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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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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早咧,咱们再见的时候,您可不能过河拆桥,那可对不过人咧。”

桂香猛一掉头低声道:“您好大的胆,怎么竟敢对我说这话?要让王爷听见那还了得?当真打算不要脑袋吗?”

中燕笑了一笑道:“您别吓唬我,老实说,王爷已经回去咧,这里的人,除了那法王和手下几个小喇嘛而外,人全是我找来的,他还能知道吗?要想要我的脑袋,那除非您赶明儿自己告诉他去.不过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您还真那么着办吗?”

桂香一面对镜抹着粉,一面噗哧一声笑道:“原来您早安下这条坏心眼咧。”

接着又笑道:“您这人真不老成,方才当着王爷我不好骂你,怎么一出手,把人家睡鞋给偷来。要依我说,你不知已经在人家身上缺了什么德,照您这一份德行。真教人不敢招惹咧。”

中燕见她虽在抹粉涂脂,却说着笑着,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光,又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不由怦然心动,也笑道:“大嫂,您着错咧,我这人一向就极本分,今晚的事,实在是奉上差遣,不得不带点东西回来,决不敢假公济私随便在人家娘们身上缺德,不信,您向后去,只一打听便明白咧。”

接着又笑着低声道:“倒是那红衣喇嘛人极古怪,又有不传妙法,我看王爷已经着您拜他为师,一定学了好多诀窍,能略微告诉我一点吗?”

桂香匆匆抹罢粉,又重行在樱唇上点上胭脂笑道:“您别骗人,鬼才会相信你会本分呢。”

接着又在镜中,自己看了一下,盈盈一笑道:“对不住,今天晚上委实太迟了,我可没法再陪您聊天闲磕牙儿,咱们只好再见咧。这地方我也不能常来,以后您要是奉了王爷之命再去找我,只要看见那赐书楼上,两盏绛纱宫灯灭了一盏,便不妨进去传话,如果两盏完全亮着,或者全灭了,那可不用进去,否则便难说咧。”

说完略整衣襟,又睃了中燕一眼道:“您可别忘了,我去咧。”

说罢,轻移莲步,出房便向房子外面走去,一面又低声道:“您为什么让我瞒年二爷?据王爷告诉我,这红衣法王,还是年二爷托人把他弄来的咧。”

云中燕笑道:“您为什么老把心放在二爷身上?人家心上可不见得有您这个人咧。”

接着,又一握纤手附耳道:“这里的事并没有瞒他,不过您和王爷的事,以及今夜拜师求法的事,您能告诉他吗?”

桂香不由脸上飞红薄怒道:“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把心放在他身上?老实说,他是我们总领队,法纪又极严,便王爷也得让他三分,您既告诉我,教不要告诉他,我能不问清楚吗?”

说着,猛然一夺手又道:“您可别把心想邪了,不错,我是伺候过王爷,今夜王爷又让我拜那法王为师,这事我可怕不着谁。便我那当家的,也只好干蹬着眼睛看着,人前人后,他决不敢哼一声,您真要拿这来挟制我,那可是妄想,好便好,不好,咱们不妨当着王爷和年二爷抖开来,我可怕不了谁。”

中燕万想不到,她方才还是一脸风情,忽然会现出一副罗刹面目,竟说出这种话来,把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竟敞得足足的,不禁一怔,忙道:“大嫂,您别生气,玩笑是玩笑,正经是正经,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我倾慕大嫂是不错,可决没有挟制的意思,不用说您在王爷面前说一两句,我便无法在这儿再待下去,便是在年二爷面前一说,我也见不了人咧。”

说着,扯着桂香,不迭价作揖打拱不已,桂香忽又噗哧笑道:“您少跟我来这一套,老实说,我向来是拳头跑得马,胳膊上站得人,扎一刀冒紫血格登登的好朋友,您要敬我一尺,我少不得要敬您一丈,真要想欺负我,那我可是软硬不怕,您可得估量着。”

说着,又笑道:“咱们再见咧,您可别忘了那个暗号。”

说罢,又盈盈一笑,来了一个临去秋波,一跃登屋而去。中燕不禁吐舌不巳,暗想道:“好一个厉害娘们,我还真没有见过咧!”

