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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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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有军兵急跑而来,到了棚外匆匆低声报名之后,便着急地问道:“太保可醒了?”言语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丁容城遣心腹来送公文!若是太保醒……”他自然是高兴的,对付文胖子和肥球。那是一个边镇悍卒应有的素质,但听知外间有兵来援,便是生机啊!
石璞的抬了抬眼皮,有点想从树墩上站起来的意思,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苦笑对那幕僚低声道:“莫要扫底下军兵的兴,你去接过来便是。”幕僚便从棚里行出去,于军兵手上接了书信入内,却听石璞开口道,“你随便看看吧,其实,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不外乎索要印信、兵权,罢了,都是国家之器,到了这地步,老夫又安能作祟相阻?”
说罢便已伸手去解两广总督的印信,却听那幕僚失声惊叫道:“太保且住!”这算是很失态的措词了,但这时那幕僚也顾不了那么多,急急持着那公文奔到石璞跟前递了过去,“丁容城真的领兵来援!”
石璞接过那公文看了,丁一并没有渲染什么过分的词汇,反而是为石璞开脱,大意是说:石璞率军出梧州府城之时,已料侯逆有此着诡计,所以口头许以丁一,若是中伏便以身为饵,教丁一便宜行事,所以丁一就来公文相询,说是事态果如太保所料,已上奏朝廷,依计领兵来援,大致就是请石璞宽心。
“苟活七十五,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丁如晋,正人矣!”石璞看罢这公文,一时间不禁老泪长垂,那捏着公文的手不住地颤抖,却对那幕僚说道,“不计私怨,不避已之险,不贪战功浮名,挟新训之师,明知赴死,犹敢全义!老夫与之相较,何异云泥之别?”所谓一下子榨出皮袍下的小来,大约也是通用于此了。石璞此时真的感慨万千,却对幕僚道:“笔墨侍候!”
他拿着丁一那书信站了起来,也许在绝境之中,使得人更易于抛去私念,他对幕僚说道:“这便是老夫上的最后一封奏折了,你好好用心来写。头一条,此战若败,尽是老夫谋略之失,丁如晋自始至终,皆有阻劝,实是老夫不纳斯言!次一条,此困境之中,实已远超老夫所预之局,丁如晋虽不苟同老夫谋略,手中无兵,仍毅然率新训之师同来赴死,若此战有所斩获,其过尽责于老夫,其功尽归于如晋!这两条,你定要用心写好!”
那幕僚也是垂泪,边镇悍卒都冲不破的困阻,丁一那训了几个月的兵,有甚么用?但他仍敢来赴死啊,千古艰难唯一死,这怎么能教人不为之感怀的?当下笔走龙蛇,不一刻便将奏折写完,读与老太保听了,石璞点了点头,接过又看了一回无误,便署上自己姓名,用了印信,却教棚外那军兵,去领送信人过来。
“壮士,那日在船上,便见你侍立左右,却不知与如晋是如何称呼?”老太保看着文胖子,却不知于这时候怎么就来了兴致,突然这么问了起来。
文胖子也有些愕然,不过还是恭敬答了:“回太保的话,小的文某,唤家主一声‘侄少爷’,蒙家主抬举,称小的一句‘文叔’,其实是当不起的……”别看平时耍宝卖混,毕竟在东厂做到颗管事的人,这场合里,对答起来却是不慌不乱。
石璞一听就明白,点头笑道:“文小兄不必自卑,过往皆如云烟……如晋是掺不得沙子,文小兄也是清白之人……”他说过往如云烟,也就是一听就知道文胖子原来是王振的手下,又说他是清白之人,就是说依附王振做恶的,当时都杀了,活不到今日了,却听他又说道,“大丈夫一身本事,自然是保国卫家,博个封妻荫子,理会昔日旧事作甚么?这奏折你收好了,你能进来,便也能出去,当即回梧州,教赵辅以八百里加急送上京师!不必多言,匆以老夫性命为挂,你看着早年也是经历过事的,要知轻重!速去!”
