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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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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音部落的新兵倒也硬气,收了弓拔出长刀来,他们被征召时都是携带着原来军伍里的军器,实际上就是陈三在主持的都音部落,弓刀也算是标配。那新兵还在那里骂道:“要不是马没来,便是五六骑,也教冲散了去……”在草原上几乎旬旬作战的都音部落出来的人,这话倒也不算吹牛皮,只不过,现时就是没有马。
爪哇土话的叫骂声里,众多火把胡乱晃动划出的轨迹里,竹枪不住地刺在前头几个刀盾兵的铁盾上,郭劲没有片刻的犹豫,因为他知道前面的刀盾兵撑不了多久,只要杜版人回过神,使人弄几杆竹枪扫打下盘的话,那几个刀盾兵防得了上面防不了下面,那是必溃的结局。
也许唯一庆幸的,是那涌上的几十个杜版人。并没有什么军阵的概念,都是凭着个人武勇在那里施展,这让从大明第二师、密云前卫那边原本就练过队列的刀盾兵。还能勉强支撑着岌岌可危的防线。
他高呼着:“手榴弹!”然后扯出拉索,过了足足近两秒,才一次性掷出了那两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那两颗手榴弹飞行了十来米,便凌空爆炸,那堵在刀盾兵前面的土著,除了那些惨叫着倒下的。其他人不是被吓呆了,就是下意识掉头就跑。
“冲锋!冲锋啊!”郭劲从盾牌间隙挤了出去,用上了刺刀的步枪。捅进了那还在发呆的土人胸口之后,拔出刺刀,横转枪托往另一个土人的脑袋砸了下去,随着他的咆哮。那十二个士兵也纷纷挥刀向前砍杀……沙场之上。这手榴弹爆炸带来的长达一两秒失神,对于这等规模的战斗,足已改变整个战局了。
郭劲一马当先冲入那大门,两个壮硕土著拖着沉重的石棍向他冲来,郭劲下意识地扣下扳机,近距离的射击把前面那个壮硕土著的半个头盖骨都掀开了,而他马上就地做了个战术翻滚的动作,躲过另一个土著抢起的石棍。当他爬起身,却发现那土著捂着眼睛惨叫跪倒。刚才那个郭劲帮他包扎伤口的都音籍新兵,重新摸出一枝箭来,却对郭劲说道:“我还是会向纠察官长报告的!”
“骚鞑子,带种!”郭劲爬起来拉动枪栓退出弹壳上了子弹,笑骂了这么一句,却是吼了一句,“丁容城的兵!”便接着向里冲进去,在他身后的十二个士兵,没有人去问为什么不撤退,为什么要往里冲,为什么敌众我寡这么悬殊,还要往里突?
不是他们的纪律性好,而是他们有热血,是丁一的名号,教得他们热血沸腾,高喝着:“有我无敌!杀啊!”对于冷兵器时代的士兵来说,一个战无不胜的领袖,往往能够让他们寄托很多的东西,例如此时,便是不败的丁一,给予他们必胜的信念。
他们便这么冲了进去,或者说撞了进去,撞进那些衣裳不整的土著护院之中,用箭簇、刀锋,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那几块铁盾,并不能完全护卫他们的安全,尽管在这种势若疯虎的突进之中,土著并没有如郭劲所担心的,用上下并攻来破防,但他们实在有太强的人数优势了,十二名士兵身上的血口,渐渐地增多,但他们仍在突进,顽强地突进,草原籍的士兵拉不开弦了,就接着前面乏力的汉人士兵的盾牌,顶上了对方的位置;而退下来的汉人士兵,就架起负创过重,已经无法自己跟上这支小队步伐的草原战友……
唯一没有受伤的只有郭劲,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简单的防上刺、防下刺,在他手中熟练地施展着,但他的体力总归是在消耗着,当他掷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打光了弹匣里最后一颗子弹时,他连更换弹匣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他身后只有四个士兵,把持着盾牌,拼命在护卫那另外八个已瘫下的战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给他提供掩护,哪怕是一秒钟的掩护。
