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重启大明-第20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面又让巫都干领了百多人护送雪凝回金鱼胡同,这时跟在丁一身后的,也就是十人左右,王骥看着不住摇头,这哪里有总督三省的大员气势?

他愈来愈更看不透了,尽管立宪密约上,他人无法到场,但后面杨善也有让他参与附署,但这丁一,无论怎么看,当真是忠贞不二的角色,便是明知立宪密约那桩事,王骥依然觉得很难相信,丁某人会参与其中。

“老夫在船上,看了如晋练兵。”一行人去到玉河桥,风雪渐小了些,王骥却与丁一齐驾并驱,开口说道,“这世间,只怕除了如晋,别人是无法练出这等兵卒了,老夫自恃知兵,却也是不能为。话说若同如晋这般,身为督师,无论衣食住行,不喝兵血,不贪军功,事事都以身先士卒,俸禄又拿来济民,这官谁愿意当?当这官还不如回家当个小地主!”

“多谢伯爷正我!”听着王骥的话,丁一在马上很郑重地抬手作揖。

只因意在话外,王骥是忍不住,在劝他别做得太过,他的意思,是丁一这做派教有心人看了,除免就会生出大奸如忠的感觉。但丁一却不忌讳这些,他在马上笑道:“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伯爷所教自是正道,只是世人欲如何想,安是学生所能左右?”

王骥听着也是苦笑,丁一吟出这一句诗,何尝又不是他的写照?征平麓川,回来闲置南京,再一撸到底踢来守南宫,他又何曾敢翻身?只不过他与王振交好,又是英宗旧臣,景帝总归是不会用他罢了。不禁喃喃道:“任是允文允武,当真是运交华盖欲何求?却是老夫痴了,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如晋你看得清楚……”说着在风雪里,却不禁抬手轻拭眼角。

丁一眼送着王骥和那两个宣旨太监入了宫,他领着那十数骑,递了腰牌,便在宫外候着。

守宫门的锦衣卫大汉将军,颇为不耐烦地在耳房里低声咒骂着:“这快过年了,也不得消停,真他娘的是官迷!”王骥和那两个太监倒也罢了,有出入宫禁的腰牌,他们验过了自入了去,只是丁一却就要去通报,通报虽然只要当值的头目去,但在避风处烤火取暖的其他人,却就不得不出来立规矩,毕竟是紫禁城,总不能明明有人看着,还躲在避风处烤火吧?

那几个利刃大队的士兵听着火起,伸手就摸向腰后的战术匕首,丁一却微笑着拦住了他们,笑道:“便比一下站军姿如何?谁扛不住,明天这班里的脏衣服、臭袜子,就他包了。”说罢在宫门之外,笔直站立,身后八名利刃大队的兵士,在孟养就被丁一亲手操练出来的,立时牵好了马,一字排开,便如八杆标枪,立于丁一身后。

过了一阵,宫门里的大汉将军,伸头探脑看了一阵,刚才当值的头目拿着丁一的腰牌飞奔去报,也没告诉他们外头侯着的是谁,这时却是说道:“先人板板的,那官迷不知死哪去了!就几匹马还牵在宫门外!看起来,还是知道爱惜自家性命的!”于是几个同伴说笑着,便又躲进避风处去,跺脚搓手地烤起火来。

没人注意到,在宫墙的一侧,在饱载积雪、屈腰低垂的那宫廷杨柳之间,九个已被雪花包裹的笔直躯体,那阳刚之气,在这哪怕是严冬里染尽了雪了也仍显出婀娜的杨柳之侧,是如此的不和谐,是如此的宁折不弯。

那大汉将军的头目去得飞快,回来也快,他又没有权力可以直禀太皇太后的,自然是一层层递上去,他跑了回来看着那手下还在烤火,不禁开口骂道:“入你娘,还烤个屁啊?丁容城到得此处,是你我兄弟的福份,怎么也得立个规矩,让这世间的大英雄,看看咱四九城的男儿,也是带把的汉子!”

