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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仙 作者:重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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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君如给你的东西。”
  梦魇纳闷,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暮雪笑道:“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君姑娘应该给姚原留了什么东西。”
  梦魇知道自己被诈了,也不生气,将一个荷包扔给姚原:“这是君如临走前给我的,说是本来想绣完送给你的,但是没有时间了。给你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姚原惶恐地捧着那个东西,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那是一个未完成的荷包,上面绣着两只可笑的蓝色的鸳鸯,它们交颈戏水,像是要亲密到岁月的尽头也不分离。
  像是为了验证姚原的想法,梦魇说:“她喜欢你。”
  若非是爱,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支撑下来。
  姚原抖着手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是一块隐石,凝聚了她二十年光阴的石头,还有两缕系在一起的头发。一为黛色,一为纯黑,打成了绾结。是她驱除诅咒的时候割下来的长发。
  结发同心,白头偕老。
  她是爱他的。
  姚原的胳膊一下子变得有千斤重,他将荷包贴在了泪痕斑驳的脸上,泣不成声。
  “她……她还活着吗?”姚原抱着一线希望问。
  梦魇从不懂委婉为何物:“但凡她有一息尚存,爬也爬到你的身边保护你了。”那天,他偷偷尾随君如,到了巨鳐山临近的山峰,一直等了三天三夜,都没等到君如出来,怕姚原出事,才不得不返回了姚府。大概在那一战,钧天也受了重伤,这三年都没见他来找姚原的麻烦。
  姚原的嗓子眼涌上一股甜腥味,刹那间肺腑间火辣辣的,似乎有什么寸寸断裂,痛彻心扉,却只能不动声色地咽下去。
  他想起君如目送他离开姚府时,视线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像是知道他再也不回去,而表现出的少有的依恋的样子,心如刀绞。那个时候,他们的确在经历生离。她看着他渐行渐远,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时,就知道他不会再回去了,那个将她视作妻子,疼她爱她的姚原一去不复返,回去的是仇恨她怀疑她的陌生人。
  所以她的脸上有着奇异的悲哀,因为她知道回去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姚原了。
  那次,才是他们真正的离别。
  姚原悄无声息地将口中的血吐到了丝巾上,藏到了袖中。
  他自以为动作隐秘,没有人察觉,殊不知萧逸一直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着他,见此情形,萧逸张了张口,却后退一步,衣袂一飘,转身就走。
  暮雪及时拉住了他的手,急道:“萧逸,你要去哪里?”
  萧逸低头凝视着她,扯出一个似喜似悲的苦笑来,缓缓拂开了她的手,身形瞬间出现在帝都的上空,向远处掠去。
  “萧逸,”暮雪知道他要去哪里了,追上去,急急地扯住他的袖子,“不要过多地插手他们的事情。你知道逆转时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会失去神格,再也没有机会进入神域。”
  萧逸任她扯着自己的袖子,温柔地说:“暮雪,我必须要去的。”
  这种劝阻真是令人怀念,若是师父还在,只怕也会这样劝阻他吧。
  他愿意拿一切换取师父的一次说教,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姚原还有,只要他愿意救君如。
  萧逸的目光宁静而包容,没有任何厉色,那样温和的表情却让暮雪怔怔地放下手,随即她抬手摸了摸萧逸的鬓发,鼻子一酸:“好。想去就去吧。我跟你一起去。不管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萧逸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羞涩,他问:“暮雪,我是不是有些任性?”
  暮雪微笑:“不,一点儿也不任性。相反,你一直都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不放心。”
  萧逸愣了愣,拍了拍她的头:“以后不要没大没小的。记住我是你的长辈。”
  暮雪回忆了一下东白那些便宜师姐们的作风,就势抱住萧逸的胳膊,靠着他的肩膀,掐出娇滴滴的嗓音说:“萧前辈,求求你任性吧,任性吧,任性一万倍都没有问题,人家都会无原则地包容你的。”她的模仿能力在安都就得到了印证,能一字不差地将木偶戏的讲解复述下来,只是学说两句话而已,对她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萧逸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退开两步,摇了摇头:“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一脸孩子大了管不住的心塞表情。
  暮雪轻轻地笑,那个笑云淡风轻,似乎要融到广阔无边的蓝天白云中,悠远飘渺,让萧逸想起昆仑山上,临渊而坐的师父,她总是坐在那里,看着遥远的天边,眸子像是看过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无情无欲,无悲无喜。
  暮雪一转眼睛,发现萧逸望着她怔怔地出神,便伸出手:“萧逸,我站在你的剑上好不好?”
