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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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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道:“你且坐下来,把详情细细告诉我,不过,我虽料定这其中必有文章,所以才着你仔细打听,也怎么又关联着我咧?”

桂香自见羹尧以来,全是一脸严肃之色,眼露威光,令人不可逼视,今夜忽假词色,而且非常和蔼可亲,眼角眉梢均遗着喜意,不由猜疑不定,转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就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中午小来顺儿自得羹尧之命,乘着允禵在花厅与程子云密谈之际,托言往取茶水,便径向后园,寻着桂香将话传到,那桂香原本极其聪明,闻言略一沉吟,便径向前厅而来,小来顺儿见她略整衣衫,便跟着到前面去,连忙又拦着道:“您这个时候怎么去得?王爷正和程师爷商量机密大事咧,那程师爷已经吩咐,任凭是谁,不等通报,决不让进去,反正王爷总要到您这儿来,您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再问他吗?”

说罢一挤眼,又扮了一个鬼脸儿,张桂香一伸手,就打了他一下脑勺子,笑骂道:“我打你这小蛋蛋子,我老人家也是你取笑的吗?任凭他是谁吩咐的,老娘如果进不去,你把我这张字倒过来写。”

说着又悄声道:“你去你的,全不用管,你只告诉了我,便是我的事咧。”

说罢竟抢在前面,一路柳摆春风的,正向西花厅而来,才到那屏风后面,果然有个小厮拦着道:“李大奶奶您且别忙进去,程师爷正和王爷商量机密大事咧。”

桂香闻言连忙高声娇笑道:“哎呀,那我又来得不巧咧,怎么偏我来了,就正赶上程师爷和王爷商量机密大事,既如此说,那我先走啦,您只跟我回王爷一声就得了。”

说着,允禵和程子云二人全已听见,允禵忙道:“你且进来,我们的话已经商量好了咧。”

桂香闻言一扭纤腰转过屏门,到了前面,一见允禵和程子云对坐着,那允禵穿着一套青罗衫裤,手中捻着一串珠,正不时在鼻上嗅着,程子云却敞披着一件罗汉衫袒着胸脯,内面竟未穿短衫,下面两只脚,一只居然穿着靴子,一只却精赤着,翘在大腿上,那只靴子放在一旁,每人后站着两个小厮,在更番掌扇,不由又娇笑道:“吓,原来程师爷和王爷谈这机密大事,也一样让人在旁边伺候,那就纵机密也有限,早知道,是这样的机密,我早进来咧。”

程子云不由把头一摇道:“非也,俺和王爷商量的事是怕人听去,便足以坏事,至于府中心腹那便又当别论咧,天气这么热,要没有人掌扇那怎么行?这些小厮们,全是由王爷和俺选之又选的人,他们怎么会把话漏出去?大嫂为什么又当着王爷挑眼儿咧?”

接着又看着桂香笑道:“譬如大嫂您,即使也在这儿伺候王爷,还能到外面去胡说吗?”

桂香又格格一笑道:“哎呀,程师爷,您可千万别扯上我,我这人就最靠不住,说不定您的机密大事,一让我知道,就会把王爷和二位全卖了咧。”

接着,那一双妙目又在允禵脸上扫了一下道:“我算得什么东西,怎么够得上跟您在一块儿伺候王爷?您还是趁早别提咧。”

允禵见她一出来,便和程子云斗上口,语声清脆,简真和花底流莺一般,一副俏脸,又似嗔似喜,再加腰肢绰约,媚眼连扬,不由笑道:“这大热天,你不在赐书楼上趁凉,为什么反到这前面来,是有什么事吗?”

桂香笑道:“趁凉?我哪来的那大福气,您不是说那些赐书,要趁这三伏天晒上一晒吗?所以我每天全着人搬出一两柜在那院里面晒着,您瞧,这许多书搬出来,又得搬进去,不也够一忙的吗?方才是我一查,那握奇经,司马法,和两部宋刻元修本的孙子全不见了,那是王爷当着宝贝的东西,如果真的不见了,我可承当不起,所以赶来问一问,王爷拿出来没有,想不到正赶上程师爷在这儿跟您商量机密大事,倒几乎闹我个进不了门儿,要不是王爷有话,我还真不敢擅自闯进来咧。”

程子云一面搔着脚,一面大笑道:“大嫂真不得了,不用说武功拳剑了得,便文学也是好的,不但书名背得透熟,便连版本全知道,这真教俺佩服呢!”

