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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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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见丁一的,却就是英宗了。

“我听说你好了,终于能过来看看。”英宗拈须笑道。

丁一皱了皱眉:“你黑眼圈这么重?我看你身体不见得比我好多少。”

“有吗?我专门上了粉的。”英宗很惊讶丁一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离我远点,谢谢,上了粉底的男人,有点可怕。”

英宗就不高兴了:“至于么?我不过是略为修饰一下!你这话说得太过份了吧!”

“天王圣明臣罪当诛。”

“行了,这梗你打算用一辈子是吧?”英宗很无奈,自从在猫儿庄开始,一到丁一觉得他不可理喻,就来上这么一句。

丁一也笑了起来,不过随即侧着头问道:“能不能商量件事?”

“什么事?你能不能别纠结我脸上那点粉!我溜出来看你,你不承情,倒而一味在纠结这粉,这叫什么事?你这朋友也太不厚道了吧?”

丁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是我不对,不该纠结那点粉。但你能不能洗把脸,咱们再聊?要不那味道闻着很难受,一个大老爷们,你说这……”

“闭嘴!”英宗受不了了,对身边侍候着夏时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听如晋挖苦我很好玩是么?”

吓得夏时跪下不停地磕头,连道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敢啊爷爷!”

司礼监太监看皇帝笑话?单这句话,要认真深究一下,他脑袋得搬家啊!

丁一从在椅上,皱起眉道:“夏公公,他是让你去给他打盆水洗面罢了,你干什么?”

英宗轻踹了夏时一脚,低声叱道:“没眼力劲的东西,还不快去?”

夏时如蒙大赦,连忙又向丁一磕了头,急急退出去张罗打水了。

“你专门来看我,是想问问有没有给你收集各国佳丽么?”丁一向着英宗问道,一点也跟君臣对答没有什么干系,便是一般的士大夫之间,说话也不敢这么没讲究的,倒象两个乡下从小长大的少年一样,没什么拘束。

很显然,英宗很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对话,夏时打了水入来,英宗挥手教他下去,净了面,向丁一说道:“我在你看来,就是这么一个好色之徒么?”

“不是在我看来,而是事实上这方面你很努力啊。行,我们聊点别的话题,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说你,对不起,可以么?”丁一说了一半,却马上认错了。

因为英宗微笑着,就可以准备跟他聊起儿女成群这个成语的解释了。

这个他真比不起英宗啊,就那么个孩子,英宗真的一大群啊。

“投毒案你怎么会让丁君玥来办?她毕竟是个女人,你这义父,有些没良心。”英宗倒也没有继续和丁某人谈儿女成群的问题,而是把毛巾丢下,正经地说起近来朝廷的事务,“她是出不得一点错的,要不朝廷里,多少御史等弹劾她?当初她回京师,我是想了许久,才给她派了这差事,做得好,功劳是她的,做不好,那板子落在五城兵马司和兵部身上,你倒好,一来给她摊了投毒案这茬,不是把她放在火上烤吗?”

丁一听着,微笑着对外面的夏时和怀恩说道:“劳烦两位,把煎茶的家什取来,问文胖子或刘吉就得了。”英宗也点了头,那两人便去办了。

当房里只有丁一和英宗两人时,丁一坐正了身体,向英宗问道:“你到底想不想查出真相?”

第三章立储(十二)

“这本来是我最不想问,也最不想涉及的事。别说立储,就是兄弟分家,一般也不要去掺合,不然的话,最后谁也觉得是这主持的人,害得自己吃了亏。”丁一没有任何婉转和客套,很直接地对英宗说道,“但你硬要我回来,硬要一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便今天不得不问个清楚。”

“你心里到底是不是觉得,见深不适合为储君?”

“想立谁为储君,你自己想好没有?若你自己都没有想好,你来问我,是不是有点可笑?若你心里早就想好,又何必一再过来问我?你明明知道,无论你立谁为储君,我远在美洲,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英宗听着摆了摆手:“这不对,按着这么说,不管我想没想好,都不要问你?”

丁一以前和英宗在一起,不太讲究,但也没到这地步。

今天他是刻意这样的,专门的不讲究,因为他受够了,受够了这错综复杂的各种暗潮汹涌。

“你为何要问我?儿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那张椅子也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干我底事?你当我是蜻蜓队长啊?若是你想立谁,六部也好,内阁也好,不肯同意,你要我怎么帮忙说服他们,这没问题;但立谁这事,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来问我!”

