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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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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袁彬,丁一又不是圣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个着落,还哪里有空去理会这厮?如果他背包里余下那两个手榴弹是现代的拉环式手榴弹,丁一马上就摸一个投过去,就算袁彬可能被误伤也好!沙场之上,大家一起死,或是投了手榴弹过来,就算友军会误伤——其实他被绳子拖在后面,超过爆炸杀伤半径边缘了——创造一个扭转战局机会呢?
这在现实中,绝对是不用选择的事情。
但丁一的手榴弹并没有碰撞引信也没有延时引信。得打火、点着火把、撸开导火索封腊、点燃……足够面前这三个瓦剌鞑子射死他好多次了。
“我刚看着有人骑了马,从那里过来,手上的刀还滴着血,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只听他说:‘爷爷教你们耍羊骨也赖!’他要拿刀来砍我,我躲开了,告诉他是大明皇帝差我去找也先说话,他便骂了我几句,往那边树林去了。”丁一对着那三个瓦剌鞑子这般说道,虽说丁一身上有血迹。但这沙场之上的人儿,谁身上没血腥味?便是这三个鞑子,也是一样的血迹斑斑,故之他们倒也没因这一点,而认定就是丁一干的。
当然。更多的是他们却不认为,一个明人。能杀得了那六个瓦剌士兵。
袁彬被拖在马后。喘着气,却又哭了起来:“我也是爷爷叫我去打水啊……”丁一看着真是无语,这位先前在京师,真没看出这么爱哭。那瓦剌鞑子听他啼哭烦人,扯着绳子把他拖过来,用刀背砸了得他仆倒在地。吐起血来。
于是袁彬便愈加哭得大声了。
那三个瓦剌鞑子低声商量了两句,有一个就对丁一说道:“你,过去把自己跟他绑在一起!要是去树林里找不着那人,爷爷就杀了你!”他说的绑在一起。自然就是趴在地上啼哭的袁彬了。
丁一摇了摇头笑道:“你知道宣府的守将不肯出迎接皇帝么?你知道也先现时对拿不到赏赐很愤怒么?我没空跟你嚼舌头,也先那边还等着我去商量这事,你若是担得起也先的怒火,便动手就是,我是文官,你们人多,又有马,杀我是很容易的事。”说罢却就自往西边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那三个瓦剌鞑子说道,“对了,这人你最好别杀死他,皇帝还要差他去叫城门,别的人,守将不识得,怕一箭就射死了。”
走了十几步,又听身后那瓦剌鞑子喊道:“站住!”
只听那瓦剌鞑子与同伴说道:“不要被他骗了,你们去那树林,反正不用马的,给他一匹马,我跟他去那颜那里,若是他拿话来诓我们,我就杀了他。”其余两个瓦剌鞑子听着,觉得有理,反正那树林也不过数十步远,就下了马,将一匹马的缰绳交与同伴。
“上马来!”那瓦剌鞑子对着丁一喝骂着,“利索些!小心爷爷把你一刀结果了!”
丁一摇了摇头道:“我要会骑马,早就在土木堡逃回京师,哪里还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那三个瓦剌鞑子便大笑起来,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许多明人无用的脏话,又拿刀来逼丁一,于是丁一便扮出一副战战兢兢样子,爬上了马背,那瓦剌鞑子是有心使坏的,一看得他上了马背,便拍马向前,他手里扯着丁一那马的缰绳,自然也就跟着跑了起来,丁一连忙抱住马颈,看着他十分狼狈,三个瓦剌鞑子都笑得十分快意。
渐渐地丁一回望过去,那两个鞑子已经看不见了,马速也缓了下来,但这里却有不少瓦剌人在帐篷周围活动,好不容易穿过了这一片帐篷,丁一正想着怎么找个籍口,却听那鞑子喊道:“明狗!你不是文官么?怎么带着两把刀?是借我们草原上贵人的东西吧!快拿来给爷爷!”
