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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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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微笑:“要是我的出身能助我得到你,我才不在乎。”
    太叔玉面上微红,尴尬地道:“夫人。”
    夏夫人道:“本来就是么……我是动了心眼儿使了手段,才挤掉别的人,就更要对你好。”
    两人说了几句别人听不下的去的肉麻话,就得去见姜先了。
    先挨了姜先兜头一棒子。
    姜先想得明白,便说得坦诚,开口便是:“上卿,我欲南下。”
    咔!太叔玉没料到他有此一言:“什么?”想要跟着走啊,有趣了。
    姜先将与申王所言,原原本本地讲了,又择要说了与偃槐的对话,诚恳地道:“我心悦她,不想离她远了,日后后悔。想尽办法,也要与她在一起的。我与她,身份都不算简单,必然夹杂国事,我不想让这些国事成为障碍,就要利用这些事情。我知道希夷事您如兄,如今她母亲不在天邑,我想先与您商议。”
    太叔玉张张嘴,夏夫人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希夷知道你的想法吗?”哪怕有偃槐和容濯在,她也不给面子!
    “呃……还不曾,我……不做出些事情来,哪值得她多看呢?”
    “就是先下套儿?”这不是我玩剩下的手段吗?夏夫人撇撇嘴,哈,老娘当年就是这么将夫君弄到手的!我能用,你不能对我妹妹用。
    跟摆明了不想讲道理的女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姜先没在这上面与夏夫人拌嘴,坦诚地说:“是免得别人先下了套儿,我先占个地儿,挤一挤别人。”
    太叔玉看到了偃槐看好戏的眼神,也接收到了容濯十分迫切又看好、恨不得做大媒的样子。问姜先:“姜节在天邑,为何不问他?”
    姜先低笑道:“稍后便去。我总觉得您更不一般,希夷更喜欢与您相处。从小,我便想,若是我有这样一位叔叔就好了,是我想见您。”
    太叔玉被许多人表白过,不差一个姜先,客气地谢过了他的看好,依旧不松口:“为了南下的事情?”
    姜先道:“正是。”姜先坦白了自己的忧虑,又将治水之事的要点也讲了,端的是坦诚万分,一点也不怕太叔玉出卖他。且讲了自己请求太叔玉帮忙的地方,比方,如果自己南下了,有些需要周旋的地方,还请太叔玉帮助。
    太叔玉道:“唐公应该与王后、陈侯多联络才是。”
    姜先道:“谢上卿提醒,我会的。”
    夏夫人还是咕哝着:“做事不诚恳。”
    姜先道:“谢夫人提醒,我会的。”
    夏夫人:……我提醒你什么啦?
    姜先道:“年幼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想将她带离蛮地,不想自身难保,反赖她携我出深山。后来数次想邀她到唐地,都没能成行。如今更是不敢随意开口了。”
    太叔玉直插核心:“唐公想说什么呢?对我们说,又有什么用呢?”
    “我有沃野千里,城池百二,会治国,性温驯,肯听话,心悦她。无人可决定我之婚姻,无人可动摇我之心意。愿虚位以待。不对她讲甘言虚语,会随她同行,让她自己判定我是否是可托之人。不求她亲近的人为我讲好话,只要不讲坏话。”
    【你比我当初还要直接啊……】夏夫人讪讪地:“哦。”
    太叔玉注目良久,对姜先道:“知道了。”
    姜先起身,再一礼。
    太叔玉道:“龙首城,我会看着些的。”
    姜先微笑着起身告辞,偃槐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能让太叔玉做出许诺,可不常见呀。都说太叔玉脾气好,他的承诺却极少给出。
    ————————————————————————————————
    姜先出了太叔玉的府邸,却并不曾往姜节家里去。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惹风昊的门下?走不出天邑,就要被罩麻袋里打个半死,一脚踢回唐国了吧?
    他去了驿馆。
    驿馆里,卫希夷与女莹已经歇下了,连总是劳心费神的庚也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任徵写完了一天的总结,抻个懒腰正要入睡,接到禀报,是唐公拜访。任徵喃喃地道:“他来做什么?”一面命人叫醒卫希夷,一面去应付姜先。
    姜先与任徵只是周旋,一句实话没有,直等到卫希夷出现,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卫希夷睡着了再爬起来,擦把冷水又精神奕奕的了。驿馆里的油灯比王宫中暗些,将她的表情照得十分柔和,姜先掐了一把大腿,才没有傻笑出来。卫希夷与他见礼,又问偃槐与容濯好,行礼如仪。
    分宾主坐定,卫希夷爽快地问道:“唐公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姜先道:“我去见了王。”
    卫希夷盯着他的脸。好像从来没被她这么认真地看过,姜先有点小激动:“我、我,我对王说,放你们走。。”
    “啊?”
