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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恶-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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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慕容厉带慕容轲出去骑马,回来的时候爷俩一身地汗。慕容轲很喜欢这个爹,虽然他不爱笑,也要训人,可是他其实很好啊。他一路拉着慕容厉的手,父子二人一并往里走。香香正带着小萱萱在荷花池边喂鱼。白天日头晒,好不容易太阳下山了,正好出来玩。
母女俩迎面碰上慕容厉和慕容轲,香香赶紧行礼。慕容厉示意她起来,转而想要去抱小萱萱,小萱萱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香香。慕容厉拧眉,蹲下,张着双臂说:“过来!”
萱萱小,本来不太懂事。薜锦屏跟她玩的时候,老说慕容厉大坏蛋,有了老情人连女儿也不要了。她小小年纪的,竟然也听懂了。这时候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香香矮身替她把小手擦干净,说:“去吧,让爹爹抱。”
小宣宣走到慕容厉面前,看了眼他,又看了一眼慕容轲。慕容厉把她抱在怀里,是感觉孩子不太高兴。问:“什么事?”
香香笑着说:“没什么。大概玩累了。”不能由着锦屏胡说了,一岁多的孩子,能听懂这些了吗?
慕容厉把她放下来,她又跑到池边,指着池子要香香继续抛饵料。一边还模模糊糊地道:“鱼鱼……鱼鱼……”
香香对慕容轲笑笑,转身继续抛鱼食,说:“大鱼……小鱼……”
慢慢地教她说话。
慕容厉看了一眼母女二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是滋味。他对慕容轲说:“先回去,让你娘给洗洗,一身臭汗。”
慕容轲答应一声,野惯了,也不跟香香行礼,径自跑了。慕容厉上前几步,抱起小萱萱,把她举高一点,让她看鱼。莲池里荷叶接天,各色的锦鲤急着抢食,甩着大大的尾巴拍打出晶莹的水花。
小萱萱终于高兴了,伸小手去指那尾最大的金鲤。慕容厉逗她:“这么喜欢?丢你下去啊?”
她着急,就想要那尾大鱼,喊:“鱼!”
慕容厉转头看香香,她低着头慢慢撒着鱼食,没有看他。
慕容厉说:“接着。”把萱萱递给她,微撩衣摆,直接跃下莲池。香香惊呼一声,就见他蜻蜓点水一样,抄起那尾最大的锦鲤,一个翻身,不过眨眼已经站在母女二人面前。动作利落,连衣角也未曾沾湿。那尾鱼在他掌中奋力挣扎,他递给萱萱:“来!不是要鱼吗?”
萱萱哇地一声就吓哭了,离了水的鱼,鱼嘴艰难地张合,尾巴拼命地摆动,濒死的感觉好可怕。
慕容厉不懂了,妈的,你喜欢鱼,老子抓来给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香香说:“王爷将鱼放回去吧,她小孩子一个,也就是觉得鱼在水里,很漂亮罢了。”他总是这样,喜欢就抓在手里,从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甚至能不能活下去。
慕容厉扬手将鱼丢进池子里,心想,难怪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欺我。
扬长而去。
香香陪着小萱萱喂完鱼,暮色降临了,母女俩牵着手,一起走回洗剑阁。未尽的晚霞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斜斜长长,小萱萱站在她的影子里,香香轻声唱令支县的地方小调,萱萱咯咯地只是笑。
慕容厉跟管珏从书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不是诗人,描绘心情这样的事,不在行。但是那画面其实很美好,有点倦鸟归巢的感觉。
第二天,宗正将册立蓝釉为巽王侧妃的文书拟好上报给宫里。舒妃是第一个反对的。最大的原因就是蓝釉的儿子不是慕容厉的。她难得将慕容厉叫到彰文殿,劝他:“你若真认下这个孩子,以后如果正妃无出,他就会是你的长子。难道巽王府日后要交到他手上吗?”
慕容厉不耐烦:“我的事,不用母妃费心。”
舒妃叹气:“我也这样一把年纪,想费心也费不了几年了。厉儿,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要么你就跟薜锦屏圆房。她能为你生养几个嫡子,倒也罢了。蓝丫头虽然也是好的,墨阳一战也确有功劳,但是……但是她毕竟名节有亏啊!你接她回府,不必张扬也就罢了。这样大张旗鼓,还要立为侧妃!让朝中文武、大燕百姓如何看你?!如何看慕容家!”