他是看见了丁一塞在背包里,那把巴达玛送给他的大马革钢弯刀的刀把,为了拔刀方便,那把弯刀的刀把自然就在硕大的背包边缘处,原本是有牛皮盖遮着,此时马上颠簸,便显露了出来,这瓦剌鞑子眼尖,看着那刀把的样式就知道不是明军的刀具,所以就诬陷说丁一偷了东西。
“好啊,给你。”丁一伸手便去扯那把大马士革钢的弯刀,却一边说道,“这把刀是也先送与皇帝的,到时就说是你抢了去……”那鞑子气得一马鞭抽了过来,若不是丁一避得快,却就挨上一鞭了。
瓦剌鞑子指着丁一腰间的百炼秋水雁翎刀,喊道:“那颜的东西,爷爷要不起,你把这刀给我!”
丁一自然不肯,扯出弯刀来说道:“你要就拿这把走,反正不是我的,腰间这刀却不能给你,那是我一位旧人送给我的纪念!”说着便将那把弯刀往瓦剌鞑子手里塞过去,那瓦剌鞑子又不是傻瓜,看着那弯刀虽没出鞘,但刀柄刀鞘都极为华丽,想来也是也先那等样人才用得起的,哪里会要惹祸上身?
似乎因为不会骑马,丁一身子一歪就贴到那瓦剌鞑子身上,嘴里犹是说道:“这把给你就是……”鞑子扯着丁一那背包,便要自己去把丁一腰间长刀扯下,却不料颈间一凉,一颗头颅便飞了出去。
丁一甩脱了那无头尸身还扯着自己的手,抹了一把喷溅在头脸上的血,把刀看了,不禁赞道:“好刀!”这把大马士革弯刀,却真的值这声赞,方才丁一暴然发难,抽刀斜掠斩出,其实发力的距离是不足的,原以为斩断对方咽喉的一刀,谁知削了出去,竟就将整个脖子斩断。此时对阳光看了刀刃,斩断了颈椎的刃口,根本就没有一点卷刃或砍口。
收刀入鞘又装回背包里固定好了,丁一圈马回头,看着那在地上仍不闭眼的瓦剌鞑子头颅,拍着腰间的长刀笑道:“你可知那旧人如何把刀赠予了我?便是如你一般罢了。”说着伸手从无头尸体上解下弯刀弓箭,策马向来路奔了回去。
出乎丁一的意料,当他奔近那片树林时,那个哭哭啼啼的文质兄,也就是袁彬居然正在和瓦剌鞑子搏斗,他左手扯着在那瓦剌鞑子脖子上缠了几圈的绳子,右手拔了那鞑子的弯刀,比划着,不时往被他胁持的鞑子腿上来一下,以让另一个弯弓搭箭找角度射死他的瓦剌鞑子很难集中精神。
只不过,文质兄在做这些的同样,不妨碍他同时哭着。
这让丁一轻松了许多,在那个弯弓搭箭的瓦剌鞑子听着马蹄回过头来时,丁一已扣下弩弓扳机,一矢正中那厮的眼眶。哭哭啼啼的文质兄,倒是干净利落一刀就捅进了那鞑子的心窝。
“文质兄,你能抹把脸么?”丁一下了马,扶起眼眶里还有眼泪打转的袁彬,很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个时候突然一种危险的感觉侵上心头,丁一扯着袁彬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闪到一块大石后面,便听“夺、夺、夺!”一排羽箭,不下三四十枝,就是射在他们跟前,箭羽犹在不往颤抖着。
丁一按着袁彬,两人射在石头后面不敢抬头,却听对方用生硬的大明官话说道:“箭,不单可以直射,还可以抛射。把兵器扔出来,然后慢慢地站起来,不然的话,你们就死在这石头后面吧!”
松开按着袁彬的手,丁一略一探头,一根羽箭便擦着这块大石从他耳边掠过,撩起一串火花。这时却听那边有人开口道:“等等!”却对丁一用蒙古语叫道,“丁,是你吗?给我看那把刀!”