那桂香登屋以后,虽然觉得这次更加劳顿不堪,但因红衣喇嘛传了内视之术以外,又给了一包丸药,事后吃上两粒,给神愈觉健旺,便腰腿等虚,也绝无酸楚,一路赶回十四王府,已交四鼓。到了西花厅房上,一看允禵和程子云二人正在对弈,似闻允禵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程子云笑道:“王爷但请放心,她此次前往六王府,决无闪失之理,即使不能取胜,也决不会输给来的那人。这个娘们又机警异常,如果不能得手,她早该回来了,她一定是在那里待机而动,这次非要把事情办妥不可。”

又听允禵道:“怎见得咧?如今已经快转四鼓,她还不回来,只怕凶多吉少,像这种人才实在难得,万一失陷,那就不但要糟也太可惜了。”桂香不由心中一动,要听听程子云料事如何,是否再说自己的坏话,急切间,不但不纵落,反而在房上停了一步静听下去,只见程子云又哈哈大笑道:“王爷,您万安吧,她固然不会失陷,即便失陷也决不会糟,慢说她工夫不错,足以对付那来的小子,游刃有余。即使六阿哥府上另有能手,能将她拿住,包管不会难为她,更不会说出主使的人来,俺之所以用她便是为了这个咧。”

接着,微闻允禵道:“这个我倒又不解了,难道老夫子真能看相,断定吉凶吗?”

程子云笑道:“岂有此理,俺虽然略谙风鉴,却没有倚仗着这个。您要明白这个道理,只从她玉面仙狐这个外号上想一想便明白咧。你请想,以她那一路刀法和暗器固然都是绝技,不易遭败。便是万一失陷,凭她那张小嘴和一身媚骨,再加上她又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美人胚子,谁还忍心用非刑迫供,或者把她宰了?所以我说万无一失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迟迟不归,那一定是在六阿哥睡了才好下手。您请想,六阿哥也是一个饮筵无虚,喜欢卜昼卜夜的人,她不等人家睡热了,能下手拿人家贴身的东西吗?”

接着又笑道:“这娘们样样全好,就只好胜一念未除,又喜欢闹个小性儿。她看见我已输了一着,未能将人拿住,此番一去,一定非有交代不可不信您只再等一会,便明白了。要依俺算,也应该是回来的时候咧。”

桂香在房上不由唾了一口,暗暗骂道:“你这混帐行子,竟敢在王爷面前连这种话也说出来咧,我要再不下去,还不知又在背后要怎样胡说八道咧。”想着便悄然从房上纵落,一下窜到厅上,先向允禵为礼,一面娇笑道:“王爷托您洪福,我已把事办妥呢。”

接着又向程子云似怒非怒的道:“程师爷,您好哇,咱们是有言在前,不许在背后骂人,王爷的和事酒又到狗肚里去咧,这个理,停一会倒得再说说。”

说罢,探囊取出那个扳指和睡鞋放在桌上,得意的看着两人一笑道:“这是从六王爷大拇指上取来的一只翡翠扳指,和从他那侍妾海棠花脚上取来的一只睡鞋。这两件东西虽不算什么,可是要从人家手上脚上取下来,那可得多少费点劲儿,因此回来迟了咧。”

程子云闻言,更不理她方才说的那个碴儿,一手推开棋枰,睁大了眼睛看桌上两件东西,先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圈儿道:“妙,妙,妙,这又比红线盗盒更难上百倍了,您这一手一露,俺更甘拜下风咧。”

允禵也取过二物一看道:“这扳指我是看见过的,的确是六阿哥老不离大拇指的东西,不过,海棠花是南班子里面一个极有名的人物,怎么也到了六阿哥身边?李大嫂没有弄错吗?”

桂香不由脸上一红,看了他一眼,又媚笑道:“错不错那我可不敢说,不过,那府内确确实实,全说六王爷宿在海棠花院落里,这只鞋子,又确实从那汉装浪女人脚上脱下来的,我是实话实说,对不对,那您瞧着办吧!”