桂香掩口娇笑道:“程师爷,您别损人,我现在管的是书,能不知道书名吗?至于说到版本,那是王爷常提,我也说溜了口,我如果真懂得文学,还也找个师爷去当当咧!”

程子云不由皱起眉毛,咧着嘴笑道:“哎呀,俺说的是实话,怎么大嫂又听反了?俺对您真是钦佩无已,您却说俺损您,这却冤枉死俺咧。”

接着又看着桂香道:“大嫂,您不必挖苦俺,俺和王爷所谈的机密大事,不但不打算瞒您,还有好多事要和大嫂您商量咧。”

桂香连连摇头笑道:“别开玩笑,算了吧,我算是什么东西?您和王爷的机密大事真要和我商量那不成了笑话?”

接着,又向允禵睃了一眼道:“王爷,那书您是带出来了吗?问明白了,我还得回去收拾咧。”

允禵笑道:“那几本书,不是上次因为要撰那用兵新略,检出来交给老夫子的吗?你怎么忘了咧?这大热天,何苦又自己跑上这一趟,您差个人来问一声不就行了。”

接着又笑道:“他说有话要和你商量,这倒是真的,都不是骗你咧。”

程子云蓦然把手一拍大笑道:“这是天在上头,俺可没有说谎咧,大嫂,您听听,这可是王爷说的。”

说着,一伸手,在脚丫上连搔带挖,又微咳一声道:“这事不但要和大嫂商量,而且还须大嫂大大的出上一番力,才成功咧!”

这一下弄得臭气四溢,只吓得桂香掩着鼻子退避不迭,程子云却没事人一样又把那只手向鼻子上嗅一嗅道:“大嫂不是说过您和那鱼翠娘是至好的朋友,这话当真吗?”

桂香把嘴一披道:“我平白的说什么谎,又要借人家字号干什么?您为什么要问这个?是不是又有点不放心要审我?当着王爷您只管问就是咧。”

程子云大笑道:“您怎么老记着那回事,那是因为您初来乍到,俺委实有点不放心,如今您已经和王爷是一个人咧,俺还能那么看吗?”

桂香把脸一红俏骂道:“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一个有夫之妇,配和王爷是一个人吗?”

说着,那双水淋淋的媚眼,向允禵一转道:“要不是王爷在这儿,我要不把你这张缺德嘴给打烂,那狗舌头割掉才怪。”

允禵不禁也红着脸道:“程老夫子怎么口不择言起来?这却不怪她要骂你咧!”

程子云连忙站了起来,把手一拱道:“大嫂,您又误会咧,俺是说您已经是王爷的心腹,一切全可深信不疑,您怎么一下子误会到那个上去?慢说俺对大嫂决不敢那么乱嚼舌头,便您不计较这些,俺还碍着王爷咧。”

这一解释,桂香脸上更红,转是允禵搭讪着道:“老夫子别再闹咧,现在还须说正经话才对。”

程子云把头一摇道:“不然也,话不说不明,俺如不当场把话说明,当着这许多小厮,以后大家便全不好相处咧,如今俺虽吃亏,作了这一个揖,这是非便大白咧。”

接着又坐下向桂香道:“如今我们要说正经的咧,那鱼翠娘现在江南焦山脚下,大嫂您既和她有这份交情,能写上一封信去吗?”

桂香虽然被他闹得粉脸通红,一看他一只脚光着脚丫,一只脚穿着靴子,居然站了起来,又坐下去,那只才挖过脚丫的手,又捋着虬髯,一脸正襟危坐的模样,下面却仍翘着一只光脚,不由又笑道:“那也得看什么事才行,我们交情虽然不错,真要拿办不到的事去求人家,就有信去也是枉然,您不说明白了,我不敢一定答应咧。”

程子云又哈哈大笑道:“只要大嫂能和她够上交情就行,这事并不须她多费力,只须请她在江南替王爷打听几个人的下落,给我们回上一封信,却不能办不到吧?”