慕容厉不爱听,当即起身道:“若母妃没有别的事,儿子先行告退。”
舒妃送到门口,不住摇头。知道这个儿子劝不住,也只能希望香香能争点气。若是再生个儿子,多少总是慕容厉的骨血啊!只是慕容厉这性子,若真有意护着蓝釉,只怕香香也是个不顶用的。
蓝釉晋位份为巽王侧妃的文书,经由王后盖印之后,送到巽王府。慕容厉不在,王妃薜锦屏领着府中诸人接了懿旨。以后蓝釉就是蓝侧妃了。
香香按礼应该向她敬茶行礼,蓝釉挥挥手:“算了,你要是给我磕头,我还得跟王妃磕个头。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样折腾太累了。就互相抵了吧。”
香香哭笑不得,也只得这样罢了。薜锦屏更是不计较的,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回来得好哇,以后我可以不用见那个浑蛋王爷了!
开心还来不及,哪想其他!
待回到洗剑阁,香香真的在腌小鱼干,她腌的小鱼干,用醋加在清水里浸泡洗净。腌料也调得非常用心,小鱼干没有一点腥味。慕容厉是最爱吃的,香香便经常晒一些。
这时候是夏天,太阳大还不用太费手脚。若是到了秋冬,要晒小鱼干,就只有文火慢慢烘烤了。
香香正跟碧珠剪鱼头,崔氏领着小萱萱在旁边玩。外面冷不丁有人进来,正是蓝釉。
香香赶紧起身行礼:“蓝侧妃。”
蓝釉点头,又看了一眼小萱萱,说:“你女儿长得真漂亮。”
香香不明白她的心思,她看起来不像是有恶意。却又有那么一股子捉摸不定。她微笑:“小孩子淘气,惹蓝侧妃笑话了。”
蓝釉说:“我没笑话,我在很正经地说话。”
香香顿时不知道怎么作答了,蓝釉似乎不喜欢这种虚假的客套。可是她们两个人之间,这样的关系……
除了礼无不答以外,还能如何呢?
蓝釉逗了逗小萱萱,小萱萱不太喜欢她。本来就是府里的小公主,平时大家都依着顺着,这时候突然来了个陌生人,立刻就带了敌意。蓝釉也不在意,说:“鱼干要晒很久吗?”
香香说:“这样的日头,要晒上两天。要是您急着要,我可以小火烘烤一下……”
蓝釉说:“那就小火烘烧吧。”
香香嗯了一声,也没觉得不妥,说:“那晚上估计可以给您送过去了。”
蓝釉说:“好。”
也不言谢,转身出了院子。
崔氏看看香香,只是叹气。香香倒还好,把鱼头俱都剪掉,用腌料反复揉匀。先晾晒着,等小鱼入了味,就可以烘烤了。
她是不介意忍让退步,只希望没有人打扰她和女儿。蓝釉每次的到来总是让她不安。她不是个多么大胆的人。
夜间,慕容厉仍然去听风苑,看见桌上摆着好大一盘小鱼干,他一怔。蓝釉迎上来,说:“今天回来这么晚?明天我们去打猎啊!老呆在王府我都要闷出病来了。”
慕容厉说:“你去洗剑阁了?”
蓝釉伸了个懒腰,说:“是啊!我让你那个妾……嗯,叫香香吧?小鱼干吃完了,让她做了些。”
慕容厉浓眉紧皱,说:“以后别到她院子里去。”
蓝釉莫名其妙:“什么?”
慕容厉说:“蓝釉,她胆子小,你会吓到她!”
蓝釉笑:“我又不是怪兽,她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厉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以后不要再过去。”
蓝釉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了,轻声说:“你喜欢她?”
慕容厉眼中的锋芒慢慢褪去,说:“她是我女儿的母亲。”
蓝釉也盯着他,问:“仅仅是这样?”
慕容厉不说话了。蓝釉走近他,站在几乎触到他鼻尖的位置,问:“你爱她?”
慕容厉说:“不许再去她的院子,如果再有下次……”蓝釉怒:“下次怎么的?!你还敢打我啊?”
慕容厉也怒了:“我打我儿子!”
蓝釉尖叫:“你敢!!王八蛋!!”
当即扑过去,结果被慕容厉摁住,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怒问:“听见没有?!”
蓝釉简直快要气昏:“慕容厉你这个乌龟王八!你敢打我儿子,我就打你女儿!”
