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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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威索神殿中少了一位女巫，璀璨去代了几天班便嚷着太累了。她让我明天替她顶班。”
　　“神殿女巫，”雪尔薇亚惊讶道：“这可是……帝都最大的神殿啊，李姐你竟然能帮着代班。”
　　“嗯。我有一张圣堂教会开的证明，可以在任何庙宇挂单，”李玉涵简单解释，“所以我……”
　　“那明日一起去吧。”雪尔薇亚兴奋道：她年少时少女的张扬和得意又都回来了，“我好想看李姐穿女巫服装的样子，斯特林哥哥也是吧。”
　　斯特林问：“巫女要干什么？”
　　“本来可以陪你们逛庙宇的。但这次主要坐在屋子里听一个接一个的人告解，根本脱不开身。”李玉涵说：“璀璨说她听了几十个人的蠢话，快烦死了，这才希望我快点接手的。”
　　“告解？就是那种听别人的苦恼，然后以神的身份给出指点的职务？”斯特林问。
　　李玉涵点头。
　　“什么方面的？”
　　“爱情咨询。”
　　斯特林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
　　“唉唉你什么意思啊，”李玉涵不满，“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斯特林不予置评，转向雪尔薇亚，“女王还邀请了别人吗？”
　　“嗯，梅菲尔最近又怀了小孩，她和荧惑要去，大家一并了。”
　　“又有了？”斯特林不觉有些嫉妒。
　　“是啊，”雪尔薇亚笑道，看着李玉涵道：“李姐你可要努力啊。”
　　李玉涵没接这个茬。
　　隔日是个好天，路上干干爽爽的。树枝上还积着一丝丝白雪，花坛里的水坑结了冻。雪尔薇亚和斯特林夫妇在李公馆出发，驾着四轮马车前往，荧惑家的马车在浮桥道上跟他们汇合，一前一后地前往科威索大神殿。
　　马车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地上滑。”斯特林先下车，让李玉涵和雪尔薇亚下来，梅菲尔和荧惑已经站在那里了。
　　“几位要看看吗？”
　　“客人要买什么？”
　　他们步行上山，神殿山上山下都有贩卖小商品的摊位。不过这几位都没有心思看那些精巧玩意，因为明辉就站在那里。
　　“三弟？！”荧惑一看，抓住明辉的肩部，“你怎么回来了。”
　　雪尔薇亚走到明辉身边，露出得意的笑，“怎么，他是回来看我的，你们一个个都成双入对的，就不许我也找个伴？”
　　“……”
　　“……”
　　有种被算计的感觉，斯特林和荧惑心中同时闪过念头。
　　在明辉第四次出征龙渊前，雪露终于跟他确定了关系。荧惑看向梅菲尔，梅菲尔摇头，这件事确实谁也不知道，
　　雪尔薇亚对荧惑说：“荧惑哥哥也别生气了，明辉也好久没有回来了。大家聚一聚，不会有什么事的。斯特林哥哥也说句话啊。”
　　被女王殿下两声哥哥一叫，还有什么气好生的。
　　斯特林想荧惑是在生气明辉回来没有通知他。他自己对三弟回来是有几分高兴，可是好像又不能直接承认。他把目光投向李玉涵，不想李玉涵伸出手指道：“又看到猪在跑。”
　　雪尔薇亚跑过去揉李玉涵的脸，“李姐骂人。”
　　斯特林问明辉：“你这趟回来没有人知道吧。”
　　“那还用说，”明辉得意道：“你们还不了解我。”这倒是，明辉鬼点子最多，斯特林就不废话了，说了句上山吧。
　　一行六人开始上山。一路上陆续都有行人，雪尔薇亚似乎对那些小摊子感觉有趣，探头探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耽搁了不少时间。
　　“你会不会去神殿神庙中求一些，一些符什么的？会不会很灵？”斯特林一边走，一边试探李玉涵。
　　“不会，”李玉涵说：“我本身就是神职人员。”
　　“说不定会很灵。”
　　“你是该去求个童子符，”荧惑道：“多子多孙。”
　　斯特林看着大哥欠抽地脸，不爽道：“几日不打架你皮痒了是吧。”
　　“再灵的符我都不会去求，”李玉涵说：“一旦神灵实现了愿望，那都是还要还愿的。”
　　因为雪尔薇亚流连在各个小摊前面，他们上山的速度很慢。“你会不会迟到。”斯特林看着李玉涵站在一个小玉器的小铺子前，就问了她一句。
　　“没事，我从中午开始。她也就是撒娇想跟明辉多待一会，由她吧。”李玉涵说着，捻起一个小玉锁问：“老板，你这个锁有没有两片的，可以搭起来的那种。”
　　那贩子说：“夫人是位行家，您说的那是锁心玉。咱们帝都做不好这玩意。或者您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像这些镯子就不错。”