允禵略微一怔之后,又笑道:“这事倒也真太神奇了,人家戴在大拇指上,穿在脚上的东西,你到底怎么取来的咧?”

桂香又笑道:“这个法不传六耳,您不是要人家贴身的东西吗?我总算取来了就得咧,您要问怎么取的,那我可一时说不清咧。”

程子云猛然一晃脑袋,接着把手—拍道:“王爷不必问咧,俺已全明白了,大嫂一定是打听明白了以后,乘着人家睡熟,用薰香把人薰昏过去,再下手的,要不然。就是用点穴手法将六阿哥和那娘们一齐点昏过去,再从容取来,否则决没这样干净利落。”

允禵笑道:“老夫子也许猜对了,要不然那六阿哥决不是木头人,怎会让人从容将手上扳指取来,尤其就是那睡鞋,汉妇看得极重,如果不是把她先弄昏过去,决不会让人轻易脱下来。”

说着又向桂香道:“大嫂到底用的是薰香还是点穴法咧,能告诉我听听吗?”

说完又取过那只睡鞋托在手里看着,偷眼觑着桂香足下,程子云见状,不由把头掉过去,捋髯一笑,桂香脸上愈红,白了允禵一眼,又媚笑道:“天都快亮了,我这一夜委实太累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反正这两件东西决不会假。不信,我还和那鬼影儿朝过相,只是他却始终没有看出我是一个女人来。赶明儿个,您随便派谁去全可以打听出来。现在我总算交差咧,对不起,王爷,程爷,您两位万安,我要先去歇上一会,咱们有话等明天再说好吗?”

允禵见她委实面有倦容,也十分怜惜,便道:“李大嫂既已乏了,不妨先去歇一会,我也倦得很,等明天再为细说也好。”

桂香闻言,谢了一声,又白了程子云一眼笑说:“咱们是明天再说再讲。”便向两人呈辞而去。允禵袖了两物,正待也回后就寝,程子云却拦着道:“王爷且请慢走,俺还有话要禀明咧。”

允禵又坐下来,愕然道:“老夫子还有什么话说,难道这两件东西还是假的吗?”

程子云笑道:“非也,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焉能假得?不过我们派人去盗六阿哥贴身东西,只是一个手段,既然东西盗来了,便要做第二步文章,要不然谁稀罕这一只扳指,一只睡鞋咧?”

允禵沉吟道:“老夫子是打算照前几天说的法子,差人把这两件东西给六阿哥送去吗?这倒非得去上一个能说会道善观气色的人不可,否则一下弄拧了便不太合适,等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程子云哈哈一笑道:“俺之所以拦着王爷的,就是为了这个。这事既已做了,第二步文章就得赶快咧,只要迟上一天半天,那就没有这等紧凑,而能使得他吃一大惊,其作用也要减却不少。最好明天一早,便差人把这两件东西给送去,还得加上一段上好说词才行,却万万不能从长计议咧。”

允禵不由一怔道:“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去?这急切之间,却到哪里去找这一个妥当而能说善辩之士咧?”

程子云笑着一指自己鼻尖道:“这事如果差别人去,您就把平日来往的门下士全找来也选不出一个来。老实说,只有俺自己去一趟才于事有济,要不然便枉费心机,空教那李大嫂辛苦一夜咧。”

允禵道:“老夫子如果肯亲自去一趟,那是再好没有,我也放心。既然如此,我便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你,任凭做主便了。不过六阿哥为人很是托大,纨绔习气极重,您去还得留心才好,可千万不能弄得双方落不了台,那可不太好咧。”

程子云又大笑道:“王爷也未免太小看俺咧,老实说,任凭他是谁,俺全有一套本领足以应付,慢说六阿哥只是亲王而已,便皇上真要召见俺,俺也不见得便为咫尺天威所慑,照常能应对自如,何况今日之行,俺已成竹在胸,万无一失,老实说,此去只要俺略掉这不烂之舌,便不由他不倒履相迎,待如上宾咧。”