桂香妙目一转又笑道:“那也得看打听什么人才行,不过江南有的是大小衙门,凭王爷要打听人,那只须写上一封谕帖去还怕不行?便您程师爷朋友不也很多,为什么把这事托到我一个娘儿们身上来?”

程子云把脑袋一晃道:“大嫂,您不知道,我们要打听的人却不是王爷可以出面的,至于说到俺,虽然交游遍天下,可是要打听这几个人却也不很容易,这才想到这鱼翠娘身上,偏您和她交情又不错,所以只有奉托,您却不可推辞咧。”

桂香眼光又向允禵脸上一扫笑道:“这事真是王爷的意思吗?到底要打听哪两位的下落咧?”

允禵看着程子云点头道:“此事确实是我和程老夫子商量好的,你尽管照他的话做,只要能将这几人的下落打听明白,便又算是一件奇功咧。”

程子云又睁着一双怪眼看着她一笑道:“这几个人全是前明的遗孽,志在居心图谋不轨,皇上久已有旨缉拿法办,不过,王爷却极爱惜人材,又因为这些人虽然桀犬吠尧,却未尝不可晓以大义,以为我用,所以这才和俺商量了一个招致的方法,给他们一条生路,实在是王爷的深恩厚泽,您只要能将王爷一片德意,托那鱼翠娘转达过去,王爷已经说过,便算是奇功一件,要依俺说,也算是您大嫂在这几位身上积了德咧。”

桂香又笑了一笑道:“您说了半天,又不告诉我,这几位到底是谁,倒像冲着我说的一样,我可不是前明遗孽,却用不着您这等开导咧。”

程子云咧嘴一笑道:“俺是被您这一阵闹糊涂咧,这些人我已说过,全是前明遗孽,便那鱼翠娘的父亲鱼跃龙也是其中之一,您既和鱼翠娘是朋友,俺便不得不这么说咧。”

桂香闻言,突然脸色一沉道:“您可不能这么说,我和鱼翠娘是朋友,您不也说过她爸爸鱼壳是您的师叔祖吗?对不起,您既这么说,我可不敢写信给前明遗孽,您既打算招致这些人,那您不会自己写信给您那位师叔祖吗?打算找我那算是方命咧。”

程子云又捋着虬髯笑道:“大嫂,您记性真还不错,俺的确是说过这话,不过他虽算起来是俺的师叔祖,可是俺却素未谋面,要不然我早寻到江南去咧,还用得您说吗?”

接着又道:“您别生气,又算俺把话说错咧,不过,这是他们的一条生路却是真的,要不然一旦经官府拿获,那便难说咧。”

说罢也面色微沉道:“那要打听的,第一个便是那年羹尧的老师顾肯堂,其次还有了因和尚、周浔、路民瞻等人,闻得这些人,全和|奇|那人称鱼壳大王的鱼|书|跃龙是朋友,所以才打算请您写了一封信,托那鱼翠娘探各人下落,劝他们赶快到王府这里来,不但可以无罪,王爷还一定待以上宾之礼,否则那便难说咧。”

桂香冷笑一声道:“那我这封信是更不能写呢,那顾肯堂既是年师爷的师父,年师爷现是本府文案,您只须去托他一下便行咧,怎么反和我说,这不是找错门路吗?”

程子云又哈哈大笑道:“大嫂,您别生气,俺这不过试试您的见识如何?真要教您这么写信去,俺程子云那便不配翊赞王爷的大事咧。”

接着又站了起来,走过一边,向允禵一招手道:“王爷请到这里来,俺有话说。”

允禵笑道:“老夫子怎么又要附耳起来,有话不会当面说吗?”