郭劲不知疲倦地格开刺来的竹枪,把刺刀捅入对方的身体,再拔出刺刀,去应付另一把竹枪,过了三十几息之后,他终于乏力了,于是他也开始负伤,他感觉到鲜血在流淌,带走着他为数不多的生命力,他半跪在地上,格开一把刺向他脸部的竹枪,任由它从自己右胸刺入,用尽最后的气力高吼着:“有我无敌啊!”把刺刀最后一次捅入了对方的胸口。
最后一次,他连拔出刺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就在他做好迎接死亡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空,面前是呻吟的土著,散落于地上的火把,宅院远处奔走惊叫的声音,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郭劲喘息着,用脱力颤抖的手,拔出刺刀:“骚、骚鞑子……”
那个草原籍的士兵,在地上匍匐着,用手肘支撑着爬到郭劲身边,他两条腿都负了伤,着实一时是站不起来了。郭劲回头望着他,对他道:“帮老子,拔出来。”他指的是穿透右胸的竹枪。
“你会死的。”那个草原籍的士兵很认真的说,“没有烙铁可以止血,这样拔出来,你会死掉的。”
“执行命令!”郭劲一边用颤抖着的左手给步枪换上一个新的弹匣子,一边说道,“你他娘的就没法让纠察关老子禁闭了……啊!”竹枪被拔出来,那个鸡蛋大的创口不住地喷出血,郭劲把急救包扔给那草原籍的士兵,“对,就是那包药,撒上,骚鞑子你给老子快点,妈的,老子会死掉就是被你害死的……我操!轻点、轻点!”
十三人,都还活着,只不过包括郭劲在内,有九人就算包扎好了,也爬不起来。
“土人怎么就这么退了?”那个草原籍的士兵,靠在屋檐下的墙壁,不解地向同样被战友搬到此处,瘫在一边的郭劲问道,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答案,而是担心着郭劲睡着了以后,就永远醒不过来,所以他不停地问着问题。
郭劲费力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喘息着道:“只怕是、是我等,杀了、杀了敌将吧……”
事实上不单是在混乱中,满伯者夷的带兵军将被手榴弹炸死,也不单是那五千甲士的营盘,被点起了十数处火头,而发生了营啸;更重要的是,郭劲他们足足杀死了四十来人,用手榴弹,用弓箭,用长刀,用刺刀和子弹,这基本上就是杜版国主的宅院里,十分之一的护院人手了。
百分之十的战损,那些土人便崩溃了。这不是一个呆板的数字,百分之十就是接战的土人,几乎都有认识的人死掉了,而还有更多的人重伤倒下,这才是让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战损崩溃的根本。
“天要亮了。”郭劲望着格外黑暗的天空,喃喃地这么说道。
草原籍的士兵,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他的大明官话也不是太好,所能说的也只是:“老郭,你撑住,天亮了,那颜就会派人来接我们……”他们更习惯称丁一为那颜,都音部落的那颜。
“我……怕是撑不住了……要死在这里了……”郭劲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不会死的,那颜是阿傍罗刹,他会保佑你!”草原籍的士兵,笨拙地用他的方式在安慰着这刚刚并肩做战的战友。