接着又道:“王爷此时只须将那扳指睡鞋交给俺,也许您一觉睡醒俺已把事完全办妥咧。”

允禵见他说得极有把握,忙将扳指睡鞋取出一面笑道:“既如此说,一切便全仗老夫子咧。”

程子云接过二物,又笑了一笑道:“王爷只管万安,回后休歇。俺既向您请命,包管错不了。”

允禵又叮嘱几句,自回后面上房就寝不提。

第二十一章 六王允祀

这里程子云收起两件东西,也闭目养神,一等天亮便自起身匆匆梳洗,略进饮食,换上出客衣服,吩咐左右备马径向六王府而来。到了门前,才只辰牌时分,他既不投帖,也不递送手本,只寻着门上一位轮值三爷便道:“在下山东程子云,现有要事,要见王爷本人,相烦进去通报一声。”

那位门上三爷,原因门上大爷在私宅尚未前来,权代司阍,一见程子云,只穿了身便服,活像一个打秋分的穷儒,又像一个求差谋事的候差小官儿,不由瞪起眼睛道:“你弄清楚了,这一清早来到底找谁,这儿是王府,可比不得会馆客栈里,爱找谁就找谁,别弄拧了,来可容易,去却不方便咧。”

程子云不由冷笑道:“你在这儿当了几天差咧?你们王爷平时就这样教导你应付宾客吗?老实说,俺此来便是为了要见你们王爷,你只进去回一声,王爷如说不见,俺拍腿便走,再要打算请俺来,那可不太容易咧。”

那位三爷不由心头火起,正说:“你这穷酸,大概也许是疯了,竟敢一清早就来王府门前吵着要见王爷,既无手本,又无简帖,天下有这个规矩吗?”

旁边却惊动了府中一位老仆,一见来客这等口气,心知有异,连忙喝退那位三爷,一面赔笑道:“您贵姓,既有要事见咱们王爷,不妨先对在下说明,容我再设法转报如何?”

程子云冷笑道:“俺姓程,叫程子云,现有机密大事,非面见王爷本人不可,因事在急迫,来得仓猝,所以不及携带名帖,既您可代为转报,便请说一声,齐鲁狂生程子云来拜便行咧。”

那老仆闻言又躬身道:“原来您是打从山东来的,既如此说,且请门房少坐,容我先行禀明总管,转报上去便了。”

说罢,便向门内走去,程子云无奈,只有在门房里先坐下来,等了好半会,方见一个四十多岁道装打扮的人笑着走出来道:“哪位是山东程爷?咱们王爷现因奉旨闭户读书,暂时不便延见宾客,所以特命贫道郁天祥先行接谈,且先请到客厅落座如何?”

程子云一听允祀竟不延见,不由心中不快,但见来人便是江湖知名的鬼影儿赛管辂郁天祥,便也把那副宽边墨晶眼镜一除笑道:“原来足下竟是赛管辂郁道爷,俺倒一向神交已久,却想不到会在这里相见,真幸会得很。老实说,俺本来因为有一件大事,要禀明六王爷,既不便延见,便管他去。不过既然遇上您,却又不得不稍留一会了。”

郁天祥也把手一拱大笑道:“贫道对于程师爷也久仰得很,但闻得程爷现在十四王府,荣膺西席,今日怎么有暇来见敝居停,是不是十四王爷有话烦程爷来此转达吗?”

说着,一摆手,便肃客入内,程子云一面谦逊,一面笑道:“郁道爷,您真是料事如神,实不相欺,俺虽一介落拓狂生,却无求于大人先生,便现在鹪寄十四王府,也只因为敝居停多方邀约,固辞不获,才勉强留在那边。今日虽然踵门求见贵居停,却实非有事相干,炫玉求售一流人物咧。”

郁天祥一面把程子云向里让,闻言不禁暗想:“我早知你在十四王府自居诸葛亮咧,要照这么一说,不是分明在上门骂人吗?少时,如果话风不对,我要教你见着王爷才怪。”

但表面上,仍然笑脸相迎道:“谁不知道程爷向来清高绝俗,便咱们王爷也有个耳闻,焉有以寻常宾客相视之理,不过目前实因奉旨闭户读书,不便延纳,所以才命贫道代见,决无他意,程爷这么一说,倒反误会了。”说着,相携穿过中门,走向大厅坐下,左右献茶之后,又道:“那么程爷此来,一定是衔有十四王爷之命了,但不知为了何事,能先告贫道,代为转达吗?”

