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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日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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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茫然地走到阳台,夜风料峭,暮色深深,她扶着冰冷的墙面,觉得人生的起伏变故,就如这茫茫的夜,实在太不可预测。
    夜色中,陡然“轰——”一声响,汽车引擎发作的声音遥遥传来,黑暗中突现一抹灯光,瞬间照亮这沉沉的小区院落,楼底下的草坪旁,黑色的汽车缓缓掉转头,笔直地驶了出去。
    借着如炬的车灯,虞锦瑟怔住。
    那一辆哑光黑的迈巴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沐华年。
    ……
    走进病房的时候,虞锦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那个精神矍铄,腰板硬朗的老人,如今消瘦地躺在床上,只剩下一把骨头。见了她,他浑浊的眼里闪现一抹光亮:“孩子,你可来了!”
    虞锦瑟走到床畔,喊了一声伯父。
    老人看着她,似乎有些失落,却仍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还是习惯听你喊我爸。”
    老人手上插着管子,浑身几乎都针孔,想起他曾经待自己的好,虞锦瑟喉中哽了哽,道:“爸。”
    “诶!”老人用没打针的右手握住锦瑟,他端详了她一会,道:“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华年对你不好?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话落他缓了一下,尴尬地一笑:“瞧我,又忘了,你跟华年早分开了。”
    他不愿说离婚,就用分开这个词来代替。虞锦瑟垂帘,不晓得说什么。
    床上的老人阖着眼睛躺了一会,忽然拧起眉,神态似乎有些痛苦,他抓紧了虞锦瑟手,道:“孩子,是华年对不起你,你那么好……”
    “我晓得,过去那些东西都是你带的,华年从没给我们捎东西,都是你,那么远的山路,难为你了。”重症老人的眼圈突然红了:“我还晓得,上次他舅姥爷在医院做手术,县里血库的血浆不够,是你瞒着我们献了600毫升的血,医生说,你当场就发晕,喝了大瓶红糖水才好些。”
    老人怔怔流下泪来,“孩子,我们沐家欠你太多,我这辈子恐怕没机会还你了……”
    他一哭,一旁的王礼芳也跟着抹眼泪,虞锦瑟难免受到感染,回顾过去,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有些受不了,在床榻旁坐了一会就出了病房。
    踏出房门的时候,虞锦瑟意外撞入一双深邃的眸子,沐华年站在门外,眼神竟有些悲伤。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悲伤。

  ☆、第十六话妻子or棋子

回去是司机开的车,虞锦瑟与沐华年并排坐在车后。
    沉侵在生命不可挽留的悲恸中,车上的两人一路无言。车窗外是快速倒过的风景,虞锦瑟趴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看道路旁的景致。
    “那些事,为什么从没告诉我?”
    寂静的车厢中,倏然有个声音问——是右侧缄默已久的沐华年。
    虞锦瑟回过神来:“哪些事?”
    “我爸说的那些。”
    虞锦瑟回想了片刻,道:“那个时候,你太忙了。”又淡淡一笑,不晓得是嘲讽还是苦涩,“即便不忙,你也不愿意同我多说话。”
    她重新将脸转过去,轻轻道:“算了,都过了,没什么好提的。”
    那一声算了,轻的似叹息。旋即虞锦瑟冲前排的司机喊道:“小余,麻烦停下车。”
    小余忙停了车,道:“有什么急事吗虞总?”
    “没什么,我看看。”虞锦瑟摇下车窗,视线落在路旁的一幢小洋房上,“停一分钟就好了,我就看看。”
    道路那畔,小洋房矗立在葱郁的花木中,大体呈米黄色,复古的旧上海风格,三层楼高,楼层层叠有序,房外就是花园,围了一圈白色的木篱笆,胭脂色的茶花开的正盛,篱笆旁是一架同色的秋千,两个小娃娃正在上面荡秋千,咯咯地笑声老远传来。
    “这房子真不错!”司机小余赞道:“虞总您喜欢这种风格的吗?”
