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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歌良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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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玺云哼了声,二话不说猛扑向最高的一匹高头大马,马儿脖子一伸,打了个响鼻,边玺云马上抱头在地上一滚:“别踩我,别踩我,马大爷,我错了!”
晋旭从后面拎起徒弟的后领子,把他甩到最矮的一头马背上,握着他的两只脚,分别塞进马镫子里。
边玺云的马比卫正和晋旭的要矮一头,晋旭一看就知道是卫正特别给他徒弟挑的,很是领情。
边玺云却不服地甩着两只脚,在马背上爬来滚去:“我不骑这匹,这什么马长得跟骡子似的,师父我要骑你那匹,就你那匹,师父让我骑!”
“闭嘴!卫兄弟,劳烦你费心了。”
卫正意味深长地笑着摆手:“小事,你徒弟没骑过马?”
“小爷在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马背上过日子了!”
“嗯,没骑过。”晋旭压根不理边玺云,一回头见他翻过马背,一只脚踩着马镫子,正要滑下来,被晋旭一个怒瞪又爬上去,战战兢兢搂着马脖子。
“师父……”嘤嘤嘤嘤,边玺云可怜透了。
“闭嘴……”
“要不我看这样。”卫正想了想,将边玺云从马背上一个拦腰抱下来,侧夹在胳膊下面,没等他来得及叫,就放了他下地。
不片刻,一骑红尘徒弟哭,边玺云和晋旭同乘一骑,卫正骑着一匹英勇帅气的大黑马,晋旭和边玺云挤在一匹马背上,边玺云十五岁的个头也不算小了,晋旭一勒马缰,就老是勒到边玺云。
于是就在边玺云的腹诽中,他们到达下一个目的地,进城的时候,晚霞像血光一般流泻,卫正站在城中大街正中,望着天边的云霞。
边玺云一只手遮在额上,也望着天边,十分疑惑地问:“能看出啥?”
卫正高深地揉了揉他的头:“看出来一件事,和你有关。”
边玺云哦了声:“说来听听。”
“我饿了。”
“关我屁事。”边玺云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
卫正看着他的腹部:“你也饿了。”
边玺云耳根通红地甩手赶走他,觉得卫正比之前更讨厌了,一甩头走进客栈:“那又关你屁事!”
卫正一笑置之,招呼晋旭一同走进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青云(2)
到白岐城没两天,城中便阴雨连绵,这天也是下雨,通街青石路被雨水湿得透亮。卫正悠哉地坐在客栈二楼,从铜龟肚腹中抖出铜钱来,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拨弄。
脚步声响起,卫正抬眼看见是晋旭朝这边走来,也便不说话,继续数倒出来的铜钱阴面阳面为数几何。
“卫兄弟可算出什么天机了?”晋旭笑问。
他们到白岐城后,按照卫正的吩咐,呆在客栈里没有任何行动。
卫正知道他是有点着急了,便道:“没出工的时候,也照常算你们师徒的工钱。”
晋旭嘴角翘了翘:“谢了。”
连绵的雨丝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白岐城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他们住的客栈,从此处高台望出去,是一处雾气溟濛的大湖,湖水湛蓝,可见游鱼。
“不过咱们此次要捉的是什么妖,卫兄弟心头可有数了?”晋旭早看出来卫正自醒来之后,无论是上客栈订房间还是卜算,都比从前多了七分成竹,估摸着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言语里也三番四次旁敲侧击,而卫正只是笑笑不答。
卫正把所有铜钱丢扔进铜龟腹中,叮叮当当一阵响。
“有数是有数,只是还要访过此城中主人,才能行动。”卫正一拂袖,铜龟不知去处,他闭上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
“城主有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只是昨日觉得身体有点不适,便去医馆拣药,听说城中常常有入山采药的人过世,但只有医馆中人传说,坊间却全无半点消息,都说是不知道。我挨家医馆打听,年间已死了有十数人,若果真如此,城主不该全不知情。所以想去拜见拜见。”说着这话,卫正抬头意味深长地看晋旭,声音压低:“不过直接求见怕是我们身份低微,城主未必肯见。过得一月,三月三的花朝节,按照白岐城的风俗,城主将亲自祭天,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城主夫人也将带领全城的未嫁女子,祈一个如意郎君。所以,我们得等。”
晋旭不太相信地打量卫正,意有所指道:“卫兄弟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无恙。”卫正笑道,想起来一件事,摸了摸鼻子:“晋兄大概不知,贫道的道号便叫做无恙。自是无恙的。”
卫正那夜服用下太上老君的仙丹,已将过去的事情想起十之□□,当晚乐问离去,唤那声无恙他也听得清楚明白。然而当时手足发凉,浑身犹如僵硬了般,他无力也无法做出任何表示。
卫正捏着锭银子在手头耍玩,状似无意地问晋旭:“此前与兄提及万魔窟,晋兄似乎知道什么内情?不瞒你说,我有位故人,在万魔窟中,若是晋兄有什么门道,或是曾听说什么传闻,不妨告诉卫某。”
一听万魔窟,晋旭脸色变了,嘴上却道:“什么万魔窟?我没听过。”
卫正将银子拍在桌上,推到晋旭眼皮子底下。
晋旭眼皮跳了跳,轻蔑一笑:“我是真的不知道……”
卫正不以为然地偏侧了头,一脚翘起,勾起茶壶,不漏一滴地斟满茶杯,茶汤碧绿,仿佛一袭远山般的梦。