    容濯打断道:“慢慢说。”
    姜先深呼吸了两下:“是这样……”飞快地将自己已劝申王同意的事情讲了,“自幼年相见,谁也不曾想到,我们都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此事对我们都没有坏处,为什么不去做呢?只是,要麻烦小公主,明日去求见王,务必要表明忠心与臣服之意。”
    哎哟,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跟着过来的庚也惊诧地重新打量这个被她鄙视过的“公子”,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偃槐的主意。
    主意是姜先自己的,他不想多做表白。追求卫希夷这样的人,说得再好听也是没用的,你得做。光说好听的,什么也不做,只会让她觉得你不可靠。不如去做!做到她满意了,兴许就水到渠成了呢?
    刷卫希夷的好感,为她做事,很难,她近乎全能,还有一堆人等着为她做事。姜先决定迂回,帮了她的朋友,才能让她有更深的印象,不是吗?
    女莹谨慎地向他致谢。
    姜先道:“人生的际遇总是那么的神奇,我不曾想到自己连日阴霾还能得到人面蛛却得了。蛮地很好,人也不错。”
    说完,强压下了还想多坐一会儿的想法,故作淡定地起身告辞。留下卫希夷与女莹、任徵、庚又商议到了半夜,四人皆认为姜先没有使坏的必要。次日一早,卫希夷起了个大早,亲自护送女莹入宫。
    正午时分,接了个脸上犹带泪痕的朋友回来,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女莹伸袖一抹脸:“成了!”不就哭两声么?表忠心的话随便讲,然后叫了一声“姐夫”。
    卫希夷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南下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两人旋即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待整装完毕,却又是夏末了,辞别太叔玉,与申王辞行时,却看到申王面前立着另外一个人——姜先也要一同南下。
    卫希夷&女莹&庚:什么?他?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抢抢抢

  ☆、第85章 行进中

小伙伴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姜先也耐得住性子,私下里准备好了自己要南下的一应事物,他的准备工作都是在唐国做的,龙首城里哪里知道?到了快要出发的时候,他才施施然带着队伍出现。自然博得了姑娘们的关注。
    姑娘们对姜先的评价并不很高。卫希夷觉得他是鸡崽,现在长大了些,比以前也长进了,只是不幸有了太叔玉做对比,便又显不出姜先的长处来了。女莹更不用讲,打从在蛮地,她就不觉得这个娇滴滴的上邦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到了龙首城,女莹自己的经历坎坷,涉难渡险一路到了现在,看人的眼光自然也更高些。庚就更不用提了,她本来就是看谁都像傻子,只有她家主君最好。
    三个姑娘初闻姜先要南下,惊是惊了,却非惊喜,也不是另想相看。思忖了一下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水平,都觉得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个小身板儿!南下!不怕病死了吗?当初就是差一点儿就死了呀!
    还要带兵……不是她们瞧不起他,姑娘们见过的勇士多了,也有看似瘦弱而勇力不凡的,可姜先左看右看的,都不是那块料。女莹与卫希夷两个,各自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体格?再看看姜先。
    三人同时摒息,实在想象不出来他大杀四方的豪迈样子。卫希夷还记得,当年姜先君臣三人,就是被荆伯追杀得狼狈逃蹿来着!现在这是想要报仇吗?报仇也……有点难度呀。她能理解想报仇的心情,却不甚赞同姜先这样的选择。
    姜先脸上一热,他自知不擅厮杀,也主动向偃槐讲过,被姑娘用这样的眼神儿看,还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姑娘们无论是热心肠的,还是不爱多管闲事儿的,想到他曾向申王进言,帮忙说过好话,便有些不落忍。想劝他不要走得太远,想报仇,派任续就可以了。对付荆伯,她们也愿意助一臂之力——带着兵马到蛮地,必然要与荆国有交集,道也不好借,不如打一打。
    由最热心、与姜先最熟的卫希夷来与姜先搭话,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姜先得到心爱姑娘的垂问,头脑一热,差点儿便将计划合盘托出了,幸亏是在申王宫中,他还留着点儿警惕,吞吞吐吐地道:“我已做好安排了,并非一时意气之争。”
    卫希夷不爱勉强人,心道,鸡崽从小也不算笨,既然这般笃定,或许真有准备也未可知。设若真有不妥之处,大家一同南下,能搭一把手,就搭一把手呗。打定了主意,她就不再多管姜先的闲事儿了。
    出发的时候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天气,这已经是近期以来比较好的天气了,在那之前,整个夏天,雨水几乎不曾间断。因为雨水,出发的准备工作才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
    本以为是自己等人走,一路走,一路接收女莹先前散放的人。不想打从南门出来,背后就拖一条长长的尾巴。这尾巴真长啊!足有两千号人,还的绵延得看不到尾巴的辎重车辆。
    女莹与卫希夷都是乘马,行军而非疾驰的时候,庚的骑术也还能跟得上。女莹勒住了马头,有点迟疑地问卫希夷:“那些不是你带的人吧?”