“哈哈……骚鞑子,你就是个混货……我死在这里、死在这里,是为着,家里的娃儿、老爹……还有那黄脸婆……平安活、活着……”郭劲说着,呕出一口血,他的气息在渐渐地淡去。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为国为民,只不过郭劲这重伤之余的话,却似乎让那草原籍的士兵,顿然开悟一样,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而这时在杜版和厮村交界方向的突击队,看着营啸之中的五千满伯者夷甲士在互相地攻击着,带队的三名老兵明智地选择了把守住这出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五六十人卷入这种营啸之中,那真是会尸骨无存的。
但他们马上就得做一个选择:保存自己的生命,让过那一股涌向这个方向的乱兵;或是拦住乱兵,用自己的生命。
有新兵已开始颤抖了,有人吐出嘴里的软木低声哀求道:“大人,让他们过去吧,这哪里拦得住?就是舍了命也不成的啊……”
ps: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昨天我弟来,喝大了,今早就起晚了,到现在才码完。
第三章爪哇(十一)
那三个老兵沉默地把随身携带的四枚手榴弹放在自己身前,然后拧开手榴弹的盖子,握弹在手,把拉环套在尾指上,然后大吼道:“手榴弹!”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战友潜入在乱兵之中,听到这声音可以采用卧倒之类的战术动作来规避伤害。一声接着一声的怒吼,一枚接着一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脱手飞出。连续的爆炸把这股几百人的乱军炸得鬼哭狼嚎,残存的土兵很快就改变了方向——就算是野兽,在遇到无法承受的痛击之后,也是必将转向的。
而这个时候,天边的第一缕曙光划开了黑暗,在海岸边的工事里,响起节奏感鲜明的鼓声,一排排的士兵从战壕里跃出,依照鼓声列队,然后挺起长枪,他们的人数并不太多,只有四五百人,主要是来自密云前卫、大明第二师接受过队列训练的士兵。
而还有二三百名都音部落的草原籍兵员,他们跟随于后,手持长刀,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洋溢着嗜血的味道。鼓点声对于满者伯夷的土兵来说,便是催命的声响,阵列的枪林淡漠无情把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刺倒,战靴踏过,还没死绝的土兵,会被后面的草原籍兵员补上一刀……
这个不见得怎么高明的枪林方阵,就这么碾过去,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死亡的气息。
当然如果能组织起兵力冲击侧翼的话,那后面二三百草原籍的兵员。不见得没有战马的他们就能保护方阵的侧翼;或是用掷石兵、弓箭手来抛射,也可以把这个临时组成的方阵射溃。所以说,这只是一个不见得怎么高明的方阵罢了。
但它很有效。因为它面对的是营啸的土兵,曙光的到来让这些营啸的土兵渐渐褪去疯狂,但要在这里组织起什么有效的攻击,根本就是不太现实的事。他们之中不乏勇士,纠集了身周的同伴,百十人一股冲向这个枪林方阵的,不是没有。只不过鼓点声中,枪林方阵的士兵按命令完成了一个“向右转”或“向左转”,再完成“预备用枪……杀!”、“收枪!”如林的枪刃。就轻松捅穿了对方的竹甲,带走了这些勇敢者的生命。如此几次,土兵里的勇士,便已贻尽。
没有一点激情的战斗。冷漠而机械的动作。单调的鼓点声,渐渐在这片战场上,成了唯一的主旋律,在哭泣声里,在呻吟声里,在求饶声里,它坚强不屈的响着,就这么响着。敲出了天际初生的太阳。
李云聪原本准备让几个大嗓门的士兵,用广东话高喝“弃械跪地不杀”。结果根本就没派上用场,甚至方阵里六个充任军士长的老兵,都没打出一颗子弹或是掷出一柄手榴弹。因为这个枪林方阵这么碾过一圈之后,就没有站着的土兵了,要不倒下,要不跪倒,当他们发现扔掉手里的刀枪跪下可以免于一死之后,人的适应能力是无穷的。
“传令下去,我部有一名士兵阵亡,杀十名敌军;我部有一名士兵重伤,杀五名敌军。”李云聪对着传令兵这么下达命令。
而刚刚当了一天多传令兵的新兵,犹豫道:“可是,不是说马上就要学习《战俘条例》么?”
“学习了没有?”