晋旭只觉得卫正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然而他眉间极浅的一道刻印,又似乎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忧愁。
若说从前的卫正是一杯清水,能让人一眼望见底,那么醒来之后的卫正,便是初次的茶汤,汤浓而苦。
“二十年前,我奉师父之命,下山寻万魔窟的入口。”卫正起了个话头,侧低着脸,眼角余光时时留意晋旭的反应,但见他低垂着目,若有所思。
“隍城派曾有古早剑仙的记载,万魔窟乃是处决罪大恶极妖魔之地,相传万里无光,极目风沙,有冰火二重天,无论多强大的妖,进了万魔窟的,就没见出来过。但也无人知道,那道门之后,究竟是什么光景。既然没有妖出来过,可见这记载本身便是失实的。”卫正自言自语道,他抬头,喝两口水,忽然转脸去看晋旭,晋旭来不及收起脸上的一丝痛苦。
“晋兄怎么了?”卫正抓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的拳头上:“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晋旭拳头松开,忙不迭道:“想起来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昆仑,没有关于万魔窟的记载吗?”卫正嘲道:“昆仑如今号称第一修仙门派,常有昆仑弟子与别门别派挑衅,想必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昆仑派中长老。”
“你也说了,是瞒不过长老。我只是个叛出师门的弟子。”晋旭将手抽出,掩饰地低头喝水,不片刻,却又好奇道:“你说的那位故人,是什么人?”
“哦。”卫正目光里浮现出怀念:“是至交。”
晋旭刚松了口气。
又听卫正道:“也是我的爱人。”
“媳妇?”晋旭奇道,早听说过隍城派大弟子是个离经叛道的,没想到能得他亲口承认自己有个身为妖的媳妇。
卫正摇头。
“还不是,如果她愿意的话,便是。”远山近水都倒映在卫正目中,茶杯凑到唇边,他喝一口,续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想将她从那扇门后救出,此前种种,不足为外人道,此后种种,连我自己都尚且不能确定。”
“那此前一直帮你的那只妖……”
“她不是妖。”卫正很快否认道,“她曾是我并肩作战的同伴,不谙世事,也未曾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在天罡剑之前,她是我的兵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修出了人形,法力在我之上。”
晋旭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上的剑。
卫正把手搭在他的剑上,安抚道:“它还不会有这般造化。”
晋旭放心地点点头:“若连物都能时刻化出人形,那未免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晋旭开始脑补被自己踹过的那些板凳,拍裂的那些桌子,化作人形追在身后,道行还比他高深,一伸手便将他撕成血淋淋两半。
晋旭甩了甩头。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也不见了?”晋旭对乐问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修仙之人,对强者的崇拜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卫正静了会儿,笑道:“她真正的主人找上门来了。我也不便强留。”
晋旭墨迹了半天,犹豫道:“我觉得她并不想走。那老头是先找到的我,我把他带回客栈的,在院中我偷听了会儿,她起先似乎并不想随老头回去,但问他要什么仙丹……”
卫正摸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且白,食中二指几乎一样长,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为了仙丹,才随旧主回去,也算为了你。想不到一只妖,待兄弟也算有情有义。”晋旭说得颇有三分艳羡。
“我惯常与妖打交道,大部分妖并非不通人情,只是他们生长的环境,独来独往的多,不像人,生活在一个大环境中,衣食住行,都免不得要同旁人打交道。有的妖喜欢人的生存环境,便混进凡间来,但人与妖本就是不能共处的,或者是妖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吃了人,又或是人体质过于虚弱,被妖气影响,所谓妖毒是也。”卫正缓缓道。
晋旭抢过去说:“妖毒我也知道,先骗取人的信任,又反过来利用,妖之中也不乏有奸猾之辈。”
卫正一哂:“那晋兄又知不知道,妖毒是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东西。”
“什么意思?”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天生带毒性,就像遍体生疮的蟾蜍,即使他自己不想要,也必须要,这是天赐的礼物,不容拒绝。”卫正说话时,唇边一直带着点浅浅的笑意,晋旭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有妖为了同凡人在一起,希望能褪去一身妖骨,然而谈何容易,人的一生只有短短百年,妖的寿命却无穷无尽,要从妖修道成仙,中间又耗去数百年光阴。但凡急功近利,伴随而来的通常是严重的代价。”
晋旭点头认同:“我听说过,有妖以九十九颗人心为食,以求脱胎换骨,却在功成之际招来雷殛。”
“所以,即便是妖,也许各有各的苦衷,不能不由分说便杀之后快。”
晋旭一愣,反应过来,悲愤道:“你这是在洗我的脑!”