程子云看了一笑.又一抬鼻上眼镜道:“其实此事也值不得一提,俺此番前来,也不过奉了敝居停之命,给六王爷送来两件东西而已。俺本想在面见六王爷之后,略微陈述几句便自回复敝居停,想不到事情竟这样不巧,恰好遇上六王爷奉旨闭户读书不能见客,那只好敬烦郁道爷代呈了!”

说罢一晃脑袋,从身边掏出那扳指和睡鞋笑道:“东西并不稀罕,不过敝居停既着俺送来,总要讨个回话,俺便只有重托您咧。”

郁天祥一见那两件东西,睡鞋虽然不知是谁的,那翡翠扳指却认得,分明是允祀之物,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再把昨夜之事连着一想,已经料到几分,忙道:“程爷既是衔十四王爷之命而来,又送有东西,那又不同咧,既如此说,且容贫道亲自禀明咱们王爷再说如何?”

说着,携了两件东西,又向程子云道:“程爷且请少坐,贫道去去就来。”便向屏后转身而去,程子云一面道:“您请治公,俺是一切拜托咧。”

一面暗想:“不怕你再是一位王爷也少不得先教你吃俺一惊,少时不怕你不出来向俺赔话。”想着,便如应考时做了一篇好文章一般,竟自得意得要跳起来,不住价摇头晃脑,捋着颔下虬髯,暗算着,如果允祀出来,应该如何答话。想不到,等了好半会,却不见允祀出来,连那郁天祥也不见再来,心方诧异,大出意料之外,忽见两名带刀护卫,率领着十几个短衣护院把式,一齐涌进来,大叫道:“哪里来的光棍,竟敢冒充十四王府门客,来此图谋不轨,那就难怪本府迭次出事咧。”

接着,为首一人,提刀喝道:“姓程的,这是你自投罗网,却不能怪人咧,是识相的赶快束手就缚,听候咱们王爷发落,至多不过送你到步兵统领衙门内去走一遭,如果再打算拒捕,王爷有令,那可是格杀勿论咧!”

程子云这一来更大出意料之外,不禁愕然,但略一踌躇,便将两手一背,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这本来是俺错咧,既然六王爷要拿俺当冒充十四王府宾客的光棍办,那事情就更好办咧。俺本来死且不惧,何在乎一绑?不过俺是有话在先,要送就得请你们王爷送到刑部去,步军统领衙门这场官司还不够打的咧。”

那两名护卫和护院把式,哪里肯听他这一套,立刻一拥而上,将他反剪了,后面站上三五个人用刀押着,又停了一会,方见允祀,穿着一身亲王服色,由三四个精壮把式各挟刀剑簇拥着出来,在大厅上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铁青着脸大喝道:“这北京城里乃系辇毂之下,岂容大胆棍徒这等横行不法,竟敢闹到我这王府内来,你们还不赶快把他押上来,听候本藩讯明,再为发落吗?”

左右一声吆喝,方待将程子云押转身来,他却来得老到,更不待人押,立刻把头一掉,冷笑道:“王爷在上,请恕俺无辜被缚不能行礼咧。俺乃十四王府西宾并非假冒,本身也大小有个功名,便此番来此,亦系奉命而行,您怎么竟这等待俺?土可杀不可辱,如再横加侮辱,那俺可对不住,要冒犯咧。”

说罢,双手一挣,所缚绳索立刻寸断,左右护卫和护院把式见状不由全是一惊,各自挺刀而上,程子云又大喝道:“俺自有话向王爷论理,绝无相犯之意,只要谁敢动手,那便说不得只有流血五步,伏尸一人咧。”

说罢面对允祀,卓然而立道:“王爷有什么话要问,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您仗着人多,打算辱俺,那俺可只有拼得此身,和您同归于尽了。”

允祀见状不禁惊得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些护卫护院,更倒退了三四步,只擎刀在手,却不敢上来。正在这个时候,忽见那鬼影儿赛管辂郁天祥,倏然袖着一对青铜判官笔,垂着大袖,从屏后转出来笑道:“程爷乃东鲁奇土,王爷何必相戏?有事且请落座,再为细淡如何?”