　　“不用，”李玉涵说着，把那玉放下，“我就随便问问。”她见雪尔薇亚故意在让明辉帮着挑玉镯，也就不急着走，最后从一堆玉镯子中拿出一只淡淡的水绿玉镯。她把镯子套在手腕上，跟银镯相碰，发出丁丁的脆响。
　　“真好听。”李玉涵说着，便把镯子褪下来。斯特林握住她手腕道：“
　　好看，买了吧。”
　　李玉涵眨巴着眼睛看他，斯特林不再跟她废话，直接掏出钱包把镯子买下来。李玉涵一边看着他付账比失火还着急，一边把镯子褪下来。
　　“不是让你戴着吗？”斯特林回头一看，不满。
　　“我换左手，”她说着把镯子套上左手：“磕磕碰碰会坏的。”
　　那边，雪尔薇亚挑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倒是明辉给她选了个镜子。雪尔薇亚拿在手上，一亮一亮地把光反射回明辉脸上，开心地很。
　　“你要什么？”荧惑问梅菲尔。
　　“……”梅菲尔默了一会，小声说道：“这里的东西都一般。石头不纯粹会对孩子不好，我不敢戴。”
作者有话要说：　　





☆、138情感咨询

　　六个人走到神殿正门，突然一个白衣红裙的老妇人急匆匆跑出来。这个脸皮如同鸡皮的老妇看到李玉涵后双手一拍，“你可算来了，我们这里少一个人，快来顶班。”
　　她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帝国女王和帝国三将军，也不知道李玉涵是位公爵，只是看到她持有神学院的证明，就突生怪力把李玉涵一把拖走了。
　　李玉涵想不到这老太太人虽瘦小，力气居然如此大，一面跑一面说：“我心理课成绩一般。”
　　“你随便劝劝就可以了。”
　　“……”
　　这样好吗？
　　自李玉涵被拖走后，剩下五个人烧了香，又拜了正殿。雪尔薇亚只在正殿跪拜，梅菲尔倒是很认真地对所有神佛都上香跪拜，至于那三个男人则跑到一边玩勾手进招，看看最近山中老人又传给斯特林哪些新招。明辉抱怨自从斯特林娶了李玉涵之后，光明王秉着自己的徒弟（他此时倒是认斯特林做徒弟了）决不能低于云随雅的弟子，于是竟连自己的颛顼心法都传了他。明辉暗自吐槽斯特林的人品，当然现在只有荧惑学到的最少，但是荧惑勤于扎实苦练，百招之后也不落败。
　　当下荧惑右手勾出，道：“我右手如此进攻，只需勾到你的手腕，左手随后切向你的手肘，便能震断你的手臂关节。”
　　明辉心想大哥此招过于阴毒，果见斯特林眉头一皱，道：“那我以反擒拿手扣你手腕，连环踢攻你下盘。”他人两手互相进退，攻讦快速无比，突然斯特林右手从荧惑左手斜下攻出，一指戳中荧惑的左肩。
　　荧惑脸色突变，道：“二弟这招高明地很。”说着便收回手，明辉连忙道：“哎都打了这一阵子了，梅菲尔怎么还没带雪尔薇亚回来。”
　　“丢不了，”荧惑道：“这附近都是我的部下。她们去咨堂殿了。”
　　“去那里干什么？”斯特林问。
　　“平安待产吧。”荧惑道：“梅菲尔上一胎有点危险，这次她有点紧张。”
　　“又怀上了，”明辉吹了一声口哨，“大哥你手脚可真够快的。赶明再和沙特开战，你们加一堆小子挤过来就把敌人压死了吧。”
　　“少贫嘴。”荧惑说着，看着斯特林道：“你呢？”
　　斯特林摇了摇头。
　　三人一阵沉默，斯特林结婚比荧惑还早一年，可到现在为止，连怀孕的消息都没听说。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荧惑道。
　　斯特林愤而盯着荧惑，然后有些无奈，“她不愿意。”
　　“什么？！”荧惑和明辉好像听到天底下最荒诞的事，“她不愿意！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是女人自然要生孩子的，不然娶她做什么？！”
　　“……”斯特林觉得说不大清楚。
　　“那你呢？她不想要孩子，你怎么想，也不要？”荧惑问。
　　“我当然是想，还想多要……”斯特林吞吞吐吐地地说：“可我感觉她不想要。”
　　“慢着二哥，”明辉问：“是她自己说不想要，还是你猜的。”
　　“……她没说，但是，但是我感觉她不想要孩子。”
　　“这算个什么？”荧惑说：“她不想要就不要了？”
　　“她也没说，”斯特林说，“只是我感觉……”她的确没有说过不愿意的话，但斯特林发现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从没有做过这方面的计划。他几乎可以断定，李玉涵不想要小孩。
　　“你个废材。”荧惑道。
　　斯特林火了，“你自己的家庭事，不要套在我家头上。”
　　“……”两人怒视对方一会，发现双方都有些情绪过激，总算被明辉劝解下来。荧惑放缓了口吻道：“李公爵现在也已经快三十岁了吧。”
　　“二十七。”
　　“离三十也不远了，兄弟，三十多岁那是高龄产妇，那时候生养会有性命危险的。”