  结果萧逸像根木头桩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像是钉到了她的脸上。暮雪诧异地凑到他的面前:“萧逸,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容颜近在咫尺,鲜活而生动,再也不是一个缥缈的影子。
  萧逸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他点头,用力地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回来,师父……
  暮雪被他虔诚的表情吓了一跳,纳闷,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幸而萧逸只反常了一会儿,他还惦记着要去救君如,所以减慢剑速,让两剑并行,说:“上来吧。”
  暮雪欣然地踏上了飞剑。
  两年前。君如被钧天擒住,还被吸出了内丹。
  她屈服后,钧天就厌倦了跟她一起愉快地玩耍,将她的内丹捏在手心,直接碾为粉末,又缓步走来,抽出了她的灵魂,正思考着是捏碎了还是捏碎了的时候,天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起了黑色的漩涡。一道电光亮起,照的他须发皆白,杀意直迫眉睫。
  那道剑光是所有参加过狐山大战的妖怪的噩梦。
  钧天二话不说,直接扔了君如的灵魂,一溜烟地跑了。
  因为是生魂离体,所以君如的灵魂自发地回到了身体里。
  生魂还体后的君如惊讶地抬头,看到一个黑衣剑仙对着她笑了笑,随后便消失了。他保她进入轮回,已经是极限,下面的事情,就要靠她自己了。
  即使保住了灵魂,君如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内丹被彻底粉碎后,君如的形体一阵阵涣散,跃跃欲试地想要回归本源。
  她拖着越发沉重的身体,走到一处山洞里,短短的路程内,她的眉毛上已经冻结了细小的霜花,脸上也覆了一层白霜。
  眼角有凉凉的东西滑下来,被她的极低的体温一冻,迅速结为冰晶凝结到了脸上,君如摸了一把,诧异,这是……人类的眼泪啊……
  原来她已经学会了人类的大哭大笑,恣意尽欢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哭呢?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而是舍不得,她想跟他在一起,做他的妻子,想要每天早晨醒过来都能看到他,从青丝到白发,想要看到他或羞涩或臭屁的模样,那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只要他笑一下,她就能度过所有的艰辛与困苦。
  死亡的感觉如此阴冷,她觉得全身都冻住了,恍惚中,她感到有人抱住了她,问她:“冷吗?”
  不冷,一点儿都不冷,你在的地方永远都温暖如春。
  山洞里,光芒一闪,蜷缩在一起的人形化作了一只兔子。
  
  ☆、第48章 授剑(1)
  
  巨鳐山的山脚下,暮雪迎上御剑飞下的萧逸:“救回来了?”
  萧逸点头:“已经入了轮回,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暮雪说:“那就好。”
  虽然已经救活了君如,萧逸却没有什么喜色,他回望着巨鳐山脉,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有什么不妥吗?”