“蜻蜓队长是谁?”英宗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丁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倭国一个古代传说里的人物,专来管闲事的货,极恶心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成为自己所厌恶的人!好了,回到正题上。你到底要不要查这投毒案的真相?一旦查出来,幕后主谋该怎么处置?”

“你要相信。如果我真的用心去查,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特别是万贞儿他们保存好了那个碗。”

英宗听着,开始陷入了沉默。

有可能投毒的幕后主谋,不外乎就是得利的那几方人马了。

朱见湜已逝不提。

生了朱见深和朱见泽的周贵妃,基本嫌疑是接近于零了,朱见深都已是储君,她折腾什么?把亲生儿子毒死下不下得了手,这点先抹开不提了,就是朱见深死了。就一定是朱见泽继位?周贵妃的脑袋坏掉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吧?

那么余下的,就是生朱见潾、朱见治、朱见浚的万宸妃;生朱见淳的王惠妃;生朱见澍的高淑妃;生朱见沛的韦德妃;当然还有钱皇后,毕竟她不是跟原本历史上一样没有儿子了,朱见深死了,她当然也是最为得利的一方了。

“我相信不会是皇后。”英宗想了许久,抬起头来望着丁一,很认真地说道,“虽然看起来,见深有事。我很大的可能会立其子为储,的确皇后也颇有易储之念,但我知彼,如你知张玉。不至如斯!”

其实丁一也不太相信是钱皇后,因为以钱皇后在后宫之中的把控力,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必要弄到吃相这么难看。

“到底查不查?”丁一已经听着脚步声了,那是怀恩和夏取了茶具过来。

“查。”英宗很肯定地给了答复。

丁一点了点头道:“查将出来。不论是谁,要按法律流程来走。由都察院提出起诉,由刑部、大理寺来定罪,你有最后否决罪,但不要搞什么贬入冷宫或是宫中杖毙的把戏。”

“便是立宪,天家事务,也由宫内自处之。”英宗在这里却就跟丁一起了分歧。

因为天家总是要点脸面的,士大夫写天子食了春药不敢上朝,写天子和内侍发生什么勾当都好,那总归是有如后世的狗仔小报,不是官方机构出版。但如果都察院检举起诉,再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那就天下皆知了。

宫中某一系的势力,要谋害储君的天家家丑,就将公诸于世。

丁一摇了摇头道:“草原上的牧民都知道,要遵从大明的律法,因这律法,保护着他人不受彼等侵害,也保护着彼等不受他人侵害。若你不受这律法管辖,这律法便也同样保护不了你和你的子孙后代,你自己想清楚。”

“一部律法,就算它不太完善,但如果连皇子、妃子,都不能无视它,至少当民众不满时,他们会有一个伸张正义的希望,而不是觉得无处申冤,揭竿而起。当识字率达到一定程度,文盲率大比例降低之后,更是如此。”

英宗揉了揉太阳穴对丁一说道:“让我想想。”

终究不是一拍脑袋就可以做决定的事。

脸面,华夏人自古以来,好的就是这个。要不怎么外邦来朝,赏赐总要比他们进贡的东西贵重得多?得要脸面啊!

“随你,不过你一日没有做决定,结果就算出来,也不会公布,因为那没有意思。就算有结果,没有审讯,那也不过是建立了一个逻辑链,逻辑链,以前我们讨论过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于被指认的嫌疑人,是不公平;更重要的,也许是真正的凶手,弄出来的迷局,被你下令杖死、赐死的人,也许只是冤死。”

这当口,夏时和怀恩捧了小炉和茶具入内来,英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三两天内,我会拿定主意。或是拿不定主意,便不须再查,我自决之便好。”

自决之,也就是所谓乾纲独断,皇帝自己说了算。

他觉得谁有嫌疑,就打杀了谁便是。

当夏时侍候在一边,怀恩在门外听候着使唤的时候,英宗和丁一很有默契,都没有再提起投毒案的事。尽管能随着英宗微服出宫来的太监,自然是心腹,但皇帝的态度,总归不能让人全部看透,已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东西。

“美洲真的那么好?”英宗便和丁一聊起这话题来,关心起海外的情况。

丁一耸了耸肩膀,摊开手道:“对于百姓来说,我觉得那是一片沃土,对于你或是士大夫阶层,就不好说了。得看看江浙、两广这批举人,去出任地方官之后,治理的情况怎么样。”

