坤的妙人。”
  东珠话一出口,看到云姑面上神情忽然僵硬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于是又连忙圆场:“姐姐莫多心,我是说,姐姐只是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两三年,就出落的如此,那么太皇太后又该是怎么样的智慧!”
  云姑怔了怔,她显然明白东珠所指,只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太晚了,主子早些安置吧。”
  云姑息了灯,悄悄退下。
  殿里静静的,东珠看着黑漆漆的帐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挨了将近一两个时辰,才在天将亮的时候小睡片刻。
  仿佛才刚睡着,就听到有人轻唤:“娘娘,该起了,今儿可不能误了时辰。”
  起身梳洗,坐在镜前看到春茵与如霞都着黑着眼圈一脸倦意。“你们两个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这样没精打彩的?”
  春茵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个管家婆,昨晚押着奴婢和如霞做了一夜的苦工,奴婢可是连眼皮都没敢合呢。”
  “瞧你说的,你没合眼,好似我合了似的!”如霞白了春茵一眼,从妆匣中拿起那支东珠平日最喜欢的竹节羊脂玉簪。
  “别戴那个,太素净了,今日不同往日,还是戴这支吧。”春茵则挑了一支五凤朝阳衔东珠的金钗凑了过来,两人交互措手间,一个不小心,那只竹节羊脂玉簪便掉在了桌上,本来东珠伸手可以接到,可是因为发髻还被春茵手里的金钗缠着,就那样晚了一步,那竹节羊脂玉簪便在桌上跳了一下,随即滚落在地,意外又必然地摔成几节。
  “怎么啦!”听到动静,云姑急匆匆走了进来,同样一夜未眠,可是云姑精神依旧,她手上拿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托着四种不同颜色的罐子。云姑先将托盘放在案上,随即从地上捡起那几节断簪,一脸痛惜之色:“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主子最爱的一只玉簪。”
  “好了,不打紧的,你只说说,你昨晚押着她们做什么苦工了,这两人一早起来就脾气不对,正在我这里抱屈呢。”东珠并不疼惜那只玉簪,只是盯着云姑问。
  云姑这才将托盘呈到东珠面前,东珠掀开盖子一看,竟是昨日自己未做完的功课,主意是自己想的,但显然云姑做得更细,四个罐子分别呈着四种不同的干果的粉末,装在小巧的瓷罐里,还贴着签子“杏仁粉、核桃粉、长寿果粉、榛子粉。”
  “你们连夜赶工就是做这个?”东珠很是意外,“这个并不急的。”
  “虽说太皇太后那边腾了房间,但是长公主未必肯留住,奴婢想着先赶制些出来,就算长公主今日下半晌儿出宫,也好让她尝尝鲜。”云姑说得淡淡的。
  东珠的心立时被塞得满满的,突然又是感动,又是不舍起来。
  在这宫里住了两年,究竟不是白过的,总是留下了许多难舍的情分和记忆。
  事情果然如云姑所料,听经结束之后,长公主穆库什便以移床不眠为由婉拒了太皇太后留住宫中的好意,更没来得及与东珠在承乾宫相见,便匆匆离宫了。
  东珠只好命春茵急匆匆地托人将杏仁粉等物送到宫门口,听春茵回来说,长公主紧紧抱着罐子,面上满是笑意,就连遏夫人要帮她拿,她都拒绝了。
  东珠笑了,她想老祖母恐怕在车上就会忍不住偷偷尝尝鲜的。
  可是她未料到,她的罐子,她的孝心,连同她的老祖母,都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第三十三章 疾风骤雨顷刻至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晚膳时分,今晚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佛堂斋戒,不用后妃们请安,也不用在跟前侍候。
  嫔妃们各自在自己宫中用膳,当然,这一日宫中皆是菇素。
  正吃着,只听外面有人回奏,说是仁妃来了。
  启秀挑帘,如霞迎上前去接过仁妃身上的大氅,春茵则扶着仁妃走入内室。
  “咦,这大冷的天,你不是身上不爽吗,怎么还巴巴地赶过来了?”仁妃来得常了,东珠也不客套,并未下地起身相迎,只是伸手拉锦珍上炕。
  “还是你这儿暖和。”仁妃挨着东珠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品,悠悠笑了,“不仅暖和,菜品也精致。”
  看她话里有话,仿佛在打趣自己,东珠索性坦白说道:“是啦,我好歹也在膳房当过几个月的差,那些人自然要巴结我,省得我将她们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告诉给人。”说着,便亲手舀了一碗山珍什菌汤递给仁妃。
  仁妃也不推却,端起来拿着小勺子尝了一口:“果然味美。”
  喝了汤,对上东珠的眼睛,仁妃仿佛有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
  “干吗?做出这副样子,又想找我借什么首饰、还是衣裳去讨好你那表弟。”东珠看她有些心思不定,想是这几日未见到皇上,所以找自己来探口风。
  “瞧你,不过是上次看你那支菊花簪漂亮赞了一句,是你死乞白赖要送给我的。现在又拿来说嘴!”仁妃装着假愠,“你呀,从小鬼机灵,原没那般好心,皇上听说我从你这儿讨来一支簪子还怪了我。”
  “是吗?”东珠咯咯地笑了起来,“要说咱们这位万岁爷对你是最好的了,你从我这儿拿走簪子,他没说来补偿我,反倒让顾总管给你送去了一整盒钗环,惹得六宫眼热。他若怪你,自然是怪你想要什么,为何没跟他讨去?”
  仁妃羞红了脸,也不答话。
  东珠打量着仁妃:“也难怪皇上心疼你,我是连你一半儿也比不上的。你把那些钗环孝敬了皇后不说,还分赠了福贵人、贤贵人,就连皇上身边的春禧、秋荣也得了礼。皇上的心意你得了,又给皇上挣了面子,没有因此让人羡慕嫉恨,反得了贤惠知礼的美名,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仁妃红着脸,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皇上给我的东西,哪怕一针一线,一张纸,我都舍不得分赠别人。可是皇上头天夜里赏我一盒首饰,第二天一早在宫里就传遍了,就连皇后娘娘都差人来问我,说是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自可向她回禀。你是知道我的,凡事并不想出头,也从不想有功于人前,只求啊千万别惹半分是非。”
  东珠看着锦珍,她是那样的温顺,甚至有些懦弱。心底突然对她生出些许的怜悯,这样的她能在深宫之中撑多久呢。只是东珠还未来得及替仁妃担心,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皇后娘娘驾到!”
  好突然,这应该还是皇后第一次驾临承乾宫,然而在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来不及细想,东珠被仁妃拉着赶紧出了内殿,皇后已经在桂嬷嬷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外殿。
  一番行礼请安之后,在外殿待客的暖阁按位次坐好。
  赫舍里芸芳仔细凝视着东珠,半晌无语。
  “想是皇后娘娘有事要与昭妃详议,锦珍先行告退了。”仁妃想要回避,赫舍里却拦了下来,“你二人一向交好,此时你在,正是最好不过了。”
  今夜,她的神态与口气都不同往日,在一向的冷肃中很难得透着少许的怜惜与不忍,这让东珠有些意外。因为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同芸芳算不得亲厚,但是也彼此了解,东珠还是第一次看到芸芳面对自己时会有这样一副神色。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沉默了良久。
  直到看到如霞上茶的时候一直哆嗦的手,以及站立在不远处一脸苍白而又有些失神的春茵,东珠才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皇后一开口,东珠就感觉如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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