“丁容城不是在云远么?头儿,你魔障了?“火堆边的大汉将军都不愿起来,都是当兵当油了的货色,朝班之上他们倒是立着规矩,这下了朝回来守宫门的,又是大雪天,又没什么贵人出入,谁耐烦去做那样子?又有人笑道,“头儿,不许这么撩拔人的,要真丁容城来了,别说这贼老天下雪,便是下刀子,咱也抬头挺胸看能不能入得了丁容城的法眼,要跟那胡山、朱动一样,那真的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你们知道不?朱动,当年跟我在百户所里一起耍钱,听说老子被拔到大汉将军里来,还赖了我五个蒸饼没还,说什么老子是皇帝跟前的人了,不兴那么跟他计较……狗屁,来了宫里,连街上的陋规都没得收……早知道当初不该跟朱动争,教他来当这大汉将军才好,老子和胡大哥也走得近,要是朱动来这里,那老子就该跟着胡大哥,去投丁容城门下了!”边上同袍起哄着,说这天还没黑,这厮先做起白日梦。

又有人说:“老子就不耐烦看你这操性!一口一个朱动、胡大哥的,似乎你真跟人家很熟也似的?入你娘,你有种去金鱼胡同叫一声?”“去个鸟,他要真去了,也是老实给胡大人、朱大人叩头的角色!”

那大汉将军的头目急了,踢了两脚雪在火堆上,厉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门外方才候着的,就是丁容城!”

第一章温柔乡(三)

但不等他再训斥手下,尖锐刺耳的公鸭嗓就在风雪里响了起来:“如晋少爷!如晋少爷!”那感觉就象丁一是个人参果也似,脚步声来得近了,那一众大汉将军看清了来人,吓得连忙站了起来,都是老兵油子,自然有人用脚后跟将雪往火堆上拨去。

“行了、行了!”来的太监不耐烦地制止了这些大汉将军的行径,却是说道,“你们这班狗才,别在咱家面前装模作装,如晋少爷呢?你们没请他到边上避雪?”那一众大汉将军,除了那个持着丁一腰牌去禀报的头目,其他人都跟泥雕木塑一样,张大着嘴半天合不上。

半晌才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方才、方才真是丁总宪?”总督三省听着权重势大,其实却不如都察院首领来得清贵,这些在紫禁城里有脚跟的大汉将军,自然是称丁总宪了,至于容城先生四个字,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当面称呼,以他们的地位来讲,就是不要脸的高攀了。

又有大汉将军巴结着那太监说道:“兴安公公,这么大雪您也不打个伞……”还没说完就被兴安一巴掌抽得连轴转,厉声骂道,“宫里太皇太后、爷爷都在等着如晋少爷呢,你这杀才在这里嚼什么老婆舌头!如晋少爷呢?”

这时那班大汉将军才知道自己闯祸了,有人苦着脸说道:”方才是在宫门外候着,小的不知道是丁总宪,还在笑话哪里来的官迷。这天气还来求进宫面圣……”边上那些大汉将军被兴安的眼神逼视着,也不得不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怕是被小人的言语恶了。丁总宪就走到他处避雪了。”、“这可如何是好?听说丁总宪在奉天殿,一刀就把马顺斩了头的……”这个却是担心着自己的性命。

这时那些抬着鑾辂、打着伞的小中官已急急跟了过来,原本兴安这司礼监大太监,怎么也不至于在这大雪天,孤身奔出来,只不过他听着禀报,就去报了景帝和太皇太后。看着这两位有点急切,兴安不敢拿大,不耐烦去等下面中官侍候。就自己先提着袍裾出来,后面一众拜他为父为爷的中官,哪里敢待慢?