“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已经有几批毕业的了,我总是担心石亨、也先,在他们心中留下太多的印记,也许你身体好些,去军事学院里讲一讲课。”英宗突然又扯到另外的一个话题,但几句话,很快就带了过去。

他们毫无逻辑,轻松得有点过分,根本就不是议事,并不想通过彼此的沟通去解决任何一个问题。或者说,刻意在回避一些正经事,反倒是英宗听着丁一说起埃及、东非雨林里的某种爬行类动物,或是阿拉伯、埃及、黑人和希腊等等不同肤色的女人的话题,总是留连很多的时间。

放肆的笑声,男人之间彼此懂得的题外之意,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

“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你真的要注意一下。”在英宗准备起身离去时,丁一郑重地对他这么说,这也许是茶具摆上来之后,他们之间所说的,唯一一句,认真的正经话。

英宗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带过这个话题:“我也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我很担心你会死在女人肚皮上。”丁一说得很直接。

英宗沉默了一会,再次点头:“如果一定要死,我想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改名叫大种马吧,怎么着也是华夏之君,你能有点出息不?”

“要是我很有出息,大抵不会听你所说的,推行立宪。”

推行立宪,不论是议会立宪,还是二元君主立宪,毫无疑问,都是从皇帝手里,分出权力。若是传统意义上的明君,或是想到中兴大治的雄主,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分权?

丁一想了好一会,望着英宗道:“我竟无言以对。”

英宗不可能在这靖海郡王府逗留太久,尽管他和丁一聊起来很投机,总有许多的话题。

尽管他们大部分时间里,压根没有谈什么正事,不过对于丁一来说,已经足以决定很多东西。

在英宗离开以后,丁一就让文胖子去把丁君玥叫过来:“指纹的提取怎么样了?”

如果指纹留在皮革、纸张、木头之类吸水性的物体上,那么指取的难度,以丁一现时所拥有的科技基础,就很难了。就算用碘熏法,也没有拍照技术,萤光试剂更是做梦吧,其他更复杂的,就不用说了,唯一可以想的,也就是硝酸银法了,但终归是很有难度的。

但是,装着银耳汤的,是瓷碗。

所以对于这个时代的刑部、大理寺诸多神探来说,无计可施,只能通过严刑拷打来审讯的案件,对于丁一来说,这个瓷碗,就已提供了足够多的线索,当然,如果等到丁一回京师,也许上面的痕迹早就不知所踪。

不过当万贞儿在东宫的情况下,这一切就不同了。

那只瓷碗被她保存起来,尽管她不懂怎么提取指纹,但她记得丁一曾和她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用粉末法,取得了半个掌纹、七个指纹,其中三个是拇指的,这三个之中,有一个很突出,有油脂性,而另外四个指纹里,有二个也是有油脂性的,包括那半个掌纹,很可能是同一只手的指纹。”

丁一微微地笑了起来,六部和内阁,都在等他也没有办法时,捉个替罪羊出来。日后就算发觉冤枉了,或是有人不服,也就是丁一来背这个黑锅。很可惜,丁某人并不打算背这个锅。

第三章立储(十三)

有了指纹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也许幕后操纵者把相关涉及人等,都清除掉了,也许杀死,也许让他们溜出皇宫等等。那么大的皇城,许多的宫殿和房子,藏匿起几个人,真的并不是太大问题。

对于那些等着看丁一背黑锅的朝廷大佬们来说,他们认为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尽管推行立宪了,但对于搞土改的丁一,士大夫阶层总是有着许多的恶意,如果可以让丁一不得不背上黑锅,对于他们来说,大约就是一种战胜的方式了——士大夫阶层,向来很擅长于这样的战胜。

“天地会和忠义社的排查进行得怎么样?”丁一虽然虚弱,但开始恢复过来之后,渐渐的状态也回来了,“注意不要过份暴露在皇城里的天地会和忠义社分舵、冲锋队的情况,包括万贞儿和见深也不例外。”

丁君玥马上立正应道:“是,孩儿并没有直接去找天地会和忠义社分舵的同志排查,基本上是由金玉鹰和柳满絮在完成这一块的工作,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今天晚上,就能有个大概的结果出来。”

就是群众的力量了,皇帝和大臣虽然尊贵无比,至少他们手上把握着许多的权力,但具体的事情,总是需要下面的人去执行。所以自古华夏就有这么一个潜规则“瞒上不瞒下”,给上峰拍马屁,报喜不报忧没问题,但要连下面也一起瞒了,那实际的活儿谁去做?