文胖子苦笑道:“那小的就收好了,只不过入来好说,要出去,却要待得两军交战,才会趁乱而出啊!”看着石璞点了点头,文胖子便又说道,“小的知道侯逆天亮就会来攻,到时还请太保教麾下军马稍候半炷香功夫,侄少爷说是那时辰要请五雷正法来破去前方乱石,若是能成,我军便得施展骑兵之利,一举溃围而出!”
石璞听着苦笑摇头,什么鬼五雷正法,除了皇帝之外,通常做到这位置的大臣,真没那么好骗,孔夫子都说,敬鬼神而远之。换句话说,不就是:不知道戏法怎么变是么?得,别理会它就是了!华夏人的信仰向来是很有针对性的,比如灶王爷要上天汇报,就给他喂糖吃,教他说不了坏话之类的;拜神烧纸钱就要保佑的……
但真真事到如今,石璞却倒是希望丁某人这什么五雷正法,真的能奏效了。
若能把那一大堆乱石清除,战马能跑出速度来,那谷口几千贼军步兵,对于这些边军来说,真的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问题就是那一堆堆的山石被推下来阻在那里,战马又跃不过,派人去清山腰又砸更多石头下来堆在谷口,才会被困在这里啊!
天,总归是会亮的。
堵在谷口的义军,胡乱把昨晚没吃完的野味、窝头,在篝火的余烬上烤了一下,将就果腹了,就操起刀兵,头领分派了两队人,去将山腰处的人手替下来,然后便召集了人手:“大伙听着,先出五百人!去冲一阵,听着锣响,就奔回来,有官军敢赶出来,山腰上的兄弟就往下砸他娘!来上两通,那班赤佬就萎了,今天大伙就可以照旧喝酒吹牛!”
于是义军里,便不断有人哄笑叫好。
这时那头领突然想起文胖子那七人来,却发现找不着他们,便向左右去问,倒是马上就有人回应:“那两个白瞎一副好体格的货么?一个傻子,一个结巴?有看见,不知道在那捡了一身花布衣,两个傻蛋流着涎子,跟着人去那边山腰换防了……”、“蒙山来的几个往另一边去了,那几个倒是看着硬朗……”
义军头领听着,倒也没有深究,总不可能二三千人,为两个傻子再原地不动,折腾一番吧?于是立时命人擂动战鼓,开始组织人手往山谷里发动佯攻。
他没有想到,他刚刚忽略的东西,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不知道,那捡了花布衣来穿的两个傻子,事实上绝对值得他这二三千人停下来折腾一番。只是,沙场从来就没有“如果”这两个字。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十三)
进攻的鼓声响起,惊扰了那些还没远飞的宿鸟,在这清晨的的曙光里,五百义军向谷里冲了进去,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一日官军没有再出来迎战。这让他们愣住了,到了谷口那堆乱石那里,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都是经历了战阵,很清楚区区五百人,若是直面铁骑,那绝对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义军的头领不是个没脑子的,一看马上就教人敲响了回撤的大锣,很快就做到了决断:“他们不出来,咱们就杀进去,只要前方的兄弟顶住,大伙涌进谷里去,他娘的跑不起来,怕他个卵么?”
事实上这也是官军会出来迎击的根本,他们不是傻瓜,哪里不知道山腰落石,出来就是挨打?只是不迎击的话,如果被侯大苟的军队涌进去,全挤到谷里面,那骑兵真的就全变了靶子。当然可以下马,可侯大苟的兵都藏在山里,远远不止外面这二三千人,这边一胶着,那各关卡的义军支援过来,那真的就是被围死了,并且一旦被义军涌入,战马被杀伤惊走,就算杀退这一波攻击,官军骑兵变成步卒,到那时最后一点突围的希望就都丧失了。
所以当义军头领发现官军不出来迎击,他也是当年跟着蓝受贰起事的老底子,马上大吼道:“官军怯了!他娘的怯了!大伙结束齐整,等下都跟着俺上啊!”说着他马上对身边的小兄弟说,“藤鼓!快擂藤鼓!”