    车窗前的女子怔怔地瞧着,连回答都忘记。
    喜欢,她何止是喜欢。
    那架秋千是她爷爷亲手为她搭的,那茶花是奶奶为她种的。歪歪扭扭的篱笆墙,是她跟父亲的杰作。还有,还有几年前她小心翼翼栽下的蔷薇藤,已经枝繁叶茂,熙熙攘攘爬上了二楼的小轩窗……纷沓而久远的记忆中,爷爷摸着她的头,笑眯眯地说:“以后这套房子,就留给我的囡囡做嫁妆……”
    “爷爷,什么是嫁妆呀?”
    “就是日后,囡囡若有喜欢的男生,要结婚啦,爷爷就把这房子,送给囡囡做礼物呀……”
    奶奶在旁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呔!老头子,囡囡今年才九岁,你跟她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
    “呵,这房子虽然年头久了点,可却是g市有名的富人区,这么好的地理位置,这房子恐怕要不少钱吧!”小余依旧还在喋喋不休。“虞总,你若喜欢这房子,要不打听一下……”
    他不经意瞟了一眼后视镜,话头猛的顿住——镜中的女子,虽然还望着窗外,可乌黑的眸子里,却浮起一层水雾。
    是他的错觉么?一贯嘻嘻哈哈的虞总,似乎……在流泪!
    他还没反应过来,后座的女子已然低下头快速抹了抹眼睛,向他道:“看完了,开车吧。”
    汽车重新发动的霎那,他听到背后低低的一声叹,几不可闻:“落花流影似如水;往事如梦亦如幻……什么,也没了……”
    他听不懂,习惯性扫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平日里一贯淡漠的沐总正瞧着后座的女子,她背过去没发觉,而那道眼神,褪去了往常的冷峻,目光深深。
    ……
    回到公司,虞锦瑟重新面对堆成山的工作。
    tur…3的开发越发如火如荼,她与技术部没日没夜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某个昏头转向的夜晚,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推开。
    季弘谣跌跌撞撞冲进来,脸上挂着泪痕,气不可遏地质问:“虞锦瑟,你究竟跟华年的爸妈说了什么?他们为什么突然反对我们在一起?”
    虞锦瑟莫名其妙,她就上次探过一回病,从头到尾都没提季弘谣半个字,此后更是再没同沐华年的双亲打过交道,但季弘谣一副证据确凿的模样,几乎是咬牙切齿,“本来双方父母都在看日子了,可如今他爸妈翻脸不认人,你究竟说了什么!啊!虞锦瑟!你敢做就敢认!”
    她见识过虞锦瑟的手脚,虽然恨不得咬上去,却只敢远远地站在沙发的位置,隔空怒骂。
    虞锦瑟觉得她可笑的很,有心气她,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我没说什么呀,我不过把你的事迹拣精彩的说了几句,说你出身贫寒,不脚踏实地努力,却日日做梦妄想攀上高枝,大学时找过几个有钱的男人,可惜被甩了,打过两次胎,钱还是跟我借的……哦,到现在还没还钱……”
    “虞锦瑟!”季弘谣气得浑身发颤,“你真狠!”
    她怒极攻心,却笑起来,指着虞锦瑟道:“你尽管拼命挑拨吧!就算拆散了我跟华年,华年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爱你的,他恨你还来不及!”
    “你知道吗?”她倏然逼近,挂着怪异的笑,像是恶毒的诅咒:“华年他娶你,就是为了报复你,折磨你……”
    “虞锦瑟,你怨不了任何人!”她不顾一切的咯咯大笑,往日娇媚的脸竟扭曲地有些狰狞:“谁让你们虞家逼死了他外婆!”