    那当然不能是啦!卫希夷有伯任与她的五百人,到了龙首城,太叔玉不放心,又与了她五百,统共也就这么多人了。辎重一类亦是二人资助,申王这里,因为答允了二人南下,又听了姜先献计,亦有扶植之意,也与了一些。
    就这么多东西了!
    所以?
    庚作了总结:“都是唐公。”
    女莹道:“他是认真的?”
    庚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是不是小瞧了他了?”
    “嗯?”卫希夷迟疑地说,“你看他这次能成?”
    庚道:“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于行军之道懂的虽然不多,在中山却也见过你们整队出征、凯旋而归。您看,他的队伍也很齐整,要么是他自己深谙此道,要么便是麾下有能臣。有能臣而能用,而非一朝手握大臣便图自己痛快,这可比自己能干要难做到得多了。”
    女莹与卫希夷对望一眼,卫希夷对于唐兵行军有序给予了肯定。女莹道:“是了,我们不该总将他当作当年那个模样。闻说唐地被治理得不错,可见他也是有些本事的。”
    姜先如愿以偿地被频繁在卫希夷面前提起,也得到了肯定,然而卫希夷的朋友们对他的评价却偏向了另外的方向。庚与女莹都认为他别有所图,姑娘们是去干大事的人,看出来姜先对卫希夷有那么点意思,也没有将他的行为全归因于此。与太叔玉夫妇一样,他们认为,姜先南下是因为有利益。
    庚说:“天邑诸侯云集,却并不同心。唐公有两种选择,一、留下来,尽力从中取得更多的利益;二、暂避锋芒。二者都有可能是正确的选择,也都有可能是错误的选择,是对是错,端看各人如何把握。唐公有母亲、外祖在彼,不须自家费神太多,又留重臣守家。无论天邑做什么,成了,他也有份。败了,他便说他不知,可以出来重整旗鼓,做个好人。”
    女莹叔频频点头:“是这个道理。至于随我等南下,他既非携举国之兵,又非倾全国之力,随时可以抽身。对付荆伯,胜了,自有好处。败了,荆国离中土也不近,不会损伤他的根本。”
    两人一致认为,姜先此人,实在狡猾。
    ————————————————————————————————
    “实在狡猾”之人却十分用心地与任续商讨行军事宜,天上阴云翻滚,眼看要下雨了,很容易让人回想起在蛮地的时光。南君昔年曾为他们配过精干的蛮人向导,姜先与任续从他们那里学会了不少雨中行进的法门。
    蓑衣斗笠是在唐国就备下了,为此,将许多工匠都累坏了。人手一根手杖,辎重车上一定有一捆柴草。天阴的时候,姜先还是乘马的,任续却很小心地为他准备了一辆车,一旦落雨,就会将他塞进车里。姜先再说自己变得强壮了,那也是不行。
    老天这回帮了忙,足了数日没再落雨,在王畿附近,道路也好走,这几日行进得很快。一前一后的双方,交流也不很多。只在开头,双方打了个照面,约定若有麻烦,会互相照应。因为不是敌人,是以先通了消息,确定会同行一段不短的路程。
    许国是女莹的外祖家,许侯老奸巨滑,无利不早起,要他支援外孙女也不是不可能,许够了好处即可,尤其还有姜先同行。或可路过许国修整,又可询问些消息,许国有许多自蛮地而还的人,也可收束一些旧部。
    然而无论女莹还是卫希夷,对此都持谨慎的态度。蛮地之变,许侯可没有护送外孙回归继位的举动。此番能自许国得到多少支持,还是未知,可以试,但不可以依赖。倒是与姜先,要保持一个比较友好的关系,反正现在双方是需要互相帮助的。
    友好,又不粘连太紧。
    姜先得到了比较友好的待遇,任续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回来报与姜先:“前面的人,好像在变多。”
    姜先思索不得其解,要说投靠,也该投靠自己才对,他相信任续的观察,下令:“再探。”
    任续道:“有点难,她们很小心,我开始相信她们或许可以复国了。”
    姜先想了一想,道:“她们在咱们的前面,路过她们的营盘,点点挖了多少灶。”
    任续有些佩服地道:“是。”
    又过数日,任续发现前面行军灶并没有变多,但是他确信,自己并没有眼花,人一定是变多了,又报与姜先。姜先思忖一下,道:“从她们造饭的时候看,一顿饭花了多长时间。”
    这一回,任续发现了问题,心中也不无诧异,回来对姜先道:“造饭的时间比先前长了,她们那里果然多了人吗?而且很谨慎,为了遮掩,也不添灶。”
    姜先皱眉深思,过了一阵儿,眉头舒展开了,问道:“离开天邑的时候,是不是说过,直至荆,都与她们一路的?”