“把这狗才给咱家拖下去打!”兴安气得不行,指着那担心丁一会不会跟杀马顺一样。给他来上一刀的大汉将军。“你也配污了如晋少爷的刀!打!这厮居然敢让如晋少爷在外面候着,他娘的,不许停!”兴安也忍不住爆粗了,因为他身为司礼监太监,对于丁一现在的声望,还有丁一和景帝、太皇太后之间微妙的关系,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当头惹火丁一。坏了景帝和太皇太后布下的局,别说这大汉将军。只怕他这司礼监太监也是打着灯笼上茅坑——找死啊!至于这大汉将军的处置,也算不得兴安越权,他本是东厂厂督,正是锦衣卫的该管上司,处置这大汉将军,倒也是职权之中的事。

那被当场按在雪地里脱了裤子打屁股的大汉将军,暂且按下不提,兴安领着手下中官,还有其他那些大汉将军出了宫门,左右张望却只见檐下那十来匹马,不禁开口唤道:“如晋少爷!如晋少爷!”看着风雪大,那声音传不了多远,兴安抬脚就往身边的中官和大汉将军踹了过去,“废物!喊啊!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

于是乎乱糟糟的声音就在宫门处响起:“丁总宪!丁总宪您老人家在哪啊!”这是那些大汉将军在喊的,还有那些中官叫着,“如晋少爷,如晋少爷,奴婢来接您了!”一时间真是恶心得那些载着雪花的杨柳都洋洋洒洒抖了一层雪粉下来。

“闭嘴,宫禁门口,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个声音就在那些大汉将军身后响起,那些人急着于兴安面前挣脸,哪里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当下便有人骂道,“得了!里面还一个在打着呢!一会兴安公公找不着丁总宪,咱们这班人搞不好没个活头!操,你装什么人物头啊!”

“兴安,你在寻我?”声音不大,但很稳,在那一片乱遭糟之中,显得极为特别,兴安听着回过头来,却见宫墙边,九尊被雪花包裹的雕像,他方才还奇怪着,何时这时有了这几像石雕,这时却见当头那雕像动了起来,向前迈出一步,身上雪花纷纷掉落,伸手在脸上一抹,不是丁一又是谁?

“天老爷啊!”兴安扑了上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刺客呢,一下子跪下,抱着丁一的腿,拍打着雪花,丁一把他扯起来,兴安嘴里犹在埋怨着,“如晋少爷,您是国之柱石,怎么如这般轻慢自己的身体!您要这样,老奴可不放心,得跟爷爷请旨,把老奴差到少爷您身边看着才好……”那一众大汉将军看再一次愣住,这是司礼监太监啊!司礼监太监就这么跪下去?以奴仆自居?这不可能啊!丁容城再怎么英雄,跟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内相之实的司礼监太监相比,怎么也不能这样啊!倒是那些小中官,看着兴安拜下来,却全是机灵鬼,齐齐拜下,口中称道:“奴婢给如晋少爷请安了!”

“稍息,立正。”随着丁一的口令,另外八尊“雕像”动了起来,雪花飞扬,丁一满意地点了点头,下达命令,“解散!自由活动。”那些大汉将军再一次被震撼到了,这什么人带什么兵啊!堂堂三省总督、都察院首领官,偏偏就能在这宫门,来个程门立雪,偏偏他带的亲兵,真是呆若木鸡,就这么没有命令就一路陪他站着!

兴安可不干了,一边扯过小中官手里的雨伞给丁一遮在头,一边指着那八个利刃大队的士兵训斥:“你们怎么当亲兵的?那有让自家总宪这么在雪里站着?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丁一笑着对兴安说道:“他们不是亲兵,只是陆战第一旅普通的士兵,亲兵都由宫聚宫都督领着,在东吁那边镇守呢,要不土著作乱的话,到时却就麻烦。这几个是他们担心我遇刺,选了身手好的,陪在左右罢了。不用遮了,这么点雪有什么好遮?”