“没有。”
“执行命令。”李云聪平静地这么说道,他并没有丁一的心障。
“是。”传令兵马上跑下去,向各个阵传达命令。毫无疑问,这让都音部落的兵员兴奋起来,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沮丧了,因为整个枪林方阵,连岔了脚的战友都没有一个。直到他们找到郭劲那些人之后,才得以释放心中的杀意。
而海岸的阵地中央,丁一站了起来,他的身上有着无尽的落寂,杨善在边上,看着丁一边轻抚长刀边低声说道:“总归是难再痛快地杀人了啊……”杨善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丁如晋,看怕好杀人的名头,是没有假的了。
“命令,李云聪、门达、曹吉祥向朱动交接手下部队指挥权,杜版战后事宜交由朱动处置。”丁一对着身边亲卫这么下达命令,后者复述之后马上四出传令。
当李云聪交接完指挥权,来向丁一报到时,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不错,接下来,满者伯夷的战事,就由你来指挥。”
李云聪一听就萎了:“先生,这不成啊,就算你把万多新兵都给学生,至少也要让学生训练上几个月……”满者伯夷当然不止五千甲士,并且李云聪等人选出来的七个营二千多人,基本也就是那万余新兵里的精锐和敢战之士,余下那些人,真的凑一起,不定能有这七个营的战力。
“配属地中海舰队的陆战第二旅,也就是原来的西海舰队陆战队,由你暂时出任旅长。”
“是!先生!”李云聪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丁一抚着下巴的短须,对他道:“把受伤的那个班安顿好,上船。”
舰队启程向满者伯夷出发,丁一并没有再派那些新兵出战,也没有派陆战第二旅。
因为没有必要,当八艘一级风帆战列舰,轮番齐射了一轮之后,超时代的战争之神,几百发炮弹展示了不可抗拒的威势,满者伯夷的国主连弃城逃窜的念头都生不起,因为他并不知道大炮是有射程,他认为明人召唤来了天雷,这让他失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老老实实自缚,带着文武跪在海岸边等候着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苏鲁马益的丹绒不碌港,就把那一处作为旧港宣慰司的治所。”丁一连杨善都没有派下船去接受满伯者夷的投降,而是派人把朱动用闪电号从杜版接了过来,对他这么说道,“李云聪已带着陆战第二旅的两个营,由四艘驱逐舰护航前去苏鲁马益,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传来,你要派人去接手。”
“是,先生。”
“记住,旧港是大明的。”
“是,旧港宣慰司是华夏自古以来固有领土,神圣不容侵犯!”
丁一点了点头,对朱动说:“把民众发动起来,企图分裂大明领土的,总归是一小撮野心家。好了,去办差吧,回航的时候,我希望在旧港宣慰司,至少看到有几所书院……你得用这七个营,我再从利刃大队里抽一个连给你……你得坚持到八月左右,重新组建的西海舰队,才能过来归建。”
“弟子明白。”朱动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这就是把旧港这么大的地盘,交给他打理了。
“如晋,这爪哇的胡椒生意,怎么也得让老夫也参上一份!”杨善倒是没有客气,提出要分战后的果实了,也不能怪他着急,夺门事件就是教训,他可不想等下又这么过去了,“老哥哥分润这丁点好处,于如晋也是有益的,这海外的好处,总得教华夏的士绅亲眼看着……”
丁一截断了他的话,很干脆地说道:“爪哇的胡椒就由你专营,修书回去教人来接手办事便是了……船队一路下去,好处的分润不会少了老哥你的,不过,明年的此时,我要看着士绅的船队出海。”
“可是朝廷禁海啊!”杨善叫起苦来。
丁一瞪了他一眼:“朝廷禁的事还有许多,这么说,士绅平日里全都是遵纪守法的良人了?四海大都督府会给他们做出海的资质评审,合格的便会分发掠私证,老哥哥,这事就交给你了,回航之时,看不见民间的舰队出海,你就别和我提什么分润了。”