    ……
    虞锦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的,她疯了一样抓起钥匙,冲进车库,踩下油门直飚高速。
    耳畔的路况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倒退,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脑中反反复复只回响着那两句话:
    ——“你知道吗?华年他娶你,就是为了报复你,折磨你!”
    ——“虞锦瑟,你怨不了任何人!谁让你们虞家逼死了他外婆!”
    速度已经提高到极限,蜿蜒的高速路上,深冬强劲的风吹得车窗呜呜地响,像是心底无声的呜咽。
    虞锦瑟看向遥遥的天边,口中的呢喃低的像乞求:“爸爸,求你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这不是真相。”
    ……
    虞锦瑟抵达四百公里以外的d县监狱,已是第二天早上。
    隔着冰冷的厚玻璃,虞锦瑟看着对面的父亲。
    虞鸿海清减了许多,过去因为发福而微微隆起的啤酒肚完全消失了,脸颊也瘦了一圈,唯有那双深沉的眸子,坚定如昔。
    “爸爸。”虞锦瑟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沐华年的外婆,是怎么死的?”
    对面精干的双眼陡然一沉,道:“你……都知道啦?”
    “我不知道。”虞锦瑟道:“但我希望爸爸将事实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
    虞鸿海深吸一口气,说:“她跳楼死的,因为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他闭上眼,想起那一天。
    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里,他说:“老太太,你可别怪我绝情。我给过你外孙机会,是他不领情。我只有一个女儿,平日当宝贝般捧在手心,我肯让你外孙那样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入赘我们家,已是给了他无上的脸面。谁知他不知好歹,竟将我这份好心当成驴肝肺!”
    “眼下他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能换一种法子了……我给你外孙的账上打了足够的钱,随便他去国外留学还是去哪里。我只有一个条件,别再让他出现在我女儿的面前!别再来纠缠我的女儿!”
    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老太太颤抖着嘴唇怒道:“你把我外孙当做什么人!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知道你们有钱人家的女儿,我们高攀不起,但你给再多的钱,我外孙也不会受你的摆布!”
    那时的他神色泰然,“老太太,或许你的外孙不会为钱而动摇,但,他也许会为你动摇……”顿了顿,转了个话题,“老太太,想必你也知道,你的病,只有这一所医院能治。”
    他笑了笑:“可能你们婆孙还不清楚,这家医院,是我虞某人的产业……如果你外孙再冥顽不灵,我就把你从医院——”他摆手,做了一个驱赶的姿势:“扫地出门!”
    他表情嘲讽:“到时候,你可只能等死了……”
    在老太太僵硬的表情中,他唏嘘几声:“不过你外孙这么孝顺,肯定不会让你等死的,你说,对吗?”
    他成功地在老人的脸上看到了绝望的灰败,他满意微笑,带着下属扬长而去。
    然而,就在走到楼下停车场之时,五楼的窗台,爬上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个倔强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攀在阳台边缘,朝他大声喊道:“虞鸿海,我宁死——也不会成为,你威胁我外孙的工具!”
    那话音还未落,猛然间,空中黑影一晃,“砰”地一声巨响彻耳传来,空中爆出大朵殷红的花,瞬间激起人群的尖叫。
    人群之中,一滩嫣红的血泊正越流越猖獗,孱弱的身躯浸在血泊中,已经……没了声息。
    ……
    “爸爸。”玻璃墙外的虞锦瑟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反对我嫁给沐华年的吗?”
    虞鸿海颔首,道:“他外婆因我而死,他恨我们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真心待你。我担心他娶你就是为了报复,哪里敢将你交给他!”
    虞锦瑟默然半晌,喃喃道:“报复……原来这七年……”她苦笑几声,后头的话说不下去了。
    七年痴恋,他是怀揣仇恨居心叵测的操纵者,而她是不知真相错付真心的无知棋子,她认为自己掏心掏肺的足够感天动地,换在他的眼里,无非成全了他精心设下的阴谋。
    真是……好笑……
    虞鸿海道:“锦瑟,你怪爸爸吗?”