　　斯特林听荧惑说了这话，心里也不免郁闷。明辉说道：“二哥你别急，现在你们还有半个月的假期，总能想到办法的。”就在这时，雪尔薇亚欢快地朝他们跑来，“快来快来，涵姐在后面忙着呢。”她跑到三人面前，见他们神色有异，又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明辉笑道，“刚说到二嫂呢，你方才说她在干什么？”
　　“哎呀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梅菲尔正在那里排队呢。”
　　斯特林心里登个一下，三人跟着雪尔薇亚走到后山院落中。这当中有五个小房间，很多香客在这五个房间前等待，排着长队。
　　“这里就是咨询室，就是你有什么问题啊烦恼什么的，都可以向巫女倾诉。”雪尔薇亚说着指着最右边一个队伍说：“那个就是李姐负责的摊位，梅菲尔已经在排队了。”
　　“我觉得我丈夫，出轨了。”
　　李玉涵看了臃肿不堪的女人一眼，说：“是的。下一位。”
　　“我男朋友酗酒，我们为这件事吵过很多次了。每次他都说要改，可总改不了，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改了这个毛病吗？”
　　“没有，你不可能改变任何人。”
　　“可是我忍受不了他酗酒。”
　　“分手。下一位。”
　　“有一个女孩很爱我，”现在进来的是一名男子。
　　李玉涵微微露出了不耐烦的脸色。“她说他很爱我，愿意用性命来爱我。可是我总觉……”
　　“赶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李玉涵说：“有人用性命来爱你，你用什么来还她？下一位。”
　　“那是咨询什么的？”斯特林刚心生不好的感觉，突然就听到哇地一声哭喊，一个三十多岁出头的女人哭着从里面跑出来。梅菲尔不安地看着她。
　　“她这是怎么了？”雪尔薇亚不解地问，“涵姐姐说地很好啊。”她笑嘻嘻地看着明辉，“她说你对我是真爱。”
　　明辉一龇牙，“这话谁都会说。”
　　“可她说了好多分析，说了什么什么的……”他们几人一面说话，一面朝梅菲尔走去。
　　“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荧惑对梅菲尔说：“别排队了，我们去别处逛逛。”
　　梅菲尔摇了摇头，她双手紧握号牌，很是紧张。这时又一个面带愁容的少女走出来，梅菲尔便进去了。
　　雪尔薇亚好奇地看着那少女，看她一个人走了几步，突然就哭了。
　　这是一间狭小的厢房，李玉涵身着白衣红裙，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庄穆。她正收拾前一位客人的茶杯，用茶刷洗干净茶杯，又给梅菲尔倒上新茶。这其实只是一种仪式而已，因为李玉涵往往只用三分钟就解决问题。
　　“我想问……”梅菲尔坐下来之后，有些忐忑不安地东张西望，李玉涵等了她一会，又观察了她一会，最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想问……”
　　“不爱。不会。”李玉涵干脆利落地说出两个答案。
　　梅菲尔脸色煞白，“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
　　“我已经回答你了。”李玉涵道：“每次问询不得超过十分钟。”
　　“你，你明明不是那么回答雪尔薇亚的。”
　　李玉涵诧异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下一位。”
　　梅菲尔看着她的态度，突然一下站起来。
　　“你情绪不太稳定，还是出去好好休息吧。”李玉涵皱眉劝道，她其实已经很放低态度了，要不是看在梅菲尔是荧惑妻子的面子上，早八百年赶她出去了。话说现在她已经收敛很多了，当年在云梦的时候，老殿主看她逻辑清晰很有理性，也找她去做咨询巫女，结果她差点说地人家想自杀。
　　所以说，对训导师来说，理性其实是最不需要的一种特质。
　　梅菲尔突然哭了出来。李玉涵眉头皱的更紧了，她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哭，因为她素手无策，面对哭泣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摇了摇手边的黄铜铃铛，没有人应，于是走到门口，对外面的荧惑说道：“你夫人哭了，把她领走。下一位。”
　　荧惑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雪尔薇亚进来想扶梅菲尔。被李玉涵伸手拦在外面，“你，进去。”她对荧惑说。
　　荧惑走上前扶起妻子，不想梅菲尔突然挣脱开来，冲着李玉涵大喊大嚷：“你也不要得意，斯特林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别人！”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斯特林瞬间盯向荧惑：如果不是他说的，这件事梅菲尔怎么会知道！