丁一苦笑着摇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但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掏出背包里那把巴达玛送给他的大马士革弯刀,举过石头了。
“出来吧,秀才。”那人看了那把刀,对丁一说道,又叫手下收了弓箭。
因为他就是巴达玛那个当过千夫长的护卫头子,丁一也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才会掏出这把刀的。
第三十九章尺土是汉天(六)
“你怎么在这里?她来了吗?”丁一向这护卫头子问道。
他摇了摇头道:“你不也来了么?这是战争,那颜召集战士,我只好重新拿起弓刀……只不过我和我的人,走得慢没有赶上那大战,草原上,还有更多的战士在赶过来,丁,回你的部落去吧,明国,完了。”
“我走不了,我得跟在皇帝身边。”丁一点燃了嘴上的茶叶烟卷,拍拍千夫长的肩膀,“再说,大明不会亡。只要有一个明人在,大明就不会亡。”丁一说着,摘下腰间酒袋递给了千夫长。
千夫长喝了一口,抹了一下嘴,想开口再劝丁一,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下去,面前地上那两具瓦剌人的尸体,是岔开话题的好籍口:“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等丁一开口回答,袁彬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他们三个人,和那边几个人耍羊骨头,吵起来,就把那边几个人杀了,被我们看见,他们就要来杀死我们啊,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杀的。”丁一打断了袁彬的话,对千夫长说道,“那六个,想杀我,我便结果了他们;这三个,想为难我,又虐待我的朋友,我看着杀不过,就把其中一个诓到那过去,杀了;再回来杀了这两个。”
千夫长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往丁一胸膛上擂了一拳,却是道:“我没看错你!只有土狗才遮遮掩掩,雄鹰从来都敢于展翅飞翔!”不过他顿了顿,指着那两具尸体又对丁一说道,“这是敏安的手下。”他指着袁彬,“就算按他这么说也没用的。”
丁一笑了笑,只是对他说:“不要提起这把刀。”
千夫长点了点头。他知道丁一的意思,是不想巴达玛为难,他把酒袋塞给丁一,摇头道:“就算按他这么说,敏安,是不讲道理的,会去为难你。若说你是她的安答,敏安……”
“不。”丁一摇头否定了千夫长的意见,然后他说了一句,“我走了。”便扯起袁彬。骑着那两匹被他们杀死的马,往回去了。
路上袁彬抹干了泪,突然对丁一说:“如晋,其实我刀法不错的。”
“噢。”
“你别不相信,为兄又不是好大言的人!就算你不过来救我。我找着机会,也一定能逃脱!”
“噢。”
袁彬便愈急了。犹是分辨:“其实为兄心中并不害怕。只是要引开他们的心思,一哭起来,他们便轻看了我,懂不懂?这是兵法,虚以实之,然后才能找着机会啊……你自己先前不也是扮成不会骑马么!”他有些急了。
“噢。”丁一依旧这么回了一声。
袁彬长叹了一气。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回去别说行不行?”
“欺君么?”
“不是!为兄是说,别说我用计示弱这一节!”
“噢。”
“丈夫一诺千金重,如晋。你要记得答应为兄!”
“欺君么?”
袁彬看着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似乎马上便又要哭起来。
丁一看着头大,只好对他说道:“你自己说,我不插嘴就是。”
袁彬便激动落泪道:“好兄弟!为兄记得你这情份!”
