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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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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中,全身而退!正是先生……”

“去哪接应?怎么接应?”丁君玥截断了胡山的话,语气里却有遮掩不住的哽咽,“大师兄,你这是要带着大伙去死啊!根本就不清楚先生往那个方向潜入,整个广西承宣布政使唤司这么大,咱们是冲着怀集方向去?还是冲着桂平方向去?或是冲着梧州去?”

本来胡山就是求死,他压根不认为丁一可能全身而退。不过此刻他就难免老脸发红,被这么个小女孩拿下,他倒真的无所谓,不过是师门里的纠纷,算不得什么,在胡山看来。但被丁君玥这么揭开来逼问,他就有些无言以对了,只好喃喃地强辩道:“我等出兵,也好为先生吸引些敌军……”

“只怕没找到先生算好,要是找着先生,咱们带着这二三千人新丁,想不引起侯大苟注意是绝不可能的,到时把敌人引到先生跟前,那些未经训练的新丁,是必定崩溃的,到时你倒死了干净,先生如何收拾这残局?”她说着说着,竟泪水也垂了下,“我好不容易有了个爹,你以为我不担心么?大师兄,你就不能振作一些吗?”

胡山沉默了。

但丁君玥却边抹着泪边说道:“好,咱们听你的,把这几千新丁带上,都去死!等先生回来了,人也没有了,工场也没了,新丁也没有,你当先生是神仙,吹一口气这些就会回来吗?大师兄……”

“好了,不要再说了。”胡山站了起,拍打着身上沾着的草芥,冲着丁君玥说道,“你要我帮手做什么,就说吧,不过话我先说在前面,你别搞什么众人之前,让其他同学给你打上若干军棍,还是抽上几鞭向我赔罪的把戏……”他看着丁君玥惊愕的表情,无奈地苦笑,“你大师兄虽没出息,又不是没脑子。”

只是胡山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丁一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便要了断自己随丁一而去,这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最为安全的措施,他可不比其他的弟子,淡马锡现在主事的是谁?忠叔只管军兵,他们五人的家眷和淡马锡的民生,可是在某位已“殉国”的司礼监前太监的管理之下。

胡山不认为丁一出了事,以那位的性情,听着他还没死,会对他的家眷留手。

总之,他是一个没理想,没信仰的人,他对于丁一,就是一种旧式的效忠。

相比之下许牛要比他强出许多,没有如他这般的慌乱。不过关于丁一又是亲身冒险的事,在许牛的坚持下,还是修了书信,教人传到南京给魏文成,再由魏文成和在京师的朱动、在容城的王越一起商量,南京、容城、京师三地的雷霆书院,应做如何的布置和反应。

因为许牛担心着,一旦丁一出事,朝廷会不会派人下来接替丁一的职位,接管他们招募到的军兵?到时籍口他们失了主帅而由杜子腾开始,丁一的弟子全部被一撸到底呢?不论如何,要让京师和容城那边做好反应的准备才是。

至于胡山则完全表示他不管了,他只负责丁君玥交给他的任务,跟当地的衙门的接洽和后勤上的事务。

而不知不觉之中,在广西军务总督衙门行辕里,竟成了丁君玥这个女孩在操持着诸般事务的决断,许牛更是直接向丁君玥提出:“你虽从入门来讲,是我等小师妹,但你是先生认下的女儿,先生没有指定谁来负责,那便由你来决断就是。”

丁君玥在处置事务时若是有所差错,他倒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幕僚的位置,一一为丁君玥指出,后者自然也觉受益良多,于是不论军兵训练还是工地也都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肇庆的知府、卫所、厂卫等衙门,背地里无不暗暗称奇:难不成这姓丁的,不论男女,都是将帅之才?