卫正连忙摆手:“哎,我只是知无不言。”
晋旭站起身,凝视雨幕,知道卫正在暗示他此前说的,要知无不言。然而有太多事情,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便道:“这么说罢,隍城派的记载不无道理,但有一点是谬误。万魔窟并非能进不能出,只是它的出口,太偶然。且其中的时间,与外面不同。天界一日,人间一年,而万魔窟中,时间过得还要快。”
“这么说,你曾去过。”卫正眼睛一亮,激动得站起身来。
“我说是偶然的,你信吗?”晋旭眉毛挑动。
那是一段他轻易不肯触碰的记忆,他把茶壶拿起来,半壶水下肚,才有了勇气说出口:“当年我追杀一只千年修行的蛇妖,那时候年轻气盛,只想尽快在天下杀出个名头,照说我那时候的道行,全然不足以与之相拼。于是我花了半年时间,去接近她,我也试过在她毫无防备时,看能否将之斩杀。却没有一次成功的,我手上的法器,对她都没有作用,便是直接击其七寸,她也无动于衷。直到她发觉我有心要杀她……”晋旭的声音低下去,目光显得迷离:“她有许多机会可以发觉我接近她,与她花前月下,不过是想取她性命,却一次次不曾戳穿,甚至为我圆谎。我当时只觉得,妖怪真是单纯,太好骗了,心里还有些庆幸。但凡是说谎,总有真相浮出水面的一天,她发现我在她的饮食里动手脚,将师门灵符置于她枕下,还寻来各种破妖怪金身的法宝,死马当活马医,只求能破她修成的不坏之身。”
“她没有一掌杀了你,对你看来是有几分情意。”卫正叹道。
晋旭难受地撑着自己的额头:“若是一掌杀了我,说不得是好事。我也看不出她那时,是伤心,还是愤怒,她用我的剑自戕,刀剑却伤不得她分毫。于是她散尽一身妖力,自拆妖骨,万魔窟的门就是在那时候打开的,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在混沌虚无中流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快要疯了,又在某一天忽然被甩回了人世。当时于我而言,直像是过去了千年百年般寂静枯燥,而人世,却仅仅过去了两天。”
“你在门后,可见到了其他人,或是妖?”卫正问。
晋旭摇摇头:“那里暗无天日,根本没有日月,全是让人疯魔的虚空,起初是永寂,后来就常听到有许多人同我说话,但其实根本没有人。没有边界,也看不清五米之外是什么,就好像整个世间只有我一个。”
回忆到这里,晋旭已经有些痛苦了。卫正替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来喝下去,神色缓和了许多。
“这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只除了我的师父,这也是我叛出师门的原因。”
“因为你进过万魔窟?”
“昆仑派弟子不允许在门中说谎,而我的师父认为我在对他说谎。加上我那时不人不鬼,浑身上下无一处是好肉,那些淤青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可能是在万魔窟中,你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与什么东西交过手。”卫正推测道。
而晋旭只是摇头,说出这些,他似乎轻松不少,眼神里的阴郁稍解,他常常吁出一口气,望着青如眉黛的远山,郑重地朝卫正道:“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但我还是建议,不要冒险进去。万魔窟中有太多未知,你所知道的,进入那里之后,也许根本不是真的。”
卫正点点头,笑着眨了眨眼:“晋兄很是为我着想,莫不是在为我担心?”