    虞锦瑟垂着头,好久后摇摇头,“不怪。爸爸不过是因为太爱我。”

  ☆、第十七话宁愿被利用

从d县回来,虞锦瑟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家。
    她买了一箱啤酒,径直去找莫婉婉,夜里九点,将莫婉婉扯到了江堤。江水滔滔,冷风嗖嗖,两人吹着夜风,就这么一瓶瓶的喝。
    ……
    同一时段,九点的夜,鸿华集团十二楼仍然灯火通明。
    最右角的办公室,沐华年正在翻阅新的人事调动表,人力资源部的总监杨陆站在一旁,等待他的随时发问。
    然而等了好久,端坐着的人都没有动静,而那张表,仍是摊开在第一页,明明只有几十个字,他却看了二十来分钟都没看完。
    杨陆偷偷瞥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发现他虽然看着文件,眼神并无焦点,似乎是在——走神。
    他轻轻咳了一声,“沐总。”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沐华年陡然回过神来,起身往门那边走,自语道:“这女人还晓得回来!”
    杨陆愣了五秒还没想通,这女人二字,指的是谁?应该不是季助理,她刚刚才下班回去……不是季弘谣,那难道是虞总?她三天没来公司了……但也不应该啊,这女人二字,听起来粗俗,却自有一番暧昧之处……
    下一秒,他收回心神,因为有贵客到。
    不是虞锦瑟,而是百争集团的董事长——于世春。
    于世春走进来的瞬间,沐华年的目光黯了一黯,似乎在失望什么。但转眼他已打起精神来,道:“于董,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于世春比沐华年的年纪大上一轮,在沐华年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他曾给过他多次帮助与指点,两人的关系算得上亦师亦友,沐华年极尊敬他。
    于世春轻车熟路的往沙发一坐,接过旁人递来的茶,“去国外大半年了,刚回国,刚巧路过你们公司我就来看看。”
    沐华年道:“于董您再不来,我就把钱堆到你家里去,把门都堵上。”想不到他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也有这样戏谑的一面。
    “什么钱?”于世春想了想,道:“你是说前年的那三千二百万么?咦,难道锦瑟还没跟你说清楚吗?”
    沐华年没明白:“说清楚什么?”
    于世春没答,反而话锋一转,“咦,怎么我才去澳洲大半年,就听说你跟锦瑟离婚了?真离了?”
    沐华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那是陶土烧成的精致茶具,握在掌心,有浅浅的糙感,像是来自指间细密指纹的摩擦感,让他不经意想起曾经牵过的某只手,在一条开满茉莉花的小路上。旋即,他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为什么呀!”于世春不解:“这世上还能找出比虞锦瑟更爱你的女人吗?你不知道我们那一圈子,多少个像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对你的老婆眼红得要命。”
    沐华年默了默,道:“是么?”像一声自嘲,又像一声自问。
    “得,你不想说就算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世春道:“至于那钱,你也甭还给我,直接给锦瑟吧。那是她的钱。”
    沐华年挑眉:“她的钱?”