  萧逸低下头,喃喃:“奇怪,巨鳐山是一座空山。也不知道钧天带着他的那群小妖去了哪里……我只是觉得,若是不将他的势力斩草除根,他日会成祸患。”说到最后,他的脸上浮出了些许冷意。
  钧天跟着天狐的时候,造了不少杀孽,天狐死后,他又脚底抹油,第一个逃离了战场,此后百年隐藏行踪,让修仙门派无处可寻,最是狡猾不过。既然遇上,萧逸就不想放过。只是溯时之时,钧天跑得太快,他没能除掉他,所以救回君如后又特意在巨鳐山走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暮雪宽慰他:“那个妖怪造孽诸多,即使你不找他,天道也不会放过他。善恶终有报,他必受天谴,反倒是你,别气坏了自己。”
  萧逸想了想,只能不甘心地放弃了,他神通已失,无法再使用溯时,自然也无法找寻钧天到底去了哪里。
  暮雪特意看了看萧逸,发现他果然像承诺的那样,视线不再逃避,清澈而坦然地回视着她,心下稍安,知道萧逸跨过心里那道坎了。
  他这人,一向不愿让别人难过,即使为难了自己。
  她摇了摇头,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萧逸,让我看看清光吧。”
  她提出这个要求也无可厚非。萧逸御剑速度极快,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每次出剑,人们只看到凭空亮起的闪电,剑长什么样子却是一无所知。所以清光这些年越传越玄乎,剑主萧逸固然传奇,清光更传奇,被誉为不世出的神剑。
  萧逸怔了怔,答应了她,心念一动,清光受牵引,落入了暮雪的手中。
  清光剑作为神人的佩剑,乃太古之物,素来有神剑的范儿,具体表现就是一般人它都不予理会,各种高贵冷艳,一言难尽,所以上万年了都不愿意认主,一直被供在昆仑山的至高处—剑阁之中。
  后来萧逸拜入昆仑,水印大师就将它赠予了他。此后便是数百年的相伴,这数百年,水印身亡,三界动乱,天狐祸世……一人一剑也这么走过来了,风雨飘坠,世事动荡,也唯有这么一把剑对他不离不弃。
  清光一到水印的手中,立刻急剧震颤起来,似龙非龙的长吟低沉而威严,蕴含着古老的韵律,那是一种比人类存在更为久远的呼唤,能让灵魂也与之共颤。
  清光能闹腾萧逸是知道的,怕它伤到暮雪,连忙叱道:“清光。”
  训完才发现清光的吟声比较柔和,不像是要翻天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
  暮雪拔出清光,手指抚过剑脊,雪亮的剑光照亮了她的眼睛。
  “萧逸,你可知道天下名剑不计其数,为什么只有清光被誉为神剑吗?”
  萧逸还真被她问住了,他颦眉想了想:“是因为它的前一任主人是一位神人吗?”
  暮雪笑了笑,还剑入鞘,一推,清光飘回了萧逸的手中。
  她背着双手走了两步,说:“不全是。清光流世上亿年,却没有人能说得清它的铸剑者是谁,并不是因为年代久远无人识记的缘故,而是因为,它本就是一把天剑,乃是天地造化。可能你不知道,世界原始之初,是一片混沌,清光诞生于混沌之中,劈开了天地,而后才有了神魔的诞生。人类的书籍记载中,在混沌的黑暗中亮起的第一道光其实指的就是清光,它是开天辟地之剑,世界之初的光明,若是能善加利用,它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萧逸,你师父当初为什么把它赠与你?”
  萧逸感到了熟悉的压力,似乎又回到了昆仑山的大殿上,他的师父抽查功课,询问进展的时候。
  他想起了师父把清光授予他的那天。
  那年他十四岁。
  收到师父的飞鹤传书,让他去主殿见她。萧逸不敢迟疑,立刻就赶过去了,一脚跨入昆仑的大殿,看到师父背对着他,便恭恭敬敬地喊道:“师父。”
  水印恩了声,说:“逸儿,至今日,昆仑剑术我已全部传授于你,你学的很好。”
  那时,萧逸的个子堪堪拔高了一截,身子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闻言大喜,却不敢流露出来,怕师父认为他沉不住气,克己地说:“是师父教的好。”那个时候,他还未明了自己对师父怀着怎样的情意,只是懵懵懂懂地觉得很想亲近师父,被她夸一句,就能开心个好几天。
  他一直苦练剑术,就是想得到师父的认可,所以她的夸奖,让他由衷的高兴,面上却不显分毫,做出一副淡然的稳重做派。
  水印的手指在手心扣了扣,她转过身来说:“逸儿,你跪下。”
  萧逸不明所以,还是顺从地跪下了。
  水印将手放在他的头顶:“逸儿,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这么多年你苦修剑术,进展非常,师父都看在眼里。但是,师父想问问你,你为何而执剑?”
  她的手心放在他的头顶,是为了探查他的神识,神识赤裸裸的现于他人眼中的时候,没有人能撒谎。
  萧逸有些茫然:“师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水印注视着弟子,声色俱厉:“有人执剑是为了变强,不再受人蹂躏;有人执剑是为了欺辱他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还有人执剑是为了保护自己,或是为了追求大道,你呢?你为了什么?”
  萧逸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就算师父问,也只能如实地回答:“弟子不知。”
  水印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强迫他回答,说:“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记住,你为什么执剑,便是你的剑心。修炼这条道路很长也很远,师父希望你记得修行的初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改初衷。这样你才能坚持走下去,不为外物所侵扰。”
  萧逸惶惶不安,心想自己是不是让师父失望了,他修炼的时候想的是让师父满意,让她不后悔收自己为徒,可是这个,能作为剑心吗?