这么说着,丁一便从伞下闪身出来,没等兴安动作,便问道:“太皇太后在等着么?要不公公带路,咱们还是边走边说?”不是丁一逞强,兴安怎么行礼倒罢了,理论上,就凭他是孙太后义子这一点,也赐了姓,算是皇家中人,兴安是皇室家奴,倒也是当得起的。但兴安打的伞,能随便受的么?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受得起这司礼监太监打的伞?

兴安也就没坚持,却是对那些大汉将军吩咐道:“侍候好如晋少爷的家丁!看看人家,这才叫兵,你们这些废物!”说着又拿脚踹了几下,还是被丁一劝住才作罢。这玩意兴安是真觉丢脸,不比不知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等死就这道理,这八个士兵可是万里海路跟着丁一过来,人家风雪中都能立着规矩,自个手下的锦衣卫,就是宫门口怎么也有个飞檐的,也不至于和丁一他们一直,弄成雪雕,可一个个连出来看看外面候着的是什么官都懒!

入了宫门,那个脱了裤子在挨打的大汉将军,连惨叫声都微弱了,丁一皱了皱眉,却对兴安张了张嘴,但终于长叹一声,没有开口。因为这不是他该管的事,尽管丁一反感体罚士兵,但他不能插手兴安的地盘,特别在他现在权势日炽的时候,他更须守着本份。

不过兴安是什么人?那是皇帝一个眼神,他都能把来去想着周全的角色,看着丁一的表情,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倒是很欣赏丁一的态度,知进退,守本份;加之这当口,他知道太皇太后和景帝的心思,于是也乐意给丁一面子,便开口道:“算了,拖下去敷药!你要记得,是如晋少爷可怜你,这事才作罢,不然的话,哼!”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大汉将军,无不惊吓得垂下头的。兴安方才伸手一让对丁一说道,“少爷,随老奴这边来。”

这是一路往太皇太后的宫殿行走,丁一的心头,却就有着许多的戾气生出。他知道天家最是无情,只不过,当时从猫儿庄过来,那位让他感觉到母爱的女性,和今天在等着他的这位太皇太后,已判若两人。而在他身前领路的兴安,进入了宫中的走廊之后,却就沉默了,因为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被丁一看到什么问题来。

丁一压根就不会相信,孙太后会有什么心悸之症,会时日无多,而从她教李老太太来让李贤写信的那一刻,丁一就感觉到了强烈的背叛感。但丁一依旧回来了,不单单他已经有了面对景帝的底气,他更想看看,这位曾让他感觉到恬静,感觉到宁静的义母大人,想玩一出什么样把戏!

第一章温柔乡(四)

风雪之中兴安在前头引着路,穿过宫中各处的走廊,倒也没有沾染许多的雪花。兴安这位司礼监太监把丁一领了入宫来,又替丁一脱去了外面的长衣,眼看丁一撩起袍裾就要朝着居于上座孙太后和景帝行礼,孙太后在上首却冷声开口:“汝将奚为?”就是问丁一要干啥。

丁某人不觉愣了一下,只好开口道:“微臣……”话还没说完,一柄玉如意已被孙太后脱手掷到丁一跟前,摔得粉碎,玉屑飞溅,有好几片碎片都迸溅到了丁一的身上,这让丁一很惊愕,不在于砸东西,而在于孙太后砸东西!这不是母仪天下的人物,怎么跟抽羊癫疯一样,进门还没说着一句话,就抽上疯了?再没修养的人,在这紫禁城里呆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讲究吧?别说还是从皇后当到太后再到现在太皇太后的历程。

但接下来孙太后的话,却就点明了她愤怒的根源:“滚!滚去广西、滚去云远!”她拍着宽大的椅子扶手,气得混身发抖,“盼着你回来,便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么?微臣、微臣,这大明天底下,在哀家面前自称微臣的人,多了去,要你丁如晋眼巴巴从云远赶来凑什么热闹?”说到这里,孙太后就直接起身了,对景帝说道,“皇帝若有话跟他讲,便领他自去吧!”说罢便由宫女扶着,往后殿径直入去。