而对于所谓下面的人。也就是下层人士,士大夫阶层的态度很明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管后人对这句话。随着时代的变迁怎么解读都好,不能否认的。就是很漫长的时间里,士大夫阶层都是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句读的。

所以指望有事出点钱什么去打听?扯吧,下层人士平时专门搜集情报等着卖么?

天地会和忠义社就不同了,他们是有组织、有纲领的,不论组织里的成员,是不是真的有履行理念的觉悟,长期保持着的夜读、诉苦、思想交流学习等等的会议,也让他们大多数人。下意识地保持着情报搜集、汇总的习惯。

用戏谑的话来讲,他们是:时刻为大明之崛起而准备着,为大明之崛起而当情报员。

日日宣讲,这么高大上的信仰一旦树立,那真的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比如说,宫里有好些地方,污水道、狗洞,如果知道卫士巡逻和换班的时间,其实是可以通向外面;冷宫、废弃的建筑。是可以藏人的。这些东西,在官面上的记录都不会存在,包括有人想偷溜出去玩,给头上大太监请了假。给采办的太监来点好处,混在采办的内侍里出入,这些在官面文书哪里清查得到?

丁某人弄出来的天地会和忠义社。却就能搜集到这样的情报。

“十一月初三,御膳房有个叫刘石的。失手打烂了个碗,被上头大太监打了板子。发配到浣衣局去,但是浣衣局那边的天地会冲锋队,却从不见这厮抹棒疮药,后来呆了不到半月,又说调去司马监……”当天夜里,金玉鹰就开始就收集到的情报,排查到的疑点,一一向丁一汇报。

“这个的确有问题。”丁一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一个内侍,落泊到要发配浣衣局去,着实很难相信,行刑的人,会因为收了银子好处,而在这上面弄花头糊弄大太监。要是这内侍有这能量,也不至于被发到浣衣局。

然后丁一很干脆地对金玉鹰说道:“此案线索,以后向丁君玥沟通吧。”

不然万事都从他这里过,丁一也只有被累死的份了。

金玉鹰领了命下去,丁一对刘吉说道:“谢客。”

刘吉却不敢应“是”,因为他现在基本就是充当丁一的大秘书,他手头上需要丁一决断和审批的事,实在太多了,有许多要见丁一的人,他也不好拿主意去决定,到底怎么安排:“先生,广东那边今天刚刚来人,徐元玉那边正在开展铁路铺设事宜;几内亚也有军报来,是工业部杜木那边的报告,说是有线电报和枪管钢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朝鲜国王,以士官长身份,参加四海大都督府汉城守备处,初一升旗礼时,迟了半炷香的工夫,守备处的意见是给予他三天的禁闭,李士官长不服,提出申诉,一同送来的还有李士官长的申诉折子;倭国细川氏派遣使者,请为大明拓土……”

丁一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去回复这些事怎么处理,而是摇了摇头道:“且放下,叫陈三来。”

陈三一拐一瘸地走着,腰却仍挺得笔直,见了丁一,还准备要行跪拜礼,却就听着丁一冷笑道:“是要逼为师把你另一条腿也敲瘸么?说了多少次?尊重与否,不在膝盖和脑门,你倒好,都瘸着了,还来弄这套,我看你关外呆久是魔障了!”

“坐下!”丁一没好气地对着陈三训斥道。

后者自然听得出丁一是要发作自己,立时也不敢废话,老实坐好。

“什么脑子?为师便不说你,跟一个败军之将、阶下囚,置什么气;汝没事插自己大腿干什么?当自己是街头的混混?还是评书里的大侠?要不要为师教人给你刺上什么‘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怕阎罗王’?还是说我教过你自残?你脑子进屎了是吧?真是蠢不可言!”丁一越骂越激动,开始还“为师”,后面都直接喷了。

陈三所能做的,也就是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让丁一喷了。

所幸丁一身体还没恢复回来,喷了几句,就顶不住咳了起来。

“师兄,认错。”刘吉在边上用耳语的音量,提醒着陈三。

“先生训诲,弟子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这事体,确是弟子莽撞无当。”

“只是再来一回,弟子恐怕还得这么干,因那当口,杀那厮总归不是道理。”

“爷娘生了陈三的身,却是先生,才教陈三晓得,做人是可以抬起头,直起腰的。

“碎了身子方报得师恩的好听话,陈三说不出口;但凡敢对先生不敬者,必以血洗之,非彼之血,即我之血!”