发展海上的力量,绝对不能只靠丁一这么一支舰队。
“少爷不上岸去看看?”曹吉祥在边上凑趣,却是向丁一说道,“一怒灭人国,古今雄主,莫过如此……只是少爷打下这爪哇,便这么走了,何异衣锦而夜行……”这位是起了心思的,开始在丁一身边念叨什么“雄主”了,而文胖子也同样在一旁附和着。
孙太后的担心,原本就不是空穴来风,有些事丁一不想做,不见得他手下的就会这么老实地看着。如果丁一是单纯的文臣也罢,偏生他还有着自己的军事力量,又有地盘,也就是说从实际上,他是具备了藩镇的实力,而再进一步,不外乎就是取而代之。
丁一也不是圣人,被曹某人这么一说,觉得以征服者的姿态上岸看看,倒的确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他马上就对曹吉祥说道:“老曹,有一件事得先跟你说好,以后别再提什么雄主之类的话,这一辈子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有空闲去鼓捣你那些心思。”
“老奴遵命。”曹某人是听得懂丁一话里警告的意思,他立时就老实应下来。
其实丁一之所以会觉得想上岸看看,是因为现时征服的,就算李云聪带着那两个营把苏鲁马益的丹绒不碌港拿下,大体上也只是南中国海的海岸线这一带,整个爪哇还有许多的地方是明军没有控制的,而他细想了一下,要朱动用那七个营,控制整个爪哇,事实也不太稳当的,所以他决定在爪哇停留一些日子,以防后院起火就不美了。
而接下来的事实,却就让丁一不得不暗暗庆幸这时的决定,如果把爪哇这么交给朱动的话,也许到丁一回航那时,就只有七营士兵尽数殉国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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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爪哇(十二)
“明人把国主捉了去,听说不用收税了。”在爪哇的都城满者伯夷,废墟之中的土著,是这么议论着的,听上去似乎丁一对于后院起火的担心,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甚至那些土著还说道,“去打渔,明人的大船驻在这边时,也不会来抢,都是拿物件来换……”还有抱怨说大明的舰队走了,要不还能用打到的鱼换些好东西之类的。
舰队被丁一命令前往阿拉干王国去候命,而下了船的丁一,也换了一身当地人的衣服,蹲在边上跟着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话,因为除非说漳泉话或是广东话,不然对于当地的土话,上岸了这么些天丁一也只勉强听懂几成;倒是曹吉祥这厮颇有点语言天赋,叉着腰能跟这些土著一起骂娘了。
“结巴,你今天收成怎么样?”土著里有人是这么向曹吉祥问道,又看着丁一,摇头道,“这傻子好一身白肉,海风都吹不黑,当真是一身的腱子肉,可惜了……”因为听不太懂当地话,更又不太会说,所以丁一也只好扮成傻子。
曹吉祥倒是结结巴巴沟通没问题了,听着这人的话,却就点头道:“还好了,喂,不许这样说我家少爷!”这点他倒是很坚持,“虽说国主让明人捉了去,我家也让明人招的天雷给毁了,可少爷就是少爷!”
爪哇人倒是对贵族还是心存着敬畏的,听得曹吉祥这么说。便也没有再说下了,众人喝光了那一小壶劣酒,也就各自散去。曹吉祥方才对丁一说道:“少爷。咱们没必要扮成这苦哈哈吧?”老实说,养尊处优习惯了的曹吉祥,那是真比不上丁一,说放下架子就放下架子的,他就这么扮了好些天渔民,感觉真的很痛苦。
丁一站了起身,冲曹吉祥伸出手。把他也扯起来,一起向在满者伯夷城里废墟中搭起的草棚走去,随着他下船来的护卫。就都候在那里。丁一边走边低声说道:“你要不耐烦,就憩着去,文胖子的土话也学得差不多了,教他来陪我就是。”
“那不成。少爷在哪。老奴就在边上侍候。”曹吉祥紧跟丁一的心思,倒是坚定得很,特别是从第一次看见舰炮发威的时节,那种纯粹的毁灭的力量,让他觉得紧跟着丁一,总是对的,“奴婢只是心痛少爷啊!”