丁一颇有点无奈,至于么?这也演得太过了吧?这时却就看着景帝起身长叹道:“如晋。你怎么这般糊涂?万里迢迢赶回来,偏生惹母后生气!先前你不是最得母后欢心么,每回过来。这后宫里总有笑声?算了,你随朕来吧。”

就这样很突兀地在太后宫中被训了一顿,然后又只好随着景帝随外行去,丁一暗暗觉得不好了,因为尽管理性上,他感觉孙太后有些过于刻意,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很感性的渴望,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希望孙太后让自己回京师。真的就是为了教他喊上一声娘。

这最为痛苦的事,莫过明明知道这就是一个局,而自己心里却又生出这种希望。

有人嗜赌有人嗜酒有人好色,丁一这前后两世都是双亲远离的。他真的对这种母爱。就是有着下意识的渴望,而并不是说他傻到不知道这是一个局——千百年后的人们,别说毒品了,单是戒酒戒烟,有几个不知道这是不好的事?又有多少人能说戒就戒?

“圣上。”丁一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唤了领先他半个身位的景帝,因为这路不对。这方向不是去皇帝的乾清宫,而是往后宫的方向。所谓后院唯一的男人。就只有皇帝一人了,其他的都是太监,丁一虽不忧心着自己变太监,但毕竟也是一个讳忌。

景帝停下步来,却对他说道:“朕领自己的御弟,来看看儿子,有谁敢嚼舌头的?”他倒说得极为自然,其实景帝对于丁一的态度是很微妙的:用得着丁一时,便想起他的好处来;丁一愈来愈不在他掌控之中时,他却就恨不得丁一马上去死。说来也是无他,只不过是把丁某人看作一把刀而已,把握不住的刀,再利也是祸害;但遇得有事当头,却自然又希望利刃在手,以渡厄难。

此时便是他需要丁一这把刀的时候。

朱见济的病,已愈来愈不乐观了,太医都是束手无策的。偏生英宗在南宫倒是和惠妃王氏不停造人:景泰元年生了朱见淳,也许因为有着丁一威胁太监兴安关照,所以朱见淳并没有如历史上一样这一年十一月就早夭;而这一年二月,又生了朱见澍……

教景帝心里如何能痛快?他需要丁一,他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丁一身上。

丁一听着却就心头一动:怎么朱见济还没死啊?按着自己的记忆,不是差不多就这时节么?其实丁一这节记差了,历史上,朱见济也要到景泰四年底才去了的。不过丁一虽然没有见过这小孩,但从他在广西的时候,就托宣旨的太监,送过一张画满了一道道杠的纸,说是思念叔父丁一,不用说,当然是景帝的脚手了;但后来他还接过几次朱见济的练字帖子、问候的信件,他也在给商辂、李贤的高堂寄些土产时,托过一些小玩意给朱见济的。

所以无论丁一对景帝有什么看法,对于朱见济这个小儿人,若是能帮,他倒也是愿意帮上一把的。太子应居东宫,但朱见济的病很麻烦,所以才留在后宫方便看顾,当然丁一不会认为景帝带他往后宫去,真的就是为了让他见见朱见济。

丁一也就不客套,再次叫住景帝,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见济的身体,真的如我所料,是不太好的了。不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了,让给见济看过病的太医过来吧,我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先说好,这病我不见得就有办法,要是外伤接骨、化脓之类的,我还是有点办法可以想,这儿科我是不会,只是现时看来,太医也无办法,我将就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景帝听着,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过了好半晌,一开口,并没有去谴责丁一直呼朱见济的名字不合于礼,而是喃喃道:“宫闱……”说着却回身去指兴安,吓得后者一下子跪倒在头,连连磕头。太子得病也好,皇帝得病也好,除非病到不能收拾的地步,要不然很少会把消息泄漏出去的,以免得朝中文武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想法来。

那刚刚到京师的丁一如何知道的呢?景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紫禁城里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好!宫闱之中全无半分隐秘,他当然就要找兴安问责了,而兴安也知道是自己要倒霉,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连连地以头抢地。