丁一被他气得手指都颤抖了,一时用力一拍扶手,站了起来,踉跄过去,抢着巴掌就劈头盖脸地抽:“你现在给我搞个人崇拜了是吧?你这些年还真长进啊!都音部落,就是你支使去干那杀人掠夺的事吧!你一天到晚想着要让我黄袍加身是吧?给你信里写的东西,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刘吉跪在丁一跟前,死死抱着丁一的腿劝道:“先生息怒、息怒啊!”又对陈三说道,“师兄快跑啊!小杖受,大杖走啊!”小杖受,就是小的惩罚要接受;大杖走,就是父亲用大棍子来抽要跑,要自己没出息不禁打,万一被一棍子抽死了,岂不陷父亲大人于不义?

他是个真会来事的,他知道陈三是真把丁一当爹看,所以搬出这句来,以劝说陈三至少表面上不要跟丁一扛着。但陈三苦笑着撑起站直道:“先生,三儿不孝,这瘸着,着实走不了,您抽吧,想来还扛得住。”

丁一被他这么一逗,一时也绷不住脸了,冷啍一声道:“坐好!谁叫你起来了?”说着挣开还抱着腿的刘吉,没好气地骂道,“你叫他跑?他那条腿不想要了么?还真是计谋过人啊!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刘吉倒是不尴尬,起身扶着丁一坐下道:“那是在恩师跟前,稚子之心,陶然无机嘛!”

“三儿关外的事体安排好没有?你自己把握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在京师呆上一个月吧。嗯,祐之把刚才那堆东西给三儿,你们两人合计着办,三儿拿主意,祐之出具章程细则。”丁一直接把那堆事务交给陈三去处理了。

觉悟如何不说,陈三是有这份本事的,关外之地,就是丁一给他提了一下后世的管理模式,他鼓捣成这样,远比丁如玉在密云前卫时,强得多了。

不过陈三却不太乐意:“先生,您这回要是离京,能不能带上弟子?这关外,教邢师兄看着也没差,不行让老曹去管着也可以的,现在这样,三五年,乱不起来。您要出海,弟子总盼着能跟去看看!”

“只怕不成。”丁一摇了摇头,他是知道陈三的心意,只不过手头真的无人可用。

当然把丁如玉放在京师,管理关外的军队也不是不行,但一旦有事,丁如玉那种旧式军队的思维太严重了,严重到胡山都接受不了的地步,关外无事则可,如是乱起,只怕第三师在她手上,是很难得到充分的发挥。

不过想起陈三这弟子,当初听着朝廷要给自己封郡王,还搞了一出什么草原兵变,这真的是忠心耿耿,丁一也不忍看他一脸的失望,斟酌了一下道:“看看调魏文成回来接替你吧。”

“我想问你的是,扫平建虏,以大明第三师的军兵,得多久才能完成?”

丁一的眼光,从来就不曾在这什么投毒案上纠缠。

第三章立储(十四)

“至少得五年,如果在建州临鲸海处,设立一个补给点,时间应该可以有所缩短。”陈三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想了一会才回答,说着又站起来,在书房里挂着的地图上指点着,“这里,还有这里,如果朝鲜那边,可以协防守备这个供给点,问题会简直一些。”

不过他摇了摇头道:“穷山恶水,不好治理,一旦遁入山林,黑山白水之间,我们很难发挥出火器的优势。所以剿清建州者易,只要武装齐备,我军从密云前卫这里出发,再沿着鸭绿江,若能说动朝鲜一同出兵断其退路,将其逼在建州,那么炮火齐下,不过数月战事就可完结。”

丁一由刘吉扶着,起身走到地图边上,端倪陈三所说的进军路线。

“徐元玉有个关于修铁路的折子,你替我批复一下,我的意思,是从广东到京师,再从京师到鸭绿江,这样一旦有事,运兵会方便许多。你和祐之商量个方案,到时我呈给皇帝,让沿途官府配合一下。”丁一想了想,没有提剿清建州的问题,而是提出修铁路。

因为要在建州敌后,维持一个大型的补给点,实以供给大明第三师给养、弹药的补给点,海上是没问题,到了陆上,就很不安全了。至于陈三说让朝鲜那边出兵帮助维持,丁一心里,是信不过朝鲜人的,特别这种把生命线放在朝鲜人手里的事,他不太愿意干。

“是,弟子尽量把军报看完。再与祐之商量出个章程,拟成节略呈与先生。”

当陈三和刘吉退下去办事之后。丁一就坐在这院子里,看着那轮凄凄清清的弯月。不知怎么的,心头又生出几缕悲伤来:“我他娘的怎么这样!”连他自己也郁闷了,“竟伤春悲伤起来了!”