晋旭没有说话,半晌后,才轻道:“我不想看着我在乎的人,再次消失在我面前。进了万魔窟之后,我一直在找她,可是我却找不到她。有时候错过,就是一生。”
那天傍晚时分,晋旭透过屋子里的窗户,看到卫正出了客栈,撑着把伞,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边玺云百无聊赖地在桌上堆一副木牌,是白岐城中一种通俗的玩法,在木牌上画出各种图案,以此对牌。
玩法太复杂了,不是边玺云的风格,他只是堆着玩。
“师父,我觉得你这次结交的道友,有很大古怪。”
晋旭按着腰间的剑鞘:“什么古怪?”
“他身上有秘密。”
“谁还没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前几天女鬼跟着你,你不也不想让师父知道吗。”
边玺云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奇怪,你看,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身边跟着三只妖,到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既不为她们报仇,也没有去找她们,我觉得他和妖的关系,没有传闻里那么好,他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情有义。”
晋旭在桌边坐下,伸手指一戳,边玺云快堆到眉毛了的牌堆轰然一声倒塌,木牌散落得满桌都是。
“你知道个屁!”晋旭随口道。
边玺云又开始搭木牌。
出了客栈,卫正径自向西,路上去了间打铁铺子,将天罡剑朝桌上一甩。
打铁的是个皮肤黝黑的硬汉,精壮的两臂正一下一下敲打一把重刀。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卫正:“道长想要什么?”
“剑鞘。”
“明日这个时候来取。”打铁汉道,他只粗粗一眼扫过天罡剑,就知道它的尺寸。
卫正嗯了声,留下银票,顺便冲他打听:“之前我听说,你们城主刚弱冠,不知道是否属实?老城主已经不在了吗?”
硬汉阴测测地笑了:“他老子现在坐都坐不住,只好从城主的位子上下来了。你是外乡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初到宝地,想向你们城主求两件兵器,怕他不肯答应,所以先打听好他的脾性,届时好投其所好。”卫正说着,在袖上擦拭天罡剑,天罡剑剑身光洁,本已十分干净,而他做这件事,仍不厌其烦。
“你已有一把神兵,城主的兵器,未必会更加称手。”石锤砸在刀身上,火光迸射,打铁郎将刀投入冷水中,又激起一阵白烟,他将手上的皮手套解下来,露出粗茧密布的手掌来,虎口的茧尤其明显,有两道如同刻痕的印。满脸的汗映衬得他的脸上全是光,头发也多日未洗,油腻纠结。
“都知道白岐城城主有个兵器库,连左家的皇帝,没换一任,也要到白岐城求取一把宝剑。贫道慕名而来……”
打铁郎不耐烦地打断他,拇指和食指摩擦:“带够银子了吗?”
卫正立马识相地掏出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打铁郎眼底暗搓搓地一亮,卫正便知道有戏,等了会儿,只听打铁郎道:“后天晚上亥时我收摊,你来我这里。”
“来干嘛?”
话一出口,打铁郎便不耐烦地瞟向他,卫正立刻在嘴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知道了。那便有劳壮士,大恩不言谢。”
“口头上的谢意爷爷也不稀罕,到时候挑到称手的兵器,给爷爷打半斤酒来。”
卫正忙点头谢过,从铁铺子里出来,摸着下巴思忖。那铁匠看上去也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只有可能,他是管兵器库的人,这也不可能,管兵器库的人,应该是城主手底下的人才对。那便是,兵器库中的武器,有许多要从这间铁铺过去。
卫正理清楚头绪,又回头看了眼,铁铺在一个漏风的棚子里,一幅半人长的大旗上浓墨写了个铁字。
作者有话要说:
☆、青云(3)
从打铁铺子出来,卫正径自去了湖边,湖水澄澈,水底的鱼虾欢快地游来游去。
卫正蹲在湖边,忽然坐下来,把鞋袜脱了去,脚碰到冰冷的湖水,立刻缩了回来,连牙根都有点发酸。卫正“滋”了声,坐在伸入湖中三米的木板上,一探手,取出耳麦来。
他有点迷茫地看着这东西,踌躇片刻,将耳机塞进耳孔中。
“简清吾?”
