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启大明-第6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无头尸身跌倒地上,一只脚还在马蹬上拖着,不一阵,血便淹熄了火把。
丁一在马上冷声道:“还有谁?”
风声将他的话送出很远。
“阿傍罗刹!滚回地狱去!”悍勇的草原男儿不止一人,如果是白天,也许他足以射雕的箭术,会让弩弓已毁的丁一狼狈不堪,但这是黑色的夜。但草原的男儿还有刀,雪亮的刀,他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把着弯刀冲杀而来,便是罡风也无法吹熄他胸膛间的热血。
丁一却没有打起火把,黑暗,是他最为习惯的境况,如丛林。
当那草原的男儿看见丁一的刀,刀就斩断了他的头颅。
“你懂得唤我作阿傍罗刹,怎不晓得,黑夜中,我便是神!”丁一冲着那零星而来的火把,把咆哮寄予风声。他刻意而为,便是要在瓦剌人的心中,他日必定再战的敌人心中,种下恐怖的种子。
每一声咆哮,在风中激荡,变得磅礴雄厚,让他的敌人不寒而颤下意识缓下马速。
远处的火把再没有向前。
“叮!”双刀交击,丁一在马上沉声道,“还有谁?”
那些火把,突然快速移动起来,只不过方向不再是大同,而是瓦剌大营。
于是这一夜,坐实了瓦剌人之中,一个恐怖的传说,关于阿傍罗刹的传说。
当朝阳从地平线跃起,光芒撕开了黑夜。
在大同城外紧了马肚带,准备等城门开了入大同去的黑甲骑士们,听着游骑吹响了哨子,于是纷纷北望,却是烈烈风中,一杆明字战旗在风中招展,它残破不堪,上面有箭穿过的破洞,有刀划过的裂口,还有洗这不去的血污。
它曾倒下,被踩踏过,被尿渍过,被尘土掩遮,被世人遗忘。
但终于又挣起,在风中飞扬,支撑着它的,不是那旗杆。
是脊梁。
于这年月,唤作:丁一。
ps:看在四k大章,能求一下月票、推荐票么?来几张吧!
第七十六章赢取自由身(一)
京师兵部衙门的公事房里,于谦于大人皱着眉头,手边那盏劣茶,早已凉了多时。因为手头的公文,着实教他头痛。英宗回来了,就在大同。而且不是偷偷摸摸地回来,是由朝廷派去瓦剌营里看望太上皇的礼部侍郎杨善迎回来的!
若是丁一自己护着英宗杀破重围回来,那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本是在土木堡就可以做的事,当时只要英宗肯换掉那身甲胄,丁一要把他弄回来,可远比现时简单得多——有二十万溃散的大军在打掩护啊,不论他们如何无用,如何战力低下都好,便是二十万头猪拦着,也能让瓦剌人一时无法追上吧。
没用,回来人家不认你是皇帝,就先把人做了,再推到瓦剌军兵头上,又如何?
这一点英宗很清楚,他自己都看得分明。
但这回不同,大同的总兵官刘安是对英宗忠心耿耿,要让他做掉英宗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何况还有出使的礼部侍郎杨善去迎?这完全就是非常正式的官方渠道回归,根本就没有理由不认。
于谦摇了摇头,便听门外有小黄门来报,景帝请他入宫。
景帝当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想向于谦问策。依他心思,这丁一、杨善、刘安,一众人等都该死的,不寻他们的事算是皇思浩荡了,怎么可能还为此事封赏他们?虽然群臣拥立时,景帝装模作样推辞了几回,但这人不能光听他自个吹擂,要凭自己说的话,那真和孟子说的一样了:人皆可以为尧舜。
“不可不赏。”于谦对景帝这么说道。
现在不是打过京师保卫战的大明,很多东西,包括人心向背。都不一样。
甚至前几日,还有一个御史被景帝弄死的,因为那位真是铁骨铮铮,他对景帝说道:“下官……”
景帝问他是不是喝醉?这位御史说自己讲着正事呢。
自称下官,而不是称臣,就是根本上质疑景帝得位不正,不当他是皇帝了。
所以正逢这时节,丁一、杨善的奇功,满朝文武、大同到京师沿途的百姓都被震惊到了,都在口口传诵之中。不赏?不就是自打嘴巴。承认自己这个帝位是硬生生从英宗手里抢过来的?是篡位逆贼?要不然真如景帝一系所声称的,是英宗教人来传旨,让位于景帝,把太上皇救出敌营,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不赏?