    “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于世春悠悠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往事,“那阵子你想把nhg推向全球,却还缺三千二百万资金。可你这种性子,怎么肯低下头颅跟别人借钱?直到有一日锦瑟跟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缺钱,我以为她是要向我借钱,她却说不是。”
    “她的话吓了我一跳。”于世春浅酌一口茶:“她说她已经凑齐了三千二百万,要把这钱给我,希望我出面用我的名义借给你。我很好奇,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将钱直接给你,她却说,不愿伤害你的自尊。”
    于世春摇头,继续道:“你知道的,她嫁给你后,跟父母断绝了来往,手上早已没什么钱。那么庞大的数字,她是怎么拿得出来?我再三追问,她起先不肯讲,但我骗她说,你不讲,我就把这事告诉你爸——她这才全部说了出来。”
    “呵,真是个傻姑娘,为了凑足那三千二百万,她卖了她的珠宝首饰,奢侈品,自己名下的跑车。最后,她还缺两千一百万。无奈之下,她将她爷爷奶奶给她的嫁妆——九号公馆的别墅卖了,这才凑齐。”
    “巧的很,房子刚好卖给了我的一个旧友,那位旧友说,小姑娘签字卖房的一瞬间,哭得特别惨,抱着家里的家具,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这才恋恋不舍的松手。临别还千叮万嘱,让新主人一定善待这套房子。我的旧友很不解,问,小姑娘,你既然这么舍不得这套房,为什么还要卖?小姑娘说,我先生的事业需要资金。”
    “你可能不知道,锦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跟二老的感情非常深。二老前几年相继离世后,就给她留了这么套房子,从情感上,这套房子,是她对祖父母的念想所在。而她嫁给你后,她父母不再认她,除了你,她就只剩下这一套房产。可以说,这套房产且不仅是她的嫁妆,更是她最后的退路。哪一天生活万一无所依了,还有套房子作保障是不是?”
    于世春饮下杯中最后一口茶,感叹道:“可她为了你,封死了自己最后的退路,将自己逼到退无可退。”
    于世春再次感叹,他点了一支烟,袅袅烟雾中他看向沐华年:“真傻!去哪里找这么傻的女人!”
    ……
    于世春走后,沐华年站在玻璃窗前缄默许久,指尖的那一撮星红早已燃尽,他却犹然不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拿起电话,“王秘书,还没有虞总的消息吗?”在得到歉意的答案后,他的眼神暗了暗,“那你查一下九号公馆的住户信息。”
    ……
    无尽头的堤坝上,两个女人坐在那里,冷风一阵接一阵的吹,脚下就是滚滚的江水。
    空啤酒罐子已经摆了好大一排,莫婉婉数着啤酒瓶子,道:“虞锦瑟,你已经喝了半箱了,不能再喝了。”
    虞锦瑟歪歪地靠在她的肩上,嘻嘻地笑,将手中的酒往莫婉婉嘴里灌:“别停啊婉婉,继续陪我呀,我还没喝够呢!”
    “老娘已经喝了六瓶,喝不下去了!”莫婉婉推开她,打了个酒嗝,掐掐虞锦瑟的脸:“你今儿发什么疯呀,喝这么多!”
    “今天我知道了一个秘密!”虞锦瑟做了嘘声的姿势,仿佛很神秘:“我终于知道沐华年为什么这么对我了!”
    “为什么?”莫婉婉道:“还能有为什么,他对你就是□□裸地利用,先前利用你资助他完成英国的学业,回国开公司又利用你的人脉拓展业务,而最后呢,他发达了,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将你一脚踢开!”
    “利用?”虞锦瑟想了想,道:“他确实利用了我。”她嘻嘻笑起来:“我倒宁愿他只是利用我。”
    莫婉婉掐她一把,“你是神经病还是受虐狂,求着被人利用啊!”
    “我情愿像你说的那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以此为捷径出人头地……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虞锦瑟的话音转了一转:“可他不是,偏偏不是……他是在报复,报复!”
    “什么报复?”
    “我爸逼死了他的外婆!”虞锦瑟大口灌下啤酒:“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娶我就是为了报复!他恨我们家,便用这种方法来报复!”
    莫婉婉原本醉晕晕的脑袋陡然一醒,“报复?”
    “婉婉!”虞锦瑟一口气灌下半瓶酒,却被呛得流出泪:“婉婉,我真傻!落入这样一个圈套!真傻!”
    莫婉婉心里一阵难受,搂住了她:“锦瑟,你别难过……”
    虞锦瑟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到她手上,莫婉婉慌了神,“喂,虞锦瑟,老娘认识你十一年都没见你哭过,你能不能别这么怂啊!不就是个男人嘛!”