边镇的悍卒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否则义军也不会为了石璞这五千人花尽心思诱他们入了山还要截成两部。就是因为义军清楚认识到,真的阵列于前而战的话,那么义军扛不下、或者要花极大的代价。才能对付这些和鞑子打习惯了骑仗的边军。
而现在官军不出来迎击了,义军头领当然就要通知在其他关卡设伏的友军,否则单是这三千人,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就把围了七八日的二千多官军拿下,就算这些日子他们至少弄死弄伤了几百官军,正面对决。他也没把握。
谨慎,是侯大苟所部,能长久存活的关键。他们很少会打没有绝对把握的仗,这次也不例外。大藤峡的老藤做成的藤鼓,有着它特别悠然的音色,也许它本就是十万大山的精魂。鼓声。群山如应,不断回荡。
义军的集结速度很快,大约半刻钟左右,就有四股义军汇聚了过来,大抵每股千人左右,一下子,这谷口就有近乎七千的义军,与谷里的官军形成了三比一的兵力优势。义军头领很谨慎。他依然在谷口的两边山腰上,留了几百人:“留着俺杀入去。不能退,不要回头,就是俺倒下,兄弟们也只管从俺的身上踩过去便是,若给官军的马跑起来,咱们这漫山遍野的兄弟,只怕还留不住那些官军……”
听着这头领的话,其他几个头领都点头称是,能跟着蓝受贰起事,再跟着侯大苟横行至今的,都是和官军真刀真枪较量过的角色,谁也不能靠吹牛拍马当上头领的,深知这伙官军跟原来广西卫所的货色,是大有不同。
当下那几个头领披了甲,有人坐镇谷口指挥,有几人充当冲将拖了宣花大斧、大关刀列于阵前,听着战鼓擂起,狂吼着便向谷里涌了进去,如同汹涌而去的江流一般,极快地漫过谷口那堆乱石,杀向谷内。
“别动。”肥球按住那边军将领,后者压根不理会他,肥球一看文胖子冲了出去点引信了,立时也翻了脸,一把战术直刀扯出来就压在那边军参将的颈上,“得罪了,待家师施展五雷正法之后,再给您赔罪了。”这当口要让明军冲出来,那出去多少都是给义军当殉葬品了。
那参将真是眼眶都瞪崩了,开什么玩笑?人还在梧州城的丁容城施展五雷正法?他倒没有石璞那么高的觉悟,武人信神鬼的比例,通常来说要比文臣大多了,刀口舔血的勾当,真是漫天神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不少那一柱香。但这太扯了,一旦被义军冲入谷里来,骑兵优势尽失,那就全无生理!
“莫要管某!姬佥事,马上出击!”那参将也是硬朗,直接就对部下的佥事下达出击的命令。都是配合得娴熟的军马,姬姓都指挥佥事听着,立时大吼道,“随某杀贼!”持着长枪便向谷外杀去,此处到那谷口石堆就这三十步了,这三十步若不能将义军冲溃杀散,待得杀入谷里来,那真全没了。
便在这时,就听得文胖子撕心裂肺狂吼道:“丁容城法旨,五雷正法,急急如敕令!诛邪!”最后一个字,是完全听不到了,因为引信已经到了尽头,至少三十公斤的黄色炸*药,被瞬间引爆。
应该说是两大包黄色炸*药中间的起爆药被引爆,而引发了这两大包黄色炸*药的爆炸。破片杀伤型的手榴弹装药大约就是一百八十克左右,而三十公斤就是三万克,别说没有破片,那些乱石、碎石,就是天然的杀伤破片,相当于一百多颗破片手榴弹瞬间在那里爆炸开。
火光,剧烈的巨响,破碎的肢体在空中飞,如同一个个被最顽劣的孩童肆意撕毁的玩偶。
战马长嘶着乱踏,至少有三五十个跟着姬姓都指挥佥事冲出去的骑兵被直接掀下马来,而姬姓佥事更是极为倒霉地被三十步外飞来的一片碎石,削去了半边脸,瘫在马上死得通透了。那被肥球死死扯着的参将,失聪之中完全反应不过来,傻傻的望着谷外,如果不是肥球使出吃奶的气力硬帮他压住受惊的战马,那参将估计能被战马摔个脑震荡都不出奇。
石璞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棚子,他被吓愣了,数朝元老看尽无数沉浮,也是总理过宣大军务的,但这一刻,他只是下意识地喃喃念着:“这世间真有如此术法?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丁容城,真神人哉!”