并且派出杨善,是老王直提出来的主意。谁曾料想。丁一和杨善这两人,硬生生做得出这样的事来?现时要不认账,那不单是自承得位不正,而且连老王直那一系的文官都得罪了。失了得位合法性,又恶了资格最老,门生遍天下的老王直。景帝这位子,恐怕是不太可能坐得太安稳。
所以景帝不得不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埋怨起于谦来:“朕本来不想坐这位子的,当时也推辞了。实在是于爱卿你们硬逼着朕,把朕置于这火炉上烤……”这就不单是推却责任那么简单了,火炉?行,英宗回来了,麻烦把这火炉让给他烤嘛!
这是在威胁于谦:英宗回来坐上这位子,你也落不下好处。
于谦笑了笑,他对于景帝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从容开口道:“天位已定,怎么可能反复?现在按道理还是速速派人奉上皇还京吧。万一有什么变动或是其他的要求,臣等自然会拒绝。”
一君一臣,问非所答。
只是景帝和于谦都清楚大家在说什么。
“从汝,从汝。”景帝便松了口。
于谦抚须点头,不管如何景帝还是信重他的,或者这让他的权力**得到了极大满足,又或许使得他感觉,景帝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不跟信重王振的英宗一样不讲理?总之,于大人便对景帝说道:“丁杨两人赏赐交部议……”
“不必议了,杨善行事,非朕初遣的旨意,迁左都御史,仍莅鸿胪事。”景帝强抑着心中的怒气。
倒是对于丁一,景帝的怒气没有那么大。
因为丁一的官实在小,可怜的七品官。
皇帝要计较也是寻刘安这等边镇总兵官、世袭伯爵,或是杨善这三品实职高官出气,一国之君,去寻七品小官儿的晦气?那就心胸气度,真就比针眼还小了。要是景帝真是无聊到这份,于谦他们也不敢拥他上位。
再说景帝想起那日殿上,马顺挟着旧日余威,让自己都下不了台。还是丁一依律将马顺斩于刀下的情景。一时却又觉得丁一这人似乎还是对自己有功的,而且年纪不大,本领倒是过人,若为己用,也是人才,“好吧,丁一便付部议。”
于谦领了旨意便出宫去了,这时节京师虽有首辅陈循、吏部尚书王直等等高官,但实际上很多事务都是压在他这个兵部尚书身上,所以也不太可能有闲功夫陪着景帝在这里聊天。
“刘安这狗贼!”景帝咬牙切齿地诅咒着,的确如果刘安下令放箭,那么丁一和杨善再怎么能耐,也是白瞎。所以景帝对于大同的总兵官刘安,是最为痛恨的,他撕破了平日在群臣面前温文尔雅的形象,将案上的物件都摔掷了,咆哮道,“好!他要回来,就让他回来!就让他在南宫里,好好当太上皇吧!人来!传卢忠!”