    “你不懂,婉婉。”虞锦瑟摇头:“你知道这个世上最伤人的话是什么吗?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我从没爱过你。”
    “曾经,我以为他肯娶我,心里多少是有我的,哪怕直到离婚,我依然认为他曾爱过我。可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他不是因为季弘谣才离开我,他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
    虞锦瑟闭上眼,眼泪越落越凶:“我爸无意害死了他外婆,我也很痛苦很内疚,可我是无辜的呀……婉婉,我有什么错呀……他这样糟蹋我的心……”
    莫婉婉劝不住她,只能哄:“锦瑟,是的,他混蛋,咱不生气,不难过成吗?”
    “我的确不该难过。”虞锦瑟啪一声丢开酒瓶,“我不该为他这样的人难过!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真他妈犯贱!果然贱人就是矫情,我就是贱人!”
    莫婉婉:“好好好,随便你怎样,但咱先回家行不行?这里太冷……如果你冻死了自己,季弘谣又要得意了!”
    “我不回去!”虞锦瑟甩开她,向前快走了几步,却因为醉酒而走的扭扭歪歪。她在几步外站定,猛地仰头长喊:“沐华年!你混蛋!”
    这一声吼叫嚷得不远处亲热的情侣都走过来看,莫婉婉赶紧去拉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闹。谁知虞锦瑟挣扎开来,醉醺醺地从背上的包掏出一样东西,哈哈笑起来。
    “这什么?”莫婉婉问。
    虞锦瑟扬扬手中厚厚的本子,歪着脑袋笑:“我的日记本哪!里面全写着那个混蛋,我要把它烧了!对,烧了,把它烧个干净!”
    她话落,颤巍巍去摸莫婉婉的口袋:“婉婉,你的打火机呢?给我!给我!”
    “好好!我给你……”莫婉婉一边扶着她,一边将口袋的火机递给她。
    “嘿嘿,婉婉,还记得那个笑话么?”虞锦瑟握着打火机,举到头顶,“自从妈妈给我买了读书郎打火机,哪里不懂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她拿着火机嘻嘻哈哈兀自笑的欢腾,莫婉婉却在一旁叫苦:“完了,完了。这家伙真的喝傻了!”
    谁知话还未落,虞锦瑟歪了歪,往地上一软。
    “喂喂!锦瑟!”莫婉婉俯身去扶地上的人,然而虞锦瑟一点反应也没有,莫婉婉又用力拍她的脸,掐她的人中,仍没反应,莫婉婉无奈地道:“我说,姑奶奶你别睡在这里呀!老娘背不动你呀!我也喝多了,腿都是软的!”
    她正苦恼着如何将虞锦瑟拖回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喝多了,没看清来电号码便接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莫小姐,请问你知不知道锦瑟在哪?她手机打不通。”
    莫婉婉道:“何盛秋吗?锦瑟在我这里,她喝趴了!快来帮忙!我们在江堤北岸。”顿了顿,又道:“咦,不对,你不是何盛秋吧!”她低头,快将眼睛贴到了手机屏幕上去看,大惊:“我去,怎么是沐华年!”

  ☆、第十八话暗恋疯狂史(小修)

沐华年赶到之时,虞锦瑟已经被莫婉婉连拖带拽带到了江堤边上,莫婉婉累的气喘吁吁,对沐华年道:“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就麻烦你送她回家,我实在是不行了……呕……”转身扶着电线杆狂吐。
    沐华年转头,虞锦瑟正在草坪上歪躺着,不省人事的模样狼狈极了,沐华年皱了皱眉,随后弯腰将地上的人扶起,临别之前,他问莫婉婉:“要不要我帮你喊个的士?”