简清吾愣了下,忽然惊喜道:“你醒了?!”
“嗯。”卫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重。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既然这样,那我过一阵子也过来吧,你那边怎么样了?如果是你,这些内丹应该都不是问题,随手就能斩获……”
卫正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你先不要过来。”
“为什么!”简清吾提高了八个分贝,差点没把卫正吓得滚进湖里去。
卫正稳住心神:“你来也帮不上忙,何况……”卫正望着夜色里寂静无声的湖水微波:“我有点怀疑,即使集齐十颗内丹,也打不开万魔窟的门,还有,万魔窟的大门是移动的,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
“这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呀!你不去我去,那可是我姐!”
“滚滚滚!你又不是狐狸。”不过从简清吾的风流韵事来看,他倒是有点像青丘九尾的后裔,只不过他非得缠着明素认祖归宗的时候,明素仔细给他检查过,他确实没有妖族血统。
“没准我上辈子或者下辈子是呢,既然你回来了,我可警告你啊,那个神马拂尘,你不要就给我吧,我已经查清楚了,她是老君的法器,让给我让给我,让我慢慢调|、教,将来没准我也能成为叱咤山河一代英豪……”简清吾的声音渐渐变小,换了个郑重的声音,卫正一听,背脊就僵直了。
“卫正。”相杨冷静道:“听我说,简清吾已经把整个事情给我说了,我觉得你最好现在回来。先不说你找不找得到万魔窟,就算你找到了,进去之后,要是找不到明素,或者不能出来,到时候谁来救你。”
卫正心想简清吾这个大嘴巴,跟相杨说得这么详细,相杨只是个寻常人类,要解释起来很麻烦,他觉得头已经开始痛了。
“我没事,如果我在那扇门后消失了,不用谁来救我,让我消失便是。”
对方静默了会儿,卫正听见相杨略带哀伤的声音:“那你让伯父伯母怎么办?”
耳麦里一声“哎呀”,卫正似乎听见相杨摔了耳机,果然,没声音了。他没劲地摘下耳机,脚在湖水里划拉,两手撑着身侧,莫名想起家里的清蒸鲈鱼来,酱油和香油混合的特别的味道,让他有些想念。
湖水中映出他的影子。
卫正看了会儿,他和他爸爸有八分像,将近五十岁的卫爹有糖尿病。年前已经到了需要胰岛素的地步,卫正一时间觉得很混乱。
他把袜子穿起,站起身来,两袖一振,只觉得胸腔里闷着口气,舒缓不出来,只得大叫一声。
忽然间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卫正捂着后脑勺,回过头去,边玺云趴在楼上窗户口看他:“叫什么叫,上来睡觉!”
话音未落,卫正一个飞踏,从一楼楼台翻上二楼廊子,倏忽间站在边玺云面前,抱臂对他道:“好啊,睡哪儿?”
边玺云被吓得猛咽口口水,手朝隔壁一指。
第二天又是晚上,卫正再次出门去,边玺云一看见他的身影走出客栈,便大声朝晋旭喊:“师父!那怪人又出去了!咱们跟不跟上去?”
晋旭从里头随手甩出来一只手炉,边玺云后脑勺被砸出个大包来,仔细捧着手炉:“师父您怎么把紫金手炉甩出来了!这是咱们现在最值钱的家当啦!”
正要睡觉的晋旭被这么一吼,瞌睡全跑没了,瞪着双眼睛想发作,就见边玺云满面堆笑地骑到他身上:“师父,咱们什么时候换个手炉?”
晋旭这才看清,紫金手炉缺了个角,他深吸一口气,猛戳边玺云的头:“你这是石头脑袋啊,怎么这么硬!”
“师父投喂得好!”