卢忠就是马顺之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自然不消说,便是景帝的心腹。
“把南宫的树全砍了,以免宵小之辈扰了太上清修;太上进得内去,灌铅入锁,以防不轨之徒、草原刺客惊扰太上,你可明白?一切以上皇周全为上,”景帝冷冷地对卢忠吩咐道,“若有差错,却就别怪朕不与卿等情面。”
卢忠哪里不知道?什么叫心腹?心腹就得给上司干黑活,不然叫什么心腹?他磕了头,对景帝禀道:“臣领旨!为太上周全,臣等安排人手,日夜巡逻,绝不敢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公事房里胡宁对着搁下笔来的于谦说道:“先生,虽大同守将递上来的折子,说是北夷行局十来人带领大同军兵接应,斩获四百首级云云。但如何从猫儿庄破营而出,就皆推是丁如晋功绩。依学生看来,丁如晋得建奇功,非一人之力……”
于谦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行了几步,活动了一下筋骨,示意胡宁说下去。
“恐怕是丁如晋率领门下二百余弟子破营而出,再从大同借了数千将兵接应,才得这样的战绩啊!”胡宁摇头道,“否则丁如晋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他倒不是对丁一有什么看法,其实是受了柳依依的托付,来敲边鼓的。
这个时节丁一于迎回上皇的功绩越大越是麻烦,柳依依自认是看清楚这一点。但去寻李贤和商辂,两人都和她说,不要弄巧成拙。她却认为这两个,是怕惹祸上身,便使了钱,托人去请胡宁寻着机会,却把丁一的功劳分得越薄越好,再大的功劳,摊到二百余人和数千军士身上,也就薄了许多。
于谦淡然问道:“还有么?”
胡宁听着语气不对,他是个会来事的,连忙赔笑道:“先生,学生也是随口这么一说。”
“老夫甚忙。”于谦说罢便坐了下去,重新开始翻看公文。随口说?于大人很忙,表示没功夫听你废话。
胡宁碰了个钉子,连忙辞了出来。
于谦对他所说的很有意见,胡宁是能很清楚感觉出来的,这便让他连丁一也恨上了,若不是那丑八怪托人来恳自己说项,何至于今日在于大人面前留了恶感?他却是绝不理会收下的银子古玩如今还在家中。无心之错莫过于此:丁一还没回京,柳依依倒就替他得罪了一位该管上司,而且还是出了重金去办的事情。
当胡宁走后,于谦抬起眼来,却是遮掩不住的失望。
他并不知道胡宁收了钱,但想来不是受人所托,就是为财所谋,要是这点官场道道看不清,于谦也白当了二十年侍郎了。只是胡宁不该来递这话,因为丁一的功绩。锦衣卫的探子早就报了上来,瓦剌军兵都唤丁一作“阿傍罗刹”!连随英宗“北狩”的人等,也透露出也先曾说过要留下丁一,许他女人、牛羊、万夫长等等。
“丁如晋,这个安全衙门,却不能握在你手里了。”于谦低声自语,取笔在边上做了个暗记。有让也先许以万夫长之才,有让瓦剌军兵呼为阿傍罗刹不敢称其名的武勇,有万军丛中救出英宗的谋略,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让他掌国土安全衙门?那可是不经有司审判就能杀人的权柄啊!
丁一尚未进京,许多针对他的布置,官场上品级高出他许多的大佬们,便已考虑如何编织一个笼头来把他套住了。
这一点英国公府那位佳人,却就远远要比柳依依看得清爽许多。
有人劝她先与公爷张懋解说一番,丁如晋回京师来了,却莫再与金鱼胡同那宅院走得太近。此时张懋已承了英国公的爵位,他的一举一动便不再只是代表着年少无知的小公爷胡闹了。
ps:刚码完,晚了些,诸位看官见谅
第七十七章赢取自由身(二)
他此时的举止不单是代表整个英国公府还有勋贵圈子里的态度,一旦有什么事情,更会连累许多人等。而这位新晋的英国公张懋却似乎完全没有这种觉悟,他不单常跑金鱼胡同的宅院串门,还不时去入宫,去看那太子朱见浚——这可是太上皇的血脉,当今天子得了位,这两三岁的太子还能活多久,很多人暗地里都觉得是个问题。
别说什么叔侄之亲了。