结果慕容厉又是一通噼噼啪啪,抽了个够。
这一辈子,唯一下手打过的女人。这混帐东西,还是以前的个性,不抽皮子痒。
你他妈的这么多年不回来!慕容厉怒火熊熊,该死的东西!老子上次离开才许了她侧妃的位置,老子才许了她惟她一人的承诺。好不容易她会说她和女儿一齐等我回来。
你他妈去吓她,混帐!!你让她给你晒小鱼干!你竟然真敢!!
你躲着老子九年,了不起啊!
老子打死你……
听风苑传来尖叫和怒骂,各种挣扎、摔东西的声音。香香在给小萱萱喂饭,听着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小时候,跟姐姐、弟弟在院子里玩闹。那时候娘也总说,好吵,你们几个小东西,就不能安静一点?
而洗剑阁永远都是安静的,即使是小萱萱,大声哭闹的时候崔氏也会很着急地哄着让她安静下来。只怕是惊扰了王爷。
不能随意哭笑的地方,哪里是家呢?
爹常说大户人家的妻妾,总是爱争来斗去。现在香香终于明白了,其实争来斗去,不过是因为大家都不幸福。
听风苑的声响平息之后,香香先将小萱萱哄睡,反正慕容厉这些天也不来了,她自己带着女儿睡。
慕容厉过来的时候,就见母女俩躺在床上,小萱萱是睡着了,香香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打着扇子。见他过来,香香赶紧起身,慕容厉轻声说:“别麻烦了。”
香香迟疑着说:“王爷有什么事吗?”
慕容厉怒目,妈的这里是老子妾室的院子,老子还得有事才能过来?怒火映入香香的眼里,她的眸子清亮安宁。
慕容厉突然想起原来已经阔别了几个月,本应是小别胜新婚的。他有些烦躁,说:“本王许给你的侧妃之位,要过些日子。”最好是生个儿子,母妃和父王都盼着他有自己的儿子,如果香香生下来,再上报宗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算是难得的解释,他耐着性子:“蓝釉的事,你知道。但是对你们母女,不会有什么影响。”
香香应了一声是,不想质问什么。是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你再也不来这里了。你会天天带着轲哥儿去骑马,小萱萱不过一岁多的孩子,会盼着你过来啊。她只是说:“以后王爷有空,过来看看萱萱吧,她总念着王爷。”
再不过来,孩子真要生份了。
慕容厉问:“只是她念着?”
香香微怔,他伸手过来,香香很顺从地搭手上去。慕容厉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胸口。她总是这样沉静柔顺,可到底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慕容厉突然想起来,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不是爱听戏吗,找个戏班子过来热闹一下。”
香香轻声说:“前天。”
“嗯?”慕容厉顿了一顿,怒道:“管珏也没有安排吗?”
香香说:“奴婢不喜欢热闹,王爷何必责怪管先生。”
慕容厉低头,吻在她的额间。又不开心了吗?暗叹,大哥和父王这一后宅的妻妾,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他把香香抱到床上,覆身上去。香香其实不太想伺候他,她刚刚被惊醒,有点浑身无力。但是他又接受这样的理由吗?
她任由他亲吻,尽力配合,免得惊醒孩子。慕容厉几个月不曾近过女色,这时候倒是身体火热。正值兴头上,外面突然有人喊:“厉哥。”
香香一惊,整个身子都凉下来。慕容厉简直是怒火滔天,骂道:“蓝釉,你他妈找死!”
外面蓝釉说:“我不找死,你出来,我有话说。”
香香身体微微颤抖,只怕她进来闹得太难看。她推开慕容厉,几乎惊慌地去捡拾自己的衣裳。慕容厉将她抱过来,香香仍然挣扎着将外袍披上,裹住自己的身体。
慕容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可怜。晋阳城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这房子的一门一窗,从来没有让她觉得安全过。
他可以保家卫国,但是他的女人,像只惊弓之鸟一样。一星半点声响,都会让她觉得恐慌。
他的安抚没有用,因为从不曾守诺。这豪庭华宇、锦衣玉食,都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慕容厉提了裤子出去,蓝釉站在洗剑池边,斜倚着石栏,很是悠闲的模样。慕容厉怒道:“你要是不想这时候洗个澡、喝点水,最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蓝釉说:“厉哥,让我走吧。”
慕容厉说:“深更半夜你发什么疯?!”
蓝釉笑笑:“厉哥,我早说过了,当年的事,我不是为了你。你不必内疚。”
慕容厉怒目:“你敢走试试!”