    莫婉婉摇头:“你别管我,我哥们马上来接我。”她从外套的帽子里摸了摸,拿出那本日记本:“对了,这是锦瑟的,你一并带走吧。”
    “谢谢。”沐华年道,背起醉醺醺的虞锦瑟。
    三人擦肩而过的霎那,莫婉婉拦住沐华年,神情鲜见的认真,“沐华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话,但今天她这个样子,有些话,我实在忍不住了。”
    她指了指沐华年背上烂醉如泥的人:“虞锦瑟这个人,是典型的双重性格,往常里的她神经大条,没心没肺,其实,她的内在,很敏感,很脆弱,忧郁了会写酸不溜丢的诗词,悲伤了会找没人的角落叹气,被伤害了会关起门痛哭流涕,只是——别人从来都不知道。”
    沐华年的脚步顿了顿,好久,他垂下眼帘,看向远处路灯投下的阴影,轻轻道:“嗯。”
    ……
    江堤距市区还有一段小路,最近修路无法通车,沐华年背着虞锦瑟慢慢走在小路上。
    虞锦瑟迷迷糊糊地被颠醒,大脑却仍不清楚,她抱着沐华年的脖子,问:“婉婉,你什么时候背得起我啦,我记得我比还你胖六七斤呢!”
    见身下的人不说话,她往他肩上蹭了蹭,道:“婉婉,我的日记本呢?你有没有替我烧掉?”
    身下的人默了默,然后问:“为什么要烧掉?”
    “因为里面有太多伤心的回忆……”虞锦瑟道。
    “婉婉,我不晓得该恨他还是该怎样……他欺骗我,利用我,伤害我,可也因为我而受过伤……这七年,他失去了至亲,而我呢,成为了报复的工具……这场婚姻,没有谁输谁赢,我们都是失败者……”
    “沐华年!”她仰头对着天空胡乱大喊:“你我都是失败者!”
    身下的人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脚步一缓,须臾,听得他一声短促而清幽的笑:“是啊,失败者……”
    ……
    是夜,沐华年将虞锦瑟送回家。
    待卧室里的虞锦瑟沉沉睡去以后,沐华年坐在客厅,翻开了那本发黄的日记本。
    整整六年的过往,像是一个漫长的剧本,一个人爱着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两千多个昼夜的酸甜悲欢,全部收纳于字里行间。
    她对主席台上演讲的他一见钟情。
    每逢节日,她跑遍大街小巷,也要买到合适的礼物送他。有一日下了倾盆大雨,她抱着礼物,被大雨淋湿,礼物安然无恙,她发烧生病却仍觉得开心。
    他外婆生病,她擅自取出卡里九万块钱送去做手术费,被母亲知道后,狠狠责骂一顿。
    她得知她被国外的大学录取,一晚上高兴的没睡着。
    他突然出现在茉莉花盛开的小路上,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狂喜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在本子上画满了桃心,每个桃心里满满都是沐华年三个字。
    他去了大洋彼岸的英国,她留在g市等待,每晚将他送的戒指贴在心头,翻来覆去默念他的名字。有时候想他想的厉害,她便在本子上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父母发现她的结婚证,父亲拿皮带抽了她,她背上被抽出三道血痕,足足半个月才好,可她却在本子上一遍遍写着:“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借此表示自己的无怨无悔。
    他回国的前一天,她激动地失眠到凌晨三点。日记的末尾,全是他的名字——华年华年华年华年!!
    他回国后,她为他舍弃双亲,众叛亲离,然而他对她一如既往的淡漠。他从不回家,她守着空荡荡的两室一厅,常感到无尽的无助与寒凉,那篇日记的结尾,她写道:“满心望如一,何悟不成匹?”
    他工作很忙,压力很大,她为他煲汤,一次次地送过去,他却从来不喝,更从不会问,在二十二岁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学会了烹饪。他更不会知道,为了熬骨头汤,有一次她差点把自己的小指给剁掉!
    无数个孤独的夜,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没有泪,就那么睁着看天花板,在无尽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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