    “是。”
    “再派斥侯,往前走,绕到她们前面,看是不是还有人,是做样的人,做什么样的打扮。要快!”
    “是。”
    派出去的斥侯还没回转的时候,天终于下雨了。十分不凑巧的是,此时离天邑已经有了些路,大路修得便不如临近天邑的地方好,之前又下足了雨水,此时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了起来。
    前方,卫希夷的队伍有千人,女莹的人马已收束到了六百余人,将准备好的手杖、蓑衣等物分发下去,辎重车轻了许多,行军的人也方便了一些。卫希夷道:“咱们还有些富裕,要不与他们一些?”
    女莹道:“好。”
    卫希夷道:“我亲自去送,再听听他们有什么章程。”亲自押着两车蓑衣,往姜先的队伍奔去。
    姜先的斥侯发现了她们,卫希夷打着自己的旗号,很好认。姜先听说卫希夷前来,正了正衣冠,咳嗽一声:“快请!不对!备马!我亲自迎接。”
    卫希夷奔近了就失笑,她看到了姜先的队伍准备周到,自己押送的这些东西,便是多余了。来都来了,与姜先再沟通一下,也是必需的。远远看着当初住在王宫里,细柴杆儿一样的鸡崽,扔山林里能饿死的鸡崽,现在居然可以策马奔驰了,这种感觉很新鲜,让卫希夷会心一笑。
    看到一个柔弱的人变得坚强,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心情一好,卫希夷便送了姜先一个大大的笑。姜先摸不着头脑:【我做什么好事啦?】
    及近了,卫希夷大方地道:“原以为你们会准备不足,没想到是多此一举啦。”说着,马鞭往身后指了指。姜先也看到了她身后的车辆,惊喜地道:“是送我的吗?”
    “你都有了,还要呀?”
    “要的要的!”这么久了,头回收到热心的关怀呢,必须得要!给根草他都收下来当宝,何况给的是木头还有很多草!姜先忙不迭就收下了。
    卫希夷:……
    本来就是来送关怀的,对方肯收,那就留下好了。姜先慎重地邀请卫希夷到他的车上去坐一会儿,因为“有事相商”。
    卫希夷不疑有他,随他到了车上。外面下雨,天色很暗,车厢里只有更暗,点起了一盏灯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姜先道:“咳,以前同乘一车,总觉得还算宽敞,现在倒有些狭窄了。”卫希夷道:“人长大了,天地都显得小了。”
    姜先双手以膝上来里摩擦了两下,直接地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嗯?”卫希夷的打算从来都是公开的,回去,报仇。
    姜先补充道:“是这样,即使你我合兵一处,人马也不够多,我不求有什么功劳,无过即可。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即使与荆伯不分胜负,于我的亏损也不会太大,我幼年丧父,如今还年轻,吃点败仗也不算什么。你们与我不同,是回去做生死之搏的!”