  水印犹疑了一下:“你去吧。”
  萧逸闷着头往外走。
  他刚走出两步,水印又喊住了他:“逸儿。”
  萧逸闻声回头,等着师父的训诫。
  大殿内的阴影中,水印的表情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你平时练习都是用的木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剑对吧?”
  “是。”
  水印难得的有几分犹疑:“也许你有了自己的剑,就可以找到剑心了。这样吧,师父送你一把剑,但是能不能让它为你所用,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一抬手,大殿内的写着“清心静气”的牌匾后飞出了一个剑匣:“接着!”
  萧逸伸出双手,接是接住了,但是没料到它很重,腿弯了一下才站稳。那个剑匣没有雕琢的痕迹,浑然天成,极具分量。萧逸约摸着它的重量快赶上一百把寻常长剑的重量了,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密度很大,指甲大的一块就相当于一把寻常宝剑的重量,入手极沉。
  水印看他拿稳了剑匣就一挥袖:“跟上!”
  在昆仑山,水印穿着昆仑宗宗主特有的白袍,那是一种类似于丝绸的布料,不动时显出一种沉沉的质感,上面用暗线织着日月星辰,能够汇聚灵力,下摆直垂至地,袖子宽广,走路的时候必须举至胸前方不挨到地面,风灌满袍袖的时候,有一种流水一样的飘逸感。
  萧逸捧着剑跟在师父身后,偷眼去看师父。
  水印走路的时候很有特色,眼睛总是看着前方稍下一点的地方,目光笔直笔直的,一点儿也不偏斜,淡而悠远,双手笼在袖中,走路都像是在御风。
  萧逸羡慕师父走路时的仪态,也曾偷偷地模仿,却总是不得门路。很久以后,他路过人间,有个吸允着手指头的小男孩说他走路姿势很好看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学会了师父的走路姿势,只是那个时候,师父已经不在了。
  水印走了两步就停住了,站在原地等萧逸跟她并肩,才举步往前走,问:“逸儿,你的剑招已经学完了,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尊师之道是所有修仙人士入门学的第一堂课,具体落实就是师徒同行时,弟子必须落后师父一步到半步的距离,落座时要请师父先坐,弟子恭立其后,凡事要请示师父,给师父演示个剑招也要请示一下……
  昆仑宗人少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除了人前做足礼节之外,私底下水印对萧逸并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反而是萧逸,步步小心,对水印毕恭毕敬,不敢踏错半步。不过水印要跟他谈话,跟他并肩而行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不识趣,说什么师父这样不合规矩你先走吧之类的蠢话,总之,师父爱怎样就怎样,就算师父说让他去天上捅个窟窿,他也会苦思冥想如何造一个天梯出来。
  这种情况在他明了对师父的心意之后就变了,水印再停下等他的时候,他也会跟上去,但是说话的时候会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像是这种细微的差距就能掩盖他心底有违天伦的非分之想。越是心虚,越是下意识地想要掩藏,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不堪的爱恋。
  当然,还不明自己情意的萧逸惴惴不安地说:“弟子驽钝,最后一式尚有凝滞之处……”师父刚夸过他,知道他没练好会不会生气啊。
  水印凝神想了想:“剑意领会尚可,欠些火候而已,不必急于求成。对了,师父传授你一招别的剑术吧。不是昆仑剑术,你愿意学吗?”
  萧逸自然说好。
  捏剑诀的时候,水印两手食指相抵,广袖顿时滑至肘弯,露出的一段小臂如同新雪,清透得耀眼。
  萧逸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她的小臂上,呼吸一滞,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朝夕相处,师父的手臂不是没见过,可是似乎是今天才发现,她的手臂那么美。
  
  ☆、第49章 授剑(2)
  
  萧逸一晃神的功夫,无根之水凭空出现,将一块巨石穿成了筛子。水滴石穿,指的是水滴经年累月地滴下,将石头贯穿,除了水滴到的地方,别的地方都是完整无损的,这是因为,这是细水长流的功夫,水的力量只集中到那一点,所以除了那条细长的孔路,周围石头还是完完整整的。
  别的剑招落下,山石崩乱,声势浩大,却浪费了很多灵力。
  而水印教他的这招,就是将所有灵力汇聚在一点上进行攻击,看起来寻常,对于灵力的控制和精准的运用,却可以说是妙到巅峰。萧逸在狐山之时,用的就是师父传授的这招。应该说对敌的时候,他顺手使用的往往是这一招,似乎只要使这招,师父就还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一样。
  “可看清了吗?”