事实上,胡山是不想管,许牛则是不敢管。

许牛的脑子向来是很灵活的,连胡山都想得到的东西,他没理由想不到。

他更担心自己与丁君玥提出诸般事务的决断权柄问题,丁一回来之后,会不会认为自己在争权?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急于培养派系?聪明人总有想到许多的可能。他甚至怀疑丁一是否真的带着那三十六人向敌境渗透!也许丁一只是故意地离开,来看看门下弟子的反应,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许牛不知道,但他便不去争了,只要把事体办好了就成,他很了解丁一的评判标准,所以他便尽量地去帮丁君玥。

实际上丁某人远没有许牛所想像的那么腹黑和老谋深算,至少对于自己的弟子,丁一并没有去计算到这一步。他真真切切地向着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出发,而他的目的地,就是据说有着成色不错铁矿石出产的怀集。

但是,在许牛回到肇庆的时候,丁一却刚刚抵达横山镇,这年代可没有高速公路,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沿着江水行军。而当他们在一处叫黄田的地方,却就发现河上出现了几艘明显不是为了打渔的渔船,于是只能远离江流,取路山中,这便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更慢了。

饶是如此,到了横山镇,文胖子所带的十二人,手上已皆有了人命。侯大苟的兵锋之利,以及群众之中的基础,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只不过半程,就至少遭遇了八拔侯大苟手下的探子,其中有一拔实在避不开,只好把他们结果,再弄出一个山石崩落的意外死亡现场来。

“你们留下来看马,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我们回来以前,把这些马养好,陈禄,可能成么?”丁一对着那个文胖子的手下问道,当然留下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八个装备着普通前装滑膛枪的少年。接下来的路途,便要往山上走了,又要避开探子的耳目,否则越来越多的探子失踪,侯大苟那边必定会有所警觉的,弃马步行,是唯一的选择。

第八十四章虎脱柙(十四)

被唤作陈禄的军士,生着一张焦黄脸皮,听着丁一问到他头上,立时笑道:“侄少爷放心,再怎么说,小的也是东厂混了十余年,一会把这位小先生扮成少爷,其他七人扮成书童、小厮,小的扮成管家,折回去前头的镇子,买个几个丫环当使唤丫头,再到这横山镇落户,想来是不会有什么破绽的。”

丁一听着点了点头,毕竟是东厂出来的,干这种行当倒也是熟络的。于是教李云聪取了携带着的盘缠,分出来一些给那陈禄,原想把文胖子他们的甲胄也留下来,谁知道文胖子那十一人死活不肯:“小的扛得住,这保命的甲胄,任是山高路远,俺等也不嫌重!”丁一便也只好由得他们。

这甲胄份量可不轻,虽然说一次成型的工艺,让它比传统甲胄要轻,但文胖子他们披挂着的,这可是“三层铁甲”啊。后世有个普遍性的误解,例如说到建虏的白甲兵,身披三层铁甲,便望文生义,以为是穿上一层铁甲,再于上面套一层铁甲,接着再一层。事实上别说是铁甲,就是镶铁的棉甲也不可以这么穿,里面先穿一层细薄链子甲衣的就有,若是说一层套一层的铁甲——试试穿上三件大棉袄,那手还能动弹么?

三层甲,说的是上身甲、股甲、胫甲。

文胖子他们这一身下来,得几十斤重,现时没有马了,负着甲箱,长途跋涉。又是越野,也是极大的负荷。丁一去到一处叫做“狮子头”的山脉,真是看着连文胖子都见瘦了。不禁再次劝他们道:“咱们要干的,不是冲阵的勾当,完全是可以不披甲的,不要把人弄垮了,这甲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谁知道文胖子那十一人听着,明明行得艰难,却仍是异口同声:“侄少爷。有钱也不兴这么败家的!这么好的甲胄,哪能扔啊?您放心,到了地头。只要让小的们憩上一两天,这精气神就自然回来了!”这些都是去军中多次充当过硬探的人,对于这样一身甲胄带来的优势和防护性,心中分明。那是说什么也不肯扔的。