    六年的时光,足够姜先成长,不知道翻来覆去想了多少遍,卫希夷是什么样的人,如何才能让她注目自己。坦诚,是最好的做人方式。无论知不知阴谋,有没有城府。
    他的坦诚得到了回报,卫希夷也很坦诚地道:“没见到实事儿,我也不好断言。情形总不会太差,你的愿望也至于落空。”
    姜先心头一喜,难道她对我也?旋即想到,卫希夷说的“愿望”指的是战胜荆伯,从荆伯那里掏些好处。姜先有点艰难地开口:“这个,怎么讲呢?”
    卫希夷道:“我王经营二十余年,荆伯以区区六年,便想如愿,可没那么容易啊。他虽绝了与天邑的进贡,看似变强,不将申王放到眼里,焉知不是泥足深陷,无暇顾及其他了呢?”
    姜先一点就透,问道:“你是说?他们正在胶着?蛮王没死?他若没死,怎么会没有消息?”
    卫希夷一顿:“我不知道,我也盼着他们都没事儿。荆与蛮地隔着山水,消息不通不是惯例么?我长到八岁,也不知道我们王后在中土贵女里其实不算什么呢。我说的是,即使王不在了,他的威望还在,蛮人有过自己的王,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姜先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能捡到些好处了。若是荆伯正在取胜呢?时日越久,蛮王的威信便会越低,乃至于被遗忘。万一荆伯这六年来是节节取胜,不与中土交通是无暇他顾,但不是泥足深陷呢?”
    卫希夷耸耸肩:“这样啊?那你就趁他还没有回转,占些便宜就回去嘛。想必他是没有那个本事追过去的。”
    姜先:……是哦,忘记了荆伯并不是你此行的目的了。
    咳嗽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姜先问道:“若是那样,你们要怎么办呢?”
    “我们?眼下可说不好,我需得知道荆伯在做什么了,路过许,那里与蛮地相近,或许有些消息。然后确定要做什么。”
    姜先的双手又在膝盖上擦了擦,欲言又止。
    卫希夷很有耐心地等来了他的一句话:“若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有人肯帮忙,当然好了,卫希夷也不打算白占姜先的便宜,有合作才好嘛,她报完仇还要回中土给风昊当苦力呢。“那就说好了啊,我们有要你帮忙的地方,就对你讲,你有要我们做的事情也不要憋在心里。你什么都好,就是爱将心事憋着,把自己都憋坏了。”
    姜先选择性地记住了“你什么都好”,咧出一个有点傻的笑容,很快自己意识到了,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为了弥补方才的傻相,姜先诚恳地道:“到了许地,有什么要问许侯的事情,不妨由我来问。许侯其人,恐怕未必会对外孙女多加照顾。他数十年经营毁于一旦,未必会反省自己,倒会迁怒于蛮王。”
    卫希夷深以为然,赞道:“你说的很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不不,只要你就行了,你“们”什么的,我才不关心。】
    话虽如此,只要卫希夷还重视这些朋友,姜先就得对她们很友善,并且还要得到她们的认可。对此,姜先表示,有点不开心。
    ————————————————————————————————
    好好的想要“私下相处”变成了议论国政,姜先也不失望,能说得上话就好。他知道自己之前给别人是一种“上邦公子”的印象,印象更多的是源于他的身份,而不是他自己。这也不怪别人,因为之前,他的一举一动,也就是照着“上邦公子”的样子刻出来的,反而没有了自我的特色。
    如今,只要给他一个发挥的机会,他就能一点一点地改变大家的印象。
    在卫希夷送完蓑衣与手杖之后的第三天,任续派去的斥侯也回来了,带了一个令任续比较震惊的消息:“是蛮人。”
    “蛮人的忠心都是这般坚定么?”任续不太确定地问姜先,也是在问自己。他以为,卫希夷能够不抛弃女莹,是因为卫希夷的品质好,是特例。猛然多出数百人来,都是这般,任续有些吃不准了。他见过南君,也承认南君是个有个人魅力的君王,可毕竟是一个失败者啊。
    姜先摇头道:“未必。再探!”
    “要探什么呢?”
    “南君之女,如何待蛮人。”
    “君上是说?”
    “他们或许不是为了蛮王回去的,是为了他的女儿。天邑诸君,小瞧了她呀。咦?你怎么了?”