蓝釉说:“我不敢,所以才来问你。当初你许我正妃之位,如今就用个侧妃打发我?”慕容厉拧眉,蓝釉说,“我知道,你需要结薜家这层关系。那个小丫头跟你也没感情,我识大体,我能容忍。”
慕容厉哼了一声,蓝釉说:“但是你还养一个小妾,晚上偷偷过来跟她睡……”
慕容厉怒骂:“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的妾,老子不跟她睡还要让别人跟她睡不成?”
蓝釉说:“不,问题是你爱她。”
慕容厉怔住,蓝釉说:“你就忍心,让我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一辈子靠你的内疚过活?”
慕容厉说:“什么叫靠老子内疚过活?难道我们就没有感情吗?难道老子就不爱你吗?”
蓝釉说:“九年前爱过,我相信。可是厉哥,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话没说完,被慕容厉打断:“滚回去!”他不听。
蓝釉说:“那好吧,厉哥,我可以不要什么正妃的位置。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的话,你保证只爱我一个人吧。行吗?”
在黑暗的阴影里,香香扶着门框而立。小萱萱睡得死,她没有掌灯。这样的时刻,还是不要让人注意到自己吧。慕容厉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向蓝釉。
蓝釉的目光清冽而坚定,她说:“你连爱都不能给我吗?”
慕容厉沉声说:“我保证,我只爱你一个。”
蓝釉用下巴指指香香,说:“那你把她放出府去吧,你不爱人家,留着人家作甚?”
慕容厉一大脚就踹过去:“放屁!!”
蓝釉侧身闪开,说:“我是说真的,你把她放出府去。我可以容忍你有别的女人,但我不能容忍你爱上别的女人。特别是这样美好的女人,她让我觉得我一身污秽!你明白吗?!我离开了九年,你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女儿我都不介意。但是你爱上了别的女人!我养了九年的伤,你就这样撕开,然后指着我血淋淋的伤口,对我说‘看,我一点都不在意啊!’慕容厉,你他妈当然不在意,痛的是老子!!”
慕容厉怔在当场,蓝釉指了指香香,说:“放她出府,我相信你是只爱着我一个的。我跟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
慕容厉转头看香香,香香茫然地看着他。
蓝釉说:“我还是她?”
慕容厉怒道:“你疯了?就算老子立你为正妃,你也管不了老子纳不纳妾!!更不能赶走老子孩子的娘!”
蓝釉说:“对!所以你也管不了老子留还是走!!”
慕容厉嘴唇微微抖动,蓝釉说:“选择,现在。”
慕容厉拂袖而去。
香香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做了早饭。薜锦屏过来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香香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香香微笑:“只是没睡好,中午补一觉就好了。”
薜锦屏说:“啊,那我中午不在这儿吃饭了。你别忙来忙去了,把自己累坏了。”
香香摸摸她的头,说:“锦屏,以后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薜锦屏吓了一跳:“香香姐,你要去哪?”香香说:“哪也不去,就是说说。来,把吃的端出去。”
薜锦屏小孩子性情,吃的一在手,事儿就给忘了,也没多问。
下午时候,慕容厉过来。香香正给小萱萱换尿片,见他过来,身体微微紧绷。慕容厉极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我让管珏在外面置了一所宅子,你先过去住几天。”
香香抬头看他,他微微别过脸,不去看她的表情,说:“只是住几天。过些日子,等她不闹了,再接你回来。”
香香伸手,握住他的衣角,轻声说:“让我把孩子带走。”
慕容厉咬着牙,说:“孩子在府里,自有乳母照应。你不必担心。”
香香近乎哀求地道:“乳母家中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看,不是时时都在……”
慕容厉不想多说:“那就多找几个!不比你在外宅妥贴?”如果太子等人抓过去,只怕才真是糟糕。这绝对不行。
香香望着他,终于知道,她带不走孩子。眼泪一串一串地滚落,目光寸寸成灰。慕容厉紧抿着唇,面夹股肉微微抖动,转身出了洗剑阁。
管珏小声地劝:“香夫人,别哭了。小郡主无论如何也是王爷唯一的骨血。在这府里还能受委屈不成?您也要为她想一想,你如今是去往外宅,如果带着她,旁人会如何议论?只怕日后就算是回来,她也会受人非议,以为是被王爷怀疑过血统的孩子。到那时候,您让她怎么面对这些流言碎语?”
若你能回来,自有母女团聚的一天。若你不能回来,难道要小郡主跟着你,一起颠沛流离?