丁一除了摇头。也是拿他们没有法子,对于战场,这些人比起李云聪那些学生,是全然不同的。他们对于沙场有着自己的认知,并不完全盲从于丁一的命令,相对而言,李云聪他们那十几个学生,一路走来。要激昂得多。

在崎岖的山路上,李云聪前跑后窜的。不时给同学们鼓劲打气、拉歌,那模样丁一看着都忍俊不禁,仿佛李云聪他带着不是一个班,而是一个团似的。好几回要不是文胖子和丁一伸手扯住他,背着沉重装备的李云聪,都差点失足跌落山崖了。

但他就没个消停,看着走在前面,那装备甩动着,教人都担心着,山风吹过会不会这少年就直接被那沉重的装备带着飘落山下。丁一不得不再次对他说道:“好了云聪,你要折腾下去,一会下山找个小镇你就留下做群众工作吧。”这才把他劝住。

当去到旦家坪地界,丁一这支小队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因为坚持背负着甲胄的十一个成年人都已累得脱形了,而李云聪那些少年没有负甲倒还相对好些,只是走了这么长的山路,也已然是神情枯槁的模样。旦家坪的百姓开始对于丁一这一行人是很提防的,尽管他们把甲胄火铳都装进箱子里,但是一行数十人,风尘仆仆的外乡客,对于这个少数民族聚居的所在,依然显得极为醒眼。

丁一有点无可奈何,如果对方是说闽南语系还是广东话,他倒还能搭上腔,但这旦家坪的口音,很显然并不是这两种语言。而这个时候,文胖子却就站了出来,笑眯眯地跟着当地的旦家坪百姓聊了起来。

其实文胖子对于这种口音很独特的方言,丁一明显看得出来,也就是略知一二罢了,中间还夹杂着许多肢体语言的比划,但胖子在这年头吃香,能吃得这么肥的,只要不是水肿,相对来说,都得富足人家才有可能。

富足人家作奸犯科的可能性不见得就少了,但一个富足的外乡人,总比那些眼露凶光的小崽子、一个个肌肉盘虬面目凶悍的大汉,可亲得多吧?何况文胖子这厮说着还摸出吃余的两三个白面炊饼,立时当地百姓就拍打着文胖子的肩膀,连神情都变得可亲起来。

“他们说桐油坪那里驻着大军。”文胖子和那些村民聊了好一阵,居然还忽悠到免费住宿,虽然只是几间草舍,上面还有些漏着天光,不过也算有个落脚点,那些百姓很热情地抱了稻草过来,示意李云聪他们赶紧把草铺到上面去,文胖子无奈地说道,”我说侄少爷是家里的西席兼账房先生,李云聪是我儿子,其他这些小先生是我儿子的伴读书童,兄弟们你们就委屈一下吧,只能充当护院了。”

众人倒是哄然大笑起来,别说这种奔波三四百里的任务,就是关外十数的硬探,也是怎么哄得过牧民就怎么说,哪有计较一个称谓说辞的?于是丁一和李云聪、文胖子便只能在边上站着看,其他人动手把茅草摊上,又抹上湿泥,等风干了,便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文胖子又拿出一袋酒来,说他是要到怀集来卖酒的,这一袋就让大家尝一尝。这让那些当地百姓很兴奋,老老少少都争着过来喝一杯,有好几个女人都挤了过来,不一会那酒就喝得见底了,统共也就那一皮袋,哪里经得起周遭百姓都来倒上一小杯?

“按他们说的驻扎地盘,应该有四五百人的驻军,是侯大苟那边的军马,不是朝廷的军兵。”文胖子自然也在喝完了酒的百姓嘴里,套出了他想要的情报,“说是有好多骑马的,这些老百姓也说不清到底步骑各有多少。”

老百姓又不是斥堠,哪弄得清到底有多少兵马?能探查到这消息,说起来还真得益于文胖子的富态——就算这些天瘦得脱形,还肚子还在,看着象有钱人,又会搭话来事,若是换别人来,怕连话都搭不上。

“胖子做得不错,先住下来,联系去长沙府的船只,就按着做酒的营生来,大伙这些天,努力把这里的方言都学上几句。”丁一冲着这支小队的成员吩咐道,“做戏就做全套,李云聪和文胖子一个房,我一间房,其他人就委屈一下。”又跟李云聪吩咐,“学会当地话之后,在这怀集地界,你就管胖子喊爹了,懂吧?”