“快他妈冲啊!”肥球用力地摇晃着那参将,可是这种远远比起这年代的小炮,要可怕无数倍的爆炸,真的让那参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肥球忍不住,直接扇了他两记耳光,他才清醒过来。
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拍马过去,一个个地踢醒那些同样被吓傻了的亲兵,足足花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凑起了三两百骑,并且还都大多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参将倒是打老了仗,知道时不可失,机不再来,提着长枪咆哮:“随某破敌!戮贼!”领着那三两百骑冲向烟尘犹未平复的谷口而去。
肥球和文胖子都极识时务,尽管他们不见得怕死,但这种冲阵的事真是生死无常,所以这两位在那参将领着三百骑杀出去的时候,就退到了石璞身边,提刀在手咬牙切齿作警戒状,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警戒什么,倒是老石璞回过神来,推搡着自己的幕僚:“快!让他们都跟上去!”
前前后后的拉扯踢打,大约近乎一柱香也就是五分钟左右,第二波的千余骑兵才从山谷里打马奔出,而等到最后千多骑护着老太保冲出山谷的时候,已离那参将杀出的时间,足足有一盏茶也就是十分钟的光景了。
要知道,这些骑兵都是先前全部结束齐整,连马肚带都紧好的。耗费的时间,完全就是失聪和吓愣了。而他们几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第一波那三百骑冲出去时,倒是在烟尘里因为看不清路况,结果摔了七八匹马,那些义军死的死、伤的伤,其他的也被震得不知所措,完全就是没反应过来。
第二波的骑兵冲出去时,义军倒开始有了反应,只不过失去了组织和锐气,许多先前活生生的同乡,就这么变成一具具破碎的尸体横在身前,因为都是四乡八里的,这些死尸几乎都能叫出名字……于是面对涌过的千余铁骑,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跑,逃命。
连杜子腾和邢大合以及三位狼兵,原本在山腰上所准备制造的混乱,都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因为山腰上的义军离得远,除开个别实在倒霉命中该绝的,被飞掠上来的石片击中之外,只是被爆炸引发的微型地震弄得站立不稳,但也正因此,他们看清了谷口处同伴的惨状。
他们的反应比第一波骑兵还快,然后便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的应对措施:逃跑。
凭仗着对于山地的熟悉,他们几乎在半炷香的工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杜子腾等五人在山腰上,孤零零地呆站在那里,就象五个傻瓜。
潜伏在悬崖高处的丁君玥,把一个单筒望远镜,安装在手里狙击枪的导轨上,对着副射手说道:“五百米外,用这个来瞄准。”副射手扁了扁嘴,没有开口,因为那不是一个狙击瞄准镜,上面并没有刻度划分,连一个十字垂直交叉线都没有。
因为瞄准镜在放大目标的同时,也会把无论是画在镜片上的线,或是夹在玻璃里的丝线放大,以丁一现在的技术水平,这么短的时间里,他造不出一个狙击镜来,这真的就是一个单筒望远镜。
但在她或丁一手里,便是足以杀人的利器。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十四)
【未校】
在望远镜里,丁君玥看到了都峤山东北方峡谷入口处,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涌动,那是数千准备好了滚石擂木的义军,他们离得太远,大约超过一千米的直线距离,加上山体的间隔,刚才那场爆炸,对他们的来说,影响并不大。