丁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要知道实际的情况,就得这样深入到底层去。和他们一起喝劣酒,一起出海打渔,要不光坐在满者伯夷国主的房子里,等着下面的人汇报,那能有多大意义啊?还不如用人不疑,扔给朱动去搞成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收拾一下,明天往苏鲁马益的丹绒不碌港去看看。”丁一回到草棚里,对着文胖子和曹吉祥这么说道,按着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城市的重建,正在驻扎于满者伯夷的两个营主持下进行着,工宣队也正在努力学习土话,整体来看,还是慢慢上轨道的,丁一也就不打算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毕竟他的目的地是欧洲和美洲大陆,爪哇对于丁一来说,如果没有曹吉祥那一嘴巴,根本他扔给朱动就不会再管了。但现时来了,就总得到处走走看看。
严格地说,杜版、厮村、苏鲁马益都是爪哇治下,只不过现时爪哇开始式微,所以各地开始有实质上自主的感觉,连杜版那样的地方,也敢称国主。历史上到了十六世纪,满者伯夷直接被赶到巴厘岛上去。
爪哇其实没有什么天然的良港,苏鲁马益的丹绒不碌港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停泊在港口的两条驱逐舰,广东号和广西号前些天到达时,也并没有开炮,苏鲁马益的实际控制者就投降了,所以被明军控制的苏鲁马益也因为没有如满者伯夷城那样,受到炮击,这里还是很繁华的,有着各处航海而来的商人,
但丁一来到这里,感觉却就很差了,因为随着旅行对于土话渐渐熟悉,他开始听得懂很多曹吉祥不敢翻译给他听的话,例如此时聚在一起做完礼拜的那些人们,便在抱怨着:“娃儿去给明人做工,做错了事,便被赶了回来,说是再也不要用了,若是以前的贵族,抽上几鞭子也就是了……”
又有人劝着他道:“赶回来就好了,听说南边的城里,有人学明话,说错了话,明人就把手脚都给打断,吊在树上,惨叫了三四天才死了去的!”又有人在边上说,“那明人老爷,听说比原先的贵族还坏,我有南边的亲戚,女儿要嫁出去,明人的老爷说这第一夜,是要到明人老爷家去睡的,唉……”更有人极愤怒地说道,“还有南边呢,就是苏鲁马益,明人老爷都说了,以后不许做礼拜了!天天都逼着做工,说是要做礼拜下了工才能做!”
爪哇人向来是不愿被人催着干活,这基本是属于民族性了;至于礼拜,说起来还是郑和干的好事,把穆斯林传到了这爪哇岛上来,后来满者伯夷会被赶到巴厘岛,也就是当地人和穆斯林联手的结果。
丁一听着不住地皱眉,这时他已能说上几句土话,便向那些土著问道:“不许做礼拜?那我们就去信别的教好了,这真主,也没保佑我们,要不在满者伯夷城的国主,如何也被明人捉了去?”