  萧逸心中升起一股羞耻,这种羞耻似乎并不仅仅来源于他的走神,他而是一些更深的东西,他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玷污了什么东西,却无暇多想,低头:“弟子……”
  水印看了萧逸一眼,有些诧异于悟性极高的弟子往日一遍就能看会,今天却不在状态的样子,说:“那为师再为你演练一遍。”等了一会儿,见萧逸还是垂着头,就有些无奈:“你不抬头,怎么看捏诀的手势?”
  萧逸不得不抬起头,这一抬头不打紧,视线刚好落到师父的嘴唇上。她的嘴唇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珍珠般柔润的色泽,也像是雪一般清透,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容光慑人之感。
  萧逸的心砰砰直跳,脸也开始发烧,视线却像是被什么吸着了,挪也挪不开。
  “这招剑式若是施展成功,可以同时歼灭敌人,用来清扫战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水印刻意将捏诀的速度放缓,好让萧逸看清。
  这一次,巨石无声无息地轰塌,石末被风吹走,像是一场灰色的烟雾。
  “逸儿?”水印察觉了弟子的心不在焉,不禁颦眉。
  萧逸慌慌张张地回过神,羞愧地低头:“弟子,弟子……请师父责罚!”说完就直挺挺地跪下了,俨然是个请罪的姿势。
  水印拿这较真的弟子没办法,摇了摇头:“师父责罚你做什么,你心有杂念,走神也是难免的。师父为你念段静心诀,可以为你清除杂念。”
  她念的,就是暮雪为姚原念诵的那一段。
  也不知道是因为师父舒缓的语调,还是师父身上宁心静神的冷香,总之,看着师父沉静的面容,他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只觉天地广阔,心如止水,杂念尽消。
  或许真的是静心诀起了作用,或许是他有意遗忘,那些隐秘的心动被他卷起来扔到了未知的角落,直到有着相同面容的暮雪也念起静心咒时,萧逸才蓦然发现,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自己便已经对师父动了心。
  “逸儿,可觉得好些了?”
  萧逸点点头。
  于是,水印又耐心地为他演示了一遍。
  萧逸不敢大意,汇聚目力看向师父捏的剑诀,这一次,他毫不费力记住了。从头到尾使用了一遍,效果还不错。
  虽然没有控制好力道,将一块巨石崩了半边,但是第一次使用已经非常难得了。
  然后萧逸回头,发现师父也在走神,她怔怔地望着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
  远山如黛,即将降入归墟的日光穿过遥远的距离,温柔地触到水印的侧脸,将她的肌肤照的像是一块半透明的玉。
  “师父?”
  水印回过神来:“你做的很好。”
  萧逸等着师父先走,等了半天,发现没下文了,忍不住提醒:“师父,不是说要去取剑吗?”
  水印反应慢一拍地说:“逸儿,要不,你再练一遍?”
  萧逸一言不发地看着师父,这回他也看出来了,师父在拖延时间。
  “师父,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水印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有料到连弟子都看出了她的犹豫:“有那么明显吗?”
  萧逸不动声色地说:“不明显。师父带着弟子出了主殿一刻也不耽搁地往剑阁赶,弟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师父在犹豫。”
  “胆子越发的大了啊,连师父的玩笑也敢开。”水印在萧逸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留下一道红印。
  明白师父没有动怒,萧逸也没有惶恐地请罪,但是怕师父恼羞成怒,萧逸适可而止,只是低头微笑。
  等师父转过身,萧逸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方才被师父弹过的地方,似乎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温软,而后便跟了上去。
  水印叹了口气:“师父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带你去看的剑是一把凶剑,它本是神人风歌的佩剑,风歌死后,它凶性大发,将方圆百里的神魔凶兽全部杀死,所以才被封印在昆仑山上,由昆仑宗代为监管。神剑无主,这些年不乏人上山求剑,反被损伤神识,修为尽失,不能全身而退。师父是担心你,怕你步了他们的后尘。”
  “它不受控制,很是危险。你必须将神识离体,进入它的灵海,在里面打下烙印,才能成为它的主人。这个过程中,你的神识没有任何保护,一旦受创,后果不堪设想。若是你不愿意,剑阁之中的古剑你随意地挑一把,也是一样的。”
  萧逸只抓住了前一句:师父在担心他。毕竟少年心性,这次,他没能抑制住脸上逸开的笑容,有些犯傻地问:“师父想让我去吗?”