义军的纪律性相比之于边镇悍卒来说的确很不怎么样,但他们有足够的韧性,他们能在蓝受贰被诱杀之后,跟着侯大苟继续造反;历史上在侯大苟就义之后,他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停憩下来……
只要让他们把官军堵住,那么几乎可以肯定,石璞就完蛋了。
都峤山自然不止一个出入口,只不过几乎粮尽箭竭的官军,如果再被拖到都峤山里,跟能够提出“官有万兵,我有万山”的理论、纵横十万大山数十年——绝对于山地游击战专家的侯大苟所部来打游击战,事实上,死亡和战败就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发暗号。”丁君玥对副射手低声吩咐道,她的眼睛仍旧贴在那个望远镜上,她并不是在寻找目标,而是在寻找一种感觉。单筒望远镜里没有准心和缺口,但她依然想试一试,她瞄准了指挥着那些义军的头领,用心去瞄准。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李云聪,在看出冲天而起的烟花讯号,马上就向着那些义军开始了第一轮射击,大约二百米的距离是他们手里那前装线膛步枪所能及的最大射程了——也许子弹还能往前飞,但已经无法通过裸视来捕捉目标了。
一轮急促的射击之后。他们就往山外撤出,这让他们之中许多人的体力,都开始出现问题。因为连夜进山之后。他们又在天亮以前,沿着来时的山路,与看守马匹的同伴会合,撤出都峤山,再绕到东北方这个峡谷出口来诱,一夜无眠和来回的奔波,已经得用意志才能支撑他们完成战术动作了。
而峡谷上的义军尽量出现了伤亡。也引发了骚动,但并没有放弃阵地来追击他们这支小部队,这让削瘦的李云聪愁眉紧皱:“这就很麻烦了。再来一次吧,要是拉不出来,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些官军冲到这里。就全给砸成肉饼了。”
于是他们只好冒险再回去。重新开火,只是收效甚微,尽管这一次他们十来把枪就至少撩倒了七八个山腰上的义军,但对于数千人规模的义军来讲,真的意义不大,至少不足让统领义军的头领,考虑放弃阵地派兵追击。
不过在李云聪他们第三次开发时,终于还是起了一点效果。那就是山腰上开始派出一支三五百人的义军,冲着他们这边而来。李云聪苦笑着对着身边小队的战友说道:“咱们完蛋了。撤吧。”
因为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吸引了三五百人对于整个战局来说,毫无用处。
余下的义军,仍然足够给石璞所部,造成致命的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都峤山悬崖上的丁君玥扣下了扳机。
正在山腰上指挥义军的郑昂就觉脸上一热,肩膀上突然受到压力,回过头却发现,刚刚和他在讨论如果把那支烦人的小部队驱赶走的义军将领,整个脑袋已爆裂开了,脑浆和鲜血,把周围的人等喷溅得头脸皆是,而那仍在不断喷溅着鲜血的无头躯体,就压在郑昂的身上。
“误差这么大……”五百米外的丁君玥抱着狙击枪做了一个战术滚动,闪避到一个不会被远处义军察觉的角落里,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并把它交给副射手收好,她刚刚是瞄准郑昂的上半身的,因为很明显郑昂就是发号司令的角色。
但风速,以及没有瞄准点的望远镜,让弹着点至少偏离了目标三米,并且从上半身变成头部。天赋很重要,但天赋也不可能让她把这个连十字划分都滴有的望远镜变成狙击镜。
丁君玥推上枪栓,在草丛中爬了过去,就听到副射手尽管压低了音量,却仍有掩饰不住的亢奋:“成了!成了!”丁君玥把眼睛凑到单筒望远镜上,然后她拍了拍副射手的肩膀,示意对方跟随着她开始撤离。