说罢,一扬右手判官笔,先在允祀面前站定,接着向各护卫和护院把式喝道:“王爷不过—时和程爷游戏,你们怎敢当起真来?还不赶快退下去,只管弄这排场打算吓谁?凭你们这些人也够得上和程爷递爪子吗?”

接着又向程子云笑道:“贫道适因有事,迟来一步,险些儿让程爷误会咧。实不相欺,适才咱们王爷一闻程爷来此,便想亲自迎接,只因素钦您的内家功夫着实惊人,又是蔺相如毛遂—流人物,所以打算试一试您的功夫和胆量,才故意布出这个场面来,想不到您却真个说出要流血五步伏尸一人的话来,要不是我恰好赶来,那不是极大的笑话吗?”

接着又笑道:“如今程爷的胆量算是已经见过了,贫道打算趁此机会再请教您一两手功夫如何?”

允祀惊魂甫定,也勉强笑道:“适才唐突,还请恕我冒昧。”这才能站起身来,闪向郁天祥身后。

程子云见状哈哈大笑道:“俺还真想不到王爷和郁道爷竟对俺如此看重,这倒又是始料所不及了,不过俺虽鲁莽,总算心中还有方寸,万一适才稍微慌张些,竟上犯王爷,那此刻便难说咧。”

接着又向允祀道:“王爷但请放心,不必闪避,如果俺适才稍微想放肆一点,不等这位郁道爷出来,早已冒犯呢,还容您走吗?”

说罢双掌一分,转向郁天祥道:“咱们今天是打开窗子说亮话,俺此番奉命来此,原无恶意,只不过为了敝居停和六王爷两下的安危得失而已。真要有不利于六王爷的话,那昨夜来的人,带回去的东西,便不是那扳指和睡鞋咧。您打算如何见教,快请说罢,假如打算借这一两句话,让六王爷退避一下,由您郁道爷来拿俺,那可用不着费事,俺还是那两句话,只不见辱,不妨就此送俺到刑部去一趟,真要动手,那可犯不着咧。”

郁天祥不禁有点面红耳赤,只得老着面皮,一摆手中双笔笑道:“贫道实欲藉此向您求教一两手,并无他意,不过程爷适才所谈之事,少停也须从长计议,且请先略见些意思如何?”

程子云微皱双眉,又一抬手大笑道:“如此说法也好,反正俺来是客,自应事事由东,一切但凭尊意便了,不过俺适以礼来此,实在绝未想到六王爷有命道爷见教之意,所以除这双肉掌而外,却手无寸铁,您打算如何赐教咧?”

郁天祥脸上又是一红,揣起双笔道:“程爷但请放心,贫道这对判官笔虽然日常不离身边,还不一定仗它来向您求教,既如此说,我便也以徒手与程爷一试功夫深浅便了。”

说罢,又微笑道:“这厅房地窄,未免施展不开,且请到外面院落当中,让我一开眼界如何?”

程子云一捋颔下虬髯道:“俺早已说过咧,俺既到此,自当一切如命,便六王爷愿否作壁上观,俺也随便,决不相强,这须不是鸿门筵,却用不着再惧俺居心叵测咧。”

说罢,略一回顾,身子一侧,便斜窜出去二三丈远,在院落当中卓然而立。郁天祥只在允祀耳畔说了两句,便也一个燕子穿帘,纵到院落里面,把手一拱道:“程爷,今日之事,不过偶尔游戏,双方点到为止,还请相让一二。”

接着道了一声“请”,便使了一个金鹤独立架式,蓄势以待,程子云听了笑道:“久闻道爷素以绵拳和擒拿点穴工夫名震江湖,独步一时,这还请相让一二,应该俺说才对,您为什么反客气起来?”