李云聪苦着脸应下,文胖子却就高兴了起来,笑着道:“咱可是生了好几个闺女,就盼着有个儿子……”立马就占上口头便宜了。哪怕李云聪冷冷回了他一句,“我爹可是死在沙场上了。”文胖子也一点不以为意。

他笑着说道:“战死沙场忌讳个鸟啊?爹不怕!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啊,孩儿啊……”这充过硬探,不知道多少回死里逃生的人,哪里会在意这个?只是一个劲地占着嘴上便宜,一个劲的贱笑,把那一路上激情高昂的李云聪,郁闷到变成锯嘴葫芦一言不发了。

丁一站在江边,尽管语言不通,他还是笑着跟在江边打水的当地百姓点头打招呼。只可惜这个年代在普通百姓的眼里,丁一远不如文胖子的富态来得吃香,特别是在走了二百多里山路之后,灰头灰脸的情况下。

但他并不在意,出发之前丁一就知道,这一趟来回恐怕得大半个月了,但他必须得花费这个时间,不通过实战的话,他很难确切地把握李云聪他们的特种作战水平,也无法确定文胖子的步兵战术到底能在实战中用上几成。

至于新招募到的军兵,有胡山、许牛、丁君玥他们在,警卫队那两个半连,又都是经历过关外血战的学生,如果还得丁一亲自过问新丁的训练,那也真的是这二年多的时间,对门下弟子的培养,实在是太过失败了。

于是这支小队便在旦家坪驻扎了下来。到了第三天,丁一已经可以用半生不熟的当地方言,用一钱半银子,跟这里的百姓买上几只鸡来打牙祭了。当然,小队里的其他人,却就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学上几句骂人的粗口之类。不过最让文胖子那十一个成年军士妒忌的,是梳洗了旅尘的丁一,许是这二年多来被学霸们蹂躏的结果,很是显出几分书卷气,而看上也绝对不柔弱,姐儿看着俊俏后生顺眼,倒也是千古不易的事,于是丁一走到江边洗衣服时,居然已有大闺女小媳妇叫他把衣服留下,顺手就帮他洗掉。

丁一微笑着冲着那些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跟他开着玩笑的洗衣女人作揖致谢,回头却对来寻他的文胖子说道:“明天就出发吧。”除了英国府里那佳人,已难再有让丁一心动失神的颜容。

第八十四章虎脱柙(十五)

桐油坪自然便是盛产桐油的所在,尽管这里驻扎着侯大苟的四五百军兵,但显然他们对于由旦家坪百姓引路领来的丁一等人,并没有太加关注。特别是在这些军兵的头领,喝了一碗文胖子斟上的酒之后,很大度地对文胖子说道:“这等酒,只管运来!多少都卖得掉!”

这就是他们一行人尽量避开侯大苟的探子的好处了,因为探子没有发现异常,除了那组死于“意外”的,其他都没发现什么动静,这离着肇庆三四百里路程的桐油坪,哪里有人去想到,这支二三十人的行商小队,有大有小的,却是索命的判官!在尝过酒之后,都热衷于来买文胖子的酒,连那独轮上堆着的大小箱子,也没有去查看,倒教按着长衫下左轮枪的那四个学生、袖子里扣着手榴弹拉环的七八个军士,白白紧张了一番。

大致是因为出产桐油,所以不时有往来客商,这桐油坪倒是有着一间小客栈,文胖子便把唯一的小院子租了下来,二三十人安置下来,倒比在旦家坪舒服一些。只不过文胖子却苦着脸对丁一说道:“侄少爷,这一小瓶酒精兑出来十瓶酒,除开在旦家坪请乡亲喝掉那袋,刚才小的把一瓶提到三钱银子,都已让买了八瓶,再来买如何是好?总不能凭空生出酒来吧?”