这日到了夜里,丁一始终预备着千夫长提及的那个名叫敏安的家伙要来叫板,但一夜无话,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没有人来找丁一麻烦。
天亮之后,也先那边就派人过来传讯,说要赶去大同。
除非丁一变身齐天大圣还是超级亚赛人,要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只能跟着瓦剌人的军队向大同出发。看着英宗在人前镇定自若的表情,丁一长叹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耳语道:“大同我有些物业,不行就让人变卖了。”
英宗点了点头,笑道:“善。”
倒是侍候在边上的袁彬,一副狐疑的表情,似乎在怀疑着丁一跟英宗打了什么小报告一样。丁一看着真是禁不住脸上抽动起来,这却便使得袁彬愈加起疑,路上借故近了丁一身边,喃喃道:“君子一诺啊,君子一诺啊……”
田横,被刘邦压制在孤岛,没有任何希望的田横,还有五百位愿意与他同死的士。
大明皇帝除了以身殉国的首辅曹鼐、英国公张辅以及那些忠于他的尚书、御史,也依旧有着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例若大同的守城总兵官刘安、副总兵官郭登、都御史沈固,他们在接到圣旨之后,都表示愿意出城朝见英宗,并且在第二天袁彬再去宣旨的时候,他们就真的出去见了英宗。
英宗从大同提了上万两银子,还让人把死去的守备太监郭敬、殉国的宋瑛等人的家财取了出来赏赐也先,若是丁一在英宗身边的话,他必定会劝阻英宗这么做的,这只是边镇,这么干,只会让也先的胃口越来越大;而副总兵官郭登提出派死士接应英宗潜逃入大同时,英宗居然跟历史上一样,觉得太危险而拒绝了!
当丁一事后知道,他无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英宗身边。
为什么先前不潜逃呢?不就是没法确定,大明还没有忠于英宗的臣子么?现在边镇将官愿意不避生死来朝见,至少潜逃入内大同边镇就是握在手上,景帝怎么也不敢这样把英宗捏死吧?了不起就是幽禁吧?
而当丁一说起这事,英宗居然长叹道:“若如晋在侧,或有所倚。”就是要丁一在边上,他也许就有胆子潜逃。丁一听着,真感觉想甩自己两巴掌,再甩英宗两巴掌。英宗总归是英宗,他有忽悠人的本事,他有历史上记载的,大同城外“时虏惟二十余人随侍”,依然“谈笑自若”的能耐。
但他不是敢于割须弃袍的曹操,曹操就从没想过,弃袍割须之后,忠心的部下让马超杀了不少,其他人不认他怎么办?他根本就不去考虑这种事,只教过了这一道坎,曹某人便有一份自信,能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所以他是雄霸天下的王者;英宗也不是他祖先朱元璋那样的马上皇帝,一刀一枪,从所谓“无一掬之土”的和尚,驱逐鞑子,杀出个大明帝国来的朱重八。
他便只是英宗。
想到这一节,丁一倒也就释然了。
他不会象曹操那样“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也不会如朱元璋一样无情和凶残。
但他却也就没有那样的血性、自负、勇气与决绝。
一个人的性格,有优点便也有弱点,总是相依。
丁一此时已经身在前往京师的路上了,因为都指挥同知岳谦、太监喜宁和也先派出的使者,与京师报信,伯颜帖木儿和也先点名要丁一同去,理由却是让丁一无法拒绝,就是先前丁一说过的“能和京师文官武将说上话。”
原本也先和伯颜帖木儿以为英宗会不同意丁一离开,因为毕竟从头到尾,是丁一保护着英宗,又或者说,丁一是英宗这个大明皇帝,最后的一点脸面和尊严了。但在也先面前,表现了几分不舍的英宗,却在他们走后,对丁一说道:“不要回来,如晋,你在大明,也一样可以助我,如此险境……”他终究不是曹操,也不是朱元璋,他是很念旧,很有人情味的朱祁镇。
“不说这等话。”丁一握着他的手,只是这么说,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对英宗说,而这一次放弃离开的机会,是在完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
英宗红了眼眶背过身去,点了点头,已说不出话。
所以,丁一踩上归途。
喜宁一路上似乎极为得意,甚至还骑马到丁一身边,对丁一说道:“王振死了,你现在很担心吧?回京以后,没人给你撑腰了怎么办?呵呵呵!”过了一阵,又放缓了马速,专门等丁一策马走上来,又开口道,“若是你能哄得咱家开怀,咱家开口帮你支应,朝中文武,想来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要知道,太师数万铁骑……”
“来。”丁一抬起头,向喜宁招了招手。
喜宁便愈高兴,凑近了丁一,嘴里还一边说道:“咱家也是看你着实勇武,方自起了爱才之心,要是寻常人等,便是如何恳求,咱家也不会随便就答应的了……”
却不料丁一对他笑着低声道:“也先那玩意大不大?”