谁知那些信奉穆斯林的土著,听着大怒,拔出随身的尖刀,就要来刺丁一。
这个当然不用丁某人出手,曹吉祥和文胖子三拳两脚就把这些土著放倒。
“我记得杜版之役,有居功至大的一个班,人人负伤,后来也跟着李云聪到了这里,听着李云聪说,是派去管着一个四五百户的大村,去看看。”丁一扯着文胖子和曹吉祥,却是这么吩咐道。
因为在苏鲁马益,他的心情很差,不单是有南边城镇暴发起义,还有驻扎的明军,各种横施暴虐的事迹,不论真假,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所以丁一准备下到乡村去看看,到底实际的情况怎么样。
而当丁一去到那个大村子时,他看到的不是开展得热火朝天的土改或是诉苦大会,而是一个很接近西方男爵领地和十二个骑士领的存在。
郭劲的命很大,那根竹枪居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在这爪哇的村子里,他**着上身,右胸打着绷带,正在严厉地训斥着十几个孩童:“说大明官话!只有没开化的猴子,才说这种可笑的土话!连官话都不会说,他娘的,怎么学操典?蠢猪!都站好了,你们要在大明,连民兵队都进不去!”他就象一个西方的领主,对自己领地里的百姓操持着生死大权,任意的训斥和诅咒。
而其他十二个士兵,身着烫得笔挺的军常服,因为不论是从都音部落还是从大明第二师、密云前卫来的新兵,都是来之前就领到自己服装的了。挺刮的黑色军服,杀得紧紧的牛皮腰带,握在手上的皮鞭,不时对田里耕作的土著的大声训斥,还有那不屑的眼神……贵族和阶级,是不需要文字来表达,这么一个场景,一眼看上去,就是阶级的对立,无比的鲜明。
丁一突然觉得很头痛,不用收税,大约是打算直接就由驻扎在村子里的明军,自行收取土著的所得,所以这感觉,就是西方的骑士领,由若干农户来供养一名骑士的军备和军费。这绝对不是丁一想要看到的场面。
至于满者伯夷,恐怕是城市重建还没完成,所以驻扎在那里两个营,还顾不上这些问题。
传说里,明军索要初夜权的事,只怕也是有的;不允许宗教传播的事,想来也是**不离十,因为在丁一自己的言行里,对于穆斯林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但好恶是一回事,没有宗教自由是一回事,这倒好,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到了下面,就成了禁止宗教传播了。
“叫朱动过来见我。”丁一没好气地对文胖子这么说道,然后向着仍在训斥土著少年的郭劲走过去。那些明军士兵见着丁一,连忙立正敬礼,这时背向丁一的郭劲骂到火起来,用那没有受伤的左手,举起皮鞭就往那些土著少年身上抽了过去,就听着身后有人沉声道:“放下你的鞭子。”
“放……”郭劲正在气头上,一句粗口就要骂出来,却突然僵在那里,因为他是利刃大队出来的,利刃大队不单充当了丁一很长时间的亲卫,而且一部分人还和丁一出过关,郭劲就是其中的一员,丁一的声音,他很熟悉。
他利索地一个向后转,然后举起右手向丁一行礼,哪怕这个动作让胸前的绷带渗出了鲜红的血渍,他也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迟疑,对于丁一的崇拜,对于郭劲来说,是真真切切的感情,没有什么水分的。
不能否认,这让本来黑着脸的丁一,脸色稍为好看了一些,举手还礼之后对郭劲道:“让他们解散,咱们必须谈谈,不然的话,我担心过几天,这些土著不是半夜里割了你们的脑袋,就是下毒把你们全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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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爪哇(十三)
土改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实质性地推行下去,这已是一个现状了;
而丁一要见的朱动,也暂时赶不过来,因为暴乱四起。满者伯夷城驻了两个营;苏鲁马益城驻着李云聪带的陆战第二旅的两个营;朱动手头五个营的明军,有三个营是分散下去,如同郭劲这边一样,驻扎到村子里,而其他三个营的机动力量,就由他自己率领着,正在四处扑火,因为在明军拿下满者伯夷的大半个月过去之后,各地的暴动真就是风起云涌,所以朱动是暂时无法来见丁一了。
“南边的五个村子暴动了,那里的士兵被迫撤退,还有两个新兵下落不明,朱动闻讯带了一个营南下……来回至少要十五天,留守的士兵给我看了记录,五天前出发的……我想回来问问少爷的意思,是不是我带人去把他追回来?”文胖子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船队离开之前留了两匹马作为通讯用的话,他根本没有这么快就能跑个来回。
丁一摇了摇头,自然不可能去把朱动追回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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