一面走了过去,桂香不由又冷笑道:“我知道程师爷仍旧不放心我,也许说不定,我又是那前明遗孽遣来的奸细咧。”

程子云双手齐摇道:“大嫂,您别疑心,俺要有那心眼儿,便不是人,不过这话委实关系太大,所以俺只好让王爷来和您说,要不然您又说俺不够机密咧。”说着,又在允祯耳畔说了良久,这才笑道:“少时大嫂便明白咧,俺累了半天,说不得学那宰予老先生昼寝一下,您且请和王爷到赐书楼去详谈如何?”

桂香才啐了一口,允禵却走近来笑道:“这里委实不便细说,且回到赐书楼去,待我详细告诉你便了。”

说罢二人一同向后园而去,等转过屏风,桂香悄声嗔道:“王爷怎么听这怪物捉弄人,照这样下去,我真不敢再伺候您呢!”

允禵笑道:“你别生气,委实这是要紧的机密大事,他却并非有心捉弄你,少时到了后园我们再说如何?”

桂香不语,一回到了赐书楼上,允禵坐定,一揽纤腰笑道:“你且坐下来,才待我慢慢告诉你,这不是一句半句可了的咧。”

桂香又嗔道:“大热天,您怎么又拉拉扯扯,不嫌腻吗?”

嘴里说着,但却仍然顺手偎着坐了下来,允禵先笑了一笑道:“这里又没有人怕什么?须知室有美人,热天正是好时光,像你这婀娜绰约的身裁,白腻润滑的皮肤,千万不要辜负这热天才好,一到秋冬,衣服一多,那便……”

桂香连忙推了他一下,媚笑道:“我不许再说咧,您不是有话要吩咐吗?为什么不说正经的,倒反扯到这个上来。”

允禵涎着脸道:“正经话自然要说,这个却也是大道理,一个美人儿,并不能全看脑袋和一双手,有好多令人销魂落魄的地方,却全藏在衣服里面,衣服一多便无法领略咧。不信,你脱光衣服在镜子里面自己照上一照便明白了。”

桂香掩上耳朵娇笑道:“我不爱听这个,到底您有什么话吩咐就快说罢,我猜有八成,一定您和那怪物合起来打算捉弄我,您要再不说,那我便下楼去咧。”

说罢便待起身,允禵连忙一把搂个结实,笑着来了一个檀口吻香腮道:“我怎么会捉弄你,实在是有非托你去信打听一下不可,不过……”

说到这里,那双手渐渐不老实起来,桂香也乘势斜依在他怀里丁香半吐,笑声吃吃不已,一面又颤声道:“到底您打算怎样呢?为什么又好好的教我写信给那鱼翠娘做什么?”

说罢身子一扭,又打算站起来,允禵哪肯放她,又笑道:“你别走,我自然会告诉你。”

接着又涎着脸笑道:“说起来话长,咱们还是……”

桂香倏然把手一推,从他身上姑了起来,逃得远远的,一手整衣,娇笑道:“您这也算正经,不又在骗我吗?”

允禵霍的一下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赶上前去,一把捉着纤手道:“我决不骗你,真的话长呢,我是说,咱们坐到那床上去慢慢谈,你又疑惑到什么地方去咧?”

桂香连连摇头笑道:“算了吧,您别骗人,这大热天,我却不再上那个当呢。”

却撑不住允禵一把扯着不放,仍旧被缠到床前双双坐了下来,一面道:“那程老夫子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我真有把这几位请来的意思,不过请的方法,却不是他说的那一套,用权势威吓去逼人家,实实在在的,是打算用师傅之礼前去延聘,只想借重那鱼翠娘,先行代为进言,如果适才所说的那几位,肯答应来,你我悄悄去一趟江南,当面邀请全行。”

说着一手搭向香肩,把一张嘴又凑向桂香耳畔道:“这一件事,关系我的成败极大,你却推辞不得咧。”

桂香把一双妙目一转道:“我倒有点不明白,王爷是何等高贵的身份,为什么要这样去将就这些前明遗孽?须知这些人却不是好相与的,您知道他们安着什么心咧?请不来固然不好,如果请来,万一出点事那更不好,您却犯不着咧!”