丁一却不以为意地笑道:“咱们带着那么多箱子干什么?里面不是酒,难道是刀兵甲胄啊?”里面当然不是酒。当然全是甲胄火铳,只不过听着丁一这么提醒,文胖子一拍大腿。就往外奔去了,有那些箱子,便有说辞,自然可以接着兑。

蒸馏之后再蒸馏度数极高的酒精,虽不至于如后世的工业酒精一样能喝死人,不过单是文胖子就带了两皮袋酒精,倒也不怕兑不出酒来卖。寻得一个木桶洗干净了,兑上井水,从中午到傍晚。便一路卖出四五十瓶,竟让文胖子收了几十两银子,把他乐得不行。

若不是李云聪在边上低声说了一句:“爹,你算过这酒精的成本没?”文胖子卖完一桶酒。还想接着让人到院子里兑了提出来卖。这年头。用米酒反复蒸馏出来的酒精,可不比工业酒精,成本是极为高昂,绝对比文胖子收的这些银子要多得多。

“各位饶过小人吧!”文胖子冲着那些提刀持枪、身着各色服装的军兵打揖道,“总得留点酒,让小人去怀集和商家谈啊,要在这里卖光,小人就只好打道回长沙府了。下回来却不知是什么时节,若是能跟怀集的商贾谈好。收了订银,那走水路,一船船地运过来,到时也不用这么贵啊!”

这些军兵却都能说官话,并且有的还带着燕地的口音,听着文胖子的话,当下便有军兵告诉他,去到怀集可以去莲花庄,那是有钱的地主老爷;又有军兵跟他说,现时驻扎在怀集的头领柴真戈柴大侠,便是酒中豪客,只要教柴头领喝高兴了,这水路的打点,却就方便了许多了。

文胖子堆着笑,但凡有告诉他消息的,都把原先收的银子硬塞了回来,称道是:“军爷把这关窍教了小人,已是受惠良多,这点劣酒孝敬军爷是应有之理,哪里还敢收钱?若是收了钱,小人哪还有脸皮在?”

那些军兵看着文胖子这么会做人,自然又纷纷出言提点着,有人说自己同乡的伙伴,颇得柴头领看重,到时可以让文胖子去寻那同乡说话;又有人拍着胸膛说文胖子仗义,明日要去县城,他送文胖子过桥去,免得被守着木桥的兄弟为难。

月色黯然的天际,漆黑的穹顶,似乎连星星也快要被掐得窒息,丁一和文胖子、李云聪就在那院子低声商量着,李云聪思索着他下午所见到的,缓缓说出了他认为有用的情报:“大约有三十匹马,十来个哨骑,他们就憩在桐油坪的北面,靠桥那一头的房子。”

“没有四五百人,最多三百人。”文胖子这时全然没有了兜售酒水的笑脸,在黑暗里扳着手指数道,“并没有在一起扎营,有几十人聚集在东南侧,还有二百来人住在北边那个庄子里,据说那庄子原来的主人,心怀朝廷被他们杀了……江边有个小码头,看着有三五艘哨船……”

丁一点了点头,对文胖子说道:“李云聪他们暂时先不动,一动火器的话,怀集那边就听到动静了,你来定行动计划。什么不会?这会是说这种话的时节?大明第一师搭建起来,你就是团一级的参谋军士长,要给领着千把号人的将领出谋献策,你不然以为我真的手痒,带你们出来过杀人的瘾?还是你想当一辈子硬探?”