    任续本人称不上憨厚,此时面上却是一个憨厚的笑,且笑且泪:“昔日公子,今日主君,在唐时,臣犹不觉,到得眼下,臣、臣欣慰已极,有面目去见先君啦。”
    姜先低声道:“我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小时候见识太浅,所想变成的最优的人物,总囿于自己的见识,并不很优秀。那时候想的我长大后要如何如何,真照那个样子长,只怕会令人厌恶啊,哈哈哈哈。”
    任续也开怀地笑了,能够变成意想不到的优秀的人,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
    开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许国,到得许国,姜先由开怀变得感慨。
    原因便出在许侯身上。
    上次路过许国,还是七年前,许侯比七年前还要苍老了许多,出入已经需要有人扶持了。看起来老迈而昏朽的许侯,却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昏聩。他激动地迎接姜先,向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唐公”行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姜先的外公。真正的外孙女他也没忘掉,在问候完姜先之后,颤悠悠地对女莹道:“我有好些年没见到你啦。”
    入殿设宴,许侯殷切地招待姜先:“敝国偏僻,还望唐公海涵。”再提一句外孙女:“你也用啊,不要拘谨。”
    一种……“真心的奉承与刻意的表示‘我是个慈祥的外祖父’。”庚犀利地评论道。
    所以,最后关于荆国、蛮地等等的消息,是姜先去打探的。
    卫希夷很担心女莹,女莹自己却很平静:“上一回从这里去天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了。”
    卫希夷拍拍手:“咱们也别干坐着等,除了许侯,还有很多人可以告诉我们很多事的。”上层有上层的消息,下层也有下层的门路呀。
    女莹起身抻了下腰:“对,要让想南归的人知道,我们来了。”

  ☆、第86章 病倒了

能够将女儿嫁给蛮人的诸侯,一听就是个有心干大事的人!
    许侯就是这样的人。
    心够坚定,脸皮够厚,手也够黑,惜乎运气不够好,能力也不够出众,没能出头。
    这一点,又有些像他的父亲了。姜先心中感慨,他的父亲比起许侯,脸皮还薄点儿,手还白点儿,也是运气与能力欠缺,落得个早亡的下场。如今,姜先已经能够比较客观地评述自己的父亲了,与许侯一对比,姜先觉得,自己父亲真是个好人!
    诸侯们的七窍玲珑心里,必有一个心眼儿是用来藏污纳垢的。如果姜先的父亲有一个心眼儿做此用,许侯大概七个心眼儿里全都堵上了这些东西。休说二、三十年前,哪怕现在,蛮地是什么样的地方?一个女儿,说嫁就嫁了,许侯的心地,可不是一般的冷酷。
    即使如今他老了,一副行将就木的可怜样子,脸上全是沧桑的褶子,姜先打心眼儿里觉得他活该。从许侯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姜先并不曾全信。而是抱着这些消息,号称请比较熟悉蛮地情况的人参详参详,跑到了卫希夷的住处来。
    许侯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对姜先是一意的奉承,卫希夷因为师门的关系也得到了优待,相较之下,女莹受到的重视就不够了。他又是个肚里有些盘算的主儿,听说外孙女要回去复国,又存着一丝“万一事成,日后还可从蛮地得些好箥”的念头,刻意对女莹也好些。
    发自内心的奉承与刻意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姜先到卫希夷那里的时候,便有些愤愤——这住得没有我住得好,太过份了!却不知道,卫希夷的住处,比女莹的还要宽敞几分呢。
    此时,女莹才从卫希夷那里出去,着手联络在许国的蛮人。比起两国的姻亲关系,许国蛮人不算多,盖因蛮王事败,许后请罪,连带的许国也整个儿不待见蛮人。好些个蛮人以此为落脚地,过不多时,便都散去了。思念故土的,又悄悄回国,不想再经历变乱的,跑到旁的国家又或者自己一小团一小簇的,寻地开荒去了。想要从底层打听消息,非得有人坐镇不可。
    看到没有女莹在一旁,姜先心中暗乐。少一个人,就意味着自己说话的机会变得多了一分,而卫希夷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也会更多一分。
    压抑住快要飞起来的心情,姜先含笑道:“休息得可还好?”
    许侯已经靠近南方,地气偏热,天又下雨潮湿,卫希夷已经洗换一新,清清爽爽地坐下来准备将一路上行过的路与地图上不符的部分给修改过来。墨还没研好,姜先便过来了。庚定格在了一手捏墨,一手牵袖的姿势上:“他来做什么?从许侯那里打听到什么了?”不是很确定的口气。
    卫希夷将手上的丝帛一卷:“见了不就知道了?”
    不太想见,庚在心里嘀咕,这个唐公,打从还是一个小公子的时候,看着卫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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