允禵笑道:“那你不用管,只要能把这些人请上—两位来便行了,却不许推辞咧。”

桂香把头连摇道:“王爷这可不是我推辞,我虽认得鱼翠娘,却没有这大面子,能托她做这么大的事。”

接着又媚笑道:“我可不是那位程师爷,敢向您胡吹乱绉,既办不到只好说老实话,就是办不到,还误不了事,要不然,王爷待我不错,万一因误了您的大事,便将我粉身碎骨也无法挽回咧。”

允禵略一沉吟道:“那么,由你先托她打听一两件事,总该可以吧?”

第三十二章 无字天书

桂香道:“这也得看什么事才行,您不知道,江湖上有许多事,可以以情来缚,却不可以用势来压,我与那鱼翠娘虽然认识,但她如果知道我已在这府里伺候您,那也许就是另外一个看法咧。”

允禵又趁势搂着她道:“其实对你说也无妨,以我们的情份,谅你也不会把话漏出去,不过这事却关系太大了,你却不可再对别人说咧。”

桂香蓦然又把他一推嗔道:“王爷,您还是趁早别说,人家程师爷不是早告诉您,我这人靠不住吗?”接着又凄然欲泣道:“王爷,您也得想一想,我这个身子本来不值什么,现在算不算王爷您的人,我可不敢说,不过自从到这府里来,为了替您办事,这条小命儿,有好几次全算是捡来的,我要不是真心向着您,到底为了什么咧?直到现在您还是这样不能放心,您教我还能说什么咧?”

说罢,那一双妙目,好像真的要泛出泪水来一般,允禵慌忙揽着她道:“我不过着你稍微留心一点而已,你怎么说出这话来?我固始终没有拿你当外人,便那程师爷现在对你也深信不疑,如今他便是怕由他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答应,所以才让我来和你说,你便可想而知,大家对你决不是不能置信咧。”

桂香蓦然脸上一红又媚笑着低啐了一口道:“我才不理您这一套咧,反正您总是帮那怪物说话就是咧。”

接着又用手一撩鬓角,目光一扫道:“我的王爷,既然如此,你别再蘑菇咧,到底有什么事要打听快些说,咱们再商量还不好吗?”

允禵笑道:“这不全是你闹的?要不是你这一噘嘴,我早说咧,怎么倒怪我蘑菇咧?”

说着又悄声道:“这些人虽然全是前明遗孽,却都有绝大学问,至少也是一身绝技,便连皇上全看得极重,所以谁能把这些人请来,皇上便会另眼相看,我本来早已派了专人前去,谁知那雍王也派了马天雄到江南去,打着同样主意,那年双峰原是顾肯堂的门生,又在他家住过几年,如果有他的信去,便肯来京,也是雍王府的宾客,决不会再到我这府里来,偏我派去的那人,又在这个时候,教人给架走了,所以我不得不着急,那马天雄现在便住在鱼翠娘的船上,你既和她熟识,虽不能将这些人请来,我想只托她打听一下,那马天雄在江南的举动,所延聘的人到底有哪几位,肯来与否,这总该可以吧!”

桂香闻言不禁睁大了一双妙目看着他道:“这可难说,须知马天雄已在她船上咧,您那派去的人是谁,怎么人没来,倒教人家架去,不要就是那马天雄干的,那可就不好办咧。“允禵摇头道:“那倒不见得,那马天雄已被人用毒镖打伤在前,而且人在镇江焦山脚下鱼翠娘的船上,我派出去的那人却在太湖被人架去,这却绝非一事咧。”

桂香笑道:“我那二叔便死在马天雄手里,算起来正是仇家,不为他,我还不会被人将功夫破去咧,但不知他又被谁用毒镖打伤,这倒是算替我报了仇,您能告诉我吗?”