香香慢慢滑倒在地,双手捂着脸,眼泪一直流,溢出指缝,却没有声音。
倘得来生仍为女,愿甘荆钗布衣、潦倒贫贱,不为他人妾。
☆、第62章 放妾
第六十二章:放妾
碧珠和向晚为香香收拾衣物,洗剑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小萱萱还抓着香香的衣角,咯咯笑着躲猫猫。
等到她玩累了,崔氏过来抱她。香香握着她小小的手,崔氏有些为难,说:“夫人……别太难过了。保不齐要不了多久,您就回来的。”
小萱萱睡得很香,稚嫩的面孔恬静安宁。多好,不懂所有人的思念和悲哀。下次再看见她,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香香忍着抽泣,只怕惊醒她。崔氏热泪盈眶:“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郡主。”
管珏来到洗剑阁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香香知道该离开了,她松开五指,那只小小的手就从她掌心中滑走了。
崔氏将孩子抱离,香香没有回头看。未曾离别已相思,伤痛可焚心。
碧珠和向晚带了她日常用的首饰、衣物,陪她走出小院。院门口,香香转头回望。洗剑阁里面有她埋下的酱料和水果酒,有她种的满园花草,有她晾晒的果脯肉干。
可其实,这院子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她。
府门外已经备好车驾,管珏、陶意之等人都垂首站在门外。慕容厉不在,管珏赔着小心说:“夫人放心,新宅一应器物都已备妥,向晚和碧珠还陪着您过去。”见香香魂不附体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上马车。
慕容厉就站在内府门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出去住几天。老子还不信了,几天时间收拾不了蓝釉那混帐东西。
不……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倏然一痛。有人把他的女人从他的府邸中赶出去了。这辈子几曾想过,会有今日。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鼓起。府门外,只见那个削瘦的身影上了马车,车帘垂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一直没有上前,直到马车离开府门,消失在视线之中。
管珏为香香准备的私宅,离巽王府有一个时辰的车程。主要还是怕她想念香香,再跑回来。没有王爷的吩咐,还是尽量远些吧。香香坐在马车里,根本没有往外看。想到还在睡觉的小萱萱,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下来。
晋阳城的道路宽阔而平坦,马车行驶平稳。香香左手握着右手,心如刀割,却仍是想,这是慕容厉自愿放她出府的。只有这个时候离开,才不至于牵累自己的家人。
可是如果离开的话,这一生,只怕是再不能和小萱萱相见。
马车停在一栋青瓦红墙的宅院门口,向晚和碧珠过来搀扶香香。香香下了马车,见院里收拾得非常齐整,甚至也有一棵梧桐树。里面花草都伺弄得很好,可见前主人极为用心。
下人们带着香香进去,知道这是新主子,管珏也百般交待过,大家都很尽心。香香在他们眼里,倒还不算潦倒。终究是王爷正经纳的妾,若是哪天能回到王府,大家也能跟着一块过去。
在王府当下人,比在别处当下人,那可是大大不一样的。
香香进到内宅,里面的东西俱都是洗剑阁里用惯的,碧珠和向晚忙着将带出来的东西放好。她坐在凳子上,懒于动弹。
房间陈设如何,用度如何,她根本就不关心。甚至离开那座王府,也本是不值得伤心的事。可是这一生啊,家不是她的家,夫不是她的夫,便是女儿,也只有十月怀胎时才属于她。
难道真的,要这样过此一生吗?就安静地呆在这里,等待某天他突然想起,大发慈悲,将她迎回府去,母女团聚。或者他永远不会再逆自己爱人的心意,将她永远放置在外宅,终生不能同女儿见面?
那宝贝还那样小啊!
她左思右想,旁边管家领着下人过来行礼,香香根本就没有见。管家倒是知道这位夫人心情不好,只是让碧珠跟向晚小心伺候。
巽王府,慕容厉听见小萱萱的哭声。进到洗剑阁,发现崔氏正在哄孩子。他拧眉:“怎么哭成这样?”不是一直都是乳母带着吗?
崔氏也很有些为难:“回王爷的话,小郡主跟香夫人习惯了,这不,刚醒来就要到这里找娘亲。看见人不在,这就哭上了。”
慕容厉把孩子抱过来,说:“不许哭了,娘亲过几天就回来。”
小萱萱可哄不听,孩子的哭声尖利得像要刺破耳膜,慕容厉头都大了。不由怒吼了一声:“不准哭!”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回来吗!妈的这还讲不讲理了!