喜宁一下子愣住了。
丁一恍然大悟,依然压低了声音:“看来不大,没把你菊花弄爽,就是这样,对吧?”
“哪有这等事!你胡说!”喜宁气得发抖,凭心而论丁一这么说,是颇恶毒的。喜宁投也先,是靠卖大明的武备、边镇军备情况等等,来获得也先的认可的。人是卖国,若硬要说他靠卖菊花,而得到也先赏识,也实在太过玄幻。
“噢,也先都不愿暴你菊?你就每天被也先口暴?操,我说呢,你怎么一开口说话,就一股猥琐味道,原来整天跪着舔。”说着丁一挥手抽了喜宁一记极为响亮的耳光,脸容严正,声音洪亮地对喜宁训斥,“我怎么会同意让你舔呢?你怎么有这种癖好呢?学生绝无龙阳之好,不喜欢男人或太监给我跪舔!你离我远一点!太恶心了!”
喜宁捂着脸,指着丁一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章教看风云手(一)
同行的瓦剌使者有听得大明官话的,都一脸惊愕的望着喜宁,让太监感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不过这厮能卖国,也真不是寻常人物,过了一会,他又策马奔到丁一身边,向后者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一看着他脸上鲜明的五道指印,低声道:“你真想知道原因?”
“是!”
“因为我就是想抽你啊。”丁一说着,抬手又是一巴掌,“啪”极清脆的响亮,却又说道,“滚!”
喜宁被抽得后槽牙都松了,捂着脸欲哭无泪,却不料身边一阵膻腥味道侵袭而来,五指指甲尽是污垢、长着老茧粗裂的手抚上他的脸,开口便是让人闻之欲倒的口臭:“夜里你来寻我,我让你舔!”却是护送他们一行人入京师的瓦剌骑兵小头目。
“走开!走开!”喜宁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岳谦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喜宁一眼,却对身边的丁一低声说道:“丁大人,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何必呢,唉……”喜宁是个会使心眼的,这一点岳谦是很清楚看在眼里,他敬丁一是条汉子,所以才劝了一句。
丁一冲岳谦抱拳道:“岳大人说得是,只是心中郁积,看不惯那厮的嘴脸。多谢大人提醒我!”岳谦原以为丁一会听不进去,因为土木堡之前王振是丁一世叔,别看岳谦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王振正是他该管的上司,遇着丁一,一句侄少爷是少不了的——要丁一是跟王山、王林那操性的,那还得看心情乐不乐意应他;现在虽说王振没在乱军之中,英宗明显也是倚重丁一的;再说丁一是文官。士林中人向来看不起厂卫啊!
想不到丁一倒是通情理,岳谦便也高兴,和丁一攀谈起来,这赴京一路,倒也不寂寞。
去到京郊已有大明游骑侦察,岳谦恐怕京师守军误会,等下生出误伤之类的事,便教那瓦剌使者缓行,他上前去先打个尖,丁一策马也随岳谦而去。喜宁在队伍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最好这两人都被京师守军乱箭射死,方能解得心中之恨。
丁一与岳谦拍马奔出里许,便看着远处有着锦衣卫服饰的三骑从官道树林奔出,手中擎着弩弓。远远喝道:“止步!你们从何处来?”岳谦气得胡子发抖,在瓦剌人那边被欺负倒也罢了。怎么说也是锦衣卫同知。袍服虽然污脏,但也没理由看不出是锦衣卫的高官,这三个真是好胆,就这么拿着上了的弩指着他和丁一。
这时却听身边丁一笑道:“胡山还是许牛?”
那三骑听着不禁勒住缰绳,商量了两句,便有一骑奔了过来。有还离着二十来步看着丁一面容,却就高声道:“是先生!是先生!”奔到跟前,那锦衣卫滚鞍下马冲着丁一就拜了下,哽咽道。“先生!天不绝忠义之士!想煞弟子了!”