宋太宗得了皇位,宋太祖一脉的下场,便在史书上载着,那张椅子,本便是孤家寡人的。
偏偏这张懋,似乎和太子朱见浚极为投缘,不时便去探访。
现在丁如晋又要回来,难道公爷又要如从前一般,去全师生情谊,硬生生把英国公府打上太上皇的烙印,成为当今眼中刺、肉中钉么?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位面对景帝自称下官的御史的铁骨,换了皇帝,他们便向现在的至尊叩头,对他们来说,向谁叩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叩头的机会。若是英国公府打上太上皇的烙印,那么他们很可能连叩头的机会都没有。
但英国公府的那位佳人,听得那些人的游说,却只是闲闲回了一句:“说得在理,看来舍弟这个英国公是当得不好,不若,尊驾来做可好?”立时把来劝说的人等,呛得哑口无言,折羽而归。
张懋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相反,他有着超出自己年龄的好色与早慧,这种劝说他听闻过不少,只不过他发了性就会打人,那些人渐就怕了。不敢再于他面前嚼舌头。不要说仗势欺人,就是被一个九岁小孩打了,还能怎么样?问题是张懋这个九岁小孩的身板、力量都如他的好色一样,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纪,而且打人打得极为阴毒,往往都是表面查看不出来的部位。
“阿姐,你怎么说。”张懋向那佳人问道。
佳人将手中的宋版书搁了下来,伸手便扯着张懋的耳朵,笑道:“说起你先生,你倒老实不躲让姐姐扯着了?看不出懋儿还是尊师重道的性子。”说罢那春葱儿也似的指头往着张懋耳垂上弹了一下。
后者捂着耳朵跳了起来。气得骂道:“再也不与阿姐玩了!好痛!比跟师叔练对打还痛!”
看着张懋气冲冲而去的背影,佳人掩嘴轻笑,重又拿起方才搁下的书看了起来。
有一些事,不须说的。
她不相信九岁大的张懋,跟一班二十岁左右师兄弟能厮混在一起骂粗口偷吃酒的张懋。真能跟二三岁的朱见浚玩到一起。
便是张辅在世,叫张懋与和两三岁的太子爷玩。就算当时英宗就是至尊。张懋至多也只会胡乱支应一次半回,毕竟年纪差得太远,怎么玩到一块去?而现在张懋是两天三头进宫找太子玩耍。
若说世上有人能教张懋这般做,她不用想,便能将那人的名字脱口说出。
所以,有些事。是不须说,不须劝的。
阴霾的天浮着若有若无的乌云,一点也不见秋天的爽朗。官道旁边的树木,透着浓郁的死气。枯黄的搭拉着,有风里象招魂幡一般摇动。有好几辆牛车、骡车在官道上行着,极少有人存着攀谈的兴致,都是一脸的惶然,大多数人的目的地并不是京师,而是向南,或不时拐入四乡八里的小路,向山里逃逸。
这样的逃难者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没有间断过,不过现在要比先前的人流少一些。故土难离和一旦瓦剌破关、家破人亡的威胁,贫苦的民众总是容易选择一些,他们不少人立即就收拾了为数不多的家当,早早的南逃。
大同镇左近的劳苦人里,有勇气逃的、能逃的,大约走得差不多了,这时节才逃的,通常都是颇有些头脸的人,他们在本地有着许多牵挂,家族、土地、商铺。到了这时节不得已,才只好举家逃离,往山里去避祸,看看几时这战乱平息,再回来收拾自家的产业;一直往南而去的那些人,大约是家底丰厚的士绅了,才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底气,直接到南边去重新开枝散叶。自然,还有更多舍不得离乡背井的人们;穷到连路上口粮都没有的苦人儿,还在这土地上,麻木等待着命运的嘲弄,世道总是这般无奈。
往京师去的人实在不多,除了丁一主仆两人四马,便只有一户富贵的人家,套了几辆马车,车把式不时甩着鞭花,喝令前面的牛车、骡车让道:“瞎了眼么?陈老爷的车驾你们也敢拦?”、“陈家可是父子两代都中了举的读书人!”、“我家少爷是去京师赴任,京官你们懂吗?”