文胖子自然不想当一辈子硬探,要不他在边军那里混着就好,也不用跑到丁一手下来了。这时听着丁一的话,胖脸上一对眯缝眼都能发亮了,过了片刻便开口:“侄少爷您要胖子说,您是硬赶鸭子上架……成、成,不废话!依着咱看,那几艘哨船得先解决掉,然后再把那十来个骑兵再干掉,让李云聪带着人,就在那些骑兵的房子里设伏,若是漏过了几个,十来把刺刀装在火铳上捅过去,保证也透心凉的……要是咱漏的人多了,也顾不得什么声响,直接上火器,那怀集县里就算听着动静,谅他黑夜里也不敢派兵过来,咱们把这边杀乱了,抢了马就往回走吧……”

认真地布置起来,文胖子也是颇有些章程的,毕竟沙场见过血的角色,又领过人马去出过硬探活计的,不至于胡乱安排凭着一腔血蛮干。便是丁一说不要动的李云聪,也被他尽可能地运用起来。

丁一并没有否定或赞同文胖子的章程,而是冲着李云聪这么问:“说说你怎么看。”

“先把哨船解决了,再解决骑兵,然后把一路上的狗都用弩射死,直接在路上,用手榴弹设下绊雷,先解决北边庄子里的敌人,再看情况解决东南庄子里的敌人。”李云聪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直接用绊路来守路,这样所有人都可以投入到行动之中去。

“下午来买酒的那些军兵,是驻在哪边的?”丁一冲着文胖子问道。

“北边庄子里的居多。”

“我带李云聪去解决哨船,文胖子给我留一把弩,其他人,先把东南那边的几十个敌人解决掉,不到最后关头,不允许用手榴弹或是其他火器。”

桐油坪里并没有什么巡夜的队伍,梧州虽还有朝廷的官军,但早就被吓破胆,哪里敢出城来?便是那些没胆子的孬货出城,这一路上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几百里路大队人马的行路,这年头没那么好遮掩。

江边的枯黄的长草在风里轻轻摇曳着,丁一低声地对李云聪说道:“有人影出来,只管击杀,若我得手,自然会发出暗号。”李云聪微微有些发颤,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跟同学一起并肩,在战壕里向敌人射击,在丁一出发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一个人面对可能出现的敌人,面对所有的黑暗。

但他咬着牙,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便是丁一带着他们出来的目的。

如果可以的话,很少有人愿意在船上睡觉,特别是在这寒意很足的初春,江水在黑夜,更是透着凉气,更别提船上的地方能伸个脚翻个身都不太宽裕了。所以哨船上原本留在船上值夜的人员,半夜里就跑上岸来,虽然怕头领责骂不敢进那茅草土房里睡觉,但也在房外生了一堆火,坐在火边倚在墙上瞌睡,总也比船上舒坦许多。

这夜那两个守船的人等,到了半夜便有一个被尿憋醒,起来走到江边撒了泡尿,回到火堆边,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他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总之只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着某种不好的东西,只在暗暗侵袭而来。

他狐疑着,却又往火堆旁边行了半步,似乎那燃烧着的篝火,能带给他某种莫名的安全感。渐渐地,他抽动着鼻子,终于找到了让他恐慌的根源,血腥味!在那房子里,有着一股血腥的味道透出来!

于是他便想去叫醒火堆旁边的同伴,但当他想弯腰的时候,只觉得左眼剧痛,然后便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他跌落地面的声响,让他的同伴惊醒了过来,但还没等他伸手去揉眼睛,身后的土墙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破洞,持刀的手从破洞里探出,刀刃准确切割在他的脖子,这剧烈的痛楚,使得他想惨叫,但被割断了气管、声带的他,实在无法发出声音,他伸手想捂住不断喷溅出鲜血的创口,但血仍然不可抑止地从他指缝间透出,直至带走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在那房里的丁一从破洞收回了战术直刀,却皱了皱眉头,李云聪太紧张了,这一弩尽管因为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射得极准,但毫无疑问,时机掌握得并不好。

“杀人,不是首要的事。”就站在那十来个于睡梦中,被无声无息杀死的水军尸体之间,丁一这么对着李云聪说道,“是否能完成作战的目的,才是首要。”这让李云聪在理解上有点困难,特别看着一地的尸体。