允禵也笑道:“那打他的人也不是外人,便是孟三婆婆的侄女婿,又算是徒弟,他的名字叫李元豹,不过你那朋友鱼翠娘却向着姓马的,又用毒镖将李元豹打伤,硬讨了解药去,如今那马天雄便在她船上养伤,你如真想报这仇,也得赶快去上一信才是。”

桂香且不理这话,又笑道:“那您派出去的这位又是谁?一定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了。”

允禵乘势又搂着她道:“你偏没猜对,我派出去的这一位,不但不是江湖人物,却是一位做过知府的老翰林,他姓魏叫景星,如今还是都察院的都老爷咧。”

桂香又把他一推娇笑道:“您又不对咧,这等事为什么要派一位都老爷出去?那些江湖老前辈,谁都最瞧不起这些官场人物,我猜他或许一到江南去便摆出一派官腔来,和那程师爷说的话差不多,不用说人家不会答这个碴儿,便我也不会理他。一下弄翻,便给架去,这一来说不定便先打个半死,再宰了喂王八咧!”

允禵大笑道:“你话也许说对了,这人却是那程老夫子的好朋友咧,我所以认得他,便是出于程夫子的推荐,据他说,那位魏太史文章虽然有限,武功却是好的,江湖情形更极熟悉,人又极好风雅,金石书画鉴别全不外行,度曲赌酒更是内行,天然是一个放浪形骸的名士派头,人又极精细可靠,而且又曾做过前明的指挥签事,这些前明遗老顽民虽然身在江湖,大都均通翰墨,如果派上一个真正江湖人物去,气味反不会相投,只有这样的人才合适,我因为他也言之有理,等把那魏太史找来一谈,果然非常博雅近人,武功也不寻常,这才奏明皇上,用密旨派去,自到江南以后,也曾迭有密报,全说极其得手,谁知道,他却在这最要紧的时候被人架去,虽然江南来信,说他另有仇家,乘他月夜游湖劫去,但是否这老顽民所为,却未可知,我想宫中密报未必可靠,那鱼翠娘父女,既为此中著名人物,如系这类人物所为定必知情,也不妨托她代为探听一下,如果鱼家父女肯来,那就更好咧。”

桂香听完不由吃吃笑着道:“原来果然是那怪物荐的人,这就不怪出事咧,你请想一想,这等怪物能交出一个好朋友来吗?不用说别的,只那股臭味,便薰也把人薰坏咧。”

允禵也大笑道:“你怎么老这样刻薄他?这人不过名士气习稍重,其实有些地方也确有特长,正是王景略一流人物,却未可厚非咧。”

桂香把嘴一披道:“我虽不知道您拿什么人物比他,不过如依我说,这等人便再好也有限,这是王爷的事,您既喜欢他,我决不敢说什么,不过您对我说了这一大片,又要人家请人,又要人家打听马天雄,还得查明这姓魏的被架走到底是谁干的,我却不会写信,再说人家也决不会完全照办,这该怎么办咧?”

允禵笑道:“我知道你写不来这么长的信,这许多事也不能全托她,只要你肯答应,信不妨由我命人代写,你附上一件信物,或者画上一个彼此知道的信记花押便行了。”

桂香媚笑道:“只要是王爷您的吩咐,我是无不遵命,不过您到底教人家做什么,也得告诉我方行,要不然日后彼此见面,我却和人家说什么呢?”

允禵见美人在抱又媚态可掬,不由又吻了她一下笑道:“你别不放心,那信写好了,我会念给你听,却决不会让你对不过朋友,别的事全先别谈,只须请她到这北京里来上一趟便行咧,那马天雄既住在她船上,你想要她说实话也许为难,但那魏太史被架的事,却可托她打听一下,这总不至让你得罪朋友吧。不过你在江湖上也该有个令子,要不然人家却未必相信那信是你写的,到底用什么咧?”

桂香方在沉吟不语,允禵那一只手又有点不规矩起来,一面又笑道:“是用那九尾仙狐?这却不好画咧!”