柳依依教着府里的下人搬了椅子,坐在丁一的身边,琐碎地说起许多云贵那边的生意,说起从埃及运来的阿拉伯马,和滇马、蒙古马配种;说起织布厂已不再使用风力驱动了,而是用烧煤的蒸汽机来提供动力,而工业化革命的产物。单是布匹这一项,基本已占据了大明的中上层市场九成的占有率。

丁一静静地听着,他并不太懂这些贸易上的东西,正如说起军略,就算柳依依如何用心,也很难达到可以和丁一讨论的水平。但他能感受到,柳依依对他的关怀,所以他拥着她,如此的紧贴。他颇有些惊怕,大约是疑心着,会不会某一天,连她也将离去。让自己独自去面对漫长的岁月。

柳依依很享受这样的时光,这让她感觉到年少时青春,那时的丁一。还没有天然呆,还没有雪凝。也没有张玉,更没有莫蕾娜。连丁如玉也远在淡马锡,他总教她要有自信,总说她并不如世人所言的丑陋,那是她最好的日子。

她寻找到一个可以和丁一讨论的话题:“夫君,那电池有什么用呢?这项开发,每个月都要求上万两银子,但一直没有什么东西出来。它要能被做出来,是不是可以跟大炮一样利害?还是跟蒸汽机一样有用?”

丁一抚着她的发丝,喃喃道:“你不说起,我还没发现,我竟然不懂,灯泡该怎么做出来!不,连灯丝该怎么做出来,我也不知道,原本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电话怎么把电流变成声音的,都得慢慢实验。唉,这太可笑了,我记得不论是ak系列或是m16系列的每个型号的任何一个销钉位置、零件的尺寸数据,连马萨达或是g系列也不例外,但却连白炽灯丝怎么发明出来都不知道……”

柳依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许多发明,就是在丁一这样的喃喃自语之后产生的,所以她没有去打断丁一,只是静静地听着,陪在他的身边,感受那臂弯的力度,还有他胸膛的温意,这足以融解,许多隔膜,许多由岁月累积起来,让彼此渐渐生疏的阻碍。

“有了电池,电就成为一项可控的资源。”丁一在搜索回忆无果之后,耐心地向柳依依解释着,“如果我们生产出灯泡来,那么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电,它可以一直发光,没有烟,也不会着火,不过看起来,这得一段时间以后才能实现;干电池如果能成功,那么至少电报是可以实现的,只要我们拉起电报杆子,从广东就可以跟在京师的人写信,当然这中间的损耗会很大,写信的价格会很贵……”

她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她从不问丁一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也不问丁一从哪里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物件。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用妻子的温柔,去抚平他的伤创,去填补那空缺。

日子,悠悠地,就这么过了十数天。

“这大约是十年里,我最漫长的假期。”当丁一开始恢复他雷打不动的早操时,接过柳依依递来毛巾,他笑了起来,边说着抹去头脸上的汗水,边习惯地走向水井边,不论春秋冬夏,他都会在井边坐上一会,收了汗之后,冲上一个冷水澡。

但这次柳依依拦住了他:“夫君,不成的,你得洗热水,水都烧好了。”

丁一没有坚持,点头道:“好,全听你的。”

看着丁一走进澡室的身影,柳依依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

这十年里面,柳依依算得很清楚,真正属于她的时间,很少,她可以精确到时辰。

她很清楚,从丁一开始早操的今天开始,这个男人,又将不再只属于她了。

事实上丁一还没有从澡房里出来,丁君玥就跑过来磕头请安了,柳依依倒不会跟张玉一样,提防着丁君玥从义女变成侍妾,不过看着后者背在身上沉重的牛皮作战包,她就苦笑道:“这世间,就只有妾身一个人,担心着你父亲会累垮吗?”

她和张玉不一样,着眼点也好,本身的心性也好,始终是不一样的。

操持生意她的确是有兴趣也有天份,但她更渴望的,是夫唱妇随的平凡日子。

可惜他终不是平凡的人,她也不是。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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