　　荧惑心中恼怒妻子，梅菲尔却仍旧在撒泼。不等荧惑把她拉起来，李玉涵抢上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去医院吧，你刚才动了胎气。”
　　“你……”
　　“带你老婆去医院，”李玉涵冷静地下着命令。她的手很久才从梅菲尔手腕上移开。“你说的那些，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139三顾茅庐

　　众人这才想起，当年在凛冬城初见的时候，斯特林还没跟欧忒耳佩分手。这其中的事，李玉涵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李玉涵说完便让荧惑把梅菲尔带去医院。荧惑向雪尔薇亚等人告别，带着歉意看着斯特林，露出一脸“对不起兄弟你自己善后”的神情。
　　“……厄……”李玉涵突然张口，似是有话想要对荧惑说，可等荧惑回过头来，她又闭上了嘴。荧惑告别后，便带着梅菲尔先行下山了。
　　“下一位。”
　　李玉涵处理完梅菲尔后，又让雪尔薇亚、明辉出去，继续做她的爱情咨询巫女。“哎斯哥呢？”雪尔薇亚出来发觉突然不见了斯特林，明辉指着队伍末尾。　
　　斯特林站在最后排队。
　　“他这是做什么？”
　　“有些事想要问二嫂吧。”
　　这队伍排着也快，以李玉涵的效率，很快就轮到斯特林。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斯特林就出来了。
　　“这么快？”明辉惊讶地问。
　　“她说我没想好要问什么，就不要浪费她时间。”斯特林说道，又排到队末去了。
　　明辉和雪尔薇亚面前相窥，继续陪他排队。
　　好在没一会功夫，斯特林又进去了。这期间李玉涵共说哭了四个女人，一个男人，面如死灰地有六个。
　　李玉涵看着他又拿着号牌进来，有几分惊讶地看他掀帘，进来，落座，
　　“你为什么跟我闹脾气？”
　　李玉涵瞪他，指了指《恋爱咨询》的铭牌，“下一……”
　　斯特林赶紧换了个问法：“额我是想问我跟我太太为什么……”
　　“……我说，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跟你太太的感情问题？”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我老婆我……”
　　李玉涵又摇了摇黄铜铃铛。
　　“你是不是论文写完连话都不会讲了？”
　　“……”
　　“下一位。”
　　雪尔薇亚和明辉目瞪口呆地看着斯特林再次出来，然后又一次站到队末排队。
　　李玉涵第三次看到斯特林掀门帘进来，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斯特林坐下后，好好斟酌了一番说道：“我跟妻子结婚四年，我们之间的隔阂，是因为我曾经背叛过她吗？”
　　李玉涵好看的猫瞳微微瞪大，她向后坐去，靠上了椅背。
　　“应该是的。”她回答。
　　“……”
　　李玉涵见他沉默，伸手去拿那个摇铃，斯特林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为什么？我已经改了，我承认那是我的过错，她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先生，”李玉涵微笑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说过，誓言的誓和诺言的诺，都是有口无心的。”
　　她此时的微笑，倒让斯特林觉得可怕起来，“你不信我爱你，”
　　李玉涵嗤笑一声，“我既然不懂爱，也不信爱，何况……”她话到半截，却没说下去。
　　何况你连信誉也没有。
　　“你，你不能这样就判我死刑。”
　　“你忘记了吗，”李玉涵怜悯地看着他，“你早就被判死刑了。”
　　“你……”
　　“不是我要判你死刑，死亡，早就把一切都带走了。”
　　所看见的，只是往昔投射的影子；
　　所听见的，只不过是记忆里呢喃的回音；
　　在这里的，不过是你的偏执。
　　“我告诉你吧，”李玉涵说：“以为自己得到的，足以弥补一生中没有得到的缺憾。其实在这证明的过程中，缺憾已然成型。”
　　“不是缺憾，我没有缺憾。”斯特林握着李玉涵的手，她温柔的手就在自己手中，“你实际地存在这里，结婚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要陪我一辈子吗？”
　　李玉涵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能。”她说：“我不打算陪你一辈子。”