倒把边上岳谦看着目瞪口呆,他出使瓦剌,却不知道丁一收了一班弟子的事情。
那两骑锦衣卫也奔近了来,都是立时混了下马拜了,这年代尊师重道是一回事,但更重要是的,丁一把他们从一个军户提拔出来,又教会了他们断文识字,这恩情实在重。
大明朝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识字率是少得可怜,如果连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人都算上,那大约能有二三成;勉强能蒙明白城门外帖的是海捕文书的通缉令还是大赦天下的告示,那恐怕只有不到百分五了;若是读懂家书的人——古代的书信可是没标点的,例如“驾再巡狩淮留守如故时汉王潜蓄夺嫡之志忌淮尤深日伺间隙言其过遂逮系之”这么来的,所以不单要识字,还要断文,也就是断句——怕就百里挑一;若能写家书的人……要不一个秀才那么牛逼?
当然,更为势利一些,丁一就是他们的恩主,如是失了丁一这颗树,他们这些人也就无依无靠了。虽然陈三有报过信,说是先生无碍,但哪里及得上自己亲眼看着丁一全须全尾回来啊。
“生受你们这份心了。”丁一笑着虚扶了一下,对他们三人说道,“起来吧,身上若有职事,先办差紧要。”看这三人在这里巡视,不象是来踏青的,所以丁一便对他们这么吩咐。三个锦衣卫略一商量,其中两人又跪下冲丁一磕了头,上马向京师奔去。
“先生,大师兄说此时我等不应惹人注目……”留下那个锦衣卫,便把这几日的事一一向丁一禀了。却是胡山领着他们撤了回来,将英宗的圣旨呈了上去以后,却是没有人理会他们,直到昨天李贤才领了一个兵部的主事过来,分派他们出城来充任侦骑。
这锦衣卫说着,却就有些不忿:“又不时有人要来金鱼胡同探头探脑张望,弟子当值时擒着两人,原想将他们剐了,谁知大师兄却说不可给您老人家招惹麻烦,也不让我们拷问,却就这般放了他们去。弟子想着憋气,先生,我等随您上了沙场,圣驾都见过,鞑子也杀过,岂是那些腌臜货可以来窥探的!”
“行了,牢骚不少啊,回去再说。”丁一笑着打断了这个锦衣卫的话,却指着岳谦说道,“这位是同知岳大人。”那弟子便给岳谦见礼,岳谦看着暗暗称奇,这身着小旗服饰的锦衣卫见了他这锦衣卫指挥同知,中间不知道隔多少品级,居然不卑不亢,却听丁一说道,“他们在我这里学些诗书文字,算起来是我的学生,所以便叫我一声先生。”
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岳谦是深谙其中三昧的,自然也就赞几句,拿捏着长辈的架子,却不提自己该管的官职,一路走去,倒也是有说有笑,一时间仿佛那二十万大军溃散的事,都如一场梦也似的。
但还没到城门处,便见两匹马奔了出来,落在后头那个却是刚才返回的锦衣卫之一,前头这位却是穿着五品文官袍服的李贤,远远便叫道:“三弟!三弟!真的是你!哈哈哈!”奔近了,看着丁一下了马,李贤一勒坐骑也急急跃了下来,谁知道那马还没停马,他身手其实也蛮一般,踉跄着差点摔得狗啃泥,还好丁一连忙抢了过去把他搀住。
可见这李贤真的是把丁一当作自家兄弟,不然讲究读书养气的人儿,坐到五品大员,哪里又会如此失态?李贤把着丁一手臂,却是有点高兴过头,语不成调:“好、好,回来便好……好,好……”
丁一心内却是极感动的,只不过岳谦在旁边,后面还有一队使者呢,也只好把这事与李贤说了。谁知道李贤一听,根本不与岳谦打招呼:“圣上使如晋宣旨?圣上使如晋入宫见太后?圣上有委如晋代天巡狩?”