第八十四章虎脱柙(十六)

但不论李云聪能不能理解都好,他都知道刚才自己那一弩是太急了,而无声无息干掉十来个人的丁一,也没有再去训斥李云聪什么,只是对着满地的尸体,向他挪挪嘴。李云聪心神领会,拔出战术刀,开始模拟丁一潜入之后的动作,要在睡梦中杀死一个人,也许并不是很难,但要连续杀死十来人,而且没有引发一声惨叫,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说上过阵见过血能把大明军马打得屁滚尿流的兵,就是普通人,于睡梦里也是有一种第六感的,当身边的人出现扭动、挣扎时,往往其他人便会下意识地醒来。所以李云聪很用心地模拟了两次丁一的手法,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提升得了什么技艺,但他身体,不再颤抖了,他的手,也稳定了下来。

丁一冲他做了一个战术手势,示意他跟上。丁一并不打算等着文胖子那边办妥了,再会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他对文胖子他们实在放心不下,有许多东西,是通过现代对人体结构分析之后,总结出来的技法,不是单靠杀过人,就可以弥补的,但丁一又不得不让文胖子他们去尝试,因为他不可能有时间和空闲,又是亲自来指导这种小队战术的问题,所以他得允许文胖子他们犯错,而又要尽管把可能出现的问题补上。

靠近桥头的马棚里,马匹打着响鼻,不知道是它们预知到正在接近的危险,还是这夜里的寒意使得它们无法好好地入睡。两条狗从屋子的后面走了出来。它们抽动着鼻子,四处张望着,往往动物在某些方面。要比人类更加敏感。

丁一按下了李云聪抬起的弩弓,在这个距离里,弓弦的崩响,很难保证不会让房子里的骑兵惊醒。丁一调节着着呼吸,这两条看起来很是彪悍的狗,并不太好对付,至少要比两个壮汉难对付得多。尤其是要让它们不发出一点声音。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吠。

凶猛的狗如果进入攻击状态的话,它们就会专心地对付出现的敌人。除非它们感觉力不能敌,才会选择示警。当呼吸急促,身形不稳的丁一从树后闪出的时候,这两条狗扑了出来。数步的距离。它们极快地完成了加速、跃起的动作,一左一右,张大的嘴巴咬落的位置,正是丁一的脖子。

这就是丁一所想要的效果,就在这两条凶残的狗扑近的瞬间,突然矮下身体的丁一,让这两条狗在滞空之中无法改变它们的方向,丁一手中的战术刀向上捅出。刺进前头那条狗的咽喉,然后他松开战术刀。将后面跟进那条将要落地的狗夹在臂弯,在先前那条狗摔落地面的时候,他已拗断了夹在臂弯下那条狗的颈椎。

从狗的下颔拔出战术刀的丁一,冲李云聪轻轻摇了摇头,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把弩弓背负起来,于是李云聪便拔出他的战术直刀,如同他的先生一般反握着,跟在丁一的身后,踏入了这间房子。

此起彼落的鼾声和让人闻之欲呕的脚臭味,是进入这房间之后,李云聪的第一反应,这时丁一已闪到门边那堆干草上,一刀刺了下去,那人只有轻微的抽搐,然后就再也没有动弹了,而丁一拔出刀以后抓起一把干草塞在那正在涌出鲜血的创口上,指了指边上另一个人,示意李云聪动手。

如果有一个优秀的教练可以做出正确的示范,并且在边上制止初学者的错误;而又有着足够实际操作让初学者练习;只要学习者专心致力于此事,往往这件事很快就能上手,不论是千百年后学习驾驶车辆,或是在这大明年间,学习如何杀人。

应该说,后者会更快上手,当李云聪第四次出刀时,丁一已经不需要再为他补刀,而免于被刺杀的目标挣扎起来。于是很快的,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师徒两人,便没有活着的生命。

房边的马棚里,血腥的味道让马匹的响鼻频繁起来,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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