　　幸福要付出那么多努力，毁灭它只需一步。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李玉涵想了想，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没有说辞，只是因为她想要把话说得婉转，不要太过绝情。
　　她神情严肃，让斯特林的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看见她最后伸手，去褪手上早上他给她买的玉镯。他心念一动，已经想到她要干什么，忙出手扣住她的右手，抓住了那已经褪到指尖的玉镯。
　　他把那玉镯又给她套回去，道：“亡羊补牢，犹未晚。”
　　这镯子若是落在地上，便是破碎不能复原，却被斯特林攥住手腕，又套回去。她又听得斯特林说了这句‘亡羊补牢’。
　　李玉涵默了半响，道：
　　“牢已破，你必须容忍羊的离去。”
　　斯特林脸色都变了，拿过李玉涵的手扣在自己心窝上，“如果我接下的一辈子都不背叛你，对你好，你是不是才会信我的爱。”
　　李玉涵看着他，说：“好。等你死的那天，我再信。”
　　“哈哈哈，够狠，”燃着炉火的客厅里，年迈的灵媒师笑得乐不可支，一把银发风中凌乱，“不过她没叫你现在就死给她看，还算口下积德。”
　　“我当时想着就拔剑自刎，死给她看。”斯特林苦笑道：“不过还是没动手，我还想着将来的生活。我想要的是一生，不只是赌气证明而已。”
　　“哦，”灵媒师点点头，“那看起来我再次帮你是应该的，有很多人愚蠢到分不清究竟是鉴证自己的感情，还是应该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斯特林从科威索神殿出去后，一个人愤怒下山。他心里十分怨恨李玉涵，但是奔跑了一阵之后又被冷风吹着凄凉。
　　“感觉怎么样，”灵媒师八卦地问。
　　“感觉很混乱，我早知道当初她给嫁给我是被迫的。我们之间有鸿沟，可是……”
　　可是没想到有这么大。
　　她说不打算陪他一辈子。
　　“呵呵，那是你活该，”灵媒师说：“订婚订婚，订者信也。你既然当初还在犹豫，就不该订那个婚……”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斯特林焦躁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会……难道人一生连错误都不能犯吗？是我头昏犯浑，但连改正的机会也没有吗？”
　　“没有人告诉你吗？”灵媒师说：“有些错是能犯的，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家人死地早，没人管教我！”斯特林恼火道，“那我是杀人放火还是抢劫犯罪了！”
　　“都这几年过去了，”灵媒师道：“怎么都不如当年沉稳了，脾气这么火爆。我倒觉地这事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了！”
　　“你这份谴责和忏悔，迟到了四年。其实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在知道背叛的当时跟你闹吗？她也真够好笑，在亲眼目睹下，也不知道该要去反应，等到事情结束了，结束好久了，才惊觉原来自己要跟你闹一场，感觉很错位吧。”
　　斯特林点点头，曾有一段时间提心吊胆，可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是陌生人，于是又慢慢培养感情，警惕的心也慢慢松懈，突然有一天，她宣布说不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他都有些懵了。
　　“你现在面临的困境是，你的法律意义上的夫人早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次品，原本你能过正常的人生，可是当你选择这个次品的时候，你面临要陪一个疯子过一辈子的选择。这样的人生可比你原本的人生悲惨多了。就算这样，你也要继续吗？”灵媒师问。
　　“我要她。”斯特林回答。
　　“……那么，我就告诉你留下她的方法。”灵媒师说，斯特林侧耳倾听，“你得跟她有一个孩子。”
　　“孩子？我是想有孩子，但她……”
　　“她当然不会同意，因为女人和男人不同，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跟她有着最直接的血缘关系。她不可能切断这层关系。而你是她孩子的父亲，这样的关系，她永远也抹杀不了。”
　　你们现在的关系，是可以轻易抹杀的。