“行了,这事是皇帝自己告诉臣的。”丁一略一思索,就知道为什么兴安会吓成这样,他便对景帝说道,“皇帝领臣往后宫去,却说去看望太子;太子不居东宫,而居后宫,自然是抱恙了。这有多复杂的事?何况于这大半年,太子给臣的数封书信里,夏时不言泳,秋来不谈放风筝,若不是病了,这小人儿那会这般安宁?”朱见济不是神童,现时也不过四五岁,自然是他口述,太监帮他代笔,但丁一看得出,那些小孩子的口吻,还是很明显的。

听着丁一的话,景帝的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死死瞪着丁一,看了半晌,才对兴安说道:“老狗,起来吧,如晋若无这点见微知著的本领,也不能领着五千兵,打下那五府之地了。”说罢又吩咐兴安去教太医过来,兴安额上还淌着血,却感激地向丁一望了一眼,匆匆而去。

丁一看着兴安离去,却低声地说道:“话在前头先说分明,若要看病,就不要讳忌;要寻人磕头,皇帝还是找兴安好些,我是做不来这等事。若说那个给我写信的小人儿病了,只要能帮上忙,我自然尽力。”说着丁一停了下来,望着景帝说道,“若要左都御史为太子诊病,却就非微臣所能了!皇帝还请三思!”

这便是丁一向来的禀性了,要办事可以,他便开出章程来。景帝自然无异议,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都心焦到不知道如何形容了,还计较什么其他更多的东西?尤其丁一这席话,让他觉得真实,真实得如当年丁一对他说:皇帝在宫里的饭菜,可真够难吃。

实在得没有半点水分,没有半点曲折婉转,就算朝中大臣要喷他,往往也总要引经据典先来上一段,以显示:不是平白无故喷皇帝,而是替圣人喷皇帝。但丁一没有,丁一就是这么直接而真实。

景帝刚点了点头,就听丁一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当爹的!”这话边上有几个侍候的中官听着,有一个年轻的以为捉住讨好皇帝的机会,立时站了出来,准备要指责丁一君前失仪,边上几个中年太监一看,一人一巴掌敢把那厮抽得趴下了,还对景帝奏道:“爷爷,此人失仪,奴婢这就管教他。”景帝微一点头,那几个太监立时亲自操棍在那里打,按丁一看着,那是要活活打死的节奏,不过那几个太监,也是有心计的,籍着这事,把自己和景帝的距离拉开,以免听着一些不该他们听的话。

“我写了多少封信?劝皇帝要小心那小人儿的身体?”丁一边说边摇头,“这倒好,都病了至少半年了!若见济有什么事,依着我看,尽是皇帝这当爹的错!”景帝听着,只是连连苦笑,因为丁一完全没有说错,他一天到晚忙着自己的位子,忙着易储,忙着朝政上各派平衡……

但行近了后宫朱见济的院子,就听着一声急似一声的咳嗽,咳得天翻地覆,丁一脸上一冷,太医还没来,他便向景帝问道:“半年都这么咳?”看着景帝点头,丁一摇头道,“这就难了!”却听身后有人冷笑道,“听说总宪上马能斩狂胡,下马能治生民,想来于岐黄也有不凡技艺,于别人难,难似上青天,于总宪而言,只怕易如反掌吧?”丁一回头去看,却是一个不修边幅,身着太医服饰的家伙,丁一侧身,那人才看见景帝,方才连忙行礼,刚才他是没见着皇帝,才口出狂言,只不过就算行完了礼,对着丁一,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第一章温柔乡(五)

风还在呼啸,雪花犹是盛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是朱见济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却在这风雪里,极为清晰。丁一没有去和这位太医争论什么,只是对景帝低声说道:“皇帝不若暂避一下吧,否则的话,说起医情,很多话都要讳忌,婉转曲折的说话,把本来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说了十来句还要去猜,去揣摩,这样不太妥的。”