说着也一抱拳道声“请”,右手一起,推窗望月,只虚晃了一掌,左掌向上一翻,护住胸前,却不再进招。郁天祥见状,右手一并二指,双龙戏珠,便取程子云双目,口中却说道:“既承相让,贫道便放肆了。”

程子云左手向上—伸,便取郁天祥手腕,郁天祥倏然收回右手,身子一转,立刻使动三十六路擒拿法,向程子云逼将过来。程子云拆过三五招之后,心知来人虽然不弱,但自己还能对付,料他决非前晚那人,立刻手法一变,反逼了过去。郁天祥一见程子云掌法大变,竟是内家宗派,更加不敢大意,处处小心应付,这一来更落下风。那允祀在两人初交手时,便由两名护卫持刀侍着在滴水檐下观战,见状连忙高叫道:“二位且请少歇、听我一言。”

郁天祥闻言立即跳出圈子,把手一拱笑道:“程爷果然名不虚传,贫道佩服之至,现在王爷既命停手,我原说过,彼此点到为止,便恕不再陪咧!”

程子云也猛一收招大笑道:“俺这点粗浅功夫,怎当道爷挂齿?能不见笑已经足够呢。”

说罢,又向允祀长揖道:“东鲁狂生,适才多多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允祀也双手微抬笑道:“适才之事,原我一时相戏,如何能怪得你?不过,你送来的两件东西我已经见过,且请仍到厅上少座,彼此畅谈如何?”

程子云笑道:“俺之所以踵门求见便是为了此事,王爷如为此赐予接谈,那俺这篇文章,算是已经点到题咧。”

说罢大踏步径向厅上走进,那郁天祥也跟着进了屋子,允祀首先肃客就座红着脸向程子云道:“适才那两件东西,确实是十四阿哥命你送来的吗?实不相欺,那扳指和鞋子,确实是我和侍妾的,但不知道两件东西,如何会到十四阿哥手上,你能先告诉我吗?”

程子云笑了一笑道:“日前诸位王爷,差不多已经全有了养士之风,便王爷不也一样吗?那两件东西,全是王爷贴身之物,如何会到敝居停手中,又命俺送来,王爷只消仔细想一下便不难明白,这又何必下问得?您如不信,昨晚取这两件东西的人,据称和这位郁道爷还见过一面,您只问一问他便知详细了。”

允祀闻言,不禁愕然看了郁天祥一眼道:“真有这事吗?郁道长既然曾见此人,适才何以竟未见告,难道还有什么避忌不成?”

郁天祥红着脸道:“昨夜实有江湖朋友来府窥探,贫道虽曾见面,也曾屈留,无奈来人黑衣蒙面,并未答语,府中又无其他动静,贫道曾经问过上夜巡更各人,均称未惊王驾,因此贫道也未便惊动王爷,以致才被做了手脚去。贫道初来府,幸蒙王爷谬寄重任,却想不到一上来便遇上此事,除请王驾明白赐罪而外,如不将此事做个了断,实也无颜再在此间立足了。”

说罢,又向程子云冷笑道:“程爷既能将此二物来,一定知道这来的是谁,此举有惊王驾是另一件事,实际却无异令贫道做人不得,从此再也不能在江湖立足。他既如此英雄了得,想必不至把这小过节放在心上,更不至不敢与贫道见面,还请代为约定,便借此一叙,也好让贫道见识见识。如果他认为贫道不足较,我也终必寻上十四王府去,不怕再折在那人手里,也算值得,否则,不问咱们王爷对此如何了断,贫道却只有先寻程爷与十四王府算一算这笔帐了。”

程子云大笑道:“道爷放心,俺既说是非便是是非人,那位朋友既然明知道爷大驾现在六王爷府,竟敢前来放肆,又公然和道爷过相,也未必便连一言半句都末留下,便果真如此,俺此番回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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