　　“无论在法律还是在情感上，她跟你都已经是过去式——别这样看我，你自己知道，死亡已经带走了一切，你现在得到的，不过就是我们头顶上投射下来的星光，那些星星早在几亿万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你的妻子，也像那些残留的光一样，其实她早就可以离开你了，结婚证上签字盖章的那一瞬间她就可以消失了。可能是出于残存的情感，她才滞留在此。”灵媒师又看了斯特林一眼，“当然，这五年你做地也不错。”
　　“……”
　　“所以，你必须要跟她建立一层新的关系。这层关系更牢固，那就是血缘关系。婚姻关系是五伦关系中最薄弱的一环，也是唯一没有血缘关系的一环。而一旦你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就无法轻易解除跟你的婚姻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140阳谋

　　斯特林面露喜色，但又沮丧起来，“我听到她跟别人讲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就算有了小孩，仍旧会离婚。”
　　灵媒师轻微地叹了口气，“那是她的经历。她的父亲就是那样抛弃她的母亲的，所以她才会有那样悲惨的童年。父母离异是她童年的记忆，她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情，但其实这是她的权力。她的父母剥夺了这一切。我猜想她是怨恨自己的父亲的，所以你看她极其痛恨你的背叛，时时盘算着要离开你。可是一旦有了孩子，她便不能不顾及这孩子的权力，不像她小时候那样，无法享受父母双在、完整家庭的权力。”
　　“怪不得，怪不得，她……”
　　“她既然想要离开你，便不会跟你过度亲密，更不会跟你有后代。因为那样，你一辈子都是她孩子的父亲，她便永远不能摆脱你跟她的关系。”
　　“原来如此。”斯特林喃喃道。
　　“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能吃醋。”老灵媒师说：“生个孩子的确能够让她留在你身边，可是你要能吃得了醋，”
　　“我怎么会吃孩子的醋，”
　　“她会更在意那个孩子，没办法，谁让她是为了孩子才留在你身边的。就像当初你利用上位人格的控制权，迫使她嫁给你，但她内心却时刻盘算着要离开你。现在你用孩子留住她，也必然有别的恶果。，”
　　你想清楚了吗，灵媒师问他。
　　斯特林点头。
　　年迈的灵媒师起身走到人偶架子那里，当着斯特林的面拧开一个人偶的脑袋。她从人偶脑袋里掏出几个像是装糖果的瓶子。“是这个？哦哦，不像，是这个？”她辨认了一会，又回到斯特林面前，手掌摊开，手心中是一颗鲜红的果子。
　　“这是？”
　　“这个是女娲果，你在跟她人事前骗她吃下去，她就会怀有小孩。昔年女娲捏泥造人，传说中的女娲果。”
　　斯特林看这小小的果实，又看看灵媒师严肃认真的脸。他端详了半天，迟疑说道：“我只听说过圣女果，这看上去……”
　　听他这么一说，灵媒师把手掌收回来，凑到自己眼前又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慌忙找到老花眼镜又看了一遍，“哦，拿错了，这个确实是小番茄。”灵媒师说着，又趴到人偶柜翻来翻去，“这次应该是了。”
　　她拿来一颗暗红色有些干瘪的果子递给斯特林。
　　“这次真的对了？”斯特林问，“真的不是，花生？”
　　“当然，”灵媒师说：“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去了。”
　　“……”斯特林半信半疑地接过来，说：“要不你吃一下给我看……”他尚未说完的蠢话在灵媒师锐利的目光下收了回去，打着哈哈道：“我先回去了。”他道谢后，把女娲果放进了衬衣口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问：
　　“我们还会见面吗？”
　　“……应该会的。”
　　斯特林带着几分困惑看着她，然后大门就他面前吱嘎一声关上了。
　　老灵媒师在看到门关上后，才又缓缓说道：“无论你将来选择什么，我们总归是会见面的。”
　　“师父！”
　　突然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
　　来人一身绿衣金发，欢快地仿佛云中飞雀，“师父，你干嘛把女娲果给那烂人。还真想把师姐送给他啊！”
　　灵媒师转过身来，身形自然长了两尺，老年人布满皱纹的脸变得松散，变得光润白皙，头发像云一般朝上飘起来，短小的灰鼠坎肩也变化成紫色广袖仙裙。只是，她的头发仍旧是枯白枯黑。
　　她便是云随雅，璀璨和李玉涵的师父。
　　“这会子知道管我叫师父了，之前不是老妖妇老妖妇地叫地顺口吗？”
　　“那是师父您宽宏大量，不跟弟子计较。”璀璨嘿嘿笑道：“可是师父你做什么告诉斯特林关于孩子的秘密。您真的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