景帝在宫外生活到了长成的年纪,他当然知道丁一说的是真话和实情,正如丁一先前和他所说的,皇帝在宫中吃的饭菜真的是颇难吃,是一样的事。所以他也没矫情,毕竟事关他唯一的儿子,当下点了点头,但离去之前,却让边上侍候着的小宦官,去把那位不修边幅的太医叫了过去,无非就是警告他不准对丁一言语无状,要不然的话,是不会饶了他的。

那位太医的不满,景帝是看得出来的,如若他想整治丁一,那自然是放眼看着这太医表演,但现在他想治病救人,自然不可能放任着这太医如此折腾的。不过很明显,这太医是大明的另类,此人被景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之后,倒是表情恭顺,但景帝一走开,对着丁一,却又是用下巴看人,一脸的不屑。

直到兴安带着其他的太医过来,这位脏兮兮的太医,依然是这么一副表情。

待到跟着兴安过来的三个太医向丁一行完了礼后,称呼这位张狂的太医为“谢院判”时。丁一才醒觉过来,太医院基本就是大明最顶尖的医师所在了,御医十人。正六品院判二人,正五品院使一人。原来这位脏兮兮的家伙,是属于后世院士一类的角色,大约是感觉到自己的专业水平被质疑,所以才会这么怪声怪气。

“不知丁总宪的医术是学自谁家?望闻问切,又不是女眷,总要见得小爷才好诊病。教我等在这走廊里聚着,如何切脉?又能说出什么来?”这位谢院判说着冷笑道,“难不成丁总宪还精通孙医圣的悬丝切脉么?若真如此。请总宪明言,恕在下不敢奉陪了!”

悬丝诊脉是个典故,说的是由唐代孙思邈为长孙皇后诊脉而始的。后来因着宫廷之中,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娘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便用丝线一端固定于病人脉搏,医者通过把持丝线另一端,通过脉搏的跳动而引起丝线的震动,来判断脉象,诊治病情,俗称“悬丝诊脉”。而在这理论上也许成立,但对于医界来说。说孙思邈有这本事大家是没异议,神化古人华夏惯例;若要说活着的医生能这么整?那绝对就是个笑话。

不是傻子。必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能在太医院的,都是名医,亲手切着脉都还有诊不准的可能,弄条绳子?就扯吧,谁也不是傻子!所以谢院判是直接就挑明了,要是丁某人想装神弄鬼,那他就走了,不陪着在这里演戏。

边上那些御医,吓得都发颤,他们当然也跟谢院判一样,不认为他们都看不好的病,丁某人能看好;但问题是大伙现时不只是医生,还是官啊!御医是正八品,院判是正六品,人家丁容城呢?谢院判都知道叫人总宪了,那可是正二品的都察院首领官左都御史啊!

也不知道这谢院判犯了什么邪,非得来和丁容城过不去?他要看让看就好了,何必跟他争?但丁一看着这谢院判,倒是有几分欣赏之色,对于这几个御医,却也笑着教他们就在宦官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谢院判却不肯入坐,站在那里开始正式喷丁一:“自古但是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似乎读书不成,行医便是一条退路,只是读书人仕途无望,便能行医一般!下官对此深恶痛绝,敢问丁总宪,《伤寒杂病论》可读过?”这算是古代医科里,很经典的教材了,他这么问,就是要考究丁一的水平。

“不曾。”丁一接过宦官递来的茶杯,揭盖喝了一口,笑着对这谢院判说道,“真的不曾读过,学生知道是张仲景的著作,还有一部叫做《金匮要略方论》,也知道这两部书都是医家名著,但真的没有读过。”

这倒把谢院判呛得哑火,他没想到丁一这么坦然地回应他,原本想要提出来考较丁一的话题,都不了而了之——丁某都说没读过,再提出来问,那不是胡搅么?谢院判至少愣了七八息才回过神,开口道:“总宪连这两部都没读过,凭何诊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