小孩子本就伤心,哪里禁得住他这一吓?顿时更是怒火中烧,于是父女二人一个越哭越吼,一个越吼越哭。
崔氏也哄不住了,最后还是慕容厉妥协了,妈的,别那女人刚一走,孩子哭死在这儿。那可真是……
他投降了,说:“闭嘴!走走走,老子带你去骑马!”
话落,抱着小萱萱出了门。崔氏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慕容厉直接牵了马,抱着小萱萱出去遛了一圈。小萱萱到底小,这下子开心了,在马上好奇地看来看去。还伸了小手去抓骏马脖子上的鬃毛。待马一跑进来,更是开心地直拍小手。
慕容厉瞧着那小样儿,也是暗骂,妈的这什么小破孩啊!骑个破马连娘也不要了。
“喂,你真的不想你娘了?”他问了一句。小萱萱哪里听得懂,根本没理他。小手一个劲儿拍着马,慕容厉骂:“没心没肝的东西。”
拍了拍她的头,可老子还在想着她。
然而马没有骑多久,小萱萱就拉裤子里了。慕容厉真是……用两个指头拎着她回到王府。
出去的时候是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回来的时候是个又脏又臭的、哇哇大哭的小孩。他把孩子丢给崔氏,只差没有把嫌弃两个字写在额头上。这真是太脏了,太臭了!
崔氏赶紧给孩子换洗,心想小孩子可不都这样么,您这爹当得……
慕容厉去到听风苑,跟蓝釉和慕容轲一起吃饭。晚饭不是很合味口,反正就填填肚子而已,他吃得没滋没味的。蓝釉说:“还有剩下的小鱼干,你要不要吃些?”
慕容厉没好气:“不吃!”
蓝釉哦了一声,自己吃上了。慕容厉怒道:“你还真有脸吃!”
蓝釉说:“我怎么没脸了!她又不是我的妾!女儿也不是我的女儿!”
慕容厉大怒:“没心肝的东西!”
蓝釉又吃了个小鱼干,抱着纸包道:“是你自己要补偿我的,我怎么就没心肝了?我赖着你了?!”
慕容厉猛然站起身来,蓝釉赶紧躲开,怒道:“你女儿现在可没有母亲护着!你敢动手试试!”
慕容厉转身出了听风苑,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真他妈的窝囊!
那个女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干吗!
他不知不觉又经过洗剑阁,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影。慕容厉一怔,大步上前——你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丝喜悦。然而一把将人抓在手里,喜悦就变成了怒火:“薜锦屏!你在这里干什么?!”
薜锦屏被吼得跟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被他拎在半空还拼命划动着四肢:“你把香香姐姐赶走了!你这个混蛋!自己女人你都赶走,难怪整个晋阳城没一个好姑娘愿意嫁你!”
她也不要命了,一边嚷一边哭:“你去守着你的蓝釉过一辈子吧,当你的绿头王八!”
慕容厉大步走到洗剑池边,一下子将她扔池里。薜锦屏惊叫一声,胆气瞬间全没了。
洗剑池里溅起水花,她刚刚张嘴喊了一声救命,就喝了一口水。慕容厉站在石栏边,毫无施救的意思。薜锦屏开始还硬撑着,想我淹死也不求救!但是没过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不会水的人落在水里,再倔强也得惊慌失措!
慕容厉眼见她快沉底了,方才一把将她拎上来,丢在一边。薜锦屏觉得自己简直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时候才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实在就是禽兽一个!
这下子知道害怕了,慕容厉一走近,她就握着胸口*的衣服往后退。慕容厉说:“慕容轲就是我的儿子,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口无遮拦……失足落水,不是每一次都能获救的!”
薜锦屏是真的怕了,不敢再顶嘴了。慕容厉说:“滚!”
她一身水淋淋的,落水狗一样跑回了繁星阁。慕容厉只觉得这王府上下,没有一处省心的。在洗剑阁走了一趟,他不是个会对小女孩下重手的人。可是心中没有一道缺口渲泄那股子怒火。
府里的下人都发现王爷又难伺候了很多。任何小事都有可能触怒他,府里上上下下,他看谁都不顺眼。下人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腿肚子都是抖的。
慕容厉是没发现,只是觉得这些狗东西怎么这样惫懒!一个二个不想活了啊!!
管珏去找蓝釉求助,蓝釉倒是来了。在书房对他一通冷嘲热讽、火上浇油:“既然心心念念着放不下,又何必甩脸子给旁人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不给下人活路了?”
慕容厉一砚台砸过去:“滚!老子的书房,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蓝釉把砚台接住,那墨点可接不住,当即甩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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