岳谦这做老了官的,那是挑通了眼眉的人物,此时的锦衣卫可不比王振在时的锦衣卫,朝中什么情况现时也不清楚,唯一听闻就是王振不知所踪,他哪里敢去喷李贤?老老实实答了:“不曾。”
李贤板着脸对丁一道:“那便是了,自有相关官吏去接待寄上勾割,干如晋底事?三弟,随为兄来!”说着不住催丁一上马。
岳谦极会做人,当即便对丁一说道:“丁大人不妨便与李大人一述别情吧,若是有事,某再使人……”
“使什么人?”李贤几乎是把丁一硬生推上了马,自己翻身上马听着岳谦这话,却就黑着脸道,“若是通译事务,去寻四夷馆;若是寻宛平县县丞,着部院行文到宛平就是;若是那局大使的干系,请去兵部与于大夫说话!如晋与你们的事,却是不相干的,这点需要撕撸清爽!”不由分说扯着丁一缰绳便自往京师方向直去了。
留下岳谦愣在那里,待得李贤和丁一去远了,他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看来李贤是极不客气,但岳谦却知道李贤是在帮他的。
宦海沉浮这么久,使得岳谦从李贤的语气和简单几句话,就能听出现在朝廷的局势,怕是不大好的了。
纵然丁一的对于政局的敏感性没有岳谦那么敏锐,但他也能感觉到这背面后的惊涛骇浪,这不是说说而已,因为李贤不单押送一般把丁一送到金鱼胡同的宅院里,而拖着丁一奔书房去了,连闻讯赶过来的柳依依和萧香莲,都被李贤走出书房门口,喊令止步。
没错,喊令止步。
便只一句:“止步,有事议。”根本没有解释,也没有应有的礼貌或客套。
李贤虽然倔直,但终究是读书人,极讲究守礼的,对于丁一的妻妾,平时也是很客气。这回却是大反常态,天然呆被柳依依扯着往回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却便不依了,嚷嚷道:“我要见师兄!凭啥不让我见师兄?”又对着书房里叫道,“师兄!咱不当这劳什子官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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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教看风云手(二)
柳依依是有眼色的,连忙好声劝她,但天然呆这性格,平时是完全人畜无害的模样,一旦认了死理,却是倔得可怕,否则她当初也不会硬扯着黄萧养跑来京师寻丁一了,不就因为她认死了丁一铁定有办法么?
听着柳依依来劝阻她,天然呆就生气,怎么也是行走过江湖女侠,真一翻脸柳依依哪里扯得住她?还好丁一走到书房门口露了个脸,对她说道:“师妹莫胡闹,再胡闹师兄打你屁股了。”
天然呆听着,“噢”一声这才消停下来,柳依依冲丁一唤了一声:“丁郎。”虽只两字,但那眼中却是说不尽牵挂,看着丁一点了点头,她这自小惯看他人脸色,自然明白此时不应在此碍着丁一和李贤说话,便咬牙忍着泪,强笑着行了礼,拖着天然呆离去。
“大兄……”丁一被李贤搞得有点愕然,回身到书房坐定,却就开口冲李贤问道。
谁知李贤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你不要说,为兄不与你争辩,今日无论如何你得听我安排。不要寻根究底,你当我是兄长,便什么也不必问,死死记住我跟你说的这些事便是,明白么?”
丁一点头应了,却见李贤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却又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才停下步子来开口道:“旨意下来之前,不要出这宅院,但在家中好好呆着,你可能做到?为兄不管你在宅院里如何胡天胡地还是睡生梦死都好,你便是实在憋得慌,想寻短见也不要出门,可明白?”
见着丁一点头,李贤却又道:“不见客,无论私交还是公务。便说沙场受创甚重,无法视事便是。若是有人催逼,你便辞官。这点你可能做得到?”这其实很过分了,不是变相地软禁了丁一么?就是瓦剌人大营,也不曾这样拘束过丁某人。
但丁一依旧点头。
若是商辂跟他说这些话,丁一只会笑笑说:“好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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