“……下去!”晋旭吼道。
边玺云被吼得脑子里嗡嗡的,却心满意足地从晋旭身上下去,恭迎晋旭下床,递上他的道袍,替他拉直了袖子。看晋旭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恬着脸小声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晋旭被人打断了瞌睡,很是不爽,警告边玺云道:“路上你要是跑不见了,老子就要把你逐出师门。”
边玺云嘿嘿点头,反正师父也没有师门。
等上了街,师徒两个,人手一个包子,不远不近跟着卫正。没拐两个弯,边玺云便暗搓搓地朝晋旭道:“师父,我觉得他发现了我们。”
“不可能。”
“真的,他比之前,放慢了腿速。”
晋旭的徒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力好,连鬼都看得到。他半信半疑地审视边玺云,刚要说话,嘴巴一张,就听见卫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既然来了,不妨结伴而行。”
“……”晋旭转过头,肃着脸:“卫兄弟,俗话说,拿人钱财,□□,昨天前天下雨先不论,今儿也无风雨也无晴,我们师徒再拣懒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嗯。”卫正点点头。
“那个,卫兄弟。”边玺云刚跟着晋旭喊出声,就被晋旭一巴掌拍红了脑门,连忙改口:“卫大哥,我这儿还有个包子。”
卫正不客气地接过边玺云的孝敬,白胖胖的包子,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一哂,将手递出。
“……?白菜猪肉馅儿的,可香了。”边玺云摆了张馋猫脸。
“那还是小兄弟吃吧。”
“我刚才吃过了。”
“那再吃一个。”
“我……”边玺云默默在心底脑补被自己挖过鼻孔的手拿捏过的包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包子被尚还饿着的晋旭拿了过去,他只来得及喊了个“师”字,晋旭就如猛虎食肉般一甩脑袋:“怎么了?你们都不吃,正好我饿,挺好吃的。徒弟来点?”
边玺云呵呵呵了三声,摆摆手:“孝敬师父的,别客气。”
很快三人走到铁铺前,卫正前去敲门,打铁的一见来了三个人,眉毛夹起,目光警惕,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动物般,审视地扫视过晋旭师徒,以询问的眼神看卫正。
卫正脸上堆笑,弓着身:“是我的师弟,和他的小徒弟,想一并进去开开眼。”
打铁郎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边玺云忍不住伸手指按了按,被晋旭逮了回来,护在身后。
半晌,打铁郎终于让三人一块儿进去。
简陋的木棚中,只有一张桌子,巨大的水缸右侧有一个铁架,架子上摆放着铁铺一天的成就。上头却只有一柄长戟,月牙造型,边缘十分锋利。
卫正望着那弯月牙,回忆起当年送乐问的第一支也是唯一的一支簪,也是月牙的造型,上面湛蓝的珠子,就像拂尘化为人形那天,巨声雷响之后,漫天的云雾都散了开,显出天空本来的面貌。
卫正很快从回忆里抽离,将目光挪到打铁郎的炉子上,炉膛中的火红得发烫,虽是隆冬,棚子里却很热,打铁郎打着两条赤膊,一边反复敲打铁块,一边说:“没说要带这么多人,既然是三个人,得加钱。”
“当然,按你的规矩来,加多少?”卫正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
“一人十两。”
他改摸钱袋子,将银锭子拍在桌上,银子嵌入桌面,打铁郎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道:“亥时初刻,活儿干完才能走。”
卫正以目示意,晋旭招呼边玺云坐下,一行人四下打量这间棚子,卫正走近那把看着十分巨大的长戟,刚抬手,就听一声断喝“别碰”,他讪讪地收回手。
“这是谁用的?”
打铁郎似乎不太高兴,半晌才道:“看你用的兵器,行走在外时间也不短了,难道没听过一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话锋一转,眼神冷厉的瞟了眼卫正。
卫正不为所动,笑吟吟拉过张板凳,蹲马扎般得坐在铁匠身后看他健壮的体魄,和打铁时流畅的动作,继续喋喋不休:“你打铁多少年了?城中就见得你这一间铁铺子,手艺一定很不错。”
“那是当然,也有别的铁铺开过张,但都撑不过两个月。”铁匠语带得意,手里的大锤子晃了晃,卫正忙低头,被锤子带起的呼呼风声贴着他的头顶而过。
“要不是看你有眼力,用的剑也是神兵,爷爷还不见得乐意带你们进去。一不小心让人知道了,可是杀头的罪。”后半句铁匠压低了声,面带威慑,特别多看了边玺云一眼,实在是少年人让他有点不放心。
晋旭将边玺云拉到身后,硬声道:“是我徒弟,我会负责管好他。”
边玺云一脸不以为意,问铁匠道:“让你打一把剑要多少银子?十两够不够?”
边玺云跟着卫正这些日子,也存了点银子,都在晋旭那儿收着。晋旭一听,面色刹那愕然,转而怒道:“你用什么兵器,剑法不熟,利器反倒容易伤人。到时候还不是老子给你擦屁股。”
“……”边玺云默了会儿,小声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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