  水印又弹了弹他的额头:“说什么傻话,这不是师父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而是你想不想。”
  萧逸想,师父一定是希望他去的,不然也不会提出来,便假意思考了一会儿,微笑着说:“弟子愿意去试试。”
  水印看着弟子犹带稚嫩的眉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神色怜惜:“不要害怕,师父在外面为你护法,若是形势不对,就立刻退回来。若不是它等的太久了,师父也不想让你犯险……”
  “它等了太久了?”萧逸敏锐地抓到了关键字眼。
  水印叹气,只说:“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成为它的主人对你裨益良多,不仅能大大提高你的境界,修成仙身更是指日可待。”
  说话间,剑阁已经到了。水印挥袖打开封印,高大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剑阁是藏剑的场所,空气干燥,前前后后共有数千个剑架,每个剑架上都供着一把古剑。或厚重或古朴或优雅,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引起萧逸注意的是最里面的那把剑,它的通体是一种银亮的白色,如霜似雪,倒像是将闪电裁成了剑的模样,静止的时候也有光芒在上面流动,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这剑阁里的数千把剑都是死物,唯有它是活的,它在沉重地呼吸,凶戾而嗜血。
  然而萧逸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从它的暴虐气息中感到了一股子伤心欲绝来,他想起师父的话,按照师父所说,似乎自从风歌死后,它才变成这么一副模样的。
  这么说来,它还在等自己的主人吗?可是它不知道主人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在等待呢?
  清光浮到空中,狂暴的剑气扩散出去,上千把古剑一起嗡嗡作响,震颤着升到空中,形成剑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剑阁中设有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古剑暴走,所以岿然不动,但是剑阁外的山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所在的山峰整个地晃了晃。
  这种示威没能震慑住水印,她像是对待一个胡闹的孩子,说:“清光!我给你找了个主人!”
  清光丧心病狂地抖起来,要是它说话,估计就是在声嘶力竭地吼着别过来了。
  水印不为所动,猛地一拍萧逸的后背,萧逸的神识一下子被她拍出了体外。水印拍的时机恰到好处,借着因为清光情绪激动,剑阵产生的那一瞬间的裂隙,萧逸的神识扑入了清光的剑身。
  清光一震,千百把长剑齐齐出鞘,向萧逸的肉身刺过去。
  水印的衣带无风自舞,将长剑荡开。随后,她撑起厚厚的结界,护住了萧逸。
  灵海其实就是剑灵的心灵世界,它忠实地反映剑灵的心灵成像。萧逸来到灵海,还以为它会是一片杀戮过后的血海,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么残暴的剑灵的灵海之内,竟然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他似乎身处广袤无垠的海底,头顶是蔚蓝的海水,海豚及五彩斑斓的鱼类从上空悠悠地游过,远处也是深蓝的海水,唯有他所在的空间,没有任何海水,一道天堑隔断了两岸,岸边坐落着高低不一的宫殿,中间以飞天的大石桥连接,像是沉在海底的古国,空无一人。
  而在中庭之地,则竖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柱子,仔细看的话,那个柱子是长剑的形状,剑身萦绕着拇指粗细的雷电,滋滋作响,传达着敢过来就将你烤成人肉串的凶残讯息。
  萧逸:“……”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所有的灵力,冲向剑柱。
  白色的闪电光芒大炽,凶猛地咬住了他,将他的神识电了一下。那个感觉比蛇咬了一口还可怕,虽然神识只有强弱之分,大小不会变化,退回来的萧逸还是觉得自己少了一块。
  “不要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剑柱上的电光瑟缩了一下,继而愤怒地打向萧逸。
  海底世界的宁谧被破坏了,那些鱼群惊慌地逃窜,海水翻涌,从四面八方传来愤怒的嗡嗡声。
  撒谎!
  撒谎!
  萧逸狼狈地躲避着电光,大喊:“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千万年了,就算你再在这里等一万年,他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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