桂香一面推开他的手,轻轻打了一下,一面嗔道:“现在正在说正经事,您为什么又把手伸到人家抹胸上来?再这样,我便不理你咧。”

接着又道:“我那九尾仙狐的江湖匪号,怎能对她用上,那不是活挨骂吗?您真要我写信给她,那只能写上我的名字,由我再附上一件东西便行咧。”

允禵涎着脸笑道:“如今正经事全商量好了,咱们也该说说别的咧。”

桂香把头连摇又吃吃笑道:“王爷,您真有点糊涂咧,放着大事不办,怎么又打算缠人?须知这事如果真与王爷有关,您还得到宫里去打听打听才好,再说您既打算让我写这一封信,就得赶快去命人动笔才对,这么乱来不耽误正事吗?”

接着又媚眼连扬道:“您瞧,这是什么时候,太阳正当午,热不热咧?反正我这个人已经算是王爷的,只要您要我,日子长咧,你要为了我,把正事误了,让福晋娘娘知道,那我怎么担当得起?”

允禵一看天色不由由爱生怜,连忙握着纤手笑道:“我依你就是咧,不是你提起,我还真忘了,方才年双峰就来过,也许是探我口气亦未可知,那我就着人去起这信稿,再出去打听打听,咱们是停一会再见好吗?”

桂香连忙趁势站了起来,双手连福,一面娇笑道:“那么谢谢您,我也下楼去收拾那一堆书去咧。”

说罢轻移俏步,连声娇笑向楼下走去,允禵虽然被她一本正经的话一说,不再厮缠,但那心中不由更被逗得心痒痒的,但桂香已似一只大蝴蝶也似的,奔了下去,只有也跟着下了楼,回到西花厅,去和程子云商量信稿,桂香等他走后,在楼下院子里,看着那一大堆书,不由一皱眉毛,寻来一把轻罗小扇,倚着栏杆扇着,一面又咬着嘴唇微笑着,直等饭后方命仆妇到前面唤来两名小厮将书收好,转又走上楼去,关上门睡了一觉。允禵方才握了那信稿来,念给她听了,果然和所说大意相差无几,只那信上竟说明自己已在十四王府护卫内室,并坚邀翠娘来京相晤,到末后才以魏景星被架之事托查。

不由微怔道:“王爷这封信如何寄法咧?”

允禵笑道:“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决不会把它寄丢了就行咧。”

桂香寒着脸道:“王爷对我还是信不过吗?不然为什么要瞒着我咧?”

允禵忙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容易误会,我焉有瞒你之理。不过,这封信是由驿递寄到南京去,再由一个衙门派人送往镇江,要转上好几次手脚,你教我急切之间,如何说得清咧。”

桂香笑道:“凭我怎敢和王爷生气,不过我要问的也就正在这里,那鱼翠娘父女最恨的就是官中人,您要着州县衙门把信送去,包管他连收都不肯收下咧。”

允禵忙道:“你放心,这送信的并非州县衙门,都是一个介乎官商之间的闲曹,并且这人已经和鱼翠娘父女全见过面,却不会不送到,再说他们已经交谈数次,便鱼家父女再古怪些,也决不至连信全不收,否则我焉有不与你商量之理。”

桂香眼光又在允禵脸上一扫道:“这就奇了,别样我不敢说,以翠娘父女,却决不会交接官场朋友咧,怎么会有这等事?”

允禵见她午睡才起,脸上枕痕犹新,说话娇慵越甚,愈饶媚态,不由多看了一眼,桂香又微嗔道:“这位官员到底是谁咧?您可别听那怪物的话,这次已经把我牵连在内,万一再教人家架去,那是为了替我送信的事,这个责任我可吃不起咧。”

说罢懒洋洋偎向允禵身边笑道:“这会子太阳一下可凉爽多了,您有话快说,我还得洗上一个澡呢,老看着我做什么?”

允禵看着她神秘的一笑道:“这会你不怕热咧,且慢洗澡,我们先聊一会儿不好吗?”

说着一把扯着仍然并肩在床上坐了下来,将李元豹巧遇马天雄,离间少林武当两派未成,转被翠娘跟踪到曹宅打伤,曹寅往访群侠,送药言和的话全说了,说话之时,自不免又涉轻薄,桂香不但不拒,转加挑逗,一面笑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段文章,照这么一说,那姓曹的和什么李元豹,全是王爷门下了。”

允禵笑道:“怎么不是,如果不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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