“来福,消停些。”等到自己家的车把式鼓吹得差不多了,当头那马车里才传出这么一句话,马车驰过了那些让道于旁的牛车、骡车,便看见车厢里一位圆滚滚的少爷,打扮得富气,胖脸上堆着笑,坐在马车里拱手道,“乡邻相惜,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家仆无礼,学生定会严惩,得罪、得罪……”
丁一看着不禁失笑,所谓面子里子都要的,那叫做当了女表子又要立贞洁牌坊的,大约就莫过于此了。不过丁一也不想多生是非,这陈举人在官道里挤出去,丁一恰好也就随着陈家几辆马车后面也穿过那些行走得远不如马匹快捷的牛骡车架。
过了那一节路,前面倒也不堵,丁一和吉达跑了三十来里,在路边凉茶铺打尖,方才吃了些干粮喝了两碗凉茶,陈家的马车便也到了。虽说丁一主仆没有尽力驱马赶路,但毕竟他们骑的是很不错的战马,又不拖着车架,所以陈家拉车的几匹马只慢了这一两刻,倒颇是看得过去的大畜口。
“这位朋友请了。”那陈家的胖举人,喝了一碗茶,却便来跟丁一搭讪,看来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儿,“不知道尊驾往京师去,是投亲还是访友?”丁一还了礼,挤出笑脸随便应付了两句,别招呼吉达上马,接着赶路。
迎接英宗的队伍还没到大同,兵部的文书昨日就送到丁一的手上来,教他三日内到兵部述职。挂到兵部下面的国土安全局衙门,不是治民一方的父母官,倒有侦知国家安全的职责,叫他去述职倒也无什么惊奇。
但丁一却知道,于谦于大人,是要跟自己算总账了。
丁一不知道自己这次出大同救英宗脱困的行动,对方能推测、知晓几成,丁一所知道的,如果于谦要找自己的事,估计是不用费什么心思,不为什么,就凭于大人做了二十年兵部侍郎。
二十年的兵部侍郎,什么官场手段没见过?只在于谦想把丁一折腾到什么程度,而不存在找不到折腾丁一的把柄。单是一条,于谦为兵部尚书,差丁一南下广东,查探黄萧养之乱,丁一跑出关去,就足够将丁一问罪了。
若是再清算本应各赴十三布政司行局的那些弟子,不去驻地赴任,被丁一纠结在一起,去大同与瓦剌人厮杀,大约除了陈三、刑大合还有北夷行局那十数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问罪了。至于无出关文书私自勾结镇边将帅出关、私调边镇军马合应之类的罪名一并抛出来的话,丁一感觉自己恐怕扛不下。
所以这一路上,他哪里有心思和那胖举人搭讪说话?
原以为瓦剌攻击京师在即,南边又有黄萧养起义,正是用人之际,于谦怎么也得等瓦剌退兵,再跟自己算帐,谁知来得这么快。丁一从大同出来,一路上已反复几次想直接南下去广州,加入到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去,或是远遁淡马锡,等英宗复辟再回来……
“吉达,此去京师,恐怕……”所谓英雄气短,不外如此,丁一有些泄气地对吉达说道,“你若有什么打算,可说与我知,入去京师之前,大抵我还是能教你有个下场的。”进入京师之前,不论是北直隶的江湖中人,还是大明皇家镖局的分局,丁一相信还是支应得动的。再不济,教吉达去淡马锡,也是一条路子。
至于他自己,他真的没有想好。
知道历史又如何?于谦也好,景帝也好,这些历史人物又不是游戏里的npc,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就算英宗提前回来,就算现在还有忠心他的臣子,但他回到京师能复位吗?丁一根本就没答案。
但如果跑掉,这一年的经营,就白费了。
费尽心思培养的班底,也白费了。
搞不好在英宗复位之前自己死在江湖之中,连搭救英宗花的气力也白费了。
那些相信自己而死在土木堡的弟子,白死了。
他突然有点感觉汉末三国时,刘备败退要带着百姓,也许不只是为了那些百姓可以帮他拖住曹兵,而是放不下,放不下自己花了心血建立的民望。敢跟要煮了自己父亲的项羽说,分我一碗肉的刘邦,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来的。
“吉达跟着主人,也先有数万铁骑,吉达便跟着主人。”这个决心跟随丁一的草原男儿,不太会说话。但在他想来,总不会比起瓦剌大营更凶险。
丁一听着他的话,却被唤起豪情:“好,你便随我入京!”