一个好的狙击手不是枪枪命中,没有谁能保证每一枪都命中目标,重要的是,能不能完成在战术中的作用。这一点,丁一不断地给丁君玥灌输着,而今天之前她始终是本着听丁一的话去服,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丁一给她灌输的这通道理的实际意义。、
“赶紧走。”丁君玥对着副射手这般吩咐,背起狙击枪的皮箱,她匆匆地沿着来路而去,甚至在路上还滑倒了几回,不过不论是她还是副射手,都不敢放缓脚步,因为若是石璞的宙军脱困,那么义军合围搜山的话,她们两个人绝对就是被碾死的角色。
因为她们完成的了作战目标。
义军乱了,完全失控了。
不是慌张忙乱,而是愤怒。因为这不是三十公斤黄色炸*药带来的震摄,而是明军火铳把他们之中的头领杀害,他们并没有发现丁君玥,而把这战果归到了李云聪这伙“老鼠”的头上了。
“浦母!阿猪兄给他们整死了!”、“搞死伊!给阿猪兄报仇!”、“同村的手足,拿起家什跟我上啊!”他们的怒火如此的狂烈,只是一种强者被弱者当面打了耳光之后的不平,如果是数千官军铁骑,也许他们会没有这么愤怒,能冷静下来听郑昂指挥。
可幸,面对只有二十来人的小队伍,一下子,连郑昂也无法稳住他们了,当他扯着身边的义军时,就听对方急吼吼地道:“唉,郑阿兄,俺们把那二十来只官府的狗拖来杀了,误不了什么事的!”
群情汹涌便是如此了,最后郑昂只扯住了他百来个心腹留在山腰,其他二三千义军都冲着李云聪他们追了下去。这可把李云聪那个小队吓了一跳,那真是手慌脚乱,他们是诱敌不错,也是准备撤退,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夸张啊,还好也是做了准备了,已在路边设了几颗手榴弹当成绊雷,此刻爬上马背,那真是头也不回,不惜马力狂奔而去,因为义军也有马,并且不在少数,只要被赶上了,那真是连全尸都不要指望了。
而此时的梧州府城里,赵辅着急地问着丁一:“晋公!让末将带人上吧!不是末将夸口,麾下这几千人,都是跟鞑子打老了仗的兵马,此时也有求战之心,军心可用啊!”他实在不放心,因为丁一派出杨守随——那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领着那一千多步卒,济什么事?
丁一听着笑了笑,拍拍赵辅的肩膀对他道:“求战心切?带我去营里看看吧。”
赵辅并没有说谎,或者说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丁一扯蛋。
那几千兵马,站在那里虽然没有什么队列可言,但那种求战之意,在这些悍卒身上还是能感受得到。事实上赵辅并不是不知兵,如果他统率的水平不行,也不能领军从桂林府赶回来,然后就组织夜袭,不成功之后第二天还组织了几次冲锋了。
这完全是策略的问题、战术上存在的缺陷,当无法解决地形上与义军高度的信息不对称,又没有压制性的人数优势,那么其实也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大规模的炮火覆盖了,可惜,这个年代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不论东西方都一样。
丁一如果没有盘族、瑶族的那些山地教官之前几个月对麾下部队的训练、通过口述构建沙盘,以及派人化装去堪查之后,一点点修正都峤山在地图上的形状的话,丁君玥的特种小队,也根本无从施展。
“你们看见了,石太保所部,已由杨守随领去援,没有大家什么事。”丁一站在桌子上,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对着下面的军马大声吼叫,“没错,他们只有一千多人,但我相信他们可以把石太保接回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是我,丁某人的兵!”
“我信任他们!在怀集城下,他们就是这么把侯大苟的七千步骑吃掉的!”
“别给我提什么关边战事,谁他妈敢跟老子比一比,杀的鞑子多?”