苦闷和烦恼并不会随风而去,但丁一却有了面对的勇气。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只是很多困顿,往往缺的不是能力,只是选择的勇气。
第七十八章赢取自由身(三)
“话说那丁容城,银盔银甲亮银枪,白衣白袍骑白马,所过之处,千军易辟……有诗为证!昔战土木堡,威风犹未减。突阵显英雄,被围施勇敢。鬼哭与神号,天惊并地惨,容城丁如晋,一身都是胆!”说书先生看着这两日又多了起来的茶客,使尽混身招数,说得唾液横飞。
但这京师之中的百姓,却是听老了书的,哪个会卖他账?听到这节,便起了哄:“这是赵子龙!你欺我等不知么?”、“倒是省事,常山赵子龙改成容城丁如晋,便来这里说嘴!”有人将茴香豆之类的吃食,胡乱扔了上去,那说书先生一时在台上好不狼狈,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丁一救出英宗,这消息传出京师,不论军民无不为之心气一壮。这个年代,虽然于谦可以说出民为重、国家次之、君为轻之类的话。但实际上,在百姓心里,皇帝就是大明,大明就是皇帝。
英宗被俘,国子监不知多少愤青式的举监生,悲痛不已,常忧宋时靖康之耻重演,更别说大字不识的百姓了,皇帝都让捉了,谁心里不慌啊?不都寻着门路南下,也打包了细软,只等朝廷南迁就跟着走。
这回听着丁一救了皇帝回来,大伙才有了点心气,来在茶馆坐坐,谁知这说书先生给大家来这么一场,哪能不起轰?
“他说的其实也不差。”门外却听得有人这么说道,一众茶客便望了过去,却见一个极为富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笑着唱了个肥诺道,“学生陈恰,大同人氏。今日方到京师的,丁容城的事迹,倒是知道一二,虽然这位图省事,硬把赵子龙安上去,但按丁容城的战迹,怕也差不了多少。”
那些茶客听着这陈恰是大同来的,却便对他道:“公子与我等分说、分说!”、“小二,给这位公子上壶好茶,算在我帐上!”、“好茶济什么事?小二。去对面要个三两银子的席面,给这位爷享用!”
“不忙、不忙!”这胖得出奇的陈恰,便是和丁一在赴京师路上相遇的举人,他此时连忙晃了晃手道,“学生家境尚可。酒菜还是用得起的,若是诸位想听。学生便说道说道就是。”他一路上三番两次搭讪。都被丁一冷落,心头极不畅快,此时享受着众人捧场的氛围,比白捡一锭好银子还开怀,至于好茶、酒菜,对他来说。倒真就是极无所谓东西。
“……学生上得城墙北望,只见鞑子营中,一杆明字大旗风中招展……”胖举人说得手舞足蹈的,“……学生看丁容城把皇帝护在身后。手执长刀,冲那瓦剌鞑子排头砍将过去,一个个头颅冲天而起……”
刚入京师有些乏意,进来憩了好一阵的丁一,听着不觉失笑:这位的眼睛,怕是装了天文永望镜吧?要不怎么可能在大同城墙看得见猫儿庄的瓦剌大营?还能分辨出那杆绝对不高大的明字战旗?
“走吧。”丁一对吉达说道,扔了银钱在桌子上,离开了这茶馆。
听着民众对于自己的事迹的热切,丁一的双眉总算略为舒展起来,倒不是为着那些喝彩,也不是为着那胖举人其实与说书先生没区别的瞎编,而是至少自己做的事,还是有意义的,还是被民众所认同的。
过了御河桥,恍惚之间便听着有人叫道:“先生!”丁一甩了甩脑袋,他实在太过疲累,精神真的不济了,半晌才见得奔了过来的,却是刘铁,“先生,大先生和二先生教人来家里说,这两日先生便会回家来,却教铁莫说与两位奶奶知道,免得、免得……”
“说就是了,卖什么关子?”丁一没有去问刘铁家里怎么样,也没有好声宽慰他,因为他真的累了。本在瓦剌大营就耗尽了心力,又历经了数次大战,如崩紧着的弦,到了大同方才松弛下来,却又得了兵部公文,结果本就倦极了的人,两夜一日之间在马上颠了三百多里路,到得京城里,真是铁打的,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是,两位先生说,免得奶奶们又生出什么事来,倒就给先生添了堵。”刘铁老老实实地回了话,看着丁一模样,连忙伸手要来搀他。丁一挥手示意他别这么干,就这么一口气吊着,若是被他一搀住,泄了这口气,丁一真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去兵部。
三日之内,今日就是最后一天。
“跟着来。”他对刘铁吩咐道。
去到兵部外面,刘铁自领了吉达去安顿、又带去马去洗刷喂了精料不提。
丁一报了名,便有吏目教他在走廊里候着,倒是有斟了茶上来,只是丁一坐在椅上,不一阵便传出鼾声来。有吏目看不下去,便去叫丁一,叫了几声却不见醒,就有人想要去推醒他,却听有人在身后道:“不得放肆。”回头却见于谦于大人行了出来,那些吏目连忙施礼,于谦挥手示意他们自去办事,却对亲随道,“把笔墨过来,案上的公文也取些过来。”
待到日头西去,丁一醒转过来,却见身上披着一件打了许多补丁,浆洗得发白的披风。削瘦的于谦便坐在自己边上,一张小几,一堆公文,他用指甲掐着,一行行看着,不时掐个记号,或是提笔加了批注。
“先生。”丁一看着,不觉有些感动,站了起来对于谦施礼道,“学生实在是太过疲乏……”
于谦抬头望着丁一,笑道:“好生坐下,待老夫看完这份公文再与如晋说话。”
就算丁一知道于谦是要跟自己算总账,就算丁一心里对于谦有所提防,此时听着他这话,却只觉心头一暖,坐在那里望着他那侧面,颇有些相形自愧的感觉,更有点感觉自己去猜忌这位为国为民如此操劳的于大人,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责。
于谦便是有这样的个人魅力,否则的话,王振当年要办他,百姓官商皆上书陈情,逼得王振没办法,只好放手。一个人,要百姓念他的好,或是官员同僚念他的好,本就不易;但于谦是官场同僚也好,百姓也好,都念他的好——须知官民利益本就对立的,但偏偏这两者——都愿为他站出来鸣冤,这不得不说,他的个人魅力绝对不容轻视。
“朝廷亏待了你。”于谦搁了笔,对着丁一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大明亏欠了你丁如晋。以微薄之力,保住大明的脸面,终于有一杆旗,始终不曾倒下;终于不让大明重蹈靖康之耻,你所凭仗,不过一人之力,其中艰辛安是外人知晓;其中生死安足说与人知?”于谦取茶喝了,又道,“若说前番归来是于国有大功,此番便已竟全功!本应使文武迎于城郊,纵天子不轻出,也应首辅为你解甲洗尘才是道理。”
丁一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么说,便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如游子归家,如得遇知己。
“只是如晋,朝廷却不得不亏欠于你,你可明白?瓦剌虎视眈眈,与大明仍然必有一战,此前二十万大军尽溃,京师百废待兴,又要筹备迎太上回京,实无力无闲去劳师动众,也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于谦长叹了一口气,却向丁一问道,“不亏欠你我,安得国事周全?”
这话其实不见得就经得起推敲,就算不迎接丁一,让他跟英宗一起回来不行么?但从于谦嘴里说出,看着刚才披在丁一身上,现时叠起放在一旁那尽是补丁的披风,却使人觉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