“你们输了,输了,那么就他娘的老实守城吧!”
“我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记住,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们今天肃清府城的奸细,干得好,让我满意,那么你们还能上阵。如果今天这活计你们干不好,有人还趁着这机会,调戏小媳妇大闺女,偷点钱财什么的,那你们还有什么用?他妈的全去卫所种地吧!”
很快丁一就结束这次训话。
这让赵辅很担心,他担心是因为他知道丁一要干什么。
收心,收这些悍卒的心。
只怕是个笑话吧……那杨守随领着一千多步卒,和昨天出发的二三十人两支小队,就能把石太保接应出来?是,若是丁一能成的话,那么这三千悍卒,以后绝对就是唯丁容城之命是从了。
赵辅都以丁一门下走狗自居了,他倒不介意丁一收这些军兵的心。但能成吗?赵辅苦笑起来。他不知道当那个叫杨守随的少年带领着残兵败将归来时,丁容城该如何收城,他甚至怕敢去想。
ps:可能有错别字、漏字,晚上九点后我会较正重传,作者有点不舒服要去看看,来不及校了,见谅。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十五)
憋了一口气的边军踹门的时候特别的用力,看得那些被押着队列指认同伙的士绅心惊胆将,暗暗庆幸着半夜时分自己被拖出家门时,那些军兵动作尚算温柔。被捉捕的不止是昨晚赴宴的士绅,他们还供出了更多的人。
有梧州知府衙门的佐贰官,例如同知、通判之流的;也有府治所在的苍梧县,县衙里的六房书吏、捕头马快等等,没有这些人上下串通,刺客没有那么容易摸进驻在大军的梧州府城,要知道石璞驻扎在这里,也就相当时两广总督的行辕临时安在此处,没有内奸配合,真当朝廷兵马是摆设么?
这些人被那伙士绅指认出来,带着军兵来拿了人走,前后门尽数被贴上了封条。那些边军火气大得不行,人犯敢有拿出士林架子还是官场气派的,一个个全被踹翻了,揪着头发倒拖了出来,甚至还扬言道:“容城先生是善心人,出来时教兄弟们手脚要干净,不得冒犯女眷……兄弟们不敢违他老人家的意,但若敢破了封条或是逾墙出来的,那就是附逆,杀了尔等这腌臜货,却也不算忤逆容城先生了!”
有一家人门前是有进士杆的,不信这个邪,倒真有人说什么那封条上,参知军务的印信,拿来封他家的门实在荒唐,于法理不合,便自推了门出来叫骂,还说什么要上京告状之类的,那伙边军回头便杀了进去,真是三进的宅子。直杀得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于是此后再无人敢出声。
这日梧州府城真个是万人空巷,大伙都涌去校场那边看丁容城公审附逆士绅官吏,那些一个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头面人物。被去了帽子,披头散发押在边上,全然如斗败了的公鸡也似的。
并不是所有涉案人等都老实供认,提出那苍梧的知县上来,那厮就极硬朗,拗着脖子叫嚷道:“要革下官的职,当报吏部。丁容城!尔无律法,目无君父!下官必要参尔一本,士林之中。末必便是汝一手遮天!”
事实上,这知县叫嚷的,是正理。丁一对于知县并没有任免权,不但参知军务的丁一没有。两广总督石璞也同样是没有这种任免权利。甚至知府、布政使也没有直接的人事权,要任免知县,是应由吏部来决定这样的处分。
诚然,作为知县的上级,不论是知府、布政使,或是两广总督石璞这等上官,是有给知县穿小鞋的权力——上级要找下级毛病,还愁没办法?所以往往上官对于下属知县不满。所说的便是:“汝下去听参吧!”知府或其他上司,上了折子去参知县。那这知县绝对是有大麻烦,通常吏部也都会照准批示下来。
但所谓“千年犹行秦政制”,也就是郡县制,按正